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傾塵走至那幢熟悉的房子門口,第一次有了一種陌生感。
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燈一開,仿佛一切未變,精致的擺設(shè),無不透露出房主的不凡品味。眼前一陣恍惚,沙發(fā)上一個女人,氣質(zhì)溫婉,眉眼含笑,朝她招手:“傾塵,過來看看我設(shè)計的新戒指。”
她打開一張設(shè)計圖:“這次的靈感源于冰花,又名素塵,天然為之,形態(tài)優(yōu)美。”
她又笑:“你知道的,這是我最喜歡的,不能算得上花的一種花。”
竇傾塵接過圖,未曾意識到自己眼眶發(fā)紅,再一恍惚,一切如煙消逝,她望著手中那張堪稱絕美的圖,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物是人非,她的人生曾經(jīng)歷過三年的孤單,直到被竇雪領(lǐng)養(yǎng),才走入這個光輝燦爛的世界。這個一生優(yōu)雅的珠寶設(shè)計師,將她培養(yǎng)成了一個各方面都出挑的女孩,卻在她十七歲這年再讓她走入孤獨。
那輛車最后的影像實在令她懷疑,好好的如何會往崖壁上撞,而竇雪又怎會突然消失只留下一輛報廢的車。但動用了周圍所有人員后仍是尋找未果的結(jié)果讓她漸漸死心。
竇雪領(lǐng)養(yǎng)她的那天雪花漫天,她牽起她的手,笑靨如花:“小傾塵,阿姨最喜歡冰花了,可惜雪落地即化,沒法像桃李一樣結(jié)出十里盛景。”
故而,她將對素塵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這個戒指上,只可惜還未帶著它去參加比賽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一張設(shè)計圖。
竇雪臨走前笑吟吟地對她說:“等這枚戒指在世界大賽上拿了獎,它就是你未來的婚戒了。”
淚水決堤而下,無邊的痛苦,落寞抓著每個孔隙侵入竇傾塵的內(nèi)心,拉扯、撕拽著她跌入溢滿恐懼的深淵。
她含淚跪坐在地毯上,崩潰的情緒匯成一句嘶吼:“你說好給我的婚戒,戒指呢!你說親手給我戴上的,你人呢!竇雪!!!你到哪去了!”
空蕩的房子,無人回應(yīng),無人安慰。竇傾塵脫了力,浮在地毯上小聲抽泣,在寂靜的黑夜里尤顯清晰。
“傾塵。”
竇傾塵驀地抬起頭,因驚恐而驀然放大的瞳孔中映出一個女人的身影,長發(fā)如瀑,眉眼如畫,一身繁復長裙勾勒出了曼妙的身材,美得不可方物。更令她驚懼的是,這女人柔荑中一柄權(quán)杖,周圍靈氣繚繞。讓她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否同竇雪一道升天了,進了賈寶玉一般的太虛幻境。
她沉默了半晌,決定按小說套路問一句:“你是誰。”
誰知這女人一語驚人:“我是你母親。”
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竇傾塵不由惱怒非常,縱使竇雪只是她的養(yǎng)母,但無疑于她有養(yǎng)育之恩,況且剛剛離去,這樣未免太過不敬。
“我有母親。”竇傾塵皺了皺眉。
“不,她本在十三年前就不該出現(xiàn)了。”女人冰藍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言直擊竇傾塵心中痛處,她雙目血紅,一拳擊向女人面頰,卻在距離僅僅一厘米處生生停下。
出乎意料的,女人沒有躲,半晌朱唇輕啟,冷冷地來了一句:“看上去,我還算沒有選錯人,她把你教得還不錯。”
“我來自靈界,是雪國女王。”
“而你,”她垂下眼簾,眼中神色復雜:“是我的公主。”
“當初因為一些特殊緣故,我無法將你安全留在靈界,所以讓你來人界成了孤兒。而竇雪,她是我選中的照顧你長大的人。她的命數(shù)本止于十三年前,我救了她,安排她收養(yǎng)你,如今時間到了,我該接你回去了。”
竇傾塵震驚地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不是小說里的情節(jié)嗎?!!
她狐疑地抬頭望著這個陌生卻與她眉眼十分相似的女人:“你開玩笑也要有……!!!”
一枚小巧的鉆戒出現(xiàn)在對方手中,棱角分明,形狀靈巧,形狀與圖紙上的一般無二。這戒指竇傾塵再熟悉不過了,
名為————素塵。
一時間她喉頭一窒,竟說不出任何話來。
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
她低下頭,眼中滑過千萬種復雜的情緒,
喃喃道:“為什么會在你這里……”
“我說過,”女人蹲下身,輕輕觸碰了一下竇傾塵的頭發(fā),冰藍色的眸子中流露出憐惜的神色:“她本該隕落于十三年前,我擅自延長了她的壽命,但這本就有違天意。”
竇傾塵將頭埋進膝蓋,試圖擋住自己奪眶而出的淚。長這么大她還沒有哭過幾次,一輩子的淚仿佛都在今晚流光了。
女人嘆了口氣,輕輕牽起她的手,將戒指套上她的右手無名指。竇傾塵怔怔地看著,不動,也不說話,只死死地盯著。
“傾塵,我會帶你回雪國。”
竇傾塵啞聲道:“我為什么要跟你回去。”
“因為你別無選擇。”她頓了頓,“你終歸是雪國公主,我唯一的女兒。在這個世界,你已經(jīng)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跟我走,你會擁有一個母親和整個雪國。”
“并且。”她笑了笑,“如果你不愿意,我只能刪去你的記憶,帶你回去。選擇是帶著這段對你而言美好的記憶繼續(xù)生活,還是失去它繼續(xù)生活。我想,你沒什么要考慮的。”
一番話直接堵住了竇傾塵的所有反駁與質(zhì)疑。
她垂下頭,望著戒指上的素塵形鉆石,透徹得仿佛能透過其看到另一端的人兒,言笑晏晏,朝她微微頷首。
雪國女王將手貼在竇傾塵額頭上,帶來一陣揪心的刺痛,隨即一道冰藍色的冰花流紋印于額中乍現(xiàn)。竇傾塵感到一道靈氣打通了脈絡(luò),周身氣溫忽降,靈氣繚繞,那股極寒之氣開始似有隔閡,后漸漸與自己相融。
“這是?”
“靈力。”這個似乎可以被她稱作母親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似是有些欣慰:“雪國子民天生操控冰雪,靈力泛冰藍色,天賦越強,顏色越純凈,爆發(fā)時的溫度也越低。”
她望著竇傾塵掌心冰藍色的光芒:“不愧是我的女兒,天賦比起我當年也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