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一把拽住尼瑪的衣袖便走，尼瑪哪里掙脫得了野牛，像是被他拉小雞崽子似的，既是無法掙脫，只得跟著去了，只是一路上都苦著一張臉，走在街上時，見到的人還以為他偷了東西被事主逮住了。

“砰”地一聲，野牛一拳將客棧門旁的一根粗大木柱打出了個窟窿，一聲大吼，震得四周嗡嗡響，“哪個是客棧的老板？給我滾出來！”

有好事者認得尼瑪的，都是驚奇不已，跟在后面問道：“尼瑪，你這小兔崽子偷了人家什么被打成這樣了？”

暗瞳朝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瞪了一眼，道：“尼瑪是我們的朋友，他無緣無故被這里的老板打了，我們是來找老板算賬的！”

暗瞳的身份可不同尋常，五大種族之一的人頭獅，說出話來倒也有些份量，圍觀者登時沒了聲音，這時，客棧中走出一群人來，為首的是個人頭熊，腰粗膀圓，剽悍之極，身后所跟者也絕大多數是人頭熊。

“干什么？干什么？誰在這里吵吵嚷嚷的？”那走在最前頭的人頭人頭熊吆喝道，見了尼瑪，不禁一怔，罵道：“你這憊懶的蠢貨！站在門口干什么！還不快進去干活？”

尼瑪身子明顯地抖索了一下，面色立時煞白，暗瞳瞧了直皺眉，野牛見他眼光朝自己這里一帶而過，似是沒見著自己一般，心中更是惱怒，喝道：“你是這里的老板？”

客棧老板見這人頭牛滿臉煞氣，微皺眉頭，大咧咧地道：“我就是，你要怎地？”

“我要怎地？”野牛嘿嘿一笑，斜了他一眼，道：“你干什么把尼瑪打成這樣？”

老板一怔，忽然哈哈笑道：“怎么？我這伙計不聽話，我教訓教訓他，用得著你管么？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個被人頭獅滅了族的下等種族罷了！敢來惹我？”

野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兩只簸箕大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暗瞳冷冷一笑，在尼瑪耳邊道：“尼瑪，你的這蠢老板要遭殃了！”

尼瑪渾身一顫，身子軟了下去，暗瞳使勁兒一挾，頂著他站直了，道：“看著點，你要看清楚，以后你也要像你的大師兄一樣，沒人可以隨便欺辱你，懂嗎？”

尼瑪哆嗦著，從小到大被灌輸的都是人頭狗是最低等的種族，從小到大所見所聞都是人頭狗就是應該被別人欺侮的，就是應該被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更是長期生活在老板的淫威之下，哪里敢去正視這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老板？

“哈哈哈哈”野牛忽然長聲大笑起來，良久笑罷，再瞧向那出口傷人的人頭熊老板時，兩眼之中盡是怒火，“你先是無故毒打我的朋友，現在你又侮辱我們人頭牛！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別以為你是人頭熊就了不起了，別的種族也是一條生命，不是生出來讓你肆意侮辱的”

暗瞳忽然叫道：“野牛兄弟，你別那么多廢話成不？打爛他腦袋算了！兄弟我等著瞧呢！”

野牛不滿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忽然怒吼一聲，大踏步向老板逼去，那老板自恃蠻力，不將野牛放在眼里，也是呼喝了一聲，招呼了身后的獸人，迎著野牛便走了過去，就在兩人相距不到三米的位置，野牛大喝一聲，身體前傾，撲了上前，那人頭熊老板怎也沒想到他能那么快的速度。

一愕之下，野牛已是一拳當胸打了過來，這野牛一出拳，人頭熊老板登時便知道不妙，只是人頭熊雖然力大粗壯，但也缺乏靈活性，身子蠢笨，等到他聽到對方一拳發出來的風聲，想要躲閃時，已是來不及了，只聽得一聲骨頭折斷的脆響聲，低頭看去，只見那人頭牛獸人竟是一拳打在自己胸口，整個拳頭都陷進去了，只留了個手腕在外頭，驚駭地他張開嘴來，想要說什么，但已經說不出話來，就在下一個瞬間，這老板的腦袋已被野牛揪住，沾滿了鮮血的巴掌猛地拍在他臉上，這一巴掌可不像那被當街調戲的小姑娘嬌喝一聲打在色狼臉上不痛不癢的耳光，野牛這一巴掌，竟是直接將這魁梧剽悍的人頭熊老板的臉上打得變了形，就連那一對眼珠子都是凸了出來！

這一下，圍觀的人都是尖叫著驚呼，場面立刻便混亂了，人們驚叫著四散逃竄，那本來已經圍住了野牛的手下們見這陣勢，也俱是嚇得呆了，也不知是誰帶頭，唰地一聲便逃了個一干二凈，野牛冷笑一聲，不屑地罵道：“都他娘的是膽小鬼，沒種的貨！”

一時間，客棧門口就只剩下野牛、暗瞳和尼瑪三人，當然，還有一具臉上變了形的尸首。尼瑪忽然也發出一聲凄厲的驚叫，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癱在了暗瞳懷中。

“混蛋！你別這么沒種好不好！”暗瞳怒喝道，“你記住，老師門下沒有孬種！在老師的教導下，他的每一個學生都將是精英，都是頂天立地的強

者！”

野牛見尼瑪如此膿包，心頭也是忿怒，大步走了過來，從暗瞳手底下一把將他揪了過來，直接將他拉到已經死去的客棧老板身邊，手一松，尼瑪失去平衡，摔倒在老板身邊，手臂肘部壓在尸首身上，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望向野牛的眼神之中，充滿了驚恐和乞求，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野牛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就是長期被壓迫的種族啊，竟然在一具動也不會動的尸首面前都沒有勇氣直視，野牛想到自己人頭牛，如今也是被人頭獅踩在腳底下，將來過了多少年之后，難道人頭牛人也會像眼前的尼瑪一樣么！

“起來！”野牛怒喝道，扶起驚恐萬狀的尼瑪，按住他的頭，強迫他去正視眼前的這個常年都肆意欺辱他踩在他頭上的尸體，“你看著他啊！看著他！就是他，對！就是他將你們人頭狗踩在腳底下，讓你們沒有尊嚴，讓你們過著和奴隸差不多的生活！你看著他！”

“啊！”尼瑪歇斯底里地驚叫起來，對人頭熊的畏懼已經在他心中生了根，剛剛一眼瞥見他凸起的眼珠，好像在瞪著自己，好像要撲過來咬斷自己脆弱的頸脖，尼瑪驚恐地拼命縮著身子，卻是在野牛的控制之下動彈不得。

野牛見他如此，聯想到自己的族人，不由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就是最低等的種族么？難道他們就不能挺直了腰桿走在人前么！在不久的將來，難道人頭牛人也要像他一樣么！

野牛憤怒了，怒吼了一聲，一拳砸在尸首邊上的磚石地面上，磚爆裂開來，細小的石子激射出去，地面凹了下去，“看！”野牛吼道，“你看我！我也和你一樣，是被人頭獅征服者踩在腳下的低等種族，我們要無償地為我們的征服者工作，我們的生死被他們操縱，他們可以隨意地打罵我們，可以隨時將我們的妻女姐妹抓去供他們發泄，而我們呢！只能默默忍受，反抗，就會死！但是，你看看我現在！你看到我的力量了么？這個看上去威武強悍的人頭熊，他此刻正匍匐在我的腳下，你知不知道，他們不是不可戰勝的！他們也是血肉之軀，在我眼里，他和一只螞蟻一般脆弱，我一拳就把他打得稀爛了！你親眼看到了！對不對？我能做到，你也能做到！你們人頭狗不能一代一代地被其他的種族踩在腳下！你懂不懂？你們人頭狗需要一個能拯救他們的英雄，那個英雄是誰！是你！就是你！尼瑪！我們的老師能讓你成為英雄！成為一個能將你個人命運乃至你們人頭狗都掌控在你手中的英雄！”

尼瑪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眼中的淚奪眶而出，面前的人頭熊，似乎已經沒有那么可怕了！是的，他已經死了！尼瑪回頭向野牛看去，眼神之中，充滿著征詢和疑惑，緊緊地盯著他，似乎想要從野牛眼中得到答案或是別的什么。

野牛松開了他，凝重地向他點了點頭，眼神之中，是那么堅定。而正是這種堅定，似乎給了尼瑪無限的勇氣，他沒有再癱軟下去，而是以同樣堅定的眼神望向了倒在地上的尸首，奔騰的怒火嘭地一聲在他眼中燃燒起來。

野牛松了一口氣，向暗瞳望去，暗瞳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豎起了大拇指。野牛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噥著，“就會瞧熱鬧的家伙！”

“啪！”

野牛驚訝而歡欣地望著打了尸首一個耳光的尼瑪，心中歡喜欣慰，他終于克服了恐懼了！

“尼瑪，你是男人，能不能再用點力！”

“啪！”這一記耳光，比之前要響多了。

打下這一記耳光的尼瑪又回過頭來征詢地望向野牛，野牛朗聲笑道：“對了！就是這樣！把你全部的憤怒都發泄出來吧！對，你必須這樣做！”

“砰”尼瑪一拳打在這人頭熊獸人早已塌陷的胸口，緊接著是第二拳，第三拳

“你們在干什么！”一聲大喝，將這三人嚇了一跳，同時回頭，站在不遠處的，正是小明。

“你們在干什么！”小明面色嚴峻地走了過來。

見那具尸首被打得變了形，不禁憤怒，向野牛喝道：“你干的么！”野牛垂下頭去，卻是不說話，小明又向暗瞳和尼瑪瞧去，沉聲道：“好了，做了便做了，這么死氣沉沉干什么！我相信你們這么做不會是事出無因，我也相信你們會給我一個解釋的，不過不是現在，你們光天化日之下殺了人，不想被城里的士兵抓就快走吧！”

小明轉身便行，野牛三人也趕緊跟在他身后，馬車就寄放在客棧的后院，走也是方便之極，不一會兒，馬車便在暗瞳一聲吆喝聲中駛出客棧大院，剛剛出院子，后面便傳來大聲的呼喊。

“殺人了！殺人了！”

而在馬車向前飛馳時，迎面一隊人頭熊士兵正持戈趕

往客棧，與小明他們錯身而過。

馬車行至城門時，因車速較快，引起了城門士兵的警惕，城門被及時地關閉了，幾名人頭熊守衛吆喝著向馬車靠攏過來。

“暗瞳，你停下！”小明道。這里的守兵并不知道客棧之事，沒必要跑那么快的。

暗瞳依言將馬車停下，人頭熊守衛見馬車停了，也是略略放松了警惕，一個守衛走近問道：“你們為什么趕得這么急？出了什么事么？”

暗瞳心中微微一慌，支吾道：“我們要趕著啟程去參加勇者武斗會！”

“有必要這么急么？照你這種速度，三天就到了！”那人頭熊守衛見暗瞳面色有些可疑，手中長戈緊了緊，示意其他守衛圍了上來。

“干什么！”小明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輕輕巧巧地躍下，朝著那領頭的守衛毫不客氣地喝道，“你膽敢攔阻本爵的馬車！”

幾個守衛都是一愣，居然是個人類，人類和獸族向來都是不對路的，兩方的邊境也是時常都會發生大大小小規模的戰斗，所以人類在獸人的地盤出現的幾率非常不高，但是，這個人類顯然非常具有貴族派頭，面對自己這些人頭熊衛兵也是這么囂張跋扈，肯定不是普通人了，那領頭守衛想道。更是看到一個人頭獅都給他當車夫，這種低賤的工作應該是低等種族才做的，能讓人頭獅給他駕車的人類，說不準是哪個大人物的貴賓呢！

“對不起，對不起！請原諒我們的無禮，這是我們的職責。大人既然有要事要辦，就請快啟程吧！”說罷，揮手示意打開城門。

小明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這守衛的殷勤，從容地上了馬車，朝暗瞳喝道：“走吧！”

這回暗瞳學聰明了，緩緩地駕著馬車駛向城門，剛剛行到城門口時，那領頭守衛忽然追了上來，道：“請大人稍等一下，勞煩動問一句，大人可有獸王陛下的信物或者證明身份的信物么？”

小明一驚，又哪里來的什么信物了！正躊躇間，忽然想起在獅子圣城那城時那個人頭獅城門小吏給自己的令牌，急忙低聲叫野牛拿了出來，掀開車簾，在那守衛眼前一晃，不滿地喝道：“夠了沒有！”

是人頭獅軍方的令牌！這人頭熊守衛急忙道歉放行。

有驚無險地出了烏干達城，暗瞳駕車狂奔一氣。車中，野牛將先前客棧中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小明聽罷，不禁動氣，道：“或許你們是做對了，你們幫助尼瑪克服了自卑，幫助他找到了自信，這一點，我贊成，但是你們太操之過急了，重癥不下猛藥，這種事本來應該慢慢來的，萬一尼瑪成了一個光知道使用暴力的人，你們要負全責！我做你們的老師，是希望你們成為強者，而不是濫用暴力的暴徒，記住，將來你們不論修煉至何種境界，都不能隨意殺人性命，你們的力量，是用來保護需要你們保護的人的，知道了么？”

見小明發了脾氣，三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垂著頭，默默聽之，見他說完，這才連聲稱是。小明又向尼瑪道：“尼瑪，你尤其要記住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尼瑪鄭重地點頭。

小明微一點頭，道：“我知道，人頭狗在獸人大陸的地位很低，受盡欺侮，我想問問你，你認為應該怎樣才能改變這種狀況呢？”

尼瑪在他面前很是緊張，竟說不出話來，小明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尼瑪這才道：“我們人頭狗淪為下等種族不是一百年兩百年了，從古至今都是如此，原因就是因為我們人頭狗獸人個子小，身體差，歷史上沒出過一個個值得稱道的強者，在馬洛卡大陸，強者為尊，所以我們人頭狗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想，如果人頭狗只要出了一個英雄，這種現狀就能改變很多，如果出了兩個，三個甚至更多，我相信，將不會再有誰會瞧不起我們人頭狗了，所以我決定，就是拼了命也要認真接受老師您的教導，成為一個強者，然后我再把我所掌握的教給我的族人同胞，讓他們也成為強者，到時，我們人頭狗的命運就能改變了！”

“說得好！”小明大聲贊道，“就是要這樣！不過你還要記住，沒有哪一個種族是你的敵人，不要讓仇恨蒙蔽了自己，你要學會寬容，知道了么？”

“我知道！”尼瑪眼中透出堅定的光芒，他不知道，就是此刻，在馬車車廂中的這一番談話，使得日后人頭狗的歷史上多出一位令人敬仰的英雄，當然，這是后話。

三日之后，小明開始為尼瑪打通經脈，這一次的內治愈術，是小明第四次施展了，按理說，應該是駕輕就熟、極為容易的。但是，整整四天過去了，小明才終于大功告成，這四天，野牛和暗瞳都是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地為他們護法，兩人輪流休息，輪流守護，一刻也不敢疏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