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啊。”談瑋蒔緊張地回答。
“又沒怪你,”談瑋馨呵呵笑著說:“說吧,告訴姐姐,沒什么不好說的。葉韜比大部分纏你身邊的男孩子強多了,喜歡他又不奇怪。”
被姐姐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詢問,探查,剛才談瑋蒔表現出來的那種冷靜和智慧蕩然無存。她紅著臉說出了最早開始覺得葉韜這個人很好的時候:那還是很早前,葉韜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持那套專門為她做的玩具親手交給她。
隨后是在第一屆全國公開賽上,葉韜在講解廳里講解她的隊伍和池云的禁軍隊交鋒的那場比賽的時候。葉韜對她的貓述,實在是太讓人心動了。可以為所欲為的談瑋蕭何嘗沒有想要做些偉大的事情的沖動,何嘗沒有羨慕過姐姐那樣百年千年都難得一見的卓絕才華,可她知道,自己斷斷不可能成為另一個談瑋馨。從那個時候開始,姐姐的形象和那個被葉韜貓述出來的堅定,聰敏而且愿意為自己的民族做犧牲的草原公主的形象就一直在她的心里交替出現,而她一邊盡力學著各種各樣的知識,一邊在考慮著自己的道路。有了一個偉大的姐姐,僅僅做一個若干年后嫁個人成為一個有身份的花瓶,實在是太不能接受了。
當她在無數次的接觸中越發發現葉韜對她的關懷與尊重,對她的各種心態和情緒的體諒,發現自己有些喜歡葉韜這樣的人,甚至某時候開始幻想如果是葉韜這樣的人以后成為自己的丈夫的時候,她明白,自己的心緒已經變化了。她憎恨著自己的這種變化,恐懼著自己地這種變化,覺得對不起姐姐。可她卻無法簡簡單單地說忘記就忘記,說放棄就放棄。這一次西凌的入侵和使臣地和親要求。何嘗不是她將自己的所有困擾一次性解決的大好機會呢?
“傻孩子。”撫摸著談瑋蒔的比她健康得多地長發,談瑋馨這樣說。而當姐妹兩人一夜的談話結束。談瑋馨的決定也就被確定了下來。她將自己幾年來秘密地,親自書寫的《經濟學》《高等數學》《戰爭論》《統計學》《金融學》等等一系列地書留給談瑋蒔,外帶一個丈夫。
之后,她和母親談。和父親談,說服了暴跳如雷的兩個弟弟,將她手里掌控著的內府產業一一做出安排。幾位年富力強,業績卓超。品性溫良的管事被提拔到了大掌拒的位置,有些則是類似于后世的職業經理人,從合作的大商戶和大家族里尋找合適的人在一定年限里擔任大掌柜,根據業績進行分紅……只有德勤會計行,由于實在找不到具有哪怕是一點點現代金融觀念地人來接手,而這個業務又不方便讓葉韜來接手,這幾天談瑋馨正在臨時抱佛腳似的對李眠進行超負荷的培訓。
她覺得滿意的是,在出發之都終于有時間和葉韜見了一面。聊了一聊。那“人生若只如初見”的短信沒有成為他們之間的最后的交流。
葉韜無法平靜下來。從宜城到丹陽的這一路上,他幾乎是靠著意志力支撐下來地。面對著侃侃而談,鎮定自若的談瑋馨,他都沒有精神沒有力氣去思考去反駁了。從公主府出來,步入了魯丹在公主府為他準備的馬車,聞著平時由談瑋馨使用的馬車里淡淡的,若有若無地香味。身體里的最后一絲力量也隨他而去。他就這樣在車子里睡著了。
葉韜醒來地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按近中午的時間了。他極速回到丹陽的消息已經在不到一天之內轟傳全城。
絕無機會聽到昭華公主談瑋馨和葉韜之間的事情的西凌使臣還曾經派人來印開了崢園的門,遞帖子邀請葉韜晚宴,卻被現作不可容忍的挑釁行為,那個送帖子的小兵被魯丹暴打了一頓,扔進了凈園門口流淌著的人工河里。這個時候。西凌使臣應該已經把抗議,申訴之類的帖子
遞到國主的手里了吧。
而葉韜的朋友們,則悄悄地聚某到了崢園。在書房里靜靜地等待著。他們同樣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有的是想要安撫葉韜,有的想要開導葉韜,還有的,則有著更極端的主意。
和大家見面的時候,葉韜萎靡的精神狀態讓大家有些吃驚。可以想象的是這種精神狀態,無法想象的是這種精神狀態強烈的程度。
“葉公子……事情已經這樣了,你看……”池雷這樣說。他撓了撓頭,對于男女情愛,年輕的他的體會一點也不深刻,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合適的話來。
“唉,有什么我能做的么?”掃了一眼書房里的這些人,池雷,池云,戴云,杜風池,索錚,索庸,趙大柱,曾子寧和藏在角落默不作聲的李眠。
沉默了半天,池云說道:“公主殿下這一舉動,實在是大大出子所有人的預料了。個天早上,李公公在大殿上當著所有朝臣的面讀了一份文書。殿下做出的犧牲,實在是很大的。那滿朝官員里該有幾個無地自容的人了。我也覺得,實在是沒有必要允了這個聯姻的提議,這一戰打到底,以我東平的實力,不可能輸。以殿下的聰明才智,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沉默了半天,曾子寧才鼓足了勇氣說:“公主是不想東平處處烽煙而已。那么多年來,從來沒有讓任何一國的大軍如此深入我東平腹地,才能夠有現在百業興盛,富裕安康的局面。”
李眠看了葉韜一眼,說:“大將軍卓莽早上已經離開京城,去調兵解圍了。趁現在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葉公子,您是不是……?”李眠知道的更多,他甚至見過在談瑋馨下了決心,說服了國主談曉培之后,談曉培縱然無奈嘆息卻又偶爾爆發的情況,而談曉培更是曾信誓旦旦地說過,收給了西凌大軍,他就要葉韜好看的狠話。
“多年富裕居然養出一幫懦夫來。如果我東平與西凌實力相差懸味還好說,可明明不是這樣。這和親之舉。實在是恥辱啊。“池云搖了搖頭。作為一個有血性的年輕軍官,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總是強硬得很的國主會同意西凌的條件,而一向獨立得有些倔傲的談瑋馨為什么
又會同意。
“……殿下壓根不是去和親地。她只是為了讓國主陛下能有兩個月時間而已。她自陷必死之局,僅此而已。”葉韜有些不耐煩地說。各種揣測,爭論他都聽到過了。而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他信得過地。
葉韜一言既出。整個書房頓時陸入了一片死寂。如索錚,趙大柱等人只不過是驚詫莫名,像池云,李眠等人,細細回想這些天里發生的事情,回想這些天里談曉培和卓莽等核心人員的動態,卻塔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是怎么回事?”池云撲了上來,抓住葉韜地手臂問道。
葉韜一聲長嘆,將談瑋馨所說的那些話中間可以說的告訴了大家。整個書房又陷入了一片沉寂。相比于和親這種在這個時代貴族家的女子往往要無力地去接受地東西,談瑋馨的這種赴死的決定更決絕。更不可思議。這個才華橫溢的公主,這個性子冷淡但奇特的公主,原來從來不曾改變過。
“也就是說,兩個月之后,東平和西凌仍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咯?”忽然之間,戴云突兀地問道。
“嗯,怎么了?”池云詫異地應道。
“相比于兩國和親。作為云州戴家的代表,我更喜歡這樣的結局。”帶著幾分冷漠,戴云說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池云怒斥道
“并不是沒有另外地可能。同樣身為女子,我佩服公主殿下的勇氣。不過,既然結局是無法更改的。……”戴云看了看葉韜,說:“在時間早晚上。還是可以商榷的。想要破壞兩國聯姻,卻也不是那么難。”
大家一下子楞住了,完全不明白戴云在說什么。
戴云的唇角掛著一絲冷笑,她繼續說道:“要兩國不死不休,把現在這一仗打到底,實際也很簡單啊。把西凌使團殺光就行。兩國聯姻,無論是真還是假,必然不可能了。”
池云怒吼道:“殿下允可和親無鉻如何都是為了我東平大計考慮,你這又算什么意思?”
戴云橫了一眼池云,說:“不就是兩個月的時間嗎嗎?”戴云忽然沖著葉韜跪了下來,以下級軍官對上級軍官的禮節大聲道:“末將愿帶領兩軍查閱府一萬將士,為東平大軍集結賺出兩個月地時間。”
“你瘋啦?”池雷叫了出來,“不管是殺使臣還是和自調兵,都是砍頭的大罪啊。”
戴云這才施施然地站了起來,露出了狡黔的笑容,說:“殺我么?我可是云州戴家的下任家主,你讓陛下來殺殺我看?……兩軍查閱府下,猛血軍和火麟軍里那么多貴胄子弟,當然不會都跟著我去,但只有人去有我頂頭上,再怎么也就是小懲大戒,決不可能砍頭的。法不責眾啊。而且,敢去地人越多,懲罰只會越小。只不過,我看兩軍中間,有這種膽色去深入敵后折騰一把的人不會太多罷了。實際上,要是真地這么做了,會被砍頭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葉韜。就看葉公子是不肯用這一條命來換公主殿下一條命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葉韜身上,而葉韜則看著戴云。
戴云瀟灑地聳了聳肩,說:“如果葉公子是為家人,為師兄弟們考慮,大可不必。這些罪名,毫無疑問,假如正常的話必然株連。不過,既然公主還活著,既然你以自已一命換了公主一命,無許是公主殿下還是陛下,都會法外容情的。……東平唯一不容情的居然是商法,難道你們都沒注意到么?”
葉韜沉歌著,他靜靜想了一會。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換談瑋馨的命嗎?他當然是怕死的,他知道,當死亡要來臨的那個瞬間,他或許會因為自已輕易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而后悔。但是,他同樣知道,如果他不做出這樣的決定,將來他也一樣奈后悔,在他每次想到談瑋馨的時候,這種后悔都會折磨他,直到生命終結。
既然如此,答案也就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