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達維爾部落的奧康納酋長沉默地看著眼前波濤滾滾的雷鳴之河。已經有五六十名部落勇士葬身魚腹。
一切要從特拉維爾出使神馬聯盟說起。
奧克達維爾部落是周邊小部落中規模最大、實力最強勁的,能戰的成年男子足有千人之多。即使面對神堡和亞諾馬任何一家也毫不畏懼。
但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互相仇殺的兩家部落居然握手言和了,還組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部落聯盟!
這讓奧康納感覺到了危機。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兩家仇敵捏到了一起,但部落聯盟建立起來肯定不是玩過家家游戲的,它一定要向外擴張!
擺在奧克達維爾部落面前的路有兩條。
一是主動向聯盟靠攏,成為聯盟的一份子。這樣做的好處是會成為僅次于神堡和亞諾馬兩家的第三大勢力,壞處是失去自己的地位和部落的獨立性,以及……得罪北方的阿特拉斯。
二是去抱阿特拉斯的大腿。好處自然不用多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壞處是,阿特拉斯兵強馬壯,且不說直屬的二十萬武士,光是仆從的百國聯盟,隨便挑出一個來,胳膊都比自己大腿粗!自己投靠過去,能不能受重視,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想到這里,他嘴里充滿了苦澀。萬萬沒想到,這個神馬聯盟還真敢玩,不但把阿特拉斯的使者亂棍打出,還主動出擊,一舉拿下了雷鳴之河河套地區的帕格其亞諾部落,有了一個穩定的立足點。
這是擺明車馬要跟阿特拉斯動真格的啊,吃了熊心豹子膽么?
唉,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正好夾在當中!
“酋長,酋長,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指揮弟兄們沖一次吧!”
背后的木輪車上,被砍斷腳筋特拉維爾兇相畢露,惡狠狠地拍著扶手道:“哪里水流急,哪里底下有暗流,已經很清楚了,再來一次,一定能沖過去!”
這個白癡!如果不是他處置失當,怎么會有眼前這樣的被動局面!
就算打定主意投靠阿特拉斯,你也不能當著敵人的面表現出來啊!至于陪著阿特拉斯的使者去吞并帕格其亞諾部落,那是你該干的活嗎?經過我批準沒有?把人帶到也就算了,剩下的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你跟著瞎摻和什么!
這下子,徹底和聯盟撕破臉,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了。
砍腳筋?換成是我,早一刀把你劈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如果只是一個傻瓜斷了腳筋,奧康納是不會為此大動刀兵的,但是,就在前天,阿特拉斯的使者又來了。
“阿特拉斯三萬大軍不日將南下。你們做好偵察工作,找一條渡河的線路出來!什么?進攻?算了吧,以你們的水平,別讓人一鍋端就不錯了。”
該死的特拉維爾!連累得自己也被小看了!
奧康納心里已經把特拉維爾碎尸了一萬遍,嘴上卻只是淡淡地道:“不必了。”
“但是……”
奧康納頭也不回地抬起一只手:“夠了。”
特拉維爾滿臉都是怨毒,但不敢再開口。
一名長老似乎看出他心有不甘,輕輕拍拍他肩膀道:“神堡部落在這條河上漂了幾百年,對河道水文了解得非常透徹,既然他們這里不設防,那說明這里根本過不去,”說著,他對奧康納道:“酋長,這里河道不寬,但水流很急,我們不妨沿河而下,看看有沒有水流平緩的地方。兩旁的樹木這么多,我們隨時可以砍樹作筏。”
奧康納默默點頭。
姜還是老的辣,隊伍沿河南下行進了一天,在第二天傍晚時分,果然發現了一段無波的靜河。
在火光的照耀下,靜河泛起幽幽的柔光,好像一大塊平整的鏡子。這里的河道極其寬闊,站在岸邊望去,對岸變成了一條模模糊糊的黑線。
長老問道:“酋長,要不要安排渡河?”
“不,今天很累,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作筏渡河。”
長老把這個消息傳達下去,頓時引起一片歡騰。許多小隊開始你爭我搶地爭奪合適的宿營地點,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一片喧鬧聲中,兩名聯盟的斥候正一動不動地潛伏在林中,冷冷地觀察著如同蜂房一般擾動的營地。
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升起,林中喧鬧起來,奧康納指揮部落武士開始哼哧哼哧的砍樹,制造木筏。
當制成大概二三十只木筏后,有眼尖的武士突然大吼:“對面有人!”
奧康納瞇縫起眼睛細看,對岸果然有一大群人,正手忙腳亂地把木筏推下水。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
敵人在布防,說明這里正好是對方的軟肋!
不怕你們露頭,怕你們藏著!
他猛地一揮手。
十余只木筏被推下水,五六十名部落武士提著石斧,殺氣騰騰朝對岸撲去。
對面動作很倉促,似乎只有五六只木筏下水。
長老湊過來問道:“酋長,要不要繼續派人,一口氣沖上岸去?”
“看看再說,如果對方沒有后手,這些人足夠沖過去;如果沖不過去,上去一百人也一樣。”
“酋長,聽您的意思,我們可能會輸?”
“試探而已。沿河防守的一定是神堡部落,他們在河上漂了好幾百年,論河流作戰經驗,他們比我們豐富得多。又是第一次交手,吃點虧很正常。”
兩人正談著,雙方已經交上手。
奧克達維爾不缺人手,木筏又寬又大,而神堡的木筏又窄又小,只坐三五人,其中必有一人持盾一人握槳。這種木筏,只要被人貼上去,一輪突擊,必定完蛋。
眼看兩船之間間隔不到二十米,奧克達維爾部落武士紛紛投出石斧,希望通過一輪遠程火力覆蓋解決對方。石斧如雨,看起來十分駭人。
但是,現實卻很殘酷。
小木筏擁有大木筏所沒有的高機動性,行進十分靈活。再加上奧克達維爾的石斧沒有統一目標,有投前方的,有投后方的,出手又有早有晚,所以盡管聲勢駭人,效果卻很差,偶爾有幾把準確命中目標,也被雙手持藤條盾牌的盾牌手擋了下來。
反觀神堡這邊,操槳手和戰士兩人都采用蹲姿,完全躲在大盾牌后,幾乎沒有受傷的。他們一直蹲著,直到頂過石斧雨,兩筏接近十米左右時,有人大聲喊了一句什么,所有戰士同時起身,甩出一枚黑乎乎的小球,正砸在對方的木筏上。木筏上頓時騰起濃煙與烈火!
奧康納吃驚地問:“那是什么?能在水上燒的火?”
長老茫然地搖頭:“不知道!或許是神堡的秘術吧?”
木筏著火,先鋒亂作一團,紛紛向后方木筏靠攏,想跳到友軍木筏上;而友軍更是驚駭莫名,你們著了火沖我們過來,想把我們也點著還是怎么的?于是全速后退,頓時亂做一團。
一片混亂中,神堡的輕便木筏快速逼近,又點著了兩只木筏。這些輕便木筏十分可惡,似乎知道這邊用光了唯一的遠程兵器,有些甚至貼到只有六七米的距離,當面把黑色小球扔過來,這更加劇了混亂。
大型木筏一只接一只被擊沉,最后,殘余的二十多名奧克達維爾部落的武士都集中到僅剩的一只木筏上,拼盡全力搖搖晃晃地向岸邊劃來。
小木筏似乎十分人道,沒有追擊。任由對方逃走。
在離岸還有十余米的位置,轟隆一聲,大木筏載人過多,左右劃槳用力不勻,傾覆了。
二十多人在河面上載沉載浮,慘叫聲響徹天地,一個接一個地迅速消失。緊接著,河面像開鍋一樣沸騰起來!
眨眼間,河面上只剩下孤零零一只還在擺動的手臂。
長老聲嘶力竭地高喊:“游,游,游……”
沒等他喊完,一條手掌大小的、長著鋒利牙齒的小魚猛地蹦起來,一口咬在那只露在水面外,還在痙攣的手上,把它按進了水底。
河面重新恢復了平靜。只有還在冒出滾滾濃煙的支離破碎的木筏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戰斗。
靜靜觀戰的小木筏直到這時,才高速向這邊駛來。
長老狂吼:“退后,退后!石斧,石斧!”
奧克達維爾部落的武士們忙不迭地退后,所有人都緊張地高舉石斧,注視著那幾只小木筏的一舉一動,只要它們敢上岸,必定遭到真正的毀滅性打擊。
小木筏頗有自知之明,到了岸邊,緩緩停住,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敵人會發動突襲。
最前面一名神堡武士一手握白冷冷的魚骨匕首,一手朝奧康納這邊立起,輕蔑地擺了擺食指。
奧康納忍不住問道:“這家伙是誰?”
一旁動彈不得的特拉維爾咬牙切齒:“神堡部落的精英河神衛士安度里!一個該死的家伙!”
奧康納沒有接這句話,對一旁的長老道:“神堡的水上作戰果然犀利,再加上那些奇妙的小道具,看來我們要換個法子接著來了。”
長老接道:“如果他們的水上作戰只有這種程度,我想,我們完成任務的難度不會太大。”
特拉維爾怒道:“可是我們輸了!”
長老反問:“那又怎樣?需要從頭打到尾的是阿特拉斯,而不是我們,我們只要找到一條渡河路線就可以。”
“可是——”
奧康納冷冷道:“明天繼續打造木筏,好好準備一天。特拉維爾,既然你這么渴望勝利,后天一早,你親自帶隊渡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