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看見那人手上的扳指,她便確定下來。
之前送到賀蘭青玄手中的折子里便寫明了,這齊鎮海看似不喜美色,愛財如命,但如今從他望著那臺上舞姬的模樣,便是有些不同。
再加之,他作為兵部尚書私吞無數,這玉扳指一看就并非小額銀兩便能拿下的東西,而且他身后還跟著兩三人,更是像極了里面所說的,太子傀儡,特別怕死。
正嗑著瓜子,便看見店小二正帶著人往里面走。
只消一眼,陸蕁便在面具之下翻了個無數個白眼。
就說棠溪怎么會不通報賀蘭青玄就自己過來。
賀蘭青玄被待到陸蕁的面前,那小二的眼睛倒是尖尖,一眼便瞧見了賀蘭青玄手腕上的紅繩,登時瞇著眼睛笑起來:“九王爺陸小姐好生般配。”
這紅繩倒是藏不住了。
賀蘭青玄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手腕之上,坐下來抗看著桌上沒吃幾口的小菜,輕笑:“本王為你準備的晚膳都不吃,偏的要吃這花街巷的膳食?”
“你怎么來了?”陸蕁聽他這本王二字一出口,便有人看了過來,索性將這面具摘下放在手邊,拿了筷子吃飯。
這樓中還有不少方才沒有離開的賓客,見陸吟雪和賀蘭青玄都在這里,一時安靜下來。
而樓上的齊鎮海也明顯的看見了樓下的賀蘭青玄,這一眼便讓他直接站起身來,似乎是要下來給賀蘭青玄行禮。
“若本王不來,還不知吟雪跟哪家公子私定了終生。”賀蘭青玄探手過去,想要將陸蕁手腕上的紅繩摘下來。
卻不料這動作就在陸蕁的意料之中,將手收了回去,搖搖頭:“這紅繩可不能摘了。”
“怎么?真的是情郎贈的。”賀蘭青玄眉頭輕佻。
陸蕁懶得理他,只四處望了望都沒看見棠溪的身影,只有齊鎮海已然從樓梯上走下,迎面走來。
“齊鎮海下來了。”陸蕁輕聲提醒,順帶將帶著紅繩的手腕不著痕跡的放到了桌下,一雙目光四處飄忽,怎么都不落在賀蘭青玄的身上。
反正她就是不想將這紅繩取下來。
“你怎知道他就是齊鎮海?”賀蘭青玄沒回頭,依舊看著面前側過頭去的陸蕁,心中卻不免有些憋悶,對那紅繩更是耿耿于懷。
“那玉扳指最少五百兩,黃金。且那雕工多有皇家風范,應是皇上賜的。”陸蕁將聲音又壓低了些。
齊鎮海同樣也是賀蘭瑾瑜手下的人,而且如今還在這里,說不定是等著和太子相見,也說不定是真的來這里湊熱鬧,但他絕對知道方才陸蕁曾在這里教訓了賀蘭瑾瑜的下屬。
“你對這些個值錢的物件兒倒是頗有見解。”賀蘭青玄輕笑,倒了杯清酒喝下,又打量了一下陸蕁上下,見她身上甚至還染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泥濘,眼睛微微瞇起。
而此時,齊鎮海也帶著身后的人來到了賀蘭青玄的桌邊,恭恭敬敬笑容滿面的行了個禮。
“齊大人客氣了。”賀蘭青玄這才幽幽將目光轉過去看向他。
齊鎮海算不上是精瘦人,近了看來從這身上還能
看到不少的贅肉,這臉也圓滾滾的,陸蕁只看了一眼,便覺得他怎么都不像是兵部尚書。
“王爺怎么到這邊來了?”齊鎮海滿臉笑容,在看見陸蕁的時候更是忍不住的多看了幾眼,似乎是對之前九王府筵席上的狐仙覓良人還有些留戀。
陸蕁同樣面不改色的看著齊鎮海,復而低下頭來吃飯,不參與進去。
“春迎節上,?本王自然是要跟著吟雪好好逛逛。”賀蘭青玄的聲音柔聲柔氣,一雙眼眸之中更是溫情款款,仿若陸蕁真的是他的心上人一般,叫人看不出破綻來。
陸蕁也只好揚了揚嘴角,倒是從來不知道這人變臉如此之快,見齊鎮海疑惑的望向她,她也揚了揚嘴角,不可置否。
“不過,方才我可聽說有人出言不遜,反倒被陸小姐好生教育了一番。”齊鎮海笑臉不變,不過這眼神卻是有些怪異,見陸吟雪依舊沉默不語,他這才繼續道:“傳聞陸小姐知書達理,卻沒想到陸小姐竟然還會拳腳功夫。”
“陸家落敗之時,我若不學些東西將這些人好生教訓一頓,怕是我父在天之靈都看我不得。”陸蕁對答如流,眼角彎彎。
“這倒是,不過陸小姐這一身功夫可不像是九王爺教的啊。”齊鎮海的目光慢慢的從陸蕁的身上游移到了賀蘭青玄的身上,臉上的笑容更是不自覺的揚了起來。
陸蕁心中冷笑,這齊鎮海明顯是想從武功之上挑撥離間。
“齊大人多慮了,吟雪這一身武功,可是本王師傅的朋友教的,如你們方才所說,本王對師傅的朋友也好有個交代了。”賀蘭青玄輕笑,將手中的杯盞放下,冷了一雙眼來:“不過我倒是好奇,是誰的下屬如此不識抬舉,對本王的人也敢出言不遜了。”
“這……”齊鎮海沒想到會有如此結果,急紅了一張臉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賀蘭青玄笑著搖頭,在齊鎮海看不見的地方給陸蕁遞了個眼色。
陸蕁了然,冷著臉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若你還要提此事,這春迎節不如不逛。”
此話說的有幾分惱怒,卻并非是對齊鎮海,而是對賀蘭青玄。
陸蕁將這狐貍的面具捏著往外走,賀蘭青玄便也跟著站起身來,將陸蕁拉入了自己的懷中,幾分寵溺的將她摁在懷中,親力親為的為她將這面具戴上,笑道:“那些人本王會查出來幫你解氣,這春迎節上,我們還是好好游覽一番才是。”
這般親昵模樣也不知是做給誰看。
只是這齊鎮海慘白了一張臉,忙不迭的接話:“就是就是,我一定會將人找出來好生教訓一番。”
陸蕁被賀蘭青玄摟在懷里,還是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抿著嘴不說話。
賀蘭青玄皺了眉頭,對著齊鎮海擺手:“此事你便去做吧。”
“好好好,王爺和陸小姐好生玩著。”齊鎮海忙不迭答應下來。
陸蕁也狀似不開心的往外面走,輕輕松松的將這齊鎮海甩開來,離了這樓,陸蕁還不忘遙遙忘了一眼那碩大的牌匾,只消一眼,便笑了。
好一個無憂樓。
將這名字記下,在這花
街之中倒是有這樣的地方,卻不知老板是何人。
正在她神游九天之時,腰間的匕首出鞘,手腕之上的一抹紅繩也應聲而斷,只剩下這紅繩之上的花香還未散去,便跌落在洶涌人潮的腳下,消失了蹤影。
匕首入鞘,陸蕁也頓了腳步,拽了賀蘭青玄的衣襟看著他:“為何將這紅繩斬斷?”
“紅線姻緣,斬斷便無,你說為何?”賀蘭青玄骨節分明的手將她這柔軟有力的手從自己的衣襟之上拽了下來,復而牽著她纖細的手腕繼續往前走。
手中纖細的有些無力的手腕將身側的人帶動著前行。
“為何想斷我姻緣?”陸蕁更是好奇的走上前去,與他并肩,卻依舊只能高高仰起頭來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言語之中更不知多了幾分任性。
賀蘭青玄沉默不語,只往那長亭處走去。
陸蕁癟嘴,甩開了賀蘭青玄的手,一瞬之間匕首刀刃出了鞘,不消片刻賀蘭青玄手腕上的那條紅繩便搖搖落下,不知被何人踩了去。
把玩手中的匕首片刻,之后將這匕首回歸原位,冷哼道:“一報還一報,你的姻緣也斷了。”
賀蘭青玄微怔,望過去只見陸蕁笑得暢快不已,眼角彎彎。
抬手重新將人拉到身前,低笑:“斷了本王的姻緣,可是要負責的啊。”
“以牙還牙,概不負責。”陸蕁不閃躲他的目光,不過是得意的仰起嘴角。
尤其是在斬斷了那根紅繩之后,她的心情似乎更加愉悅了些,一雙眼里的遠方燈火都驀地亮了起來,在她的眼瞳之中熠熠生輝。
“好個伶牙俐齒的下屬。”賀蘭青玄的指尖從陸蕁的唇瓣劃過,拉著她的手腕往長亭走去。
長亭之中,不知忙碌之中是誰又添了花燈,遙遙望去,更不知其下的紅繩是誰系上去,又會被誰扯下來。
臉上的面具被這火光照的明明亮亮,面具之下的目光很快捕捉到賀蘭青玄的動作,復而揚了揚嘴角,抬手將其攔下,低笑:“怎么?斷了我姻緣,如今還想補償?”
“若是本王不補償,指不定來日你便成了尋字人離開了我。”賀蘭青玄依舊深情的望著她,倒是看不清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只有這手腕上他手心的溫暖才如此真實。
“你可補償不了,我那紅繩可有花香。”心中五味雜陳,一時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只循著本能將阻攔他的手放了下來。
“莫是不相信本王的運氣?”賀蘭青玄大手一抬,將這旁邊花燈的紅繩扯了下來。
幾片粉嫩的花瓣盈盈下落,落在那紅繩之上,芳香淺淡。
“看來運氣還不錯。”將花瓣塞進陸蕁的手心,不由分說的將這紅繩為她系上。
紅繩還是和之前的紅繩無異,陸蕁卻覺得看著就有些不同,跟著輕笑了一聲,隨手扯了個紅繩下來,又是片片花瓣,倒是讓陸蕁揚了嘴角:“今日好彩頭,莫約是比你之前的那個好些吧。”
賀蘭青玄輕笑,松開她的手腕,將自己的手腕遞過去。
紅繩纏繞在手腕之上,旋繞,打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