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牙船被掀翻了起來。
牙船在空中快速的翻轉著,我只感覺一陣天昏地暗,劇烈的撞擊緊跟而至。
我只感覺自己的腦袋狠狠的撞在了一顆大樹上,然后便失去了所有知覺。
再次清醒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我睜開雙眼,看著從樹林縫隙中透下來的光和雪花,恍如隔世。
我之前聽陳千聞說過,毛民被殺掉之后化為亡靈守護著那片海域,當時我就猜測這些守護大海的亡靈是不能上岸的,現在還真被我猜對了,至少我已經沒有了窒息的感覺。
我身旁是一堆篝火,身邊的伙伴們都在休息,只有羅老三醒著。
這家伙還真是命大,都吐白沫了還能活過來。
羅老三看我醒了,也沒說什么,他的眼神很空洞,臉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輕聲問他:“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海上有那些東西,是嗎?”
羅老三木然的點了點頭。
我不解道:“那你為什么還要帶我們過去呢?我們即使死掉也對你沒什么好處啊。”
羅老三開口了,他的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我之前在想,東海不需要骸王,那就不能讓他再回去。”
他看著怪獸,眼神里面卻沒有嗜血之意,此時他眼中只有一種名為死亡的灰白色。
“我之前在想,即便是幫不到方大當家,也不能讓他回到白鯨灣,骸王有一個就足夠了,大家做的噩夢也做夠了,那種噩夢我不想再重復一遍。”
我驚訝的很,張棍子以前是有多可怕,連羅老三這種狠人都怕成了這樣,以至于把他當年做過的事情稱之為噩夢!
而且羅老三就那么相信怪獸會成為下一代骸王?
我估計羅老三的腦袋已經出問題了,他的精神估計是被張棍子壓垮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好奇的很,但又不能直接問羅老三當年發生了什么事,只能壓下自己的好奇,將他的話往別處引。
對羅老三這種人來說,試探是沒有用的,他能輕易的分辨出試探并回避之,還不如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話。
“你為什么不趁剛才我還沒醒的時候殺掉我們?”
“你以為我不想嗎?”羅老三虛弱的笑了笑,然后低下了頭。
我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他的手腳都扭曲到了一個詭異的程度,我恍然,原來他已經是被廢了。
多半是那些海上的守護者亡靈做的事情。
他說完便便沉默下來,知道陳千聞砍下他的頭顱之前,他才吐露出最后一句話。
“骸王都是被詛咒的,你終究會像你父親一樣,被永世詛咒。”
陳千聞手起刀落,名叫羅老三的海盜便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其他三個海盜也被陳千聞料理了,到現在為止,怪獸的身份便被徹底保護起來,但我還是憂心的很,如果張棍子想讓人知道怪獸的身份,我們一定是隱瞞不住的。
此時我們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道,就不再討論怪獸的問題,當務之急是離開此地前往廟遠縣。
雪下的小了些,可周圍的空氣卻愈發寒冷,即使是篝火也只能驅散很少部分嚴寒而已。
我從背囊中取出已經結了冰的竹簡,在篝火旁烤了一陣子才能夠打開。
片刻的研究對比之后,我終于找到了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之前一直是沿著海岸線走,大概一天一夜的時間,行程也不算短,可距離韃靼海峽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我們現在就在黑龍江南面的沿海地區,只要沿著海岸線一直走,很容易就能到達廟遠縣。
可問題是我們已經沒有補給了,也不能在海上行船,海上的亡靈守護者隨時會再次到來。
我們似乎陷入了絕境,可笑的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如何到達目的地,而是解決飲食的問題。
我們找不到牙船崩壞之后散落在四周的干糧,其實找到了也不夠我們五個吃兩頓的,塔巴試著從凍土里挖掘食物,可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連吃的都不長。
我長嘆一聲,開口說道:“真不行就吃樹葉吧,這周圍森林不少,夠我們吃……”
“我或許想到離開的辦法了。”陳千聞忽然打斷了我的話。
他的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著我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從北海回來的時候,坐的是那艘古怪的大船。”
我一愣:“紅珍珠號?”
他點點頭:“就是那艘詛咒之船,我告訴過你,我是乘坐那艘船回來的,但沒有告訴你那艘船最后的樣子。”
“最后的樣子?”
“恩……它擱淺了。”
我立刻否認了他的答案:“這根本是無稽之談,我在幾個月前還上去過。”
陳千聞要過我的竹簡,然后鄭重的對我說道:“相信我一次,如果我每猜錯的話,我們的補給問題也會很快解決的。”
他看了看竹簡,對我們說道:“跟我來。”
于是我們便跟著他,在饑腸轆轆的情況下走了一整天!
我簡直難以想象我是怎么跟著他走下來的!我什么時候這么信任他了!?
在我感覺自己一定是已經瘋了的時候,一艘山丘般的大船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之中。
我感覺我的下巴一定是已經掉了下來。
我驚呆了還久才回過神來,然后看了看身邊同樣處于驚呆狀態的怪獸。
“這這!怎么可能!”我沒有驚呼,但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我眼前是一個很小的海灣,小到紅珍珠號就能把這個海灣慢慢的占據。
眼前的紅珍珠號比我們見過的新了很多,我們之前見過的紅珍珠號就像是被拋棄了很久的破損海盜船,可眼前這船分明是經常有人打理的樣子!
可這怎么可能!?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楊城延那死老頭難道是在騙我?他之前是造了兩艘出來?
我晃了晃腦袋,將這些不可能的問題甩出腦海,然后用疑問的眼光看著陳千聞。
陳千聞依然是鄭重萬分:“我們能不能成功去到鄂霍茨克海,就看你了!”
我沉默半晌,然后向著嶄新的紅珍珠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