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閉上了眼睛,這皇城這輩子他都不會離開半步,他坐著這裡不過是在等。
等待那個早就融入他骨血之中的女人,哪怕那個女人害得他到如此地步,他依舊怨恨不了。
穆將軍不再勸阻,只好離開天牢去和皇帝稟報二皇子的情況。
已經很多天了,二皇子的心裡始終牽掛著那個女人,他不要求如玉能夠原諒他但卻希望她可以見他一面,最後一面。
”殿下,小廝已經盡力了,如玉姑娘依舊沒有任何要來的跡象。”
“我知道了,不見我也好。”二皇子睜開眼看了一眼小廝,”小廝,替我梳妝乾淨可好?“
小廝的瞳孔猛地一縮,失聲道:”殿下……“
”小廝,這人世間只有你最懂我,替我再好好的梳妝一番吧,現在這個模樣連我自己都要嫌棄了。”
小廝穩定住自己的情緒,聲音哽咽,“好,殿下。”
隔著牢門,小廝慢慢地將二皇子的髮髻一絲不茍地梳理整齊,下巴的胡茬也刮乾淨。
小廝去外面拿來一盆清水,二皇子伸手將臉頰和手洗的乾乾淨淨。
“殿下,您跟小廝一塊走吧,以前您不是說羨慕那些歸隱山林的神仙生活嗎?”
小廝從衣袖拿出一塊趕緊的帕子遞給二皇子,眼中有萬千不捨。
“小廝,正是因爲我永遠過不了那樣的生活,所以纔會羨慕。人這一生總有他的宿命,而我的宿命從我出生的那一刻便註定好了。此生有你這樣的知己,也不算白走一遭。“
將一切收拾妥當,小廝終是含著淚退了出去。
如果沒有生在帝王家,該有多好?
二皇子將兩塊兩枚玉佩平放在木桌子上,這兩塊玉和他腰間的圖案極爲相似,顯然是一套的。
精緻鋒利的匕首猛地刺入左邊的心臟,二皇子漸漸地倒在了地上,眼神漸漸迷離起來。
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思緒卻變得愈加清晰起來。
雪地中如玉笑靨如花,彎腰捧起地上的白雪朝他的臉上砸去。
二皇子一把將如玉圈入懷中,”好呀,你現在居然學會偷襲我了?“
如玉嘟著嘴,”是殿下沒有躲,怎麼怪起如玉來了?“
“殿下?”二皇子一個不滿撓起了如玉的癢癢,“我說了多少次了不準喊我殿下。”
如玉被撓地咯咯直笑,趕緊求饒,”夫……夫君,你趕緊放開我,我錯了。以後再也不喊你殿下了。“
二皇子滿意得在如玉的脣上輕啄一口,”夫人這樣才乖。“
一個肉肉的小男孩,氣鼓鼓地跑到二皇子的跟前,”爹爹,不準你欺負娘,娘說男人就保護自己的女人!“
畫面漸漸變得模糊,男孩和如玉的身影消失不見。
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遇見你,和你相識,相知,相守。
只是你還願意再遇見我嗎?
在他死去的最後一瞬,他看見了此生最想擁抱的人生。
血泊中的二皇子停止了呼吸,血泊中的他是那般的安詳,那般的尊貴。
馬車的中的如玉心臟猛地一縮,她打開門簾車外突然下起了漫天的大雪。
雪花是那般的冰冷而又唯美,將世界變得聖潔美麗。
“師傅,還有多久到皇城?”
“快了姑娘,最多還有半個時辰!”
“師傅,還請再快一點。”
“好嘞!”
如玉的心裡有強烈的不安,她只希望現在就能趕到皇宮。
……
”殿下,您的寢宮在別的地方。“劉公公忍不住地提醒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齊慕看著一個毫不起眼的院子。
劉公公愣了愣,隨即道:”這裡是桃園。“
”可曾有人住?“
”以前是九皇子在住,如今已經空了。“劉公公的心裡有些波動,難道九皇子想起什麼了嗎?
“那這幾日就將我安排在此處好了。”
“是,老奴這就派人去收拾。“
齊慕注視著桃園,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不起眼的院子會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錢財財的身份無法住進宮裡,皇帝的眼裡只有桃妃根本沒有功夫管她。
宴會一結束,錢財財就歸心似箭。
她只想快快回到九皇子府,那裡是她和齊慕的家。
不過錢財財卻被容清絕給攔了下來,”財財,現在你只能是我的了。“
“你應該清楚,我到底屬不屬於你。”錢財財冷漠地說。
”他不是你的齊慕,更不是齊國的九皇子,而是企宣國的太子夏瑾。如果沒有我,此刻你已經命喪黃泉了。“
“可我並不稀罕你救我。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我錢財財這輩子只會愛齊慕一人。其他人再無可能。”
“那是財財你的看法,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在我的世界,愛情只是一個人的事。無論你愛我也好,不愛我也罷,都無法改變我愛你的事實。“
”如果強行把不愛你的人強留在身邊,那不是愛而是你的執念。”“錢財財甩掉容清絕的手。
愛一個人難道不應該是看到對方幸福嗎?
一如當年齊慕看待她和楚逸風的戀情,那樣喜歡著她的齊慕,用藥王的身份看著她與其他人你儂我儂,依舊不去打擾她幸福的齊慕是多叫人心疼?
入夜,齊慕躺在牀上,莫名的安心和熟悉讓他睡得很香。
不過房頂上極其細微的動靜依然讓他醒了過來。
錢財財靠著飛爪小心翼翼地潛進了屋子,這個熟悉而又充滿回憶的地方。
當初就是在這裡,她第一次見到了齊慕。
往日的情景依稀可見,只是那個外冷內熱,腹黑毒舌的齊慕她再也找不到了。
齊慕躺在牀上假寐,被子下的手卻早早地就抓住了劍。
錢財財看著牀上“熟睡”的齊慕,坐在牀邊。
齊慕的手已經暗暗地將劍提起,只要這個潛入屋子裡的人動手,齊慕就會先他一步的送他見閻王。
啪嗒,一滴水低落在齊慕的臉上,緊接著一雙溫暖而又柔軟的手撫在了齊慕的臉上。
啪嗒,又一滴淚水落在了齊慕的臉上,他感覺有人在抽泣,那想哭又抑制自己不要哭出來的感覺讓齊慕的心中一陣難受。
不知怎麼的,齊慕的腦海就閃過了今日在宴會中抓住他胳膊的女人。
如果他記得沒錯,那就是容王來齊國要的女人,名字叫錢財財。
他雖然不愛說話但並不是一個喜歡發脾氣的人,但今天他看見這個叫錢財財的女人時卻覺得莫名的煩躁,然後才做出一連串反常的舉動。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這麼厭煩。
齊慕拿著劍的手漸漸鬆開,他能感覺出這個坐在牀邊女人的痛苦。
那壓抑著的哭泣比有聲的哭泣更讓人心中難受,似乎他的心臟也能被這哭泣所影響。
錢財財忍不住抽泣,眼淚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齊慕的臉上。
已經有多少天沒有見過齊慕了,當她知道齊慕就是藥王的時候。
她真的覺得活一秒都是在煎熬,一想到齊慕的屍體是被分成兩個部分掛在城牆上她就會陷入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
那種心臟被一刀一刀割開的揪心感,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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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財財就這麼的哭著,最後深情的在齊慕的脣上落下一吻,才離開。
齊慕摸著自己的脣,那如同羽毛般輕柔的吻,讓他的心中蕩起一抹漣漪。
爲什麼這個女人總會讓自己的情緒大亂?
“大小姐,二皇子死了。”
天亮的時候,錢財財收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二皇子的死訊。
“是用匕首刺在心臟的,自殺。”
錢財財嘆了一口氣,“二皇子那樣驕傲的人,即便死也要讓自己的一生驕傲而又尊貴的”
原本她以爲二皇子會跟柳弢離開,看來她錯了。
驕傲了一輩子的二皇子,又怎麼會允許自己做一個階下囚呢?
永遠歸隱山林,亦或是在一輩子駐守邊疆。
無論是哪一個都掩蓋不了二皇子躲藏或被流放的事實。
“盯住如玉,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
“是,大小姐。”
如果二皇子不是皇子,如果顏家沒有因二皇子而被滅門,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只是這段孽緣中無辜的生命又會得到怎樣的結局?
這個錢財財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無論如玉是留下這個孩子還是捨棄這個孩子,錢財財都會支持她。
死去的人終究已經死了,而活著的人卻還要艱難地度過剩下的日子。
如玉被發現的時候是在二皇子的牢房外,如果不是穆將軍怕是如玉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即使暈倒了,如玉的手裡依舊緊緊地握著兩塊圖案相似的玉佩。
二皇子下葬的時候是按照皇子的身份,因此被下葬進了皇陵。
不過,誰也不知道就在二皇子被下葬的那天,小廝卻冒著生命危險將二皇子的屍體掉了出來。
二皇子的屍體被小廝親手火化,而他的骨灰被葬在齊國最美的地方,那裡有山有水還有滿天的高樹與奪目絢爛的鮮花,彷彿世外桃源一般如夢如幻。
錢財財則從皇帝的手裡將如玉弄了出來。
”今後打算怎麼辦?“錢財財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