天天看小說

第25章

墨水滴在紙上,洇開。

像黑色眼淚,**順著纖維擴散。

讓軒轅忽然想起了明櫻的精選專輯——

風(fēng)停止的時候,紙飛機會停在哪裡你無法預(yù)料。

如今的明櫻已經(jīng)不像當年的漣在那樣保持著單純的執(zhí)念,摺紙飛機許願的方法不會對現(xiàn)實有任何幫助,她變得強勢而堅決,憑著超凡的頭腦以及與生俱來的天賦大刀闊斧地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世界在她眼裡變成分明的黑與白。

不再寄希望於冥冥之中的其他力量,也不再從幻想中尋找希望,像鷹隼一樣獲得了自己飛翔的能力。

比起從前,你更喜歡她現(xiàn)在的模樣。

然而,當她流下黑色的眼淚,那種隱喻只有你明瞭,你就比別人更懂得她盛大光環(huán)下的悲傷陰影,怎能不祈禱她找回最初的舊時光?

寫《時間》的秋天,大風(fēng)超乎尋常的猛烈,視界中央,那個叫“百里漣在”的女生倔強地迎風(fēng)而立,在校園的天臺上守著用鋼筆寫下一個個音符的軒轅轍。

用錢包壓在身邊的一疊白紙被她寫上願望折成紙飛機借風(fēng)送出去,一時間漫天都是白色的翅膀,樓下的值周生感到錯愕,怒氣沖天又不知哪裡是源頭。

漣在趴在天臺的欄桿上,自上而下看著他們忙成一團,惡作劇般地“咯咯”笑。

軒轅把寫好的曲譜遞給她,女孩輕輕哼唱起來,沒有歌詞,就隨意編造著古怪的囈語,像寫下只有自己能領(lǐng)悟的短語的紙飛機,剩下的空隙讓風(fēng)來填滿,構(gòu)成希望。

沒有詞的曲,哼起來好似天籟,能唱進人心靈的罅隙。

她的聲息有種無法描述的魔力。

《麓境》熱播,已經(jīng)有別的電視臺買去再播。到了年末,頻道變換,卻好像每個電視臺都能夠看見溪川的身影。

因爲編劇瞿芒是以明櫻爲原型塑造主角的,所以這角色又有了新的意義——

在別人的身影裡看見你。

幾乎所有觀衆(zhòng)都是懷著對明櫻的好奇介入這部劇集,而之後又被溪川的演技吸引。由於對明櫻的瞭解,溪川在這角色的演繹中精準獨到,不僅第二女主角顧盼無法比肩,風(fēng)頭甚至徹底地蓋過了人稱“國民演員”的男主演金振宇。

溪川已經(jīng)從一名歌手成功轉(zhuǎn)型爲年度最炙手可熱的女演員。

演藝圈熱門雜誌與報紙無一例外,全都跨版深入報道了人氣新天后柳溪川。突然似乎沒有人在乎她作爲歌手的曾經(jīng)了。

在軒轅看來,她失敗的歌手經(jīng)歷其實並不是她自身的問題,她侷限在SEAL的風(fēng)格框架,遷就著氣場強盛的明櫻,沒有選對一首適合自己風(fēng)格的歌。

這也在所難免,明櫻是那樣鮮明的存在,帶著鋒利的棱角,以數(shù)十數(shù)百倍的效應(yīng)折射著所有投向她的光芒。

無論怎樣優(yōu)秀的人在她身邊都只能屈居陪襯之位。

溪川的聲音也許沒有那麼震懾人心,但卻是另一種程度上的無可挑剔,她需要唱屬於自己的歌,也必須找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軒轅將寫好的歌譜折成一隻扁扁的紙飛機,直接投遞進溪川家樓下的信箱,沒有按門鈴,而是瞇起眼擡頭望著她臥室的燈光。

一點點溫暖的橘黃。

看不見的柔和曲線從樓上順延下來,繞著自己。

深藍色的夜空浮著幾朵薄雲(yún)。

風(fēng)起雲(yún)舒,不必懷疑,那隻棲息在黑暗裡的紙飛機總會翱翔起來。

一大早,助理就嘟嘟囔囔地抱著一堆信件進門,溪川從反光的鏡子裡看著她,不知道她又和誰鬧了彆扭。

因爲她和樓下的大樓管理員的戰(zhàn)爭曠日持久,溪川通常都不會去理睬她,只偶爾親自送些禮物給管理員大媽,維持“生態(tài)平衡”。

只是這天溪川親眼看見信件不斷從她懷裡漏出來,覺得她的不負責任也有點過分了。嘆著氣塗完乳霜從洗手間出來一路跟著撿,都是歌迷影迷寄來的花花綠綠的小信封,只有一片不太像信封的東西,白色的,乾淨的,躺在玄關(guān)和客廳交界的臺階上。

溪川彎腰拾起它,是紙飛機。

撫平褶皺,裡面是密密麻麻的曲譜。

溪川在臺階上就勢坐下,輕輕哼唱起來。

少頃,助理滿腹狐疑地走過來,剛想提醒溪川注意時間準備換衣服出發(fā),卻被這好聽的調(diào)調(diào)轉(zhuǎn)移了注意,直到她唱完,不發(fā)一言。

又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回神。

“Seike,要準備走了。”

溪川抱膝仍坐在臺階上一動不動。

天空中,光線在雲(yún)層的罅隙中穿梭,在木質(zhì)地板上投下安靜變幻的陰影。

溫度適宜。

讓人有好心情能想想將來。

時間流逝悄無聲息。

“Seike?”助理不知發(fā)生了什麼事,忘了自己一早晨的滿腹牢騷,有點擔心地俯身喚她。

溪川沒有擡起頭,只是把紙飛機又疊了回去,小心地收好,直接進屋去換衣服了。

助理一頭霧水。

過了一會兒,從房裡傳來與平常無異的聲音:“今天幫我去趟禮品店好嗎?”

溪川和別的藝人有個重大區(qū)別,無論對助理吩咐什麼理所應(yīng)當?shù)墓ぷ鳎偸褂冕缭兊恼Z氣。雖然你通常找不到理由去拒絕。

而眼下——

“禮品店?”

更加一頭霧水了。

事件在助理向景添的隨口轉(zhuǎn)述中以“今天早上Seike有點怪怪的”作結(jié)。

所以採訪節(jié)目錄制的休息時間,景添在遞上飲料的同時好奇地問道:“你怎麼怪怪的了?”

而溪川,心情的確好,但好像沒聽見景添的問句,被手中的大半瓶飲料吸引了注意,佯裝生氣地強調(diào):“我說你這人怎麼總是這麼好吃!”

景添微怔,只好暫時擱下好奇心:“我怎麼好吃了?”

“用得著每次都把我吃的喝的零食偷吃偷喝一半嗎?”憤憤的像個孩子。

“放心,我倒在別的容器裡喝的。”好像沒抓住問題的關(guān)鍵。

“說到底還是好吃嘛!穿著DiorHomme衣冠楚楚的闊氣人,還老偷吃別人的東西!”

景添有點哭笑不得,慢吞吞地說道:“雖說是fans送來的東西,也有可能是anti-fans送來的。恨心強烈到會守在門口射你辣椒水的人,很難說不會投毒。”

說得有點繞,但溪川還是明白過來,心下漫過暖意,回不上話。

景添反倒有點不自在,猶豫地站起來準備轉(zhuǎn)去別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

聲音稍稍哽咽,讓景添邁不開步,回過身。

“不管給我買喜樂還是粒粒橙還是北冰洋,我喝之前,我爸爸總要先喝一口,當時也很生氣覺得他是大人還和小孩搶吃的。他說……因爲我是小孩子所以才吃不出什麼是變質(zhì)的味道。都是很便宜的飲料,但也有過期的或者假貨。現(xiàn)在回想起來,雖然一直揪住他的過錯埋怨他,覺得我的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到底還是我爸爸。聖人也有一兩個缺點,何況他只是我普普通通的爸爸,自私也好,無情也好……想起一些小事,我還是會想念他。很恨他很恨他,是因爲他不再給我機會吵鬧和質(zhì)問他了……”溪川擡手輕輕拭過眼睛,指尖暈染上一片灰黑,發(fā)現(xiàn)眼影花了,仰頭看向景添,輕聲說,“抱歉。”

沒太認真地體會這個“抱歉”的所指,出於對後面節(jié)目的考慮,景添急忙叫化妝師進來補妝。

“下個月的頒獎禮你計劃穿什麼服裝?”回到車裡後景添問,“要不要我?guī)湍惆才牛俊?

“我都不想去。”

“那怎麼可以,你是主角。”

“你又知道了?”

“嗯,年度最佳女主角。”

“不是候選人嗎?”

“是獎項得主。”

溪川微怔,抓抓腦袋,明白過來:“哦,你一定做了不少工作吧?”

景添笑了笑,又把話題引回來:“服裝還是由我來安排吧。”又問道,“助理們都跑哪兒去了?怎麼開車的也不見了?”

“司機師傅剛纔和我打了個招呼說去吃點東西,他早上四點半就開車出來接我了。助理幫我去禮品店買點東西,馬上就會回來。我在這兒等你,所以哪兒也沒去。”

“也就是說現(xiàn)在我也要悶在車裡乾等著了?”

溪川擡眼睨他一下,本想反駁“你算什麼啊,等等又怎麼啦”,但最後還是徹底懶得迴應(yīng)那種自戀的問句。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忍不住哼起早晨曲譜中的副歌部分。

狹窄的車內(nèi)空間很安靜。

彼此不到一米的距離,溫暖的歌聲在中間氤氳,把一些堅硬的東西緩慢地融化掉。

景添回頭看溪川,一小塊明黃色的日光透過車窗投在她微微笑著的臉上。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很簡單……”

景添突然地開腔,使溪川停止唱歌。沒理會女孩詫異的目光,他兀自說下去:“當時只想著,這個女孩很不錯,要讓她去拍電影,把她打造成頂級明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勾畫藍圖,卻忽略了你本人的個體意識所在。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站在你的角度考慮,雖然不可否認我比你要有眼光。”

溪川在心裡暗暗“嘁”了一聲。這人還真是……連說“對不起”都那麼高姿態(tài)。

“可是……”

可是?喂,這道歉也太短暫了吧?

“可是我認爲,你犯的也不是小錯。我和你不是情侶,是工作夥伴,這點你必須認清。你和李承澤和軒轅轍怎麼鬧彆扭、怎麼耍脾氣都不爲過,因爲那是生活。如果你把這種任性的態(tài)度帶到工作裡就不行,你是個成年人,應(yīng)該有責任意識和職業(yè)操守,不能縱容自己的幼稚病。先不討論你——‘因爲討厭父親,所以拒絕和像父親的人進行工作上的溝通與合作’——那種怪異思維的合理性。首先就不該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

溪川沉默半晌:“我真的有那麼差勁嗎?”

“只是一般差勁。”

“原來當時說不滿足是這個意思,做我的經(jīng)紀人感覺很棘手吧,如果是像明櫻那樣的……”

“季明櫻那種像太陽一樣的女孩是不需要經(jīng)紀人的。”景添立刻打斷她。

“哦……”

過了好一會兒,溪川才又開口:“那個,我也可以提個意見嗎?”

景添回頭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xù)說。

“你應(yīng)該偶爾也表揚我一下。”溪川表情有點不太自然,嚥著口水,眼睛看向鞋尖,“如果是工作夥伴的話至少也應(yīng)該平等一點,工作夥伴不是也有那種互相鼓勵合作得很默契的嗎?我知道你很強我很弱,但是,你那麼強還那麼驕傲,連正眼瞧我都不瞧,一句好話也沒有。真是……非常打擊人。”

“我剛纔都表揚你了。”

“哪有?”

“我說季明櫻是太陽一樣的女孩。”

“哈啊?”那和表揚我有什麼關(guān)係。

景添面無表情地闡述自己的邏輯:“離太陽那麼近翅膀都沒化掉,說明不是蠟做的,你還能飛到這麼高,不是很優(yōu)秀嗎?”

溪川愣了長長的幾秒,差點背過氣去,做了一次深呼吸,自己撫著自己胸口,碎碎念著:“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不能把……我說,大叔,我能不能缺席那個頒獎禮以示對你的抗議?”

臨到年關(guān),娛樂圈也是紛紛擾擾亂糟糟一團。

明櫻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上網(wǎng)也沒有看電視娛樂新聞,消息相對閉塞,以至於在某次採訪時被問起“請問您對最近的藝人自殺事件有什麼看法”時當場愣住。

“怎麼,您竟然沒聽說?”

記者微蹙了眉,頗感意外,讓攝影師關(guān)了攝像機。“最初是從網(wǎng)上鬧起來的,可真是沸沸揚揚啊。而且矛頭還……指向您呢。”

“指向我?”

“是大楓娛樂旗下的一個新人,剛出了第一張專輯,因爲銷量很不理想,出道就遭冷遇,想不開,前幾天從公司宿舍的十三樓跳下來自殺了。”

“和我有什麼牽連?”明櫻毫不動容,冷冷地問。

“那張專輯和您的精選專輯同時上市。您和大楓旗下的邱盈盈兩張精選專輯不是競爭異常激烈嗎?網(wǎng)友都說這是惡性競爭,死去的新人就是惡性競爭的犧牲品。”

明櫻不緊不慢地取過咖啡杯抿了一口,反駁道:“可邱盈盈不是也有份嗎?怎麼我就成了靶心?”

“邱盈盈本身就是大楓娛樂的嘛,相比起來百里和大楓又是競爭公司,您這就構(gòu)成某種意義上的雙重競爭了。而且您又是這場競爭的勝利者,自然就成了衆(zhòng)矢之的。唉,都說是‘網(wǎng)絡(luò)暴民’,您也看開點,他們自己生活不順利或者壓力大就四處找發(fā)泄,不會就事論事,還翻出您從大楓轉(zhuǎn)會YXC、從YXC轉(zhuǎn)會百里娛樂的那些陳年舊賬。”

“我不會太受影響的,反正我的anti-fan軍團一向聲勢浩大,早習(xí)慣了。您開機吧,我可以發(fā)表見解了。對了,那藝人叫什麼來著。”

“叫時笙莜。時間的時,笙簫的笙,草字頭的莜。”

“什麼?”明櫻震驚得失手碰翻了面前的咖啡杯。

記者也嚇了一跳,立刻站起來:“您沒燙著吧?”

明櫻卻完全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愣愣地確認道:“是大楓娛樂的時笙莜?”

“是的,是時笙莜。您認識嗎?”

緊緊咬著下脣,眼眶迅速泛起一圈紅——

真想成爲姐姐這樣的人——

我們?nèi)叶贾烂鳈呀憬阋郧皫瓦^我很多忙。練習(xí)生的時候姐姐和我住在一個寢室,都是姐姐在照顧我——

從14歲獲獎以後就進入大楓做練習(xí)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年了還沒出道,雖說才16歲,但四五年都沒機會的練習(xí)生還真沒見過,有時候我都懷疑公司是不是放棄我了——

我可急死了。

妹妹一樣的後輩。

那麼多鋪天蓋地的溫馨交集,再也無法裝作事不關(guān)己。

難以抑制的情緒不停地在胸腔裡涌,躲在盥洗室看著自己蒼白的臉,眼睛像壞了閘門的水龍頭。

不是真的冷血。

“想不開,前幾天從公司宿舍的十三樓跳下來自殺了。”

這是鞭笞在五臟六腑上的鮮明責備。

溪川打來電話猶猶豫豫地再提起那名字,明櫻哽咽的喉嚨裡久久地發(fā)不出聲音。

對溪川來說與那女孩只有吃過一頓飯的交集,明櫻的心痛她也不能完全體會,所以沒多傾訴,單音節(jié)地對答後掛了電話。

一個人站在黑暗的屋內(nèi)看馬路上燈火明滅,手裡無意識地拗著剛喝過的罐裝飲料的拉環(huán),直到左手似乎有什麼**流過,低頭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點血。已經(jīng)失去了痛感。

決定復(fù)仇的那一天不是就早有心理準備了嗎?

可是無辜的年輕的生命成了犧牲品,還能狠下心繼續(xù)嗎?

義無反顧,繼續(xù)嗎?

岑時將離婚協(xié)議書放在林慧面前:“簽字吧。”不願哪怕再和她多說一句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非要爲了那個女人走到這步田地嗎?她是個騙子,她懷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麼冷酷無情?爲了那樣一個騙子拋棄自己的結(jié)髮妻子?”林慧越說越憤懣。

岑時用淡淡的目光看她。

“就算沒有她沒有孩子,我也不想再和你過下去。”

林慧微怔,冷笑起來:“婚姻是你一個人的事嗎?你不想過下去就不過了?你也不想想,我有那麼容易讓你和趙茜茜稱心如意嗎?我告訴你,岑時,我是絕對不會簽字的!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可能簽字。”

“你這樣有意思嗎?”

“我覺得有意思。你當然會覺得沒意思了?因爲你已經(jīng)在外面有意思夠了!你以爲我從來不知道你在外面的那些骯髒事?你有幾個女人我比你心裡還有數(shù)!你知道這些年我內(nèi)心有多痛苦嗎?”

“即然這樣……”

“正因爲這樣,我纔不能讓你甩開我一個人快活!無論如何,我還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你休想把外面的野女人帶進家門。”

“林慧,我們夫妻一場,我不想和你上法院。”

“我也不想。”林慧盯著岑時,咬牙切齒地抓起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撕成兩半,相疊,再撕成兩半。

挑戰(zhàn)似的。

百里玲從車上下來,見林慧等在家門口,頓了兩秒,面無表情地從她跟前經(jīng)過。

“媽媽……”

百里玲在門口按下密碼,等到門開了,也沒請林慧進家裡,扔下一句:“你還有臉來見我?”

林慧見她沒有絕情地把門關(guān)上,跟了進去:“媽媽,我知道我錯了,可是岑時也有錯不是嗎?以後他怎麼花心我也不會管,我只是不想離婚,離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岑時他是百里娛樂的社長,社長拋棄原配妻子另尋新歡,公司名譽也會受損。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