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薩斯最西邊,陰郁的天空重新放晴,一縷縷溫暖的陽光為周圍的大地披上金裝。
下午三點,迪安和兩個乘客終于進入了富蘭克林山山腳下的邊境小鎮(zhèn)埃爾帕索,這地方又叫做太陽城,四季都有充足的陽光,包括十一月,這時的氣溫恰恰讓人感覺最舒服。
迪安在一家便利店旁下了車,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雙目四顧,整齊排列的土黃色的低矮建筑物后,明黃與青翠的山巒相映,營造出田園詩般的氛圍。
如果從天空往下俯瞰,就能發(fā)現(xiàn)縱橫交錯的街道中,大部分汽車都奔向小鎮(zhèn)南部,跨過格蘭德河通向墨西哥的鐵橋。
……
“這地方風(fēng)景和氣候還不錯,適合療養(yǎng)。你們可以考慮住一段時間,”迪安重重?fù)肀Я怂_爾瑪,又矮身摸了摸小女孩兒的腦袋,“我也該離開了,汽車留給你們,車?yán)镞€有一點禮物,記得拿。”
“你要去哪兒啊,安迪叔叔?”莉莉安大眼睛撲閃撲閃,不舍地拉住眼前男人的衣角,
迪安說,“我要去開始另一段的旅程。”
薩爾瑪按捺著鼻子里的酸意,嘴角咧開僵硬的笑容,“要不要一起住幾天,逛逛埃爾帕索?”
迪安沉默地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秀發(fā),
薩爾瑪眸光黯淡了下去,短短兩三天的相處,她卻感覺內(nèi)心中被種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以后還會再見面嗎?”
“有機會的,所以在此之前伱們要好好保護自己。走了,拜拜。”
迪安轉(zhuǎn)身離開。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佇立在街邊,凝望著他飛速消失在車水馬龍里的背影,眼眶略微發(fā)紅,當(dāng)薩爾瑪打開了車門,見到牛皮紙袋里的槍和五捆現(xiàn)金之后,更是忍不住捂嘴抽噎。
小女孩兒拉了拉她的衣袖,伸出白嫩的手指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別哭,姐姐…莉莉保護你,莉莉陪著你。”
“嗯嗯,”薩爾瑪看著陽光下妹妹乖巧可愛的小臉,抱起來重重親了一口,“我們要過上真正的生活了!”
……
迪安解除了擬形,褪去白人臉,恢復(fù)本來的俊朗的亞裔臉,在街邊的服裝店里買了一身藍色的牛仔外套,穿牛仔皮靴,戴上一頂牛仔帽遮住額頭,換掉大風(fēng)衣,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瀟灑干練的牛仔。
他出了店門往南走,手上不停摩挲著一枚暗黃色硬幣,1941年生產(chǎn)的銅小麥便士,鐫刻著林肯總統(tǒng)的大頭像,肉眼看去平平無奇,遍布手指長期把玩后的斑駁痕跡。
但用靈視和生命透視觀察就能清晰看到硬幣表面浮泛著一縷縷的黑氣,通過手指皮膚的接觸,鉆進迪安身體里,又重新鉆出回到硬幣中,硬幣表面的黑霧便濃厚了一分。
拿著硬幣,迪安的鍛造師專長便潮水般鼓蕩不休,預(yù)兆也帶給他一股強烈的直覺,這來自安東·齊格的硬幣是一枚非常珍貴的寶物,高級別的超凡物品。
“可你到底在我體內(nèi)抽取什么?”迪安眼泛奇光地仔細(xì)感受,生命能量、精神力沒有絲毫減少,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但想到安東齊格乃是意志特長者,
“是在抽取我的意志力,積蓄到某個階段真正的效果就會浮出水面?”
“恩,沒準(zhǔn)安東·齊格召喚小丑的獨特能力就來源于這枚硬幣!”
迪安心頭涌起一股火熱,那詭異的召喚物居然能直接吞吃念力和能量,戰(zhàn)斗力驚人,如果自己也能掌控,實力必然會有所進步。
一番深思熟慮,他把硬幣收進了幻想空間,削弱與外界的聯(lián)系避免被追蹤,以后每天再抽點時間研究、打磨、保養(yǎng),徹底把硬幣打上屬于自己的烙印。
不過這一次他讓蘑菇頭安東·齊格魂飛魄散,也就和官方超能力組織徹底撕破臉皮。
對方斷不可能就此罷休,肯定會派出更多超能力者追蹤自己,如果一、兩個不高于4級的超能力者,他還有把握憑借著全面的能力迅速解決,但如果是第五級別的領(lǐng)域級…
“算了,擔(dān)心無益。在下次和他們碰面之前,盡量提升實力!”
“接下來先找萊娜。”
……
迪安沿著街道一路往南,打算在邊界線找個合適的無人區(qū),直接念力飛行跨越格蘭德河進入對岸墨西哥,尋找血祭幫、守護女神的下落。
但走到一半,路過街邊一家叫做“露珠旅館”的建筑物時,一直飛在天上放哨的影忽然給迪安傳回了一副畫面——
旅館里一處用來休閑的泳池邊,沙灘椅上正躺著一個稚氣未脫的美麗女孩兒,她有一張清秀柔和的心形臉、下頜輕巧,兩頰帶著可愛的嬰兒肥,清涼泳衣露出大片奶白的肌膚、跟甜美長相不匹配的火辣身材。
“這不是凱蒂嗎,怎么會在埃爾帕索?”
迪安腳步一頓,腦海中不禁閃過新奧爾良那位舉著十字架,不停念叨上帝保佑的牧師雅各布,以及他的一雙兒女。
“所以牧師一家人房車旅行的最終目的地是墨西哥。”
“真巧,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迪安站在旅館的墻壁外揉了揉下巴,緊接著眼神一凝,另一位黑西裝、身材高大、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男人悄然走到了泳池邊。
他嘴里叼著一支駱駝牌香煙,隨意打量著沙灘椅上凱蒂姣好的身材,長相令迪安非常眼熟。
電視新聞報道過這男人——搶劫銀行、便利店,并殺死了一名德州巡警的戈科兄弟中的瑞奇·戈科。
“這家伙居然也來到了埃爾帕索。”
迪安略作思考就想通了,目前德克薩斯州的巡警、FBI,都在通緝戈科兄弟,他們一定是想通過小鎮(zhèn)南邊的口岸進入墨西哥躲避搜捕。
但親眼看到這家伙的第一眼,迪安有了種心血來潮的感覺,這個瑞奇對自己有用!
……
凱蒂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從椅子上坐起身,“先生,能給我一根嗎?”
瑞奇遞給女孩兒一支煙,還貼心地幫她點燃,嘴里卻打趣道,“你爸爸沒告訴你不要和陌生人講話?”
“我爸說的可多了…”凱蒂笨拙地吸了一口,咳嗽了兩聲,帶著和以前的乖巧截然不同的叛逆語氣說,“但大部分都是上帝保佑之類沒有意義的廢話,可惜上帝從來不會保佑任何人。”
“我贊同。所以你是在度假還是怎么?”
“差不多吧。”
“這假期不怎么有趣對吧,你看起來心事重重。”
凱蒂抓起毛巾擦了擦濕潤的秀發(fā),看著男人誠懇的表情,莫名有種傾述的欲望,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是否曾經(jīng)有一種感覺,你的生活,還有生活中的一切都在某一天突然被顛覆了,就像大海里翻船了一樣。”“可不是嘛?”瑞奇笑了,眼中掠過一抹奇異的亮光,用一種飄渺的語氣說,“雖然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但剛才你看著天空發(fā)呆的樣子,就好像內(nèi)心受著傷。我真的覺得,你應(yīng)該坦誠地和你爸爸談一談,你心里會好受許多。”
凱蒂表情呆住了,煙從指縫中滑落,掉進了泳池里,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瑞奇雙目亮得有如火炬,好似看穿了女孩兒的內(nèi)心,“用不著掩飾,你明白的,你認(rèn)為你父親雅各布牧師殺了你母親,為什么不親口向他確認(rèn)呢?”
“我的天啊!”凱蒂精致的臉變得僵硬、眼中流露出一種隱私被戳破的巨大惶恐和羞恥感,“你玩的什么把戲,你當(dāng)自己是神明,能看透過去未來嗎?!”
她披上毛巾轉(zhuǎn)身疾步離開。
……
“你說對了一部分。”瑞奇小聲嘀咕一句,起身扣住腰帶里的手槍,緩緩跟上了不設(shè)防的小凱蒂。
他絲毫沒有察覺,另一道鬼魅的身影跳過旅館外墻,無聲無息地跟在自己背后。
……
露珠旅館207房間。
被綁住手腕的雅各布·富勒坐在床上,看了眼身邊一臉桀驁的兒子斯科特,又看向?qū)γ嬲驹诖昂熯叄皇痔嶂谏痔嵯洌硪皇殖謽專瑱C警地往窗外張望的絡(luò)腮胡西裝男塞斯·戈科,
臉上閃過一絲虔誠的光,
“這是考驗。”
“你說啥?”塞斯一臉莫名地轉(zhuǎn)過頭,
“我在收音機里聽到過,你們是沿途搶劫殺人,臭名昭著的戈科兄弟,你們是上帝帶給我的考驗,只有通過考驗,我才能真正抵達終點。”
塞斯捂著額頭,無奈地笑了一下,提槍走過來,“你是在給我傳教,想讓我跪在你面前懺悔?別白費口舌,我不信上帝。”
“但考驗針對的只有我,”雅各布自顧自地提出請求,“我自愿跟你們走,開著休旅車帶你們穿過口岸,逃到墨西哥去,請別傷害斯科特和凱蒂,他們是無辜的,請讓她們留在埃爾帕索。”
“別逞英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跟你一起!”斯科特不滿地看向老父親,
“安靜!”塞斯的手槍掃過兩人,“你們一家三口一個也不能少,都得配合我們表演一場好戲!”
咔嚓——
客房的大門忽然被打開。
凱蒂神思不寧地進入房間,一眼就看到了拘謹(jǐn)?shù)刈诖策叺母赣H和弟弟,老牧師聽到動靜緊張地回頭大喊,“凱蒂快跑!”
但凱蒂來不及反應(yīng),身后一個高大的男人用槍頂住了她的后背,捂住了她的嘴,瑞奇·戈科推著她慢慢走進了房間,重新合攏大門,陰沉的眼眸一掃房間里的眾人,神經(jīng)質(zhì)地一笑,
“好了,諸位,現(xiàn)在人都到齊了!凱蒂美女,你先去換一身衣服,做好準(zhǔn)備,一起離開埃爾帕索,進入墨西哥!”
“我們不能同時走過樓下的大廳,這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塞斯用槍指著牧師一家人,開始迅速做出安排,“我們這樣做,富勒牧師,你先一個人過去,走到你們的房車?yán)铮l(fā)動汽車,把它開到旅館前門,等在那里,準(zhǔn)備接應(yīng)我們。”
“五分鐘后,瑞奇,你和這個淘氣的李小龍帶著我們的手提箱下去。”
“我不是李小龍,我叫斯科特!”斯科特漲紅臉反駁,
“抱歉,你真的很像布魯斯·李,容易讓人誤會。”塞斯打趣著,又轉(zhuǎn)向凱蒂緊張得發(fā)白的臉,“再過五分鐘,我和這個小美女就下去。懂了嗎?”
“到底什么情況!?你們是什么人?”凱蒂忍不住大喊,
“小美女,你沒有認(rèn)真聽廣播看新聞哦,”塞斯自嘲一笑,“搶銀行的戈科兄弟,在德克薩家喻戶曉,堪比大明星。現(xiàn)在,綁架了你們一家。”
凱蒂捂著臉不說話了,她想不通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公路旅程,為什么會頻繁遭遇這種可怕的危險。
難道這真是爸爸口中上帝給出的考驗?
“我會照你們說的做,”牧師沉聲道,“但讓他們倆留在旅館!他們只是孩子,不會威脅到你們!”
“做夢呢?”瑞奇坐在窗邊翹著二郎腿,“這種事情我們見多了,好不容易發(fā)了回善心放人一馬,結(jié)果他們一轉(zhuǎn)身就把我們出賣給了FBI,背叛我們的善意。你們?nèi)齻€必須一起。”
“到了墨西哥之后呢?”斯科特忍不住問,
塞斯板著臉認(rèn)真地說,“道上的人都清楚,戈科兄弟最講原則,從不濫殺。進入墨西哥,瑞奇和我會跟人完成一筆交易,在那之后,我們就分道揚鑣,你們恢復(fù)自由。”
“我保證沒有人會受傷。當(dāng)然,如果你們一路上表現(xiàn)良好,又愿意,或許能跟我們一起浸泡在藍色的龍舌蘭瓊漿中,享受永世極樂。”
牧師深呼吸,看了身邊兩個孩子一眼,重重點頭,
瑞奇起身,從塞斯手中接過裝滿銀行債券的手提箱,最后用冰冷的眼神掃過三人,放了句狠話,“我們兄弟制定的計劃,你們要是不跟著做,我們就做了你們!”
“現(xiàn)在,富勒牧師,你先去開車,遇到警察盤問,想想你的孩子。”
“上帝保佑。”牧師慢吞吞地起身,走向屋門,但他的手還沒放到把手之上。
咔嚓一聲,門把手自動擰轉(zhuǎn)。
大門向內(nèi)推開。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摘下了牛仔帽,朝著屋子里懵逼的眾人燦爛一笑,
“下午好,雅各布、凱蒂、斯科特,又見面了,你們似乎需要幫助。”
“迪安?”
“謝特,你特么變魔術(shù)呢?”戈科兄弟臉色大變,舉起手中槍對準(zhǔn)了門口的迪安,扣動扳機,手指卻抽筋一般不聽使喚似地扣不下去。
迪安對著他們倆隨意地擺了擺手指,兩個西裝猛男盾頓時眼前一花,就像是被起重機夾住,騰云駕霧地翻滾到了床鋪之上。
刷刷刷——
十幾條麻繩活過來的烏蟒般貼著他們身體飛快爬動,死死栓住了他們的雙手雙腳,把兩人捆成了粽子。
兩兄弟只能瞪大眼睛看著迪安走到身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他們,就像是打量兩只獵物,
“戈科兄弟,這一路上我久仰大名啊,來聊聊吧,你們或許能解答我的一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