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昴,一路順風。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很開心哦。別把土特產(chǎn)弄掉了。和你一起的三天的記憶,可不能到此為止哦。”
伸手過來的羅茲瓦爾眨著眼睛。明白他的意圖之后昴握了他的手,同時搖動著背后的道具袋發(fā)出聲響。
“這是封口費對吧,明白了明白了。多余的話我不會說。向龍起誓。”
“跟你接觸之后感覺失去了做壞事的意義呢。而且在這個國家,向龍起誓是最高級的誓言。也不是說懷疑你,不過切記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哦。”
昴抬起手回應了下羅茲瓦爾的忠告,接著伸手朝向站在他身后的雙胞胎們。輕輕地拍打了下沉默的雙胞胎的肩膀。
“承蒙你們倆的關(guān)照了。特別是蕾姆做得飯一直都很好吃,真的很感謝。拉姆的話……唔,怎么說呢,打掃廁所很熟練?”
“姐姐,姐姐。客人似乎很不擅長說奉承話呢。”
“蕾姆,蕾姆。客人說奉承話的品味也很差呢。”
“真吵呢,我是真的想不到說什么好啊。不過真的謝謝你們了。”
跟全員挨個兒道完別,不舍地推開了玄關(guān)的大門。
走過宅邸的入口,穿過前庭還有鐵門,到阿拉姆村為止是一條直線的林間小道。基本上是沿著大路走向大街道,然后再途中招一輛龍車出發(fā)去王都——這便是昴的偽裝計劃。
“昴,很多地方謝謝你了。有什么事情的話盡管來找我們哦。”
到最后的最后,艾米莉婭還是那么溫柔地進行著告別。昴踏上了前往阿拉姆村的道路。漸漸得從宅邸那邊已經(jīng)看不清昴,但那銀發(fā)的少女還在揮舞著自己的手臂。她的舉動更是讓昴覺得心動不已,因為不安而縮小的使命感也再次燃燒了起來。
——沿著林間小道前行了一段距離之后。停下腳步的昴開始用戒備的眼光觀察著四周。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或是監(jiān)視之后,離開了大路進入了森林。就算是不久前還被拉姆提醒過森林里有很多野生動物,很危險。
無視了拉姆的忠告,扒開茂林的草木,昴朝著森林深處前進著。經(jīng)過好幾個斜坡,偶爾還被樹枝刮傷,但他還是前行著,沒有絲毫停滯。
保持著步調(diào)在森林里前行了大概十五分鐘左右。
“好,就是這里了。”
視野里的綠色總算退去,高高的天空迎接著昴。爬過好幾個森林里的斜坡之后,昴來到了山上的一個高坡上,從面前的山崖俯瞰著下方的宅邸。
熟悉的豪宅——羅茲瓦爾宅的全景盡收眼底。
繞過林間小道,穿過森林和山坡來到的最好的觀察地點。
“而且這里能很清楚看到艾米莉婭的房間。發(fā)生了什么異變也能馬上知曉。”
遠遠得確認了艾米莉婭房間的窗口。雖然看不到里面,但用來確認騷亂或者異變確實足夠清晰的距離。第四天的夜里,時機來臨之時,異變必然發(fā)生。
“也就是今天晚上。剩下的就是等待事情的發(fā)生。”
現(xiàn)在是早上,到昴被殺為止還有16個小時左右——這點時間點的話,集中力還時能保證的。
這次沒有作為仆人工作,充分休養(yǎng)之后的結(jié)果,他現(xiàn)在渾身充滿了氣力。
事前察覺羅茲瓦爾宅邸的異變,發(fā)生任何情況時都能迅速趕向宅邸。這便是這次昴制定的對奇襲作戰(zhàn)方法。
如果留在宅邸里的話,襲擊者詛咒的對象當然也會包括昴。
缺乏迎擊手段,戰(zhàn)斗力低下的昴并不能對抗襲擊者。在完全沒有刺客情報的現(xiàn)在,這是相當致命的情況。
那該怎么辦——昴思考出的答案極為簡單純樸。
“這次就干脆放棄她們,爭取看破襲擊者的底細以及襲擊的手段。”
從之前的兩次體驗來看,昴判斷這次的襲擊是一場針對王族候選人的暗殺。他們的目標是否包括最重要的人物艾米莉婭,還是說出于警告的目的只是襲擊其他相關(guān)人員,這點昴還不清楚。但從昴已經(jīng)被殺了兩次以上的事實來看,相關(guān)的人也是一個不留的可能性很高。
“先不論對策能不能起效,羅茲瓦爾也應該警戒著才對……”
腦海浮現(xiàn)出來的貴族身影,羅茲瓦爾。昴覺得他不是那種會讓艾米莉婭這種的王牌被人輕易擄走的傻瓜角色。
配置在宅邸里的,拉姆以及蕾姆兩個仆人就是證據(jù)。
“最初就覺得這種規(guī)模的宅邸只用兩個仆人很是奇怪……。”
忠心是肯定的,畢竟是長期往來而構(gòu)筑起來的信賴關(guān)系深切的主仆。從拉姆過于明顯的忠心,蕾姆的敬意都能看出來。
羅茲瓦爾估計是只把值得信賴的人安排到了艾米莉婭身邊。
數(shù)月前辭退了一名女仆的事實,以及含糊提及過不能增加新仆人的拉姆。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就能夠理解了。
“問題那個警戒手段能不能很好地起到作用,襲擊發(fā)生時就死掉的我無法知曉。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死的話那還好……不對,也不好。”
如果僅僅羅茲瓦爾的對策,不能保護到身為異類的昴的話那還好。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艾米莉婭也會受到傷害。
昴在王都死了三次,宅邸里死了兩次,經(jīng)歷豐富的他知道對抗現(xiàn)實需要細心又細心地進行計劃。
假定事態(tài)時,必須設定到最壞的情況,甚至比最壞還差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莫過于,羅茲瓦爾的警戒手段沒有生效導致艾米莉婭被暗殺。當然,同時羅茲瓦爾,拉姆以及蕾姆,順便貝昂朵麗絲也全部會被暗殺了……”
光是想象心里就特別不舒服,真的是最爛的劇本了。
雖說是為了阻止事態(tài)的發(fā)生,但對于像現(xiàn)在這樣決定從外部袖手旁觀事態(tài)的自己,雖然理由充分但還是覺得惡心。
當然,沒法做到絕對無情的昴,也想過只要稍有不測就趕向宅邸,通知大家有襲擊。
“如果對方會因為我的呼叫而嚇得逃跑了就好了呢。”
一邊說著最希望發(fā)生的可能性,昴一邊從道具袋里面取出了繩子。從宅邸的倉庫里借來的長繩,他把繩子綁在旁邊樹干和自己腰上。
如果只是這樣綁的話,那昴肯定會因為重力沖擊而喪命,所以他在纏的過程中打了好幾個結(jié)。
“接著是切斷繩子用的刀……要是知道這把刀被用在這種地方,肯定會生氣的吧。”
這么說著拿出來的刀是早已熟悉的愛刀“流星”。
這次的循環(huán)因為立場不一樣了,把“流星”取出來拿在手上還是第一次。
“實際上,在以前的循環(huán)里已經(jīng)用了一個又一個四天了。”
作為仆人每天被雜務纏身時,昴在廚房的工作主要就是切菜還有洗碗。愛刀“流星”就是用來切土豆之類的蔬菜還有蘋果,偶爾還包括昴自己的手的工具。當計劃里需要刀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把這把刀取了出來。
“如果真的只是用來切繩子那就最好了,最壞的情況……。”
刀并不僅僅是逃生用的,萬一發(fā)生的時候也負責自殘。
為了對抗詛咒,自殘造成痛覺能夠有效的對抗詛咒帶來的睡意。
最糟糕的情況,這把刀還會直接面對敵人。那可真的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自殘啊……我做得到么。那么可怕的舉動……。”
昴并不認為懦弱膽小的自己能過狠心做到那個地步。
刀刃上映出了自己的面容,昴牽動了喉嚨發(fā)出自嘲的笑聲。
看著手中的小刀,回想起和拉姆及蕾姆之間的往事。
拉姆訓斥著不會用刀的昴的場景,蕾姆看見昴切到自己手之后驚呆了得場景。還有切到其他奇怪東西的時候,每次都會惹她們倆生氣。
“……會生氣的吧。又一次把這把刀用到不該用的地方。”
被拉姆鄙視,蕾姆再次被自己驚呆的場景,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里了。
啊,那光景真的是——
“會生氣的吧。……想看她們生氣啊。”
不知不覺自己的愿望從嘴里吐露了出來。無所事事,只是想回到那樣普通的日常之中。
“不想死啊。——也不想讓她們死。”
就像是故意說給自己聽一般,昴回想起才分離的眾人的臉。
昴為了準備下一次的循環(huán),試圖把艾米莉婭眾人當作棄子一樣使用。那是到至今為止陪伴著他一起闖過來的少女們。
胸口痛得不行。這是報應。理所當然的報應,理應承受的懲罰。
以失去為前提設計對策的昴來說,這是必須承受的罪責。
痛苦也好,憐愛也罷,昴和她們交流著。
忍受著像是用手指撕裂傷口,挖肉割骨一般的痛楚,昴度過了這迷失的四天。就是為了不忘記這一切。
“我說過了的,菜月?昴。路線重置時,大家都會忘記上一次的事情……但是你,卻記得。”
因此這次的事情,也不能想著忘掉了就一了百了。
到最后的最后的瞬間為止,昴都必須追求著最好的歡樂結(jié)局。沒有誰有權(quán)利將艾米莉婭她們的存在,當作夾在在時間裂縫的泡沫。
一動不動得蹲著,昴透過樹木的間隙監(jiān)視著羅茲瓦爾宅邸。屏住呼吸,控制住因為緊張而顫抖的身體,將自己的覺悟傳達到全身。
自己的身體能夠如此忠實于自己的思考。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將身體交由這種感覺控制,昴靜靜地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傍晚來臨,橙色的夕陽照耀在昴所在的山坡上。
昴瞇起了眼睛,動了下僵硬的手腳,活動了下緊張的身體。
從監(jiān)視宅邸開始已經(jīng)過了8個小時。這段時間,宅邸里沒有什么變化,情況很正常。是的,到夜晚為止,宅邸很平靜。
“對了,這次不能和拉姆一起出去購物……”
第四天的傍晚,和拉姆一起去購物的事件不會發(fā)生了。是因為昴一人分的食材不再需要了得緣故,外出購物的必要性也減少了吧。微妙的感覺。
臉上帶著回想笑容,昴意識到自己的緊張感有些減弱,拍打了下自己的面頰。現(xiàn)在還不是放松警惕的時候。
“還剩八個多小時,還不是放松的時候。集中,集中——。”
話語突然斷了。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就當昴在轉(zhuǎn)換心情時,伴隨著鎖鏈的聲音,那個東西襲擊了過來,神出鬼沒,疏忽而至。
“呃?”
鼓膜捕捉到些許異聲之后,昴毫不猶疑地跳離了原地。
全身心投入的結(jié)果,這是他在腦里演練好了得逃避動作。
隨后,便聽到了重物擊倒樹林,草木紛飛時發(fā)出的巨響。
此時,昴迅速地沖了出來,一口氣跳到了山崖下。
“————啊啊啊!!”
咬要緊了得牙關(guān)里漏出了些許悲鳴,下墜時內(nèi)臟的感覺就像浮起來了。兩秒后,救命的長繩阻止了昴的下落。被勒緊的痛感讓昴發(fā)出了聲響。
“緊急,脫離……!”
使用小刀隔斷了繩子,再次開始下墜。鞋子卡在了傾斜的巖壁,身體繼續(xù)滑落,肩膀不停地撞擊著巖石但總算掉到了地面,昴卻沒有任何休息的閑暇馬上起身跑路。
為了減輕負擔他直接扔掉了道具袋,也不管形象喘著粗氣:
“看到了!啊……我看到了!”
奇襲了昴,壓倒草木的物體——那是一個跟人類頭部大小相當?shù)膸в屑痰蔫F球。可以說那就像是加上了殺傷能力的保齡球,再配上常常鎖鏈構(gòu)成的特殊武器“流星錘”。
肆虐在昴鼓膜的金屬音,鎖鏈的音色正是來自那個兇物。
親眼見識到其威力和兇狠度,昴現(xiàn)在都嚇得合不上嘴。
那個質(zhì)量和鋒利度,被直接打中的話身體散成幾塊也毫不為奇。昴之前半身被擊飛出去,也可以理解了。
“不過……居然來了我這邊。”
踩著樹枝,跨過溝渠,穿過惡劣的地形,昴心想道。
沖著自己來的襲擊,這情況也已經(jīng)預想過。
跟襲擊宅邸一樣,襲擊離開宅邸的昴的可能行也有的。如果是以抹殺所有相關(guān)者為目的的話,昴也是目標之一。
“不過那就必須在好幾天以前就知道我進入了宅邸。”
襲擊者在好幾天以前就監(jiān)視著宅邸,并且設計了詳細的計劃。
因此才會把離開宅邸昴也當做目標,襲擊了正在警戒襲擊的他。
呼吸快跟不上了,肺也好辛苦。腳也有些抽筋,感覺現(xiàn)在就要摔倒了一樣。
太過于緊張導致迷失了道路,為了不摔倒昴不得不走上了小路。對持久力沒有自信的他,喘著粗氣對現(xiàn)在的狀況發(fā)表了感想。
“完全被對方逼到了絕境了啊。”
攔在昴面前是一座懸崖。石壁上布滿了銳利的碎石,無法攀登的自然要害。當然現(xiàn)在的昴沒有跨過這里的方法。
轉(zhuǎn)過身,調(diào)整了下慌亂的呼吸,擺好姿勢。
正面的森林,此時因為傍晚的夕陽以及深處的陰影,給人一種與世隔離的寂寥感。
“要來的話,就……!”
“來吧!”
“畢竟,現(xiàn)在的我,超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