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擎毅從小就認為自己是屬于那種大智若愚類型的人,在家里上有一票精明能干的兄姐,下有人小鬼大的弟弟,他根本就不需要再錦上添花了。雖然從年齡上他不是最小的,但是從實際意義上他才是么弟,所以他知道大家都在縱容他。
他有九個兄弟姐妹,分別出自五位母親,與他同父同母的有一姐一兄。雖然如此,兄弟姐妹間的感情卻很和諧,很少出現紅臉的情況,他這個幺弟也樂得在兄弟姐妹面前裝傻,美其名曰開心果。
雖然他沒有更多的例子作為證據,但是他真的認為沈家的女人不像女人。噓~~這是他個人觀點,千萬不能讓家里那三個女人聽到,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作為姐姐,大姐淑蘭是相當合格的,可是他有的時候懷疑大姐那些以保護弟妹為名去打架其實是因為她喜歡打架,只為了享受將人踩在腳下的那種勝利感。不過因為大娘管得嚴,從外表上看起來大姐是相當符合淑女風范的,只是他們這些弟弟妹妹們都知道這個只是假象,還要害他們每當大姐得意忘形的時候還要提醒她注意形象。
但是當她為了保護失去父母的他們而進宮以后,他們不只一次的慶幸大姐強悍的xing格,只有這樣的xing格才能在那樣的環境下保護自己。
他一直有一些懷疑四姐淑荷會嫁得出去,一般人家里都不會忍受一個女紅一竅不通,只會整天舞刀弄劍的女人,盡管她長得美如天仙也一樣。二娘一直非常自卑于自己出身于青樓,連帶的她房里所出的二哥和四姐也都有些自卑,為了保護懦弱的母親與兄長,四姐變得很兇悍,在他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頭護崽的母獸,隨時保持攻擊狀態。
他其實很喜歡四姐,比喜歡自己的親姐姐還要喜歡,因為她爽朗的xing格與他最合得來,而且還暗暗發誓如果四姐變成了老姑婆他可以照顧她一輩子。所以當四姐出人意料的嫁給了掌握這個國家四分之一兵權的定邦大將軍的時候,他真的傷心了很久,不過他們的感情還是最好的。
對于親姐姐淑梅他總是有一種她不是正常人的錯覺。他們的親娘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女人,但是他和孿生哥哥都沒有什么明顯的野心,反倒是這五姐幾乎是將媽媽的野心在身上放大了數倍。
娘只是想要得到父親的專寵,可是五姐卻想要一個國家。為了這個接近于荒唐的夢想她從小博覽群書,無論是軍事、經濟、科學還是囧囧她都學有所精。可是因為大姐嫁給他們國家的皇帝,根據五姐的說法她不忍心讓大姐和小侄子們吃苦,所以她積極的讓大姐幫她尋找和番的機會,因為當今皇族并不繁盛,連旁支都算上適婚的女子沒有幾個,所以如果和番作為姻親也是有機會的。
終于一個遠在萬里的國家據說因為仰慕金璧皇朝博大精深的文化,所以希望和親,于是綜合那個國家的各種情況,分析出她做女王的可能xing有多大以后,五姐高高興興的跑去和番了,全然不顧那個國家人的眼珠顏色和頭發顏色有多怪異。
隔了那么遠就算是五姐平安到達了,今生今世他們也只能懷念她了。從五姐走后,家里面最善良的他每天都在睡前替那個國家的人民祈禱,希望他們在詛咒五姐的時候不要順便連她的家人也就是他們一起問候了。
……他好像有點太八卦了……可是……可是他現在實在是太無聊了!
「好無聊啊!好無聊啊!好無聊!」沈擎毅現在只想在地上打滾。一個國家萬里邊疆無戰事,國內也一片歌舞升平實在是一件難得的好事,可是對于一個武將來說和平實在算不上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他,沈擎毅年方弱冠就已經官拜二品兵部尚書,算是武將里的文官,除了第一年為了得到各地方軍閥的認同,而到處以視察為名拜訪以外,他一直只能在京城里面打混,如果再不找點事情做他會因為無聊而致死的。
「大人……」門外的小廝似乎被房間里悲慘的號叫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稟告道:「定邦將軍府派人來說將軍夫人請您找個時間過府一敘。」
四姐找我?沈擎毅想了想可能有的情況,但是很快他就放棄使用大腦:「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去看看就知道了。」
定邦將軍府座落在東大街,與沈擎毅的府邸隔了不遠不近的三條街。當然,這是指從將軍府的后門算,如果從前門算起來那還要加上兩條街,如此可見將軍府的廣闊。其實將軍府的建筑物并不多,光是府邸前院的廣場和后院的練武場就占去了將軍府的大部分。
廣場是用來召集定邦將軍所管轄的軍隊里面的軍官開會用的,后面的練武場更是每個武將家必不可少的。徐衛國也就是他四姐夫十六歲參軍,從一個小小的士兵開始,憑著軍功一路爬升到金璧皇朝五虎將之一,算是軍隊中平民派的代表人物,而且就連軍隊中的貴族派也敬他三分。
其實沈擎毅能夠順利的以如此年輕的年齡和沒有半分軍功接掌兵部尚書的職務而沒有遭到反彈,徐衛國這個做姐夫的沒少為了他欠人情。用沈擎毅的話來講——「我最喜歡四姐和四姐夫了!」
輕車熟路的沈擎毅身著便裝,安步當車的走到將軍府的后門,才一進門就聽到府里面鬧哄哄的。將軍府的后門平時都是一些每天需要回家的仆人進出,或者是小商小販運送貨物或者食物材料到廚房的通道,因此從位置上比較接近廚房和下人房。那鬧哄哄的聲音正是從下人房的方向傳來的。
出于好奇沈擎毅停下走向內院的腳步轉道走向下人房,說實話這將軍府他熟得好像第二個自己的家,甚至比他的那座新尚書府還要熟一些。
走到半路就看到一群下人手里拿著厚厚的棉被跑向內院的方向,現在都是六月天的這些棉被不是應該收起來了嗎?他抓住路過的一個仆人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啊!舅老爺?您可來了,快去后面勸勸夫人吧!」那仆人看到沈擎毅表情仿佛看到了救星:「夫人也不顧及她那快臨盆的肚子還爬樹,我們這是拿著棉被墊到樹下防止夫人掉下去。」
「什么?四姐她可真精神。」沈擎毅聞言丟下那個仆人施展輕功跑向后院聲音最嘈雜的地方,他雖然沒有看過別人懷孕,但是根據一般常識懷孕懷到九個月的時候不是都應該行動不便了嗎?為什么他的四姐還能爬樹?
果然,全府最大的那棵樹下面幾乎整個將軍府的人都來了。樹下面已經鋪上了厚厚一層花花綠綠的棉被,后面的仆人還在繼續將棉被往上堆。眾人看到沈擎毅的到來連忙讓開一條道路,沈擎毅走到大樹下面抬頭一看,幾乎是樹的頂點上一雙繡花鞋從茂密的樹葉中伸出來蕩來蕩去,讓下面人的心隨著那雙腳的動作忽上忽下。
「四姐,你讓人叫我來什么事情?」沈擎毅在樹下向上大喊著。「我已經來了,快下來吧。」
聽到喊聲樹上的葉子一陣晃動,一雙雪白的小手分開樹枝露出一張美麗的臉向下看去,「小八?你來得好慢啊,上來一起坐,上面好涼快呢。」
「真的嗎?」有一點點動心了,不過他身后的仆人和將軍府的護衛手疾眼快的抓住他的衣服,沒有讓他飛身上樹。
「咳,四姐我最近有點著涼了,樹上面太冷了,你還是先下來吧。走了這么久,你總該招待我喝一杯茶水吧。」
「可是,我不想下去啊。」美麗的臉龐縮回樹葉間,只有哀怨的聲音傳出來:「這里是府里最高的地方。也許可以看到西疆呢。」
……樹下面的眾人陷入了沉默,誰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可是金璧皇朝有不成文的規定,凡是手握兵權掌控一方的將領家眷不得隨軍,必須要住進京城,為的是防止那些將領們陣前叛變,換句話說這些家眷就是放在皇上手里的人質。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人生最大的事情就是成親生子,沈淑荷這是第一胎,希望丈夫在她生產的時候陪她并不過分。「四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算我怕了你,你下來吧。」沈擎毅無奈的抓了抓頭發,對樹上的女人說道:「我寫一道命令讓姐夫回京幫助新兵營做實戰演習好不好?」
「演習要多長時間?」沈家人吃什么都不吃虧,無論男女。
「一個月行不行?」大熱天的突然出來這么一個演習,那些新兵怕是要罵死他了。
「不行!至少也要兩個月。」樹上的女人得寸進尺的討價還價,還特意的加大搖晃的幅度,讓樹下的人發出驚呼。
「小心!好好,兩個月就兩個月!你快點下來!」沈擎毅暴怒的喊道,這個女人為了達到目的一點都不顧及他們這些擔心她的人。
「可是,兩個月的時間那么長,西疆誰來負責啊?」沈淑荷可不想親親丈夫將來受罰,全家都靠他的俸祿養著呢。
「好了,我去行不行?」沈擎毅認命的舉起雙手投降,突然搞了那么大的一個演習他的確需要跑掉避風頭。
光讓一個定邦將軍回來太明顯了,反正邊疆和平索xing讓其他三虎將也回來好了。(五虎將中四虎將分別鎮守四方邊疆,一名輪值鎮守京城,一年替換一次。)所以在炎炎的夏日一場為期兩個月由著名的五虎將負責的新兵實戰演習轟轟烈烈的展開了,以至于這一屆的新兵素質最高,之后很多年輕的將領都出自這一屆的新兵。
而且這次突然展開的大型演習也讓周圍的國家惶惶不可終日,都分析是金璧皇朝要出兵攻打某一國家,這次演習的余波整整持續了一年。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次的演習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的產前憂郁癥造成的。
而那位因為下了這道命令而被新兵痛恨,被戶部怨恨(演習需要錢啊,額外的預算讓戶部官員忙的焦頭爛額),被兵部抱怨(因為他們為了這次演習的籌備而東跑西顛)的兵部尚書早就以「視察邊關在無將領鎮守的應變能力」的名義下早早的收拾包裹跑得遠遠的了。
金璧皇朝的西疆在地圖上的正西方,大部分的國土都是沙漠,除了四季之外還分雨季和旱季,西疆防御的對象是有沙盜之國之稱的貉沐人。
貉沐是傳說守護沙漠的神獸,傳說它頭如狼、身如象、四肢如獵豹,尾巴如毒蝎,口中能吐出風沙,平時可以化作人形,后來這位神獸生下了四個兒子,一個是狼、一個是象、一個是獵豹、最后一個是蝎子,這四個兒子各自又發展成為了四個部落,雖然這四個部落有著不同的圖騰,但是都以貉沐子孫自居。
四大部落又繁衍出來許多小部落,遍在這個大沙漠中。以傳說中的神獸為名的部落靠搶劫過往客商、掠奪他族與金國邊疆為生,全族無論男女老少都是沙盜,崇尚強者為王的精神,貪婪強悍的作風被周邊國家稱為沙盜之國。
在那之后的九十多年貉沐人的四個部落聯合起來不斷的侵犯金壁皇朝的西疆,成為金璧皇朝非常頭疼的大敵,直到近幾十年隨著金國國力的強盛,周邊的小國緊緊團結在金國的這棵大樹下,貉沐人眼看已經不能靠掠奪為生了,才漸漸的開始靠放牧和在綠洲種植糧食自給自足,漸漸的開始有了固定的棲息地和城市、村落。
五年以前貉沐人部落聯盟的可汗荒囧殘暴,連貉沐人自己都受不了了,某天突然發生內亂,最后以叛軍勝利結束。新的可汗即位以后開始與金璧皇朝談判,最后達成了貉沐部落聯盟與金璧皇朝的防線各退后五十里,形成百里緩沖區,兩國人民可以在這片緩沖地帶展開商貿交易。
貉沐國用戰馬和牲畜換取金璧皇朝的糧食和可以用來過冬的牧草(例如稻草),兩國有義務聯合保護這片緩沖區的安全等等互利條款,看得出來這位年輕的可汗算得上是一位有頭腦的明君。談判協定達成以后這場長達數十年之久,為兩國人民帶來無盡的悲哀與仇恨的戰爭終于得到了停止。
雖然不能否定這只是貉沐人為了休養生息的策略,但是同樣的金璧皇朝也終于可以集中力量對付難纏的東海倭寇。終于用了三年的時間將剩下的心頭大患解決掉了。所以沈擎毅成為兵部尚書的這兩年才讓他閑得身上快要長毛了。
鎮守西疆的士兵和基層軍官都是附近土生土長的人,大都飽受貉沐國之害,他們其中有一部分是金國與貉沐族的混血兒,不過這種混血兒大部分都不是婚姻的產物,自幼就備受歧視與欺凌,連帶地對貉沐國恨之入骨,這樣的一支隊伍作戰起來更是勇猛無畏。
雖然為了防止那些掌握兵權的將軍擁兵造反而每年進行輪換,但是輪換的只有負責的將軍和他們的三千近衛軍而已。盡管如此每位將軍還是在同樣的軍隊里有不同的勢力,西疆可以說是徐定邦的一畝三分地,原因是因為他是從這里當小兵開始的,那些基層的軍官大部分都是曾經跟他一起殺過敵的戰友,而他的三千近衛軍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士兵來自西疆軍隊里。
一路仿佛是逃難(的確是)般趕路的沈擎毅終于將十天的路程化作七天趕完了,金璧皇朝最西邊的城市黃沙關此刻就矗立在官道的盡頭,夏日沙漠炙熱的陽光下連空氣都為之顫抖,透過這樣的空氣,這座因盛產英雄而聞名的城市扭曲抖動著。
「沈大人,前面就是素有金璧皇朝西大門之稱的黃沙關了。黃沙關是我國西面最后一座城,出了城往西再走一百里就是我國西疆的國境線了,今年是定邦將軍的虎威軍鎮守在這里。」從驛站一路跟來帶路的官員一邊走一邊對沈擎毅一行人解釋。
沈擎毅抖了抖斗笠上面的塵土,抬起頭仔細看著前方那座在陽光底下發著囧囧光芒的城墻。黃沙關顧名思義,城墻看起來好像是用沙土做成的土坯堆砌而成的,常年在西邊的烈日與風沙的侵襲下城墻高低不平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可是沈擎毅知道那一切都是表面現象,通過歷年無數的戰斗考驗,黃沙關的城墻素有金壁之稱,最著名的一場戰役就是五年前的冬天當時還是偏將的徐定邦在指揮官陣亡的情況下,利用黃沙和水連夜筑起高達三十米的城墻,將敵車拒之城外直到援軍的到來,轉敗為勝。
徐定邦一役成名,三個月以后敵軍內亂,經過一年多的內戰終于改朝換代,第二年新可汗與金璧皇朝簽署互不侵犯條約,自愿將國境退后五百里形成緩沖區,緩解兩國積怨已久的矛盾。在兩國共同的努力下,西疆終于迎來了可貴的和平進入了真正的休養生息。徐定邦也因此成為了第二個也是最年輕的平民將軍,為無數金璧男兒樹立了榜樣。
「這里就是著名的黃沙關啊?」老實說很失望,他曾經看過黃沙關的畫像,不過也許那是當初剛剛建成的樣子,此刻除了大小差不多以外,怎么看都不像畫像那般雄偉。嗯,一定要讓人把現在黃沙關畫下來,看戶部還有什么理由苛刻兵部的建設費,嗯……也要讓工部多出點人,不然他們以為我們的士兵都是廉價勞動力呢。
「大人,我們今天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再出發去軍營。」沈擎毅的貼身小廝建議道。一路上披星戴月馬不停蹄他都快要被馬顛散架了。
看看身后一百個侍衛和幾個文官一身塵土,一臉憔悴,沈擎毅知道這已經是這些人的極限了,畢竟他們雖然有武功在身,但是都沒有他那身高明的內功作后盾,這樣緊急的趕路他們還真的有些吃不消,而且這里面的幾個文官,他們要不是有人護著恐怕早就從馬上掉下去了。
「好吧,弟兄們,進城我們就到驛館好好休息一下,洗個澡,吃頓飯,美美睡一覺,明天我們以最好的面貌去軍營,不要讓他們小看了我們這些從京城來的人。」沈擎毅笑嘻嘻的說道,他這個尚書一點架子都沒有,跟下面的侍衛早就打成了一片稱兄道弟了。
眾侍衛齊聲叫好,回光返照般的打起精神,排著整齊的隊伍進入的黃沙關。
洗過澡,沈擎毅披散著頭發穿著中衣毫無當朝二品尚書形象的癱在躺椅上,休息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已經很累了,現在他一點都不想出去吃飯。不過盡管囧囧上很疲勞,可是他的精神仍然很亢奮,腦袋里面不停的轉動著明天到了軍營應該說什么,怎么做……到底還是小孩心xing。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音,「沈大人,我是趙侍郎。」
「喔,趙侍郎請進。」這位趙侍郎是皇上特意派給沈擎毅的指導者,畢竟沈擎毅的年齡還太小,根本不可能勝任兵部尚書的責任,這位趙侍郎原本就是兵部的元老,本來今年打算告老還鄉了,但是為了小舅子皇上還是讓這位老人留下來輔佐沈擎毅,至少也要幫助沈擎毅搞清楚兵部的運作。所以沈擎毅非常尊重這位老人,任何事都跑去跟他商量,眾人戲稱趙侍郎才是真正的兵部尚書。
推門進來的是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頭發和胡子都已經花白了,不過因為平時的保養得宜身子還很挺直。進來一看到沈擎毅坐沒坐相的樣子不禁又蹙起了眉頭,「沈大人……你看你……」
沈擎毅連忙爬起來偷偷的吐了吐舌頭,趙侍郎最喜歡嘮叨他要注意形象了。
看著沈擎毅無辜的樣子,趙侍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老實說當初他還以為這位新任尚書是一位不學無術只靠裙帶關系爬上來的「皇親國戚」,還曾經大嘆皇朝將敗了,將這樣一個重要的位置給這樣的人。
所以他打算在這位尚書還沒有正式上任的時候告老還鄉,可惜當時皇上親自挽留,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以為當了一輩子默默無聞的四品官,誰知道居然連皇上都肯定他的能力,所以他最后還是留下來了。
見到了這位沈大人發現他比想像的要好多了,xing格活潑禮貌周到是一個所有人都渴望擁有的好孫子,可是卻無論如何也不是一個好官員。首先,他一點自己是金璧皇朝的二品尚書自覺都沒有,連上朝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理由居然是例如睡過頭了,忘記了之類的。
其次,他一點都不喜歡文案工作,一句話就是坐不住,好不容易將他從練武場抓回來按到桌前批文件,一回頭他就睡著了,氣得他差點不顧兩個人的官階差異將他爆打一頓,雖然皇上曾經說不用擔心這些盡量教訓,但是誰知道這是不是客氣話?畢竟這個人是皇上的小舅子,太子的親舅舅,可以預期會風光至少五十年。
打又不能打,罵又罵不得,趙侍郎只好退而求次要求沈擎毅一定要每天聽那些替他處理檔侍郎們的簡報,出門要注意形象,至少表面上要像一個兵部尚書。
經過了一年多的訓練,總算讓沈擎毅看起來像一個皇朝的官員……至少是出門的時候,但是私底下還是屢教不改,讓趙侍郎大嘆朽木不可雕。這次沈擎毅的突發奇想,讓趙侍郎差點瘋掉,最后一氣之下也跟著沈擎毅撒手不管跑出來了,留下左侍郎去傷腦筋吧。
但是他那個已經為沈擎毅操心的習慣還是讓他忍不住跑來跟沈擎毅商量怎么去跟軍營通報他們一行人的到來。
「沈大人,你有寫公文通報西疆我們的到來嗎?」趙侍郎也不等沈擎毅讓座,自動坐在了沈擎毅的對面。
「需要寫嗎?要怎么寫?」沈擎毅一臉茫然的樣子,他不是叫人通知幾位將軍上京的同時就告訴了他們他要到來嗎?
趙侍郎覺得這一年來他至少老了十歲,此刻他額頭上的青筋已經清晰可見了,忍耐!他是尚書大人。「我們一定要有公文通報給軍營,上面要寫上我們一行幾人,姓名、職位還有到達的時間,離開的時間。這是為了防止有間諜冒名潛入軍營……這些我應該都跟你講過吧!」
「講過嗎?呵呵……我忘了。」沈擎毅傻笑道。
忍耐!他是國舅皇親國戚,「你現在馬上寫!然后派人送過去,等軍營回函我們才能進入軍營。」他難道以為這些人可以大搖大擺的隨便進入軍營嗎?
「啊!那要多久?」沈擎毅慘叫一聲,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公文通報以后,軍營還要派人上京核查,這樣一來以往至少也要十天。
「十天到十五天,這是最快的估計了。」趙侍郎有些幸災樂禍,「你可以同時通報另外三個軍營,這樣下次你就可以直接進入其他的軍營了。」
看來這十到十五天是省不下了,趙老頭一定是故意的,否則他早就應該提醒了他,沈擎毅有些無賴的想,寫公文沒問題,可是他怎么打發這十多天的日子啊!
懶洋洋的走出房間,跟還在吃飯的侍衛們打了聲招呼,看了看驛館的萊色,沈擎毅決定自己出去吃。好不容易到了西疆,怎么也要吃一些特色菜。雖然不像其他幾個兄弟要求要吃就要吃最好的,但是自幼生長在那樣一個富貴之家,再怎么隨意也要有個程度。驛館的免費菜色就是已經過了他隨意的底線了。
因為從來都沒有打算只靠俸祿過活,盡管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奢侈的人,沈擎毅還是直接奔著黃沙城最大的酒樓走去。作為金璧皇朝西疆最后一個城市,同時也是從穿過沙漠進入金璧皇朝第一個城市。黃沙關是重要的補給城市。
尤其在這樣一個和平的年代,黃沙關到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南來北往的商隊穿梭在大街小巷,西部各個部落形形色色的人帶著特產在街頭巷尾兜售,各種語言交雜在一起,讓沈擎毅不由得張大眼睛東張西望起來。
作為商人之子,雖然他從小就立志要進入官場但是該學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幾種比較常見的語言就是其中之一,貉沐國和周邊的部落所說的是一種叫做庫蘭多克語的語言,是西部沙漠的通用語,沈擎毅多少還是能夠聽懂的,而且還能說上幾句。
花了近一倍的時間沈擎毅才走到目標的酒樓,抬頭看了一眼招牌,沈擎毅笑了出來。這家酒樓叫做「迎賓樓」名字不出奇,可是招牌角落那只白色的圓形虎頭標記讓沈擎毅知道這家酒樓是他們沈家開的。
生意居然做到了這里,九九未免太強了吧?既然是自家的生意那就更要照顧,沈家兄弟姐妹每個人都有一塊象征身份的信物,他的是一塊玉佩,憑著這塊玉佩他可以在沈家名下的所有產業享受成本價的消費。
因為現在正是吃飯時間,這座三層的酒樓生意非常興隆,幾個小二訓練有素的穿梭在客人之間,看著每一桌容人臉上滿足的表情,說明這座酒樓管理的很好。站在門口沈擎毅點點頭,雖然他平時不太參與沈家的管理,但是依然對沈家所作出的成績感到驕傲。
一位眼尖的小二迎上來,對沈擎毅鞠躬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這位客官,現在已經沒有空著的桌子了,除了三樓包廂以外,如果容官要吃飯只能等桌子騰出來或者跟其他人并桌了。」
包廂很貴呢,還是留著賺錢吧。沈擎毅本來就沒有什么架子,自然也沒有難為自己家員工的習慣,他隨和的說道:「并桌沒問題,你就安排吧。」
「謝謝客官,您二樓請。」小二將沈擎毅領到了二樓靠近窗子的一張四人桌子上面,那里已經坐了兩個看起來像是行腳商模樣的人。
「對不起,可不可以并個桌?」征求了兩個客人的意見以后,小二將另外半邊的桌子擦了擦,請沈擎毅坐下,開始介紹酒樓的招牌菜。
「給我幾個特色菜,和一壺你們最好的酒。啊,另外也給這兩位朋友上一壺一樣的酒,算在我的賬上。」人家肯讓你并桌,怎么也要意思一下。
「多謝了,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兩個行腳商也沒有客氣,看沈擎毅穿的衣服就知道他不是窮人,一壺酒根本算不上什么。
「哪里,相逢就是有緣,大家交個朋友,我還要謝謝你們肯跟我并桌呢。」沈擎毅笑著說道,他陽光般的笑容天下無敵。
「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們就是圖個平安,所以不用謝。」兩個人連連擺手,看得出他們都是經常跑生意的老手。
很快三個人就混熟了,開始天南海北的聊起來,沈擎毅當然沒有說自己是兵部尚書,只是說自己是商家之子來這里考察的。而那兩個行腳商是兄弟,來自黃沙關南邊的一個城市,依靠賣皮革和布匹為生。
「現在不打仗了,經商業安全了,上半年我們兄弟就跑了三趟,賺了不少銀子。下半年我們再跑兩趟,到了冬天就不跑了,安安心心過個冬。」行腳商的哥哥笑呵呵的說道。
「是啊,現在的世道好了,很多人都開始跑買賣。我們兄弟因為入這行比較早,還有些門路,不然可不能這么悠閑的過日子。」弟弟也高興地說,自己國家富強了走到哪里都沒有人欺負。
「你們這是要到西邊收皮革吧?去哪兒?貉沐國嗎?」沈擎毅好奇地問道。
「我們不需要去貉沐國,只要去緩沖區就好了。我們這里再過幾天就是謝雨節了,各個部落都有慶典,這幾年大家都趁機跑到緩沖區去,一邊過節一邊趕集,只要將從國內運來的貨物運到市集上就好了,這樣安全多了。而且在那里就可以收到上好的皮革,雖然要比它們國內的貴,但是因為省了運費價格也還算合理。」
「什么是謝雨節?」沈擎毅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一年一度的謝雨節是為期七天的屬于沙漠國家的慶典,有的地方也叫請雨節,如果沒有意外慶典的第三天或者第四天下午就會下一場雨,從這以后就要進入沙漠的雨季了,沙漠里的人為了感謝那個所謂的雨神的眷顧舉辦了各種慶典。
雖然說是雨季,但是也只是在午后下一陣子雨而已,但是就是這陣雨也為這片沙漠帶來了勃勃生機,雨水若是充沛今年的牧草就會豐收,過冬的時候就不用擔心了,相當于金國的新年。」弟弟解釋道。
「很熱鬧嗎?很好玩嗎?」假如趙侍郎看到沈擎毅此刻晶亮的眼睛就知道他要打什么主意了。
「很熱鬧,除了隆重的謝神儀式,還有為了在神明面前展示自己力量的競技活動,有摔跤、賽馬、套馬、射箭、搶羊,最重要的就是在這個謝雨節上未婚的女子要在最后一天對自己中意的男子告白,不少男子就靠這幾天的表現娶到老婆的,沙漠里的女人都喜歡強壯的男人,如果男人強可以娶好幾個老婆,反過來如果太弱就根本沒有女人肯嫁給他。」弟弟顯然也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跟沈擎毅特別有話題。
「我想要去玩,你們知道怎么走嗎?」沈擎毅渴望的看著他們。
兄弟兩個互相看了看,然后弟弟從身上的兜搭里拿出一張羊皮地圖遞給沈擎毅,「這張地圖送給你,我們兄弟走了好幾次了已經不需要了,祝你玩得愉快。」
「謝謝你們,這頓飯我請了。」沈擎毅迫不及待的打開地圖,地圖根本就是這些商人根據記憶畫的簡圖,談不上什么精致,只能指明大致位置和方向。
一頓飯吃的三個人都很開心,臨到結賬的時候,沈擎毅拿出身上的玉佩遞給小二,「把這個給掌柜的看,然后讓他算賬。喔,這兩位的帳也算到我身上。」
小二拿著玉佩下了樓,不一會兒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掌柜的親自捧著沈擎毅的玉佩上來,滿臉討好的笑容。「少爺,我都不知道是您到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你這間酒樓經營得不錯,食物也很好吃,我回去以后會跟虎哥提的。」沈擎毅指的是沈家四大總管之一負責餐飲業的白少虎。
「謝謝少爺的美言,這頓飯算我請的了。」掌柜的這次可真的是眉開眼笑了,不用沈家少爺真的美言,只要說幾句夸獎的話,今年他就可以過個好年了。
「不可以,還是按照規矩來,如果讓九九知道了我吃白食,會被罵的。」沈擎毅笑笑說道,不幫家里已經很過分了,還要造成家里的損失,這是他作為沈家人最基本的原則。
「既然如此,我這就給您結賬。」這樣的東家哪里找?有這樣的家族沈家怎么能不富強?
行腳商兄弟聽著這些對話不禁張大眼睛,原來這個少年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家人,沒想到他們可以跟這樣一個大人物在一起吃飯……這下他們可有炫耀的了。原來大戶人家的人也可以這樣隨和,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那像他們城里的那些土財主一副暴發戶的囂張模樣,讓人看了就覺得討厭。
好,目的地有了,地圖有了,銀子有了,防身的武器有了,還缺一匹馬……今天就趁著月黑風高去到馬棚里偷一匹吧。嘿嘿嘿,緩沖區,我來了!美食和美女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