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帶著陰沉的笑意,穿著一身灰色衣袍,墨發沒怎么打理全數瀉在兩肩后背。盡管歲月讓他蒼老了不少,可依舊蓋不住他的清俊面容和那股蔭翳的氣質。
這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九葉罌眼瞳一緊,心中居然沒有感到特別意外。
是啊,在看沈覓仇時她就覺得像極了一個人,只是不曾想到,她的直覺和猜想竟是如此準確。
九葉罌道:“特意引我來,是想看看誰活得比較好?旬落。”
這人正是多年前的廣陵旬家家主,旬落。
柳出藍跟她說過,多年前,是旬家發起討伐十二空山處的發難,而實際上不過是想奪得讓所有世家都眼紅的十二招魂令而已。
僅僅是因為旬落一人的私心,居然要讓十二空山處遭受一次滅頂之災。且,她不明白,當初旬家是如何將修行邪術一法之事給帶過去的。長樂門和旬家修行的那些西域邪術完全被掩蓋住了,旬落在率領旬家發難十二空山處后便被逐出了旬家,自此旬家易了家主,而旬落的去向也成了一大疑點。
這些都是柳出藍告訴她的,她早在旬落失蹤前便死了。
只是,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旬落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是救走了長樂門唯一的后代作為棋子來培養。
將事情串在一起后,九葉罌能猜到幾分當初旬落一定要發難十二空山處的原因。
旬落最初是抱著對她進行血養,進而用血養之人的血來操縱人心的打算,可是不巧,她偏偏就沒有讓旬家與長樂門如愿。
后長樂門被她血洗,而她在外人看來又是不知所蹤了,旬落所有的算盤都在那時候崩塌了,所以他才會將注意力轉到十二空山處的十二令身上來。
這么想一想,說到底,還是她害了十二空山處。
旬落見到她一點都不意外,反而像是一切都在他算計之中一樣進行。
既然九葉罌已經開門見山的說了,旬落便不說那些客套話,也直接道:“今日這么看一看,你我活的,似乎差不多。”
畢竟被血養過半年,而那半年是她最難熬的時刻,如今再見到旬落,九葉罌心中的情緒難免有些不受控制轉為憤怒。
九葉罌道:“蘭氏放出我出現的消息,而當時風華君又護了我,所以你就特意將沈覓仇派來了,為的不是讓她殺我復仇,而是讓我注意到你的存在,然后追著蹤跡找到你……也就是說,你的目的是引我出來,是這樣吧,旬落。”
九葉罌道的清清楚楚,旬落面上那蔭翳的笑意絲毫不減,稍稍一鼓掌,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消失了十一年,是去了哪里?”
旬落的話語奇怪,似乎是在懷疑她那十一年的“消失”并不僅僅是消失而已。
“我去了哪里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九葉罌亦是話中有話,“當初對我進行血養,之后又將我丟棄的人不就正是你旬大家主嗎。”
旬落面上笑意依舊,“看樣子你恨我。”
九葉罌道:“不是恨,是恨極了。”
九葉罌面色亦是平靜,再見到旬落,她承認自己心中是恨的,可除了恨,似乎她心中更多的是平靜。
如今的旬落什么都沒有了,連旬家也再回不去,也不會再有第二個長樂門與他一同謀劃……也就是說,將沈覓仇撫養長大,讓她忠心于他,是旬落唯一的出路。
想清楚這一點,九葉罌很明確眼下是她占據上風。
九葉罌道:“多年不見,沒想到旬大家主還記得我,只是不知道,這次你費心思引我過來是為了什么?若只是為了看看我這個‘老朋友’,我是不相信的。”
旬落淺淺一笑,雖曉得自己手中沒什么籌碼,但卻一點都不慌張。
四下一片靜謐,林中茂密的樹木在這一瞬將本就希微的月華給徹底遮擋了去,旬落的神情顯得尤為神秘。
“我聽說,你們同行的一行人中有位名叫秦溱溱的姑娘?”旬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