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火燃燒的越發兇猛,陌舞隱約看到靠窗戶的地方有一抹身影來回移動。
所有的卷宗都放在書桌那裡,可那裡也是火勢最兇猛的地方。
“當歸,快去提水!”陌舞說著也朝提水的地方跑去。
“可是……陌舞姑娘,主子讓屬下看著你。”當歸一步不離的跟在陌舞身後。
“我又不會跑了!還不去!”陌舞冷喝一聲,其實是爲了轉移當歸注意力,正當當歸發愣的時候,陌舞拔腿就跑。趕在當歸;拉住她之前,衝進了熊熊火海。
書房裡面的能見度比陌舞想象中還要差。
她衝進來的時候提了一桶水,一半倒在自己身上,另一半還提在手裡。
“淳于止!咳咳!淳于止!”陌舞在濃煙密佈當中喊著淳于止的名字。
眼淚鼻涕一起流,實在是太嗆人了。而且什麼都看不見。
她憑著記憶朝書桌的地方走去,手裡頭還提著半桶水。
“淳于止!你在哪兒?回答我一聲!淳于止!你還活著嗎?!咳咳!”陌舞都走到書桌邊了,卻還是沒有淳于止的身影。
書桌上的卷宗都燒的差不多了,紙質的卷宗燃燒速度肯定要比木材快。
陌舞現在也不管桌上還有什麼卷宗了,似乎……在這一刻,淳于止的生死纔是最重要的。
可淳于止就跟憑空消失在書房一般,半個影子都沒有。
陌舞仍是不放棄,貓著腰在書房搜尋。
書房外面,當歸都嚇哭了。
遙川遠遠地看到陌舞衝進火海,也瞬間變了臉色。
“陌舞姑娘!這!”遙川沒想到會是眼前這種情況,來不及多想,擡腳就要衝進書房。
正在這時候,書房的房樑轟然一聲倒塌下來,擋住了遙川的去路。
“主子!陌舞姑娘!”
“主子!陌舞姑娘!你們聽到沒有啊?”
遙川和當歸喊的嗓子都啞了,可書房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到動靜趕來的蓉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看到熊熊大火,卻找不到陌舞。一聽到遙川和當歸都喊著陌舞的名字,蓉媽的心瞬間提了上來。
“當歸,遙川,我家小姐……不會……”蓉媽臉色煞白的看著二人。
當歸眼眶紅紅的,“蓉媽,主子讓我看住陌舞小姐,我沒看住……她……在裡面!主子也在裡面……”
“什麼?小姐……”蓉媽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蓉媽,現在什麼也不說了,趕緊救火要緊。”遙川一邊指揮一衆護衛滅火,一邊將蓉媽拉到一邊。
“好!好!一定要救小姐……小姐不能出事!小姐不能出事!”蓉媽急的渾身發抖,看著已經倒塌了房樑的書房,蓉媽差點背過氣去。
……
書房內,陌舞貓著腰繼續尋找淳于止。
剛纔倒塌的房樑差點砸中這邊,陌舞反應快,閃身躲了過去,不過卻撞到了胳膊,左邊衣服袖子燃燒了大半。
“淳于止!咳咳!淳于止!”
“江、陌、舞!”
終是等到某人迴應,卻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淳于止?你……你在哪兒?”陌舞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還要小心避過上方掉下來的房樑碎片。
疏忽,一隻大手有力的將她拉了過去,陌舞差點失手打翻了手裡的半桶水。
“淳于止?真的是你!”見到拉著自己的人是臉色鐵青的淳于止,陌舞二話不說,嘩啦一下降剩下的半桶水兜頭澆下,全都淋在了淳于止身上。
“江、陌、舞!你……你幹什麼?”還沒來得及數落她的淳于止冷不丁被澆了個透心涼。
“我什麼我?我就提了一桶水進來,自己澆了半桶,還給你留了一半,這樣不容易燙傷。你懂不懂?”陌舞將水桶扔在一邊,看了眼四周環境。
淳于止一愣,擦了擦臉上的灰,看向她的眼神莫名閃亮。
“江陌舞!我是問你,你進來做什麼?這裡這麼危險!我不是讓當歸和遙川看著你的嗎?!”
“淳于止!什麼時候你還在糾結這些!你以爲當歸和遙川能看住我嗎?你太小看我江陌舞了!現在趕緊出去!廢話真多!”
陌舞見淳于止手裡抱著幾本燒了一半的卷宗,眸子閃了閃,心底此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危急關頭,她最關心的並不是卷宗,而是……他的性命!
“你……不顧一切的衝進來,是因爲我嗎?是不是?”淳于止突然反應過味來,雙手抓著陌舞肩膀,不許她看向別處。
哪怕此刻身處火海,哪怕危機重重。他內心對於答案的渴望,超越一切生死危險。
“你那麼多廢話做什麼?你一個活不了幾天的病秧子,什麼都無所謂,你不要緊,我還想好好活著出去!我還有蓉媽要照顧!”陌舞說完,轉身就朝身後跑去。
冷不丁,淳于止伸手拉住了她。
陌舞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有木頭從頭頂掉了下來,砸在她的身前,幾乎是擦著她的鼻尖掃過,險些砸中了她。
“小心!”淳于止更是就勢將陌舞拉進懷裡。
陌舞正欲掙扎,忽然覺得鼻尖一涼。陌舞的心也跟著嗖的一下提了起來。
是她的面具出了問題!
剛纔險些被落下的木塊砸中,木塊帶起的火焰擦破了鼻尖的面具。雖說這面具結實耐用,可也扛不住火燒。
應該是鼻尖的地方蹭破了。如果她現在擡起頭來的話,一定會被淳于止看出破綻。這個腹黑陰險的男人,只要露出一點破綻,他就能無限放大。
於是陌舞乖乖的將臉埋在淳于止懷裡,一動不敢動。
比起被他看到她的真面目,陌舞寧願被這廝佔點便宜。
“我們……先想辦法出去好嗎?”陌舞窩在淳于止懷裡,悶聲開口。
淳于止的心驀然被她此刻的舉動擊中。眸子垂下緊盯著她,奈何陌舞這會子整張臉都埋在他胸前,他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儘管如此,對於淳于止來說,陌舞此刻沒有絲毫牴觸,足以讓他心花怒放。就是現在的情況太過急迫,容不得他推敲猜想。
“從這邊走。”儘管淳于止比誰都渴望能夠多擁抱陌舞一會,可眼下這情況,她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好。”陌舞依舊低著頭,跟在淳于止身後,儘量壓低了身子,不讓他看到鼻尖上的破綻。
淳于止拉著陌舞的手想從書房的後門離開,回頭見陌舞低著頭,他只當是這裡煙霧太濃,柄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
書房後門的位置,火勢相對輕一些。可現在不光是書房,就是跟書房相連的房間也陷入一片火海致中國。書房的房樑已經落下大半,其他的也是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墜下。
淳于止一手拉著陌舞,一邊還要擡頭觀察房樑的情況。
不斷有大小不等的木塊石頭從房樑上掉下來,淳于止將陌舞護在懷裡,一一躲了過去。而陌舞這會子卻像是聽話的小女人,要不是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任由他擁著,要不是緊緊跟在他身後,低下頭一言不發。
淳于止心裡雖有疑問,卻不會在這會子開口發問。
即便她現在不是真心實意的被他擁著拉著,這短暫的溫暖,卻也是淳于止曾經可望而不可及的。
“從這裡走。”淳于止找到後門一個突破口,正要拉著陌舞,前方突然掉下一根房樑,擦著淳于止手臂而過。
“小心!”陌舞本能的發出聲音,擡頭的一瞬間突然想到自己的鼻子,急忙低下頭。可是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間,她的身邊也有一根房樑掉了下來,徑直朝她頭上砸來。
“小心!”淳于止幾乎是跟陌舞同時喊出口的。
淳于止身子猛地朝陌舞撲過來,將她撲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沉悶的響聲在陌舞身前響起。確切的說,這沉悶的聲音來自於淳于止身上。
本來,淳于止可以躲過這根房樑,但爲了保護陌舞,撲倒陌舞的同時,房樑倒下正好砸在他的身上。
“淳于止!你、”陌舞擡頭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淳于止。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你……沒事吧?陌舞,你的鼻子……”
淳于止低頭看向陌舞,雙眸充滿了關心和緊張。卻在目光落在陌舞鼻尖上的時候驀然一怔。
隨即而來的是巨大的疼痛襲遍全身,令他頭暈目眩,支撐不住。
見此,陌舞急忙扶著他坐起來。
“淳于止,你唄房樑砸暈了,現在什麼也別說,我扶著你出去。”陌舞說著將淳于止扶了起來,也不看他,扶著他就衝了出去。
當二人從後門衝出去的一瞬間,陌舞身側一沉,淳于止整個身子的力量忽然都壓在了她身上。
“淳于止!你、”陌舞扭頭看向淳于止,這時候也顧不上自己的面具了。
“你、陌舞……別走……我醒來後第一眼要看到你。”
淳于止現在迷迷糊糊的,剛纔被掉下來的房樑砸中後背,加上又嗆了很多濃煙,現在眼前看到的陌舞都是重影的,儘管如此,他還是緊緊抓著陌舞的手。
剛剛在書房那一幕他永遠都會記在心裡,陌舞窩在他懷裡就像個小女人,不管如何,他都不會讓她離開自己。
“好!我答應你!”
陌舞低下頭,悶聲開口。
“主子!”
“是主子和陌舞小姐!”當歸和遙川的聲音自身前響起。
“小姐!謝天謝地!小姐!”蓉媽也朝這邊跑過來。
見過來這麼多人,陌舞一隻手要扶著淳于止,只能是用另一隻手捂著鼻子,佯裝咳嗽幾聲,看似是被濃煙嗆到了。
“當歸,遙川!王爺後背被房樑砸中!快去找魏楓。”陌舞說著,好歹才抽出自己的手,而淳于止已經昏了過去。 шшш? ttk an? C○
“蓉媽,給我你的手帕用一用。”陌舞捂著鼻子開口道,飛快的對蓉媽使了個眼色。
蓉媽二話不說遞給陌舞自己的手帕,看自家小姐的表情……難不成是……面具出了問題?
如果真是面具出了問題也沒關係,她這裡還有一張備用的。不過當初小姐孃親留下的面具只有兩張,如今破了一張,只剩下最後一張了,如果再壞了的話,可真就沒有了。
“小姐,你沒事吧?”蓉媽走到陌舞身前,關心的看著她。
“我沒事,就是有點暈。蓉媽,扶我回房休息一下,我有點支撐不住了。”陌舞說著,身子佯裝朝蓉媽身上倒去。
蓉媽心領神會,急忙扶著陌舞,並且轉過身去背對著衆人。
昏迷中的淳于止似乎是感覺到了陌舞不在身邊,沉聲呼喚著她,
“陌舞……陌舞……”
“我在這裡。”陌舞將手帕包在臉上,轉過身去面對淳于止。
“我剛纔說的……”
“我知道,你說的我不會忘。我先扶你回去。”陌舞低聲安慰著他。
“陌舞小姐,你爲何包上手帕?”當歸沒看到陌舞鼻子的問題,只是處於關心詢問陌舞。
“不礙事。燙了一下而已。先送王爺回房。”
“是。”
如今淳于止昏迷了,當歸等人自然也不敢耽誤,剩下的人則繼續滅火。
陌舞扶著淳于止回到房間後,不一會,魏楓腳步匆匆的進來,看了眼昏迷中的淳于止的面色,先是鬆了口氣,繼而快步走到牀邊,掏出隨身攜帶的藥丸送入淳于止口中。
“還好不是鎳毒發作,看樣子是嗆入的濃煙太多,給他服了一顆清肺的丹藥,過兩三個時辰就能醒了。”
一旁的陌舞點點頭,當歸和遙川則是長舒口氣。
“陌舞,這是怎麼回事?”魏楓與人相處的方式一貫很隨意,不過這隻限他魏楓能看進眼的人。
“書房著火了,所有的卷宗都燒燬了。王爺闖進書房帶出來的卷宗雖然有一本是我們需要的,但前面的內容都燒燬了。後面的沒什麼價值。”陌舞說著將燒燬的卷宗遞給魏楓。魏楓皺著眉頭翻看了一下,淡淡道,
“失火原因呢?”
陌舞搖搖頭。
“魏先生,現在看來……應該是王府內部有人蓄意縱火。但具體人事還未查清。”遙川在一旁輕聲開口。
王府如此森嚴的戒備還混進來外人,並且放火燒了書房,他這個侍衛長責無旁貸。
“王爺沒事就是萬幸。其他的從長計議。”魏楓安撫衆人。
“陌舞姑娘,你沒事吧?來的路上聽當歸說,你也衝進了著火的書房,鼻子是不是受傷了?”魏楓本意是想給陌舞也查探一下傷勢。畢竟魏楓瞭解,淳于止看陌舞,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
要是淳于止醒了發覺陌舞有什麼差池,這整個屏王府都沒好果子吃。
不過魏楓也是真心實意的關心陌舞,能降住淳于止的奇女子,魏楓本身也有著三分佩服。
“我沒事,鼻子上的傷不礙事,蓉媽已經給我抹了自家研製的燙傷膏藥。”陌舞已經趁剛纔換藥的時候,讓蓉媽重新換了一張面具。還故意在鼻子上塗抹了藥膏。只是可惜了原本的那張面具,不能再用了。
因爲陌舞所戴的面具材質特殊,就算想要修補,也找不到當年的材料。
所以陌舞臉上這一張,是最後一張。除非能找到當年江陌舞的孃親製造面具的材料。但是聽說材料是從西域尋找的,只怕整個新越王朝都不會有。而陌舞一時半會也不會去新越。
“沒事就好。”魏楓點點頭,跟陌舞打了幾次交道,多少了解她的性子,清清淡淡,無波無瀾。
“咳咳!”這是,牀上傳來淳于止咳嗽的聲音,衆人視線都朝淳于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