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大婚,她內心忐忑,他把她撲倒
大紅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前方的路。愛睍莼璩
柳靜菡有些木然的被人扶著,小心的出了閨房。她突然就聽見鼓樂喧天,人聲鼎沸,其中夾雜著歡呼聲和贊嘆聲。
“呀,楚王殿下真是俊美不凡,恍如天人。”
“有我們家的二少爺英俊嗎?”
“你們別胡說,小心被老爺、夫人聽見!”
……
熱鬧的議論在提示著她。她知道——迎親的隊伍來了。她的夫君,楚王司徒俊來了。
她感覺自己出了院子,又被人背起,然后上了花轎。
“嫁為人婦,須記得宜室宜家,淑德賢良,切勿污了我柳府的名聲。”
“大小姐,嫁入皇家,首要就是嚴守婦道,侍奉夫君,不要在任性刁蠻。”
“妹妹,你到了楚王府一定要小心謹慎,他是你的夫君,你就不要再多想之前柳靜蕓的事情。”
紛紛亂亂各種各樣的聲音一股腦的沖進了她的耳朵里,攪和的她腦海之中亂亂的,她記不清那些是柳牧說過的,也想不起王氏那虛假的唏噓,甚至忘記了哥哥背起她的時候,在她的耳邊那溫暖的叮囑。
她就離開了生活了兩年多的大將軍府,也離開那對自己愛護寵溺的哥哥。她今后將要獨自一個人面對生活的挑戰。盡管前世一直就是這樣的,可是好歹有了柳慕風的關懷之后,她居然也開始貪戀這人間的親情。
起轎之前,她的手里被塞進了一個碩大渾圓的蘋果。之后轎子被平穩的騰空抬起。
一切都要隨著轎夫的一聲“起轎”而改變。
一路上,楚王騎著一匹全身沒有一絲雜毛的高頭大馬,蹄聲陣陣,意氣風發。大紅喜服映著他的臉都紅彤彤的,似乎更增添了幾分的俊朗不凡。他微笑著向周圍圍觀的百姓送上最溫和的笑容,真是溫文爾雅、如同天人。連同那花轎之后整整一百二十抬,煊煊赫赫綿延了幾里地的大紅嫁妝箱子——十里紅妝也不過如此。瞬間吸引了京城所有人的眼球。所過之處,無不驚起陣陣的贊嘆。
“瞧,今天這位楚王妃的嫁妝,好像比昨天的穆王妃還多呢?
“是嗎?我怎么聽說她是庶女啊,庶女也能有這么多嫁妝嗎?”
“皇家的事情,咱們老百姓哪里能說得清楚。噤聲,小心被那邊維持秩序的順天府的捕快聽見。”
喧天的鑼鼓,無盡的歡樂,嘈雜的議論,于柳靜菡而言,卻更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飄飄乎仿似在云端。她只覺得身入夢中,到底自己是在前世,還是在今生,她竟然都分辨不清楚了。
她記得曾經的自己也做過這樣一個滿目喜慶的夢,也是這樣漫天漫地的紅色,也曾想著能有個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是這一切的美好最終被一條刺目的白綾終結。
她好像也和某個人有過這樣的海誓山盟,甚至私自立下了婚姻之約,結果……只有悵然若失,一切終究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這也是為什么她對于這樁無可推拒、板上釘釘的婚事還要這樣的猶豫,還要時時刻刻的抵觸。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向不是她的行事標準,可是曾經的傷口讓她裹步不前。
然而,一切不容她做好準備,就突然撲面而來。
她嘆了一口氣,也罷,權將這當成是一場交易,一場換得自由、換得哥哥平安,換得自己高貴身份的交易!
不知被抬著走了多久,忽然轎身一頓,穩穩停下,外面有人高喊了一聲“恭請王爺踢轎門”!
一時之間鼓掌聲、贊嘆聲、鼓樂聲又再一次鋪天蓋地的響起,震耳欲聾。
柳靜菡心里一緊。
楚王府……終于是到了。
她感覺有人踢了三下轎門之后,轎簾被一下子掀開。柳靜菡覺得眼前一亮,突然就慌了神,匆忙起身,就磕了頭坐了回去,再一起身,就又好像絆了什么,幾乎就要跌倒。
卻突然有一只大手輕松的扶住了她的腰肢,然后輕輕一帶,她就站穩了,然后又被另一只同樣溫暖的手拉出了轎門。
柳靜菡只覺得眼前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耳邊都是眾人的竊竊私語或者歡聲笑語。
他領著她捧著蘋果輕盈的跨過了馬鞍,預示著新婚生活“平平安安”。
接下來就是各種冗長的繁文縟節,再后來,有人從那只大手里接過了她的手,扶著她進入了婚房。
婚房里很安靜,柳靜菡也一直很安靜的坐著,幾乎連姿勢都沒有變過。青鳳和青鸞守在門外。時不時偷偷進來給她送兩口小巧的點心,防著她腹中饑餓。
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新婚的女子,心中除了忐忑不安,居然沒有絲毫的嬌羞或者期待。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就在柳靜菡的耐性即將耗盡,幾乎忍不住要自己掀開喜帕的時候,“咣當”一聲,喜房的門被有些粗暴的推開。
然后就有一個似乎跌跌撞撞的腳步重重的踏了進來。青鳳跟在后面喊著:“王爺小心!”
緊接著柳靜菡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面而來,刺鼻的味道讓她幾乎要流下眼淚。
她剛要用手揉一揉眼睛,一晃之間,突然眼前的障礙就不見了。喜帕被人掀開了。
她看到了一張雙眼迷蒙的醉臉。
劍眉微蹙,星眸稍瞇,面如冠玉的臉上如今都是酒后的紅暈。束發的金冠有些歪,身上的大紅喜服居然染了幾處水漬,顯然是豪飲之時,無意濺上的酒水。
他雙眼直直的看著她,她同樣也直直的看著他。
見過這種情形,跟進來的青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次陪嫁過來的并沒有年老的嬤嬤,她們這幫子小丫頭有哪里懂這些閨房之事?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把空間留給這對新婚夫婦,就悄悄轉頭躡手躡腳的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
誰知門剛關上,青鸞還沒來得及問一句“里面怎么樣了?”兩個丫頭就聽見里面轟然一聲,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聲音。
青鳳嚇了一跳,就要再推門進去,卻被青鸞拉住,她奇怪的回頭,就看見青鸞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魯莽。果然就聽見里面柳靜菡說道:“無事,你們倆去取些醒酒湯來。”
青鳳本想著自己去,讓青鸞留下,可是青鸞琢磨著,小姐特意說“你們倆”是不是讓她們倆都暫時離開的意思呢?于是她拉住青鳳,到底兩個人一起去了。
柳靜菡聽著兩個丫頭的腳步聲走遠了,臉色漸漸冷了下來,甚至有些蒼白。映在那一身紅彤彤的衣裳里面,越發顯得她的面孔皎潔如同蓮瓣,如果似乎是一朵凍成寒冰的花瓣。
柳靜菡冷冷的說道:“王爺,你這又何必呢?即便是你不同我圓房,我也不會硬拉著你脫衣服的!”
方才他倒下的瞬間,柳靜菡已經摸到了他的脈搏,跳動均勻有力,并無尋常酒醉者出現的散脈。再看他雖然雙目緊閉,但是鼻息微微緊蹙,眼珠在眼皮下輕輕轉動,雖然這些變化都是細微的,可是哪里逃得過柳靜菡這位浸淫醫術十數載的醫女的雙眼。
果然,司徒俊倏忽見就睜開了雙眸,一雙眼睛精光四射,哪里還有方才虛浮不穩、雙目赤紅的醉鬼模樣?
“你果然懂得醫術!”司徒俊慢慢起身,坐在床沿上,正在柳靜菡的身旁。他的衣角就壓住了她的。
柳靜菡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曾經說過,新婚的那一天誰的衣角壓在上面,將來就是誰做主。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衣角抽出壓在了他的上面。
司徒俊一愣,似乎沒明白柳靜菡的舉動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也沒動,就由著她。然后又問了一句:“你沒什么吧?我剛才說的話,你可曾聽見了?”
柳靜菡瞬間醒過來身來,她究竟在干什么?難不成還真的指望和眼前這個人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她立即反口說道:“王爺的話,我不明白,還請明示。”她的掩飾很成功,這樣莫能兩可的話,自然是能引著楚王將她方才沒聽清的話再說一次。
司徒俊以為她是在辯解,嗤笑著說道:“上次在左丞相府里的時候,我就已經心生懷疑了,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兒家,怎么能那么準確刺中人的百會穴,而且看到鮮血居然毫不緊張!”他斜眼看了看柳靜菡的臉,似乎是想要等待她的激烈反應。
可是失望的是他。他只有接著說道:“上次在你家里那換藥事件,就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測。”
“王爺,何出此言?那日我不過是為哥哥辯解,有什么奇怪。”柳靜菡適時的插嘴。
司徒俊覺得她似乎是為了鼓勵自己說下去,才加了這么一句話,難道她不怕自己懷疑她?還是她已經有了萬全的說辭?
“那一日,你哥哥的表現處處都說明他對于藥材等事并不知情,可是事實是的確有人幫著他換了正確的藥材,又將那藥材匣子里本來有的熟地挑揀干凈。這必定是一個精通醫術藥理之人。思來想去,能夠為了他思慮如此周全,又有充分時間和能力指示他的奴仆聽從安排的就只有你——大將軍府的大小姐,柳慕風的親妹妹!”司徒俊斬釘截鐵。
“哦?那我真是要多謝謝王爺了!起碼你是相信了我的說辭,而不是認為我大哥柳乘風說的才是事實!”柳靜菡似笑非笑。
這下子,輪到司徒俊呆愣了。是啊,他怎么就只考慮這一種可能,壓根就沒想過其他情況呢?難道他居然也是無條件相信了這小丫頭?
“其實王爺的猜測不錯,我的確是懂得少少的醫術。”柳靜菡不等司徒俊多想就說道。她早就料到司徒俊是一定會對這件事情心生疑惑的,若是今日不解釋清楚,只怕將來也會留下禍患。
司徒俊倒是沒想到她根本沒有隱瞞,直接就承認了。要知道醫術雖然不算是下九流的行當,但是也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應該有的技藝,說出來也實在不算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她這般承認,就說明她還是信任他的。
想到這里,他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一些,臉上帶了幾分發自內心的笑容。
“只是我這醫術得來的方式有些奇怪,我只怕我說出來,王爺會不相信,反而覺得我是故意搪塞。”說完她就把應付柳慕風那一套說辭,又拿出來鄭重其事的說了一遍。
司徒俊對于這等鬼神虛幻之說,只能說是半信半疑,可是這世間又有誰敢篤定就真的沒有這類東西呢?畢竟一個小姐落水之后醒來,就突然有了一身醫術,又有什么其他的解釋?總不至于是這具軀殼里的靈魂換了一個吧?
“王爺,王妃,奴婢取來醒酒湯了。”青鳳恭敬聲音響起,她倒是也乖覺,已經自動自覺的把稱呼從小姐變成了王妃,隨后就輕輕推開了門。
“夫妻”二人就先歇了方才的話題,司徒俊做出一副頭疼不堪的模樣,輕輕倚在了柳靜菡都肩頭。
柳靜菡皺了皺眉頭,想挪開,可是又不想讓丫頭們知道,他們方才在“洞房”內進行的荒唐對話。只能由著司徒俊去了。
青鳳一見王爺親昵的靠著自家小姐,心里暗喜,看來小姐已經得到了王爺的寵愛呢?她馬上垂下眼睛,也不敢盯著主子亂看,就輕輕放下醒酒湯,又退了出去。
司徒俊倒是還有不少的“體己話”,想要和柳靜菡說,這兩個丫鬟在這里可是有些礙手礙腳。
“你和門外那個,吩咐人給我們去抬兩桶熱水過來,都回去歇息吧。……我和王妃……你們不方便,去吧。”司徒俊這話說得柳靜菡臉色一紅,她自然明白這不過時推托之詞,可是那兩個丫頭只怕是要想歪了。
青鳳一聽,先是一愣,隨后也明白了,她臉頰也有些發燙,就趕忙出去,拉著青鸞躲開了。兩個人商量好,輪班看著,既不能離得太近影響了王爺的心情,又不能離得太遠聽不見主子們的吩咐。
聽見兩人的腳步再次遠去,之后又有婆子送了兩桶熱水過來,退去。
屋里終于是只剩下和兩個人了。
他們都松了一口氣。
司徒俊立即就感覺到了柳靜菡身子有些僵硬,氣氛變得詭異而尷尬。
他趕忙起身,說道:“我先去換身衣服,去一去身上的酒氣。”其實他酒量不錯,不說千杯不醉也差不多了。衣衫上的酒氣是故意弄出來,試探柳靜菡的。
看著他去到凈室,柳靜菡也終于松弛下來,她去找了一件干凈的中衣換下了身上這套繁復沉重的衣裳,又自己慢慢卸了釵環。一頭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終于是覺得整個人都去了負擔。
她坐著等了一會兒,又覺得這身中衣似乎過于通透了,好像都能看見自己胸口的大紅肚兜,她又匆忙找了一件大紅繡了梅花的披風搭在了身上。
一會兒工夫,司徒俊就披散著頭發走了出來,眉眼明朗,星眸閃閃,看上去似乎更加俊美了。柳靜菡隔了老遠也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子好聞的皂莢香味,不同于那些名貴的香料的濃郁反倒透出了一絲清新之氣。
他好像是從來都不熏香呢?否則當時自己也不會那么輕易聞出柳靜蕓的頭油香味。想到柳靜蕓,她眼神一暗,低下了頭。
她自己覺得一天下來,身上也有些粘膩,就不理司徒俊,匆匆也去了凈室,快速的清洗了一番。
司徒俊本來盤算著如何和柳靜菡開口說那心中之事,微微抬頭,卻是眼前一亮。
她身上穿著的是件雪白的中衣,外面那個紅色的披風只是隨意披在肩膀上,松松垮垮的,使得她看起來愈加顯得纖弱,卻又帶著幾分女子特有的柔弱。漆黑油亮的長發整個披散下來,額前的幾縷發絲被水沾濕了,微顯凌亂,配上那雙有些幽深的眼睛,反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野性。
因著剛剛洗了頭發,那水還沒有干透,那水滴沿著那光滑的鎖骨,細膩的肌膚就一路慢慢延伸下去。
司徒俊突然覺得一陣燥熱,身子繃得緊緊的,好像有什么東西蘊藏在體內,想要噴薄欲出。
“你……”他的聲音一時有些暗啞。
柳靜菡奇怪的抬起頭,就看見司徒俊的臉漲得通紅,渾身的肌肉好像也有些僵硬。這是……癇癥犯了?
她趕忙過去給司徒俊把脈,不對啊,這脈搏洪洪有力,只是為何不時出現促脈,時而停頓?不對,這怎么像是……
那雙清涼的小手就這樣搭在他的胳膊上,司徒俊頓時覺得頭頂轟然,似乎有些難以自持了。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不是不勝酒力之人,怎么此刻倒覺得有些昏昏然呢。
柳靜菡看到司徒俊雙目有些渾濁,心里愈加的篤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大聲說道:“王爺,王爺!你怎么了?”
司徒俊最后終于是再也挺不住,推著柳靜菡就轟然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