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微涼。地上鋪了些許金黃,風又捲起幾片落葉,帶向不知何處。
窗簾忽地被拉開,射進來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已經補了一個早晨的睡眠了,頭還是疼得厲害。他昨天晚上又喝醉了酒,連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還弄得滿屋子一片狼藉。這一幕時常發生。
“這都幾點了,怎麼還不起牀?”女人的口中帶著一絲生氣的味道。
“就起。”說完懶懶的動了動,然後起來,連被子也不疊地就去了衛生間。
女人無奈,來到牀邊,邊疊著被子邊說:“俊濤這孩子,就是被我慣壞了。”說完深深的嘆了口氣。
鄭俊濤一切打點完畢,身上著一套白色西服,看起來帥極了。而他的臉上也沒有顯出一點不精神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他永遠也不會累。
他坐到餐桌旁,女人幫他盛了一碗粥,鄭濤埋頭吃飯,也不說話。
“對了,今天下午你周伯伯的女兒周冬會來,晚上你陪她出去吃飯。俊濤,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該給爸媽找個兒媳婦兒。”女人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鄭俊濤迴避後面那個話題,“周冬從國外回來了?”
“是啊,前兩天剛回來。這不,這幾天一直吵著要上我們家,晚上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女人叮囑道。
“哦,知道了。”面對這件事,他總是含糊其辭,然後習慣性的摸摸自己的鼻子。
細心的女人發現了兒子的含糊,“俊濤,怎麼了這是,一問你這件事兒你總是含糊地回答我。是不是心裡還想趙沐雪那個女人?”她的語氣很是憤怒。
“沒有,媽,你想多了。”鄭俊濤口是心非的說,心中卻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不是最好!”女人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吃過了早餐,鄭俊濤開車準備去公司。忽然,一個陌生號碼插了進來,鄭俊濤看了一眼手機,戴上了耳機。
“喂,俊濤哥哥。”
“周冬?”他挑了挑眉。
“是我呀,怎麼,這纔多長時間,聽不出來了?”
“是你自己換了手機號。”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鄭俊濤在經過一條商業街時不經意向窗外一瞥,然後在開出數米後又向開路開去。
“喂,周冬,一會兒我再打給你。”說完他掛了電話。
“喂,唉,這麼大的人了,話總是不說清楚。”她埋怨的。
鄭俊濤想著衣架畫廊走去,名字:“雪濤”。那裡似乎正在裝修。
“雪濤。”他看著這兩個字,渾身顫抖著,思緒飄回從前。
兩人依偎著,鄭俊濤看著坐在身旁的人,滿臉笑意。“沐雪,以後你的畫廊叫什麼名字?”
她歪頭想了一會兒,“就叫‘雪濤’。”
鄭俊濤連忙拖過隔壁的人問,“這裡是什麼人租下的?”
“不知道,這裡以前是賣童裝的,空了好久,也是最近纔開始裝修的。”老人搖搖頭。
“那,你有老闆的名片嗎?或者房東的電話。”
“有。”說完老人顫顫巍巍的遞過一張名片。
鄭俊濤道了一聲謝,又神色匆匆的走回到車上。他隔著車玻璃望了一眼畫廊,,又狠狠的盯著手中的名片,似乎他要將名片捏碎,“趙沐雪!”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這幾年他也換了電話號碼,不需要擔心被認出來。
他顫抖,深呼吸,發紅的眼眶,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喂,我是趙沐雪,請問你是哪位?”
“我……想要買你的畫,請問……哪裡可以見面?”他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請問,你是要送人嗎?搬家還是結婚?”
“結婚,”他愣愣地,“你結婚了嗎?”
對方明顯也愣了一下:“對不起,這是我的個人隱私。”
“對不起,”他深呼吸,“我們幾時碰面?”
她也不惱,聲音還是如一杯溫吞的白開水,不溫不火,“沒事。這樣吧,今天下午七點,在街心花園見面,我給您帶幾個樣板,可以嗎?”
“好。”他說完掛了電話,緊接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趙沐雪!你回來了嗎?這次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整整鄭俊濤都沒有心思工作,下午三點多,他就請假回家了,洗頭,洗澡。
女人看著兒子回來找自己合身的衣服,準備這個又準備那個,高興極了,心想這個兒子終於來了竅,卻不知兒子根本就沒有和周冬約過什麼。
“俊濤啊,想明白了吧?你跟周冬纔是最合適的,至於趙沐雪……”她絮絮叨叨個沒完。
“我要上廁所,洗澡。”鄭俊濤生硬地吐出幾個字。
“好好好。”女人高興的。
鄭俊濤關上衛生間的門,用冷水潑自己的臉,他雙手捶打著洗手池,“趙沐雪!”
兩個小時後。
“滴滴。”手機上閃現號碼。
“喂。”鄭俊濤皺著眉頭。
“喂,俊濤哥哥,你不是說要打給我嗎?”周冬不悅。
“哦,我忘了。”他淡淡地。
“俊濤哥哥,我在‘好時光’那兒訂了位子,晚上六點來,好不好?”
“嗯~可是……”趙沐雪怎麼辦?
“怎麼,怕阿姨罵你?放心吧,我剛剛跟阿姨說了,不會有事的。怎麼樣,我聰明吧?”
“這……”他思索著,好時光離街心花園不算遠,“好吧。”
“行,我先掛了。”
他的車停在門外,走進餐廳。
“從來沒見過你這丫頭這麼準時過。”他嘴上打趣著,心中卻有些焦急。
“這不是有求於你嘛。來,坐下來先吃點東西。”
“嗯。”他應道,眼睛卻還是盯著窗外。
“怎麼了俊濤哥哥,今天怎麼魂不守舍的?”
“約了人。”他答道,眼睛一眨不眨。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讓你這麼神魂顛倒。”
“喂……”周冬叫了幾次鄭俊濤也未應,周冬氣不過,索性不理他了。
一個小時是很快的,可是鄭俊濤覺得這一個小時太長了,太長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七點,街心花園也如期到了一個身影,正在左顧右盼。鄭俊濤看到這個身影,頓時兩眼放光,向外狂奔。
“俊濤哥哥!”周冬跑出去。
趙沐雪正在左顧右盼,鄭俊濤出現在她身後,一拍她,冷不丁的嚇了她一跳。
“呼。”她呼出一口氣。“請問您是……”待看清了來人,“俊,俊濤!”她轉身想走。
“鄭俊濤一把拉住她:“怎麼,失蹤了三年,還想走?”他怒道。
“俊濤哥哥……”周冬喘著粗氣,鄭俊濤眼中竟閃過一絲慌亂。
“這是,你女朋友?”趙沐雪小心翼翼地問,竟有些想哭。
“額,不是,你誤會了。”周冬解釋著,接著又對鄭俊濤說:“俊濤哥哥 明天我再來找你吧。”她有些失落的。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三年你去哪了?”鄭俊濤質問。
“我……”她顫抖,她不能說出真相,不能。
正在這時,趙沐雪的電話響了,她感謝這個電話,救了她。“喂,”她用右手接通,左手手腕仍被鄭俊濤扣著,“哥,怎麼了?”
“朗朗發燒了,現在一直哭著找媽媽。”
“中午不是給他吃過退燒藥了嗎?”
“沒管用,剛剛又燒上來了,我正在往市中心醫院趕,他說嗓子疼,現在嗓子都啞了。你也快過來。”
“好!”她焦急的轉身要走,鄭俊濤扣著她的手腕不放。
“想走,”他皺眉,“然後繼續和我玩失蹤?”
“不是,我要去醫院,放開我?”她欲掙脫。
“誰生病了,沐風嗎?”
“不是 是雲朗!他發燒了!”她的聲音明顯提高了。
“雲朗?雲朗是誰?”他陰測測的聲音傳來。
“我兒子!”她太著急了。
他竟有些害怕。是啊,三年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
“你結婚了?”他有些害怕,也有些顫抖。
“……”她不語,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的嗎?”他有些期待。
“不是。”趙沐雪有些慌張。
他放棄,趙沐雪不想說的事,就一定不會說。在鄭俊濤愣神的一會兒,她掙脫,欲走。
“去哪?”鄭俊濤不悅。
“去醫院!”她焦急的。
“過來,我送你去。”他的聲音不容置疑。
醫院,輸液室裡,有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正在哭鬧。他的腳用木板固定著,白色的膠帶纏在上面。
“媽媽,我要……媽媽!”小男孩吼著,豆大的淚珠滾落,嗓子因爲啞,聽得不是很清楚。所有人都在心疼這個小男孩,哄著,卻怎麼哄也哄不好,還是一直哭著叫媽媽。有些人開始埋怨小男孩媽媽的狠心。
“別哭了,媽媽馬上就來了。”抱著他的男人出言安慰。
“舅舅,媽……媽……呢?”他哽咽著。
正在這時,趙沐雪一蹦一跳地進來,“朗朗!”後面跟著閒庭信步地鄭俊濤。
“媽媽!”小男孩想跳下去,卻被旁邊的男人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怎麼回事?”男人看著趙沐雪這樣,忍不住開口詢問。
“哦,她剛剛走得太著急,腳不小心扭了一下。”卻是鄭俊濤的聲音傳來。
趙沐雪過去抱住小男孩,摸摸他的額頭。“退燒了,一會兒打完點滴,咱們就回去。”
“男人拿出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兩盒藥,“這是消炎藥,醫生說朗朗的扁桃體發炎了。還有,明天不用來打點滴了。”
“哥,那浩浩在哪?”趙沐雪反問。
“他奶奶帶著呢,不用擔心。”他瞥了一眼鄭俊濤,“我先回去了。”
“哥,那我和朗朗……”趙沐雪疑惑地。
沒等男人說話,鄭俊濤開口道:“沐風,你很聰明,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們母子倆的。”
趙沐風對他說:“希望你不要再讓沐雪流淚了。”說完,起身離開。
鄭俊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趙沐風這話什麼意思?他直接不想了,走到雲朗面前,笑呵呵地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其他人不解:原來這男人不是這孩子的父親啊。
“趙雲朗。”雲朗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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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爸爸是誰?”他討好的,“告訴叔叔,叔叔給你買糖吃。”
雲朗似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直往媽媽懷裡鑽。鄭俊濤無奈,跑去樓下,不一會兒又上來。
他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糖,“告訴叔叔,這些都是你的。”
雲朗看著五顏六色的糖果,伸手去抓,鄭俊濤縮回手臂。
“我……我沒有爸爸!”說完搶過糖果,滿足的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