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衣知道此時簡鈺身上的壓力巨大,她當下伸手輕輕握住簡鈺的手,簡鈺朝她看去,她的眸光沉穩冷靜,似在告訴他,不管什麼事情,她都會和他一直面對。
簡鈺反握她的手,指尖微用了些力氣,告訴蘭晴萱他什麼都不怕。
蘭晴萱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心中略安,朝他輕點了一下頭。
簡鈺走進皇帝的寢殿時,裡面跪了一地的人,都是宮裡的嬪妃以及還未成年的皇子,簡心就在裡面,他一見簡鈺進來,便用一雙含著淚光的眸子看著簡鈺。
簡鈺緩緩走到皇帝的屍體前,不管皇后用了什麼樣的手段都不能讓皇帝的雙眼閉上,所以此時皇帝的眼睛瞪得極大。
他此時雖然已經沒有了呼吸,但是面上卻還殘忍著死時面上的表情,驚恐,不安,後悔,無奈。
簡鈺看到皇帝的表情之後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皇后則朝簡鈺撲過去用力的打著的他的胸口道:“洛王,你怎麼能如此喪心病狂!你竟這樣對你的父皇!你還是不是人!”
簡鈺對於皇后的指控並不辯解,他欲伸手將皇后拂開,蘭晴萱知他的力氣,他若是在這個時候將皇后拂開的話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樣的麻煩來,於是她伸手一把抓住皇后的曲池穴,皇后的手臂一麻,頓時再無一分力氣。
皇后瞪大眼睛朝蘭晴萱看去,蘭晴萱極爲淡定地道:“皇后可有親眼看到王爺給皇上下毒?”
“沒有。”皇后輕咬著脣道:“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話,又還有誰有這樣的膽子?還有,皇上是吃了洛王派人送來的藥之後纔出的事,不是他下的毒又是誰下的?”
“皇后娘娘這話就有些可笑了。”蘭晴萱淡聲道:“說到給皇上下毒的事情,我覺得有人的膽子絕對比洛王要大得多,也要有機會得多!”
她說完直直地看著皇后的眼睛道:“比如說皇后娘娘,藥材是王爺給皇上送過來的,但是接觸那些藥材的人卻並不只有王爺一人,王爺就是有人膽大包天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所以纔將藥材送進來給,請皇后娘娘親自煎好之後再給皇上服下。”
她說到這裡眼裡有了一分厲色道:“王爺只是準備了藥材罷了,可是皇后娘娘卻是親自喂皇上服藥之人,誰下毒方面那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洛王妃的意思莫不是在懷疑我?”皇后的眼裡透出了濃郁的冷意,那模樣似乎皇帝死了她極爲難過,時刻準備著要撲過來和蘭晴萱拼命一般。
蘭晴萱冷笑一聲道:“我只是說了有這個可能性,皇后娘娘又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皇后被她的這句話一嗆,眼裡透出了極爲濃郁的怒氣。
蘭晴萱卻直接無視皇后此時眼裡的情緒,她淡聲道:“再則那一日送時皇上寢宮的藥材,都是太醫們親自挑選出來的,所有的藥物都經過他們的手,王爺根本就沒有下手的機會,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太醫院的太醫們
。”
自那日簡鈺知道皇帝不是病是中了毒之後,他就早就料到他們必定還會再有行動,所以當他發現長公主不見之後,就命人送了藥草進來。
那些藥草是他讓整個太醫院的太醫一起挑出來送到皇帝這裡來的,所以如果那些藥草有問題,那麼也是那些太醫們的問題,因爲牽扯到的人數太多,根本就沒有單的個行動下手的機會。
皇后並不知道那些藥草是簡鈺用這樣的法子挑選後送進來的,她的眸光不由得閃了閃。
那些太醫聽到蘭晴萱的話後爲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當即所有在場的太醫都站出來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那些藥草的確是我等挑選出來的,我們敢以項上的人頭擔保,那些藥草在送進來之前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皇后的眸光深了些道:“下毒不一定要在藥草裡動手腳,還有其他很多方式,如今這皇宮裡處處都是洛王的人,且洛王的手下不缺高手,要給皇上下毒實在是太容易了!”
蘭晴萱淡淡回了一句:“皇上之前只是病重,可是皇后娘娘出了冷宮來照顧皇上一番之後,皇上就中了劇毒,此時又將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洛王的身上,這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
她的這番話相較於皇后的話冷靜得多,也要有理據得多。
皇后瞪大眼睛朝蘭晴萱看去,之前皇后處於鼎盛時期的時候蘭晴萱都沒有怕過皇后,此時又豈會怕她?皇后瞪過來的時候,蘭晴萱就直接瞪了回去。
簡鈺知蘭晴萱在皇后的面前是吃不了虧的,當下也不去管兩人的事情,他緩緩走到皇帝的屍體前,他從進來到現在,看到皇帝的屍體後一直就覺得皇上屍體上殘留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奇怪。
他將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番後,不知道爲什麼,他看到這樣的皇帝他發自內心覺得有些可憐,有一種極爲奇怪的感覺在他的心裡漫延開來。
簡鈺雖然這些年來因爲皇帝處處防備他,針對他,所以他對皇帝心裡其實是有些恨的,但是那些恨意,在此時的他看來,又終究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恩怨是化解不了的?
簡鈺的眸光微微斂了起來,在這一刻,他的心裡突然感到有些孤單,不管皇帝是不是他的生父,他終究叫皇帝二十餘年的父皇。
他還記得皇帝年青的時候,那時他的年紀小,皇帝對他雖然算不得溫和,但也是比長大之後的處處防備要好得多。
那時的簡鈺,總想著自己若是再聰明一些,再能幹一些,也許就能得到一些父愛,只在他幼時的記憶裡,那種溫暖的片刻其實少至極致。
若硬要說溫暖的話,也只有在他九歲那一年,那年吃過年夜飯之後,他要去放炮,那天皇帝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就帶著他和其他幾位皇子到御花園裡放炮,在去御花園的小徑上,皇帝伸手將他吃飯時粘在臉上的飯粒拂去。
其他的時候
,皇帝待他是嚴格的,是冰冷的,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
因爲幼時的那些記憶,養成了簡鈺有些冰冷的性子,不管他在人前笑得有多麼的開心,但是他的骨子裡卻一直都是孤獨的。
他的眼睛半合,欲轉身時看到皇帝握緊拳頭的手。
他伸手輕輕抓起皇帝的手,皇帝死去沒多久,屋子裡又燒了地龍很是暖和,所以此時皇帝的身上還很軟,屍斑還沒有形成,若不是皇帝臉上的表情太過可怕,簡鈺都會懷疑他不過是睡過去而已。
簡鈺將他的手拿起來之後,輕輕將皇帝的手掌攤開,裡面抓著一條細小的手鍊。
之前那個黑衣人來看皇帝的時候,皇帝一直抓著那黑衣人的手,在他的情緒最激動的時候,他將黑衣人手上的手鍊扯了下來。
一直站在簡鈺身側的簡單和簡心看到皇帝手裡的東西時,兩人都愣了一下,方纔簡鈺打開皇帝手的時候,兩個隔得近看得極爲清楚,簡鈺根本就沒有法子從其他地方變出一條鏈子來。
“咦?那是什麼?”簡單有些好奇地道。
簡鈺將鏈從皇帝的手裡緩緩拿出來,那條鏈子很是纖細,不像是男子的,而是像女子的。
此時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之前一直和蘭晴萱爭論的皇后此時看到皇帝手裡的鏈子時眼裡也露出了一抹驚色。
那條鏈子她自然是認識的,她曾在那個黑衣的身上見到過。
她之前還曾問過那個黑衣人,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會戴那麼纖細的手鍊,實在是太過奇怪了。
簡鈺將那條手鍊拿到眼前一看,那條鏈子是銀鏈子,做工也不算太精細,這種鏈子在皇宮這個極爲奢侈的地方,就連小宮女都不願意佩戴。
簡鈺扭頭看著皇后道:“這條鏈子很特別啊,皇后娘娘,是你的嗎?”
皇后知此時絕對不能泄露那個黑衣人的行蹤,眼下這事她只能自己一個承擔下來,於是她答道:“是啊,是我的,皇上方纔太過痛苦,所以抓緊了我的手,就將我手上的手鍊扯了下來。”
簡鈺看著皇后道:“是嗎?那真是太巧了,這條手鍊的銘牌上還刻著一個字,敢問皇后娘娘,那個字刻的是什麼?”
“呃!”皇后實在是沒有料到簡鈺會這樣問她,她當即就傻了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條鏈子她雖然看到過幾次,但是並沒有太過注意那個細節,上面有一塊銘牌她倒也知道,至於上面刻了什麼,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簡鈺看著皇后道:“皇后娘娘將這條手鍊時刻戴在自己的手上,想來是極爲珍視的,該不會連上面刻了什麼都不知道吧?”
皇后的面色微變道:“這個自然是知道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面刻的字應該是笙字。”
簡鈺聽到皇后的話後眼裡幽深如海,他冷冷一笑道:“皇后娘娘,你真的確定這條手鍊是你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