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錫華沒見多大驚訝。
宋清挽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一些地方。
比如, 那女人既然知道自己有貧血,午睡完後會頭暈,一個孕婦如此在意自己的孩子, 怎麼可能警惕不到身邊的危險非要站在樓梯口和小孩子說話還刻意彎腰下去。貧血的人蹲下或者彎腰久了很容易暈倒, 他不信她不知道。
再比如, 他是相信沈箴的, 儘管當時她只有四歲。他不信沈箴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可是那女人爲什麼要污衊一個四歲的孩子?
矛頭肯定不在什麼都沒有的小沈箴身上, 這樣做的意圖很明顯,衝著沈箴的父母來的。
至於爲了什麼,大人的世界有時候也挺簡單的, 做很多喪心病狂的事情無非就爲了三種目的——名、利、色。
沈箴的父母頂多算一個小資家庭,比一般小資好一些但絕對算不上中資家庭。這樣的家庭一般沒什麼政治背景, 也沒多少了不起的關係, 所以肯定不是爲了名。
至於色, 想也不是爲這個。
只剩下利。
像顧錫華這種在險惡人世裡打滾了多年的人,故事在心裡冰冷一轉, 猜得早就八九不離十了。
“他們家重男輕女,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肚子裡懷的是女孩,兩個人都不想要。後來又不知道怎麼把主意打到我爸媽身上去了,可能是那年買了房子吧,以爲我家很有錢。兩個人突然就來借錢。我爸剛買了房子根本沒什麼活動資金, 就拒絕了。後來就出事了。我爸把房子抵了纔給了他們二十多萬……”
顧錫華拍著她, 靜靜地聽她說完了才道:“這樣能用自己孩子來換取金錢的人, 你何必在意他們這麼多年。”
“……我不是在意他們。”
顧錫華知道的, 沈箴怕的是幼時那血腥的場面, 它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一條脆弱的小生命在她面前如此殘暴的夭折本來就不在一個四歲小孩子的承受範圍之內,更何況長大之後又知道了更不堪的真相, 陰影在再一次的衝擊之下變得更加恐怖。
沈箴蹭起來望著他,疲倦的樣子讓人心疼。
“我知道過去我裹著這個陰影不放有點兒嚴重了,但你要我一夕之間就打消對孕婦的恐懼,我做不到。”
顧錫華將人重新撈回懷抱中,說:“嗯,慢慢來。”
宋清挽住了幾天就出院了,出院那天是沈箴扶著走的。馬上就要過新年,街上花花綠綠熱熱鬧鬧很是精彩紛呈。
一到過年,賣燈籠對聯的人就額外多,家家都紅紅火火的。沿河路的樹上掛滿了彩燈,廣場上也架起了一個大大的紅色羊,一路上色彩繽紛,又熱鬧又喜慶。
除夕那天兩家人是在一起過的,沈箴主廚,顧錫華打下手,顧南城摟著自己的小嬌妻看著春節聯歡晚會。
宋清挽看了看廚房裡默契十足的沈箴二人,又看了看旁邊連看春晚都一臉冷凝的男人,幽幽嘆了口氣。
你說人與人之間爲什麼差別這麼大啊!
顧南城眼睛放在電視上,注意力卻在懷中人身上,聽見嘆氣,低下頭來沉沉問道:“怎麼了?”
眼神也在放到宋清挽身上時不自覺的柔和下來。
宋清挽看著剛纔還面無表情的人一瞬間氣場全消眼神溫柔,被震懾的半天沒法兒說話。
他們結婚三年,三年來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呵護和愛意從來沒減半分,雖然一直霸道又不講理——裙子不能過膝,不能穿抹胸,也不能穿露肩裝,晚上十點之前必須回家,去哪兒必須他親自接送……可是每件不講道理的事背後,都是這個男人的愛。有時候他明明還在開會,因爲她一條短信要去什麼地方不管會議大小都要暫停。
顧南城的母親是因車禍去世的,所以他很在意她的每一次出行。
他說:世上危險這麼多,我也不能保證一切的危險都可以幫你消除,但是我希望在每一次未知之時你身邊坐的人是我。
雖然他並不會陪她一起做飯,也不會洗碗,但是,每個男人都應該有他自己的風格吧。
有時候她也會羨慕沈箴找到了一個願意尊重她一切決定並且包容她一切棱角的男人,但是嫁給顧南城,好像也從來沒後悔過。
幸福的形式千姿百態,但幸福的感覺一直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