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招呼不周,還請王爺見諒,下官代表山東父老敬王爺一杯。”山東巡撫錢鈺很是殷勤地雙手握杯,笑呵呵地敬著胤祚。
錢鈺,字伯鈞,浙江杭州人士,康熙九年進士出生,歷任翰林學士、江寧知府、江東道臺、江蘇布政使、山東巡撫,在山東巡撫的位置上已經幹滿了七年,愣是沒挪過窩,也算是熙朝的一大奇蹟。這貨算不上哪邊的人,跟阿哥們都不沾邊,可每年的孝敬都不會忘了阿哥們,算是個老江湖了,頭前胤祚跟著老爺子下江南時就見過這主兒,這許多年過去了,也沒見老,足見官兒當得挺滋潤的,吏部考績都是良好,政績尚可,聖眷也不錯,爲人嘛,就是個老滑頭。
今兒個胤祚到了泉城,錢鈺率山東境內的大官吏將胤祚迎到了驛站,又巴巴地趕著請胤祚赴洗塵宴,宴會就辦在錢鈺家中,作陪的幾個裡還有胤祚的一個老熟人----山東臬臺凌育,太子門下,原任德州知府的那個蠢貨,這麼些年過去,這貨也成了封疆大吏了。這主桌上除了凌育之外,還有山東藩臺伊道,八阿哥門下;學政孫向賢,老三的手下;山東提督席爾達,致仕的前翰林院學士劉奎等幾人,其餘大官吏按官銜高低在花廳外依次就座。
“好,這杯酒本王喝了。”胤祚也很爽快地幹了面前的酒杯,邊上侍候著的傭人趕緊接著滿上。
錢鈺剛坐下,布政使伊道忙站了起來道:“下官也敬王爺一杯,祝王爺萬事如意,下官先乾爲敬。”官吏輪著上來敬酒,菜都還沒動呢。胤祚就喝得差不多了,見勢不妙,胤祚可就開始打埋伏眼了,自個兒立了起來。端上酒杯,笑容滿面地道:“本王素來不擅飲酒,就以這最後一杯酒敬各位大人了。”胤祚一口將杯中酒乾了。接著笑呵呵地道:“各位繼續,本王不勝酒力,就不奉陪了。”
錢鈺剛站起來想兩句勸酒的話,胤祚樂呵呵地道:“錢大人,本王奉旨辦差。有些事兒還得煩勞錢大人,不知青島一地的碼頭建得如何啦?”
酒席上不談公務,可胤祚是王爺,既然開口問了,錢鈺可沒有膽子不答,站著剛要開口,胤祚笑呵呵地壓壓手道:“不急,不急,坐下慢慢。”
這一慢慢,那酒就敬不下去了。沒誰有膽子打斷王爺的問訊不是?錢鈺是老狐貍了,自然明白胤祚是借談公事爲名逃酒,可知道歸知道。他也沒法子,只好坐下老老實實地彙報開了:“稟王爺。頭前接到聖上旨意,下官已派人陪同工部陳主事一道前往青島實地勘查過了,據回報青島原本的碼頭雖合用但規模不夠大,下官已於上月下令開工修建,只是戶部撥銀未曾到齊。這工期怕是要誤了些。”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心裡頭卻是明白得很,戶部撥銀只不過是個走賬地程序。快得很,那現銀還是從布政使衙門裡出,老四那貨就算再狠也不敢卡海運的銀子,老爺子可是在那兒盯著呢,再戶部此次撥銀是按胤祚的法子,分工程進度撥銀,錢鈺這話不過是託辭罷了。
胤祚一臉子隨意地問道:“山東境內治安如何,該不會影響到工程進度吧?”
錢鈺還沒開口,邊上坐著的臬臺凌育搶著道:“王爺儘管放心,山東境內絕無大股之匪患,即便是些偷摸的也斷不敢打海運碼頭的主意。”
嘿,這貨這麼急著跳出來,還真是有意思,此地無銀三百兩?胤祚樂呵呵地道:“如此最好,本王也就放心不少了,凌大人辦事,本王信得過,哈哈哈……”
凌育陪著笑臉道:“多謝王爺誇獎,下官不過是盡忠職守罷了,嘿嘿。”
盡忠職守?嘿,像你這等貨色怕是盡忠撈錢吧?胤祚笑了笑沒話,轉頭又問起了收成、學政之類地事兒,也不管那些官兒們難受不難受,總之不讓他們有機會再搞上那些敬酒的勾當,好歹是將這頓酒逃了過去,廢話了一籮筐,不過也算是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大體上了解了些風土人情之類的事兒。
一回到驛站,胤祚那滿臉子的醉態立刻不見了,兩眼精光閃爍著看著陪同回來地煙臺遊擊將軍樑思澤,沉著聲道:“思澤,你跟隨本王也有些年頭了,當是知道本王的性子的,本王問你:山東匪患如何?可有嘯聚山林的大股匪徒?”
“稟主子,山東境內匪患算不上嚴重,不過確實有些嘯聚山林間的股匪,像燕子山的陳笑、鄭家寨的鷂子劉、梅花山的十三郎等大數十股,最大股的是盤踞南長山島的海匪張霸天,手下上千人馬,大百餘艘船,不止搶劫來往商船,不時還上岸大肆搶劫,狡猾如狐,山東水師幾次進剿都無功而返,奴才也數次跟這股匪徒交過手,都未能將之剿滅。”
“嗯?如此多地匪患,到你口裡竟然成了不太嚴重,你子才當了幾天的官就學會粉飾太平了。”海匪不除,海運難平,胤祚的計劃不免要受影響,心中有氣,發作起樑思澤來了。
胤祚這話寒得緊,樑思澤忙跪倒在地,磕著頭道:“主子息怒,奴才定當竭力剿除匪患,絕不負了主子栽培地苦心。”
“好了,起來吧,這事兒以後再,本王問你,可曾聽過商河縣陳家滅門一案?”樑思澤剛到煙臺任職也不過數月,胤祚也不好太過責備求全。
“王爺,此事奴才倒是曾聽人起過,不過並不知道詳情,只知道這事兒跟臬臺、巡撫都有些關係,奴才是武職,平日裡並不管此等事情。”樑思澤恭敬地答道。
“嗯,商河縣可有山賊、股匪?”胤祚點點頭接著問道。
“主子,商河縣一馬平川,並無嘯聚山林的股匪。”樑思澤有些奇怪地回道。
胤祚不由地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接著問道:“哦?那離商河縣最近地股匪有哪些?是否會到商河作案?”
“離得最近的是黑山寨登山虎,不過離商河縣也有一百多里路,中間還隔著黃河,再有就是臨邑的鄭家寨鷂子劉,可也隔著兩百多裡地兒,只是商河乃是濟南府屬地,股匪即便是再大膽也不敢到此地作案。”樑思澤很肯定地答道。
不敢?嗯?陳瑩瑩那丫頭不是山賊滅了她全家嗎?這又如何解釋?難道其中另有隱情?胤祚在房中踱了幾步,想了想道:“你手下可有當地之人?”
“稟主子,奴才手下倒有不少當地的兵,主子有何吩咐?”
“那好,你既刻回煙臺,派幾個嘴巴牢靠的,去商河瞭解些滅門一案地情況,回頭告知本王,道乏吧。”胤祚心思重重地揮了揮手,樑思澤磕了個頭,大聲應承了一句,大步行出房去。
“先生,您看這事兒會不會另有隱情?”胤祚看著一直默不作聲地林軒毅問道。
“不好,王爺,福源記在泉城不是有分號嗎?何不問問?”林軒毅笑著道。
嗯?咋忘了這個喳,得,明日叫這兒的掌櫃來回個話,想必能知道個大概。胤祚自打將情報系統交給鄔思道管理後,壓根兒就沒怎麼在意這些事兒,這會兒鬧了個大烏龍,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福源記”山東省分號地掌櫃是劉明川的遠方親戚,名叫林佳誠,一臉子的精明狀,剛見到胤祚立刻跪倒在地,口口聲聲地問著安,胤祚只是擡了下手道:“本王有事問你,起來回話吧。”
林佳誠忙一骨碌站了起來道:“王爺有事儘管吩咐,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胤祚一揮手打斷了林佳誠的廢話,皺著眉道:“本王問你,可曾聽過商河縣的陳家滅門案?”
“知道,知道,這事兒的清楚,這事兒起來話就長了,的店裡頭有個夥計,他姐夫就在臬臺衙門裡當著差,起過這事兒,的覺得有趣也就記了下來……”林佳誠廢話了半天,還沒轉入正題,聽得胤祚直皺眉毛,冷哼了一下道:“重點。”
“啊,是、是、是,那案子是這樣的……”林佳誠所的大體上跟陳瑩瑩所的相彷彿,只是幹出滅門勾當的卻不是山賊,聽是鄭家的人,具體是怎麼回事,林佳誠也不是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