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是那麼的安靜,太陽像一個紅色的斗笠掛在西邊的天空上,雲彩被染成了粉色,一簇一簇的堆在一起,顯得格外寧靜,幾隻大雁從中飛過,捲起一縷縷雲絮。夕陽的餘暉灑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把小路映成了金黃色,幾隻鷓鴣停在小路的中間來來回回的尋覓著農民遺漏的糧食。
在前方不遠處一頭黃牛正慢慢悠悠的走來,它的背上還駝著一個六七歲的孩童,他前額留著巴掌大小的頭髮,皮膚黝黑,整個臉好像只有成人手掌大小,兩個蠶豆般的小眼睛卻充滿了活力,不停的矁來矁去,彷彿是第一天來到這裡。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襯衫,把大半個身子都藏在了裡面,只露出了小腿和腳丫,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清瘦,彷彿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吹走似的。但他就那麼穩穩地騎在黃牛身上,並不因爲道路的不平而左右搖擺,黃牛也好像習慣了馱著他一樣,一步一步的朝著不遠處的村莊走來,幾隻鷓鴣也因爲黃牛的到來而飛離開來,黃牛好像對此視若無睹,仍一步一步的朝著村莊走去。傍晚的村莊已經升起了寥寥炊煙,勞作了一天的村民也陸陸續續的歸來,村裡也漸漸的熱鬧了起來。
快到村口的時候,小男孩熟練地從牛背上躍了下來,拉起牛繩朝著一間土屋走去,走進院子,小男孩把牛趕進了牛棚,他剛想蹲下和院中小雞嬉戲一番,就聽見一聲女人的叫喚聲,“小南,快去洗洗手吃飯了”,小男孩聽見呼喚扭頭看見一位二三十歲的婦女,中等身高,頭髮被高高的綰起,額頭上的幾條皺紋,和精緻的臉看起來極爲不協調。只見她手裡拿著水瓢正在從廚房外的一口破缸中不停的往外舀著水然後倒入地上的一個小木桶中,動作熟練至極。
“知道了,媽媽”小男孩應了一聲,跑開了。
快七點的時候,院子的木門再次被推開了,發出一聲“吱呀”的聲音,進來一位扛著鋤頭的青年男子,他身穿一件灰色的襯褂,但卻如水洗一般,緊緊的貼在身上,兩端的袖子被高高的擼起,米黃色的褲子也微微的捲起,破舊的布鞋上沾滿了塵土,黑黃的臉龐上長滿了鬍鬚,額頭上的皺紋看起來比那女子似乎多上幾條,也因此他看起來更顯老一些。
“爸爸”伴隨著一聲稚嫩的童音,一個三四歲的女童在看見男子進來之後,飛快的朝著青年男子跑去,不知道是院子中的地面不光滑,還是因爲女童太高興了,在跑去的途中差點摔倒。該男子見狀快速的放下鋤頭,張開雙臂抱住飛奔而來的孩童,疼愛起來,滿臉的鬍鬚扎的女童不停的躲閃,併發出咯咯的笑聲。
夜幕降臨,月亮悄悄地爬上天空,把原本漆黑的夜晚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只是與太陽不同,月亮賦予夜晚的顏色比較單一,是銀白色,就好像有個閒不住的畫家用漆瞬間刷成的一樣。但這足夠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把話家常的了。
晚飯過後,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們則會帶上凳子,拿著蒲扇到有風的地方乘涼,三個一團五個一簇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時不時傳來一兩聲笑聲,以此緩解著一天的疲勞。老人們則會躺在用竹子編成的太師椅上,輕閉雙目搖著小扇,聆聽著蛙聲蟲鳴,彷彿在傾聽一位久未見面的老友傾述一段辛酸的旅程,又彷彿在聆聽一段美妙的音樂。與大人和老人相比,小孩子則顯得要活躍的多,幾乎半個村子的小孩子聚集在一起,玩躲貓貓,過家家等等屬於小孩子的遊戲,享受著屬於他們的快樂。
夜深了,人們陸陸續續的回家了,老人們早已挪進了屋裡,只有小孩子們還在叫喊嬉戲,最後在家人的呼喚下依依不捨的回了各自的家門。
一間不大的窗戶裡透著微弱的光,屋內挨著窗戶旁邊放著一張破桌子,桌子的一條腿已經腐朽不堪,桌角下面墊著兩塊破舊的小石板。桌面上放著一個針線盒和一盞自制的煤油燈,由麻線自成的燈芯閃爍著微弱的光,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一樣。旁邊坐著一位婦女,手裡拿著一塊灰褐色的布在不停的縫補,而靠近屋子裡側的牆邊,放著一張破舊的雙人牀,在牀的邊沿坐著一個剛剛洗完腳的青年男子,只見該男子起身朝著他對面的一張小竹蓆牀上走了過來,竹蓆牀上躺著一名男童和一名女童,看樣子這兩名孩童早已進入了夢鄉。
男子來到男孩面前把男孩蹬走的被單從新蓋在了他的身上,又來到女孩面前做了同樣的事,並且在女孩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才走回自己的牀邊,輕輕的躺在了上面,臉上洋溢著笑容,因爲他的兒子到了上學的年紀,明天就可以去學校學習了,也許他的兒子以後可以出人頭地,從而擺脫繼續做農民的命運,想到這裡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而那婦人仍在埋頭做著針線活好像對剛纔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夜深了,喧鬧的村莊也恢復了平靜,蟋蟀和青蛙也拉起了謝幕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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