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or女人？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中午。想到昨晚的短信，我一個激靈。翻開手機一看，肖雅后來又發了一條：為什么不說？

我苦笑，說什么？怎么說？我怎么敢？！我開始害怕見到肖雅，總覺得她已經看透了我的秘密。我開始有意無意的躲她，連帶著把李琴一起躲。白天，我連宿舍都不敢待，我怕她會找我，總是到晚上12點多才回來。（寒假留校學生被統一安排到一排平房里，每個房間四人。我和K還有另外不認識的兩個女生住在一起，只是寒假過去一半時，那兩個女生回家過年了，只剩下我和K。鑰匙由學生自己帶著。）去出版社拿送稿子我就更不敢了，全讓K去，作為回報，我每天給K買飯。但我不去食堂，跑到外面買。我杜絕任何一個可能見到肖雅的機會。

寒假過了大半，我和K都不再做兼職，開始復習課本。K卻說她想家，于是K回家了，宿舍只剩我一個。我已經躲了肖雅十多天。

我照舊拎著本書使勁在外面晃悠，這天直晃蕩到夜里一點多才回學校。

一排平房矗立在操場附近，周圍有些空曠。我拖著沉重的雙腿向宿舍走去。然而，剛到不遠處，就看到我的宿舍門前蜷縮著一個人。那人雙手抱膝安靜的坐在宿舍門前。月亮高掛，遠遠的看不清人的模樣，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大致的輪廓。我的心狠狠的跳了兩下，差點脫口而出喊出那個名字來，但轉念一想，我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安靜的夜，寒風刺骨。四周都是空曠的空地，平房前那個唯一的人影蜷縮在那兒，顯得如此單薄、孤獨。

心一下就疼了。不知道是為了等在我門口的肖雅，還是為了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或許孤單的女人。

我站在原地呆了一會，望著門前已然抬起頭的身影，快步向前走去。

及至到了門前，蹲下~身子看清蜷坐在門前的人的臉，我才敢喊出聲音，“小雅姐！”

“若云……”肖雅目光幽深的望著我。

我拉起她的手，已經冰寒刺骨。這么冷的天，難保不會凍出病來。趕忙摸向她的額頭，還好，是涼的。我心思一動，摸向了肖雅的手臂，果然，也是涼的。竟然，連這點都和洛清嵐那么像！

“小雅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有些心疼，又有些擔心。今晚的肖雅太狼狽了，就像一個失了家的流浪狗。

“云……”

肖雅突然喊出的名字讓我渾身動作一僵。

我無力的跌坐在肖雅身邊，失魂落魄的盯著肖雅的側臉，不舍得移開眼，“你去哪兒了？”這聲音似乎不是我發出來的，顫抖的聲音喑啞中透著無限委屈、含著將要磅礴的哭意，可是卻真真切切是我說的，因為，不知何時，我的臉上已滿布淚痕。

“若云！”肖雅似乎被我嚇到了，慌亂的給我擦眼淚。

我清醒過來，這人是肖雅，不是洛清嵐！可是，我卻為自己的委屈找到了發泄口，一下撲到肖雅懷里，緊摟著肖雅的腰哭著說，“你去哪兒了？你去哪兒了？你不要我了嗎？你怎么能這么狠心！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我忘乎所以的哭著，直到肖雅摟著我的手臂越來越緊，直到肖雅哭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

我有些無措的離開肖雅的懷抱，想要開口解釋些什么，卻被肖雅笑意盈盈的臉上那飽含淚水的雙眸驚住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肖雅臉上閃現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整個人霎時燦如星辰，光彩奪目。我心中“咯噔”一下，越來越慌。

“若云，你喜歡的人是誰？”肖雅攥著我的手，笑意盈盈。

我動了動嘴唇，仍然沒有說出來。

“那，你至少得告訴我，”肖雅的眸子里閃現一抹亮色，聲音柔柔的，“那人是男是女？”

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我決定和盤托出，不能讓她誤會。于是，略一沉吟，我重重吐出一口氣，“女人。可是……唔……”那人不是你。我還沒來得說出口，肖雅的唇就覆了上來。我一驚，想要掙脫，然而肖雅的技術實在很好，比洛清嵐還要好的多，我睜著眼看著肖雅，更加驚訝的發現，我不反感這個吻。肖雅緊緊摟著我，忘情的吻著我。我卻始終沒有回應。的確，我不反感，可是我腦子里晃蕩的，還是洛清嵐那個不知所終的女人的臉，連肖雅的小舌在我口中肆虐時，我仍然在回憶我和洛清嵐的那個吻。

“姐……”我心中突然絞痛，猛地一把推開肖雅。我還是喊出來了，我還是叫了洛清嵐，我還是會不自覺的喊洛清嵐“姐”，我逃不掉了，洛清嵐，我逃不掉了！肖雅這么優秀的女人都無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這一生注定栽在你手里了！可你在哪？你在哪兒！

我有些失控的拼命流淚，拼命搖頭，“不……不……不是這樣的……對不起……對不起！”

我繞過肖雅，手慌腳亂的拿出鑰匙開門，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把鑰匙插進鎖孔，手越抖越厲害，直到身后有人抱住我，將手覆在我手上，打開了門。

那人把門推開，在我耳邊輕聲說，“進去吧。”

我有些魔怔。聽到耳邊聲音的顫抖，我回過頭來，肖雅別過臉不肯看我。我卻看到了她臉上在月光下閃著光的淚痕。和她不住顫抖的身體。

又是側臉。又是側臉。我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楚若云，你和洛清嵐是沒有結果的，她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你還執著什么？！肖雅這么好，你怎么忍心讓她這么傷心！

另一個聲音說，楚若云，不能！你太自私了，你就是想把肖雅當做洛清嵐的替身！你這樣對肖雅公平嗎？

我心底在交戰。眼睛卻癡癡的望著肖雅的側臉。肖雅依然在顫抖，緊緊的咬著嘴唇，倔強的不肯回頭，任憑我呆呆的望著她。

“小雅姐……”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你知道…兩個女人，意味著什么嗎？這…不該是你走的路，你那么優秀……”

“楚若云！”肖雅別著臉，怒聲打斷我的話，“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跟著我的心走，有錯嗎？”

“小雅姐……”我的聲音除卻顫抖還有哽咽，“我不值得……你值得更優秀的人陪著，你的未來應該……”

“楚若云！”肖雅轉過頭，逼視我，“我的未來怎樣，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我很想說“沒有”，盡管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話，可是，看著肖雅，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喜歡她嗎？我一定是有喜歡的。即使她不和洛清嵐相像，我還是對她有好感的。可是，這種喜歡卻遠遠不及我對洛清嵐的感情。我愛洛清嵐，即使她一直不在我的身邊，但卻從未從我的生活中消失過，因為，我的心，滿滿的，都是洛清嵐。她無處不在。

我沉默。

肖雅的眸子漸漸暗淡下去。

“我懂了。”肖雅淡淡說著，轉身要走。

我看著她走。仿佛看到洛清嵐一步一步走出我的世界，一步一步踏在我的心上。

“姐！”我終是沒忍住，喊了出來。

肖雅停了下來，卻沒回頭。

“別走……”我夢囈一般低語，“別不要我……”

肖雅回頭，笑著流淚。

“若云……”肖雅回來，抱住我，哽咽不成語。

“姐……”我哭，摟住肖雅，說，“姐，我不任性了，我不胡鬧，我乖乖的，你別不要我……你別離開我……”

“不會，我不會離開你，我要你，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若云……”肖雅在耳邊說著。

我知道她誤會了，我知道我在跟誰說話，我也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唾棄自己，我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混蛋，掙脫肖雅的懷抱，看著肖雅，我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若云！”肖雅心疼的撫摸著我的臉，“你做什么？”

我搖頭，笑著對她說，“小雅姐，對不起……”

“傻瓜！”肖雅心疼的將我攬進懷里。

我沒有再解釋，肖雅就這樣進入了我的生活。

大四很快開始了。我也開始了實習，而肖雅已經正式離校工作了。

肖雅很好。那天之后的肖雅變了，變得溫柔體貼，再不見以前的傲氣和冰冷，即使對著陌生人態度也好的多。肖雅以往很少回學校，可那天之后，肖雅每天下班都會趕回學校，中午時間不夠回來也一定會給我打電話。肖雅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在我身邊，即使在她上班的時候，她也會偷偷的不斷發短信給我。

而我的負罪感卻越來越重。我利用了肖雅，我很清楚。肖雅對我越好，我越難以承受。我試圖讓自己忘掉洛清嵐。我盡量不去看肖雅的側臉。我盡量去看真正的肖雅，好動大方的肖雅。然而，肖雅卻越來越安靜。我怕極了安靜時的肖雅，這個時候的肖雅跟洛清嵐是那么相像！這個時候，坐在肖雅身側，我總是會恍惚的喊“姐”，這場景讓我想起洛清嵐自己不喜歡讀書，卻喜歡靜靜的陪在我身邊看我讀書。

但我又貪戀這種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