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見福清公主與十四公主過來,把手中茶盞往旁邊一放,笑問:“不是說見過你們七嫂后還要去逛街的,怎么這么快就回宮了?”
福清公主抿嘴道:“那些店鋪都還關著門呢,只好早早回來了。”
她深刻懷疑母后早就知道這一點,才答應那么痛快。
皇后看了看十四公主,問道:“你們見到燕王妃了?”
兩位公主齊聲道:“見到了。”
“呃,都說了些什么?”
福清公主與十四公主對視一眼。
皇后揚眉:“怎么?”
福清公主抿了抿唇道:“我們去的時候,七嫂正在小佛堂祈福,沒說話……”
皇后心一跳,不動聲色道:“怎么沒說話?你們難道沒等燕王妃誦經后坐一坐就走了?”
福清公主不覺有異,笑道:“七嫂的貼身婢女說七嫂做了一個夢,夢中人指點她閉口不言更顯誠心,這樣不但七哥能早些回來,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我們只好不打擾七嫂了。”
皇后聽了總覺有些古怪,打發走兩位公主,想了想,又悄悄把十四公主叫回來。
十四公主第二次站到皇后面前,便知今日這趟出門沒有那么簡單。
她是個懂分寸的人,皇后不開口便乖巧立著,不多說一個字。
皇后暗暗點頭,道:“十四,你與福清確實見到了燕王妃?”
“見到了。”
“那你仔細把當時情況說來。”
“我和十三姐到了后在花廳等了一會兒,就由一位嬤嬤領去了一處小佛堂。那里有兩個婢女候著,自稱七嫂的貼身婢女——”
“燕王妃呢?”
“七嫂就在小佛堂里,我們沒有進去,站在門外與七嫂打了招呼。”
“也就是說由始至終沒有與燕王妃說話?”
“嗯。”
皇后沉吟良久,問道:“你確實沒有認錯,那是燕王妃?”
皇后的問話越發古怪了,令十四公主心頭一跳。
她是個謹慎的人,略一遲疑才斟酌著道:“女兒與七嫂見面不多,當時瞧著確實是七嫂……”
皇后點了點頭:“那你回去吧。今日的事,記得不要對任何人透露。”
十四公主對皇后福了福:“母后放心,女兒明白。”
對于十四公主的知情識趣,皇后十分滿意,賞了一對金鐲子給她帶走。
十四公主坦然受了,默默離去。
皇后靠著屏風沉吟起來。
等到將要晚飯的時候,景明帝那邊派人來傳話,說晚飯要在坤寧宮用,皇后忙吩咐小廚房準備起來。
天黑得早,坤寧宮早早亮起一串串的紅燈籠,屋內顯得溫馨安詳。
可景明帝的心情卻有些急迫,草草吃了幾口后屏退伺候的宮婢,端著茶水問皇后:“福清她們回來了,見到老七媳婦了么?”
“去的時候燕王妃正在禮佛,她們兩個沒有久留,只在門口見了一面……”
聽皇后說完,景明帝微微松了口氣,露出笑模樣:“老七媳婦還真沉得下心,年輕人能這樣不容易。”
換他去念經,他早睡著了。
皇后思考了許久,因沒有明確的依據,并沒把那點奇怪的感覺說出來,笑著附和道:“燕王妃如此誠心,燕王定會早早歸來的。”
景明帝聽皇后提起兒子,眉頭一皺,不滿道:“出去這么久了還沒回來,這小子就是倔,一些明知無用的事非要去做。”
據說東平伯之子的遺體落入了濟水河里,而濟水河波瀾壯闊,又不是小水溝,想要把遺體找到無異于大海撈針。
皇后對燕王夫婦觀感不錯,揀著好話道:“燕王愛重燕王妃,這是好事。”
景明帝冷哼:“跑那么遠留下媳婦天天念經,就不怕媳婦真的一心向佛了——”
“咳咳。”皇后聽皇上越說越不像樣,輕咳了兩聲。
景明帝卻好似卸下一樁心事,整個人顯得輕松起來,直接就在坤寧宮歇下了。
玉泉宮那里,賢妃聽聞景明帝歇在了坤寧宮,滿心不忿。
皇上真要歇在哪個年輕貌美的小妖精那里就算了,居然又歇在了皇后那兒,這讓她們這些進宮多年的老人兒怎么想?
這些日子,賢妃只覺諸事不順。
算計老七媳婦不成卻把老四媳婦搭了進去,老四媳婦要是丟了性命就算了,偏偏被救回來了,短期內只能任她占著齊王妃的位置卻不能替老四打理內宅。
這樣一來老四就要受累了,別的不說,過這個年老四那般低調,雖說是該避一避風頭,可讓她瞧著還是心疼。
如今明明就屬老四最有資格,偏偏皇上半點沒有表露,究竟是如何想的?
想一想這兩年皇上對皇后的看重,賢妃莫名有些慌,尋思著趁過年的機會把嫂嫂衛氏請進宮來,提醒一番。
轉日里,賢妃就以過年思念親人為由把安國公夫人衛氏請進了宮。
賢妃有些日子沒見到衛氏了,今日在寢宮一見,不由吃了一驚:“嫂嫂怎么瞧著氣色不大好?”
她這個嫂嫂是個面甜心苦的人兒,因著總是擺出一副溫柔模樣,早兩年瞧著一點都不像有個而立之年的長子的人。
可如今一瞧,明顯有了老態。
鬢邊藏不住的白發,下垂的眼角,還有不佳的氣色,方方面面都看出了蒼老。
聽賢妃這么問,衛氏嘆了口氣:“對娘娘也沒什么可瞞的,還不是被老三兩口子氣得!”
若是再早些時候,衛氏還會強撐著,可三兒媳嫁進來時間不短了,眼看著三房越來越鬧騰,本來乖巧純良的小兒子成了金水河上的風流浪蕩子,衛氏早沒了力氣遮掩。
“先前易兒對巧娘倒是癡心,怎么鬧成這個樣子?”
衛氏冷哼一聲:“小門小戶的就是改不了小家子氣,自己不能生養不說,還天天疑心易兒與丫鬟有染。易兒你是知道的,再怎么樣也不會與身邊丫鬟胡來,可擋不住她天天這么吵,次數多了有那不著調的朋友一攛掇,可不就開始往金水河跑了。他要是收用幾個身家清白的丫鬟我還不擔心,可金水河上都是什么腌臜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