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那根菸抽完,陳諾才定了定神,重新把目光放到龐大海的私密博客上,接著看了下去——
“從此,我開始變得玩世不恭,並開始在網上瘋狂地泡妞,包括視頻。雖然我無視愛情,但並不影響我在網上尋歡作樂。
但我始終忘記不了陸茜,我對她無法真正地恨起來。我想,如果不是自己瞞著陸茜與謝雨接觸,試圖去調動陸茜的工作,如果不是我忽略了與陸茜的溝通交流,我或許就不會這麼杯具吧。
有了這種悔恨情緒,我就始終無法投入,無法再次真正投入戀愛中。說到底,初戀對我的打擊實在太大,幾年的感情付之一炬之後,我想我可以把自己交給隨便哪個女孩,乾淨漂亮地幹掉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因爲人生出了另一次重大意外,也許此時我已經隨便和哪個網友結婚了,從此過著平淡的日子。
我的壞運氣轉到了弟弟龐小海身上,他也開始倒黴了。先是高怡肚裡的孩子不小心流產,然後高怡忽然提出要和龐小海離婚,卻沒說離婚原因,小海自然是死活不幹。
高怡也不吭聲,連續半個多月不回家,把小海給徹底惹毛了,最後兩人吵了一大架之後,去了趟民政局,便快速地分手了。高怡幾乎是淨身出門,只拿走了龐小海補償給她的幾萬元,因爲那是高怡父母對房屋的出資。
直到他們辦了離婚手續後,我才得知消息,趕緊四處去打聽緣由,這才知道高怡被她公司一個叫斯頓的美國老闆看上了,暗地裡勾搭成奸,因此高怡才和龐小海離婚。
我知道實情後,頓時怒火萬丈,什麼也不管不顧了,抓了兩把水果刀就直奔那家外企公司。在公司大門外,我守了一下午,纔等到了坐車出去吃飯的斯頓。
我跟著斯頓來到了一家酒店裡,等他喝了不少酒時,我走進包廂,二話沒說就對著斯頓的心臟紮了一刀。
但斯頓認識我,知道我是小海的哥哥,一見我進來,他便起了戒心,所以他閃得有夠快,我只扎中了他的手臂。
當我扎第二刀的時候,他用一杯熱茶潑在了我的臉上,然後大聲吼叫。等我抹掉臉上的茶水後,他的兩個保鏢已經抓住了我,把我仰面朝天地按倒在地上。斯頓草草地包紮了一下傷口,然後怒火萬丈地開始踢我的下身,這個變態的王八蛋,一直把我的兩顆蛋都踢爆了,痛得我當場昏死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我被扔在一條幽暗的巷子裡,渾身上下全是傷,尤其是下身,更是火辣辣地疼痛。當我悄悄去一家醫院檢查時,醫生遺憾地告訴我,我這輩子都是個太監了。那一刻,我萬念俱灰,很後悔自己的魯莽,我本應該找幾個殺手去幹掉斯頓的……
或許我應該被判刑,但斯頓讓我下半身殘廢,他也應該被判刑。只是他實在太狡猾又太有錢,第二天就帶著高怡回了美國,從此下落不明,而且再也沒有回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也沒有辦法去報仇。
我把這件事瞞了下來,沒告訴小海,否則他就會氣得發瘋了。我已經被人毀了,不想小海也被毀掉。
我治完傷後,去寬慰了一番小海,讓他振作起來,趕緊重新找個老婆。但龐小海就在那家外企上班,不久後還是知道了高怡與他離婚的真實原因,一怒之下把工作也給辭了。從此他一蹶不振,整日裡借酒澆愁,新工作也不去找。到後來,更是一心癡迷於炒股,整日裡打聽股市的小道消息,滿心幻想著一夜暴富,成爲一個大富豪,身家超越那個外國老闆,找一個比高怡更好的老婆。
股市是真能害人的地方,小海聽信朋友的所謂內幕消息,瞞著我把房子、車子都抵押了出去,換了一大筆資金,全部投入到一個石油股票中,然後就杯具了。由於內幕消息是個圈套,僅僅一個多月,龐小海的股市資產竟然縮水了百分之七十。龐小海輸紅了眼,又四處借了一大筆錢,再次投入股市,但一個月後,隨著股市大幅下挫,龐小海剩下的那點資金轉眼間又被無情的吞沒了。
這一次離婚和豪賭,徹底毀掉了小海的一生,從此他從一個小資變成了無房、無車、無業的“三無遊民”,還欠下了一屁股債。從此,小海的性格也變得很頹廢,除了吃飯和睡覺,幾乎沒了別的事情。他不去上班,也不去賺錢,只依賴著我給他的生活費度日,和我擠在同一個單身宿舍裡。每當我勸他時,他就說賺了錢也會被債主收走,不如圖個清靜。
我爲小海傷透了腦筋,也不知勸過他多少回,還暗地裡幫他分期還債,小海卻一直是極端地頹廢著,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沒有什麼清醒的時候,讓我也拿他沒辦法。
那一晚,小海又喝醉了,在酒吧裡一個人痛哭,熟識的酒吧老闆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讓我去結帳,把他接回宿舍。那晚我正在值晚班,只得打電話給陳諾,讓他去替我的班。
我費了半天勁才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小海接回家,扔上牀安頓好。這時同事忽然打電話告訴我,陳諾在來值班的路上,出了車禍,死了,讓我去幫忙處理後事。
當時我腦海裡一片空白,我真的很想自殺。
我是個廢人,也是個杯具的人,卻害得弟弟也杯具了,如果不是因爲我,他和高怡就不會來金沙市,也就不會遇到那個外國老闆,也就不會離婚。現在陳諾也因爲我而死了,而且比小海還慘,我想我TM的真是個災星……
想到方晴從此成了寡婦,他三歲的女兒佳佳也從此成了半個孤兒,我真的很想自殺。
但我還得先幫陳諾料理後事。
我是男人,這時不能倒下。
在葬禮上,方晴哭得像淚人似的。佳佳一個勁地扯著我,問我:“叔叔,我爸爸到哪裡去了,你幫我找爸爸,好嗎?”
我也差點哭了,我恨不得捅自己幾十刀。但我還是告訴佳佳,她爸爸出差去了,去了很遠的地方。
陳諾的媽媽江紫雪聽到了我這句話,後來就一直有些恍惚,也一直說陳諾是出差去了。
辦喪事的那幾天,我發現方晴時不時地嘔吐,有些懷孕的跡象,於是給她帶了受孕測試紙來,方晴卻不肯做測試。後來在我的堅持下,讓她做了測試。
果然,方晴的肚子裡又有了一個小生命,是陳諾的遺孤……
可陳諾離開了人世,方晴連一個都養不活,又怎麼能養兩個?而且計劃生育政策不會允許讓她再生一個,她必須要做人流,否則就要丟掉工作。
可方晴不肯去流產,也不讓我把這件事說出去。她說,或許唯一的辦法是再找個人嫁了,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爲陳家添一點香火,這是她能爲陳諾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勸方晴理智一點,你帶著佳佳,肚裡還懷著一個,會有人願意娶你嗎?
方晴愁了半晌,說不行的話就去找個老頭給嫁了,就當爲陳諾犧牲一回了。
我忽然覺得找到了彌補陳諾的辦法,我說,嫁老頭還不如嫁給我,至少我比老頭年青,能幹些重體力活。我把兩個小孩撫養大,也就算對得起陳諾了。
方晴愣了好一陣,然後重重地扇了我一耳光,什麼也沒說,便哭著跑掉了。
我理解她,陳諾是因爲幫我值晚班而出事的,如果我這麼快娶方晴,別人會不會懷疑我們之間早就有什麼曖昧往來?還有,方晴會不會懷疑我早就喜歡她,現在來趁人之危?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已經是一個沒有了愛情和男人功能、心和身都死了的廢人,我活在這世上,早就是行屍走肉了,現在我只求良心平安。
當然,我還是有私心的,因爲我現在連套房子都買不起。我結婚,至少可以有個落腳之處,小海也可以在我家裡暫住一陣,但是我真沒想到,方晴會用這樣的激烈方式拒絕我,我想我還是太自私了,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
喪事辦完後,方晴還是沒有恢復正常,有些傻傻的。我不放心她,經常去看她和佳佳,我想我這一身的罪,是永遠也贖不清了。
兩個月後,方晴的肚子已經比較明顯了,她開始急著相親,還真約上了一個老頭。
她和老頭約會回來的那晚,我正好去看她們,是佳佳開的門,但方晴一直沒有出來,臥室門也反鎖著。後來我覺得事情不對勁了,於是我踢開臥室門,發現方晴正在滿臉淚痕地捧著一整瓶安眠藥,要往嘴裡送,很顯然是受了什麼刺激。
我不知道她今晚的約會到底發生了什麼難堪的事情,我想她還是無法忍受嫁給一個說話都說不清的糟老頭吧?
我眼疾手快地奪下了那瓶安眠藥,然後重重地打了她一耳光,吼道:“佳佳已經沒有爸爸了,你還想讓她沒有媽媽?你如果這麼沒責任心,當初就不該生下佳佳,你這是造孽!”
重病要下重藥治,方晴終於清醒了。她哭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平靜地對我說:“我不找老頭了……你如果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們明天就去辦結婚證。”
我沉默了一陣,問她是什麼條件。
方晴說,兩年內,你不要碰我,兩年後,咱們再說……
我知道了方晴的小算盤,她還是想生下小孩後再和我離婚的,她是想利用我,然後過河拆橋。
我苦笑了好一陣,然後告訴方晴我自己已經是一個廢人了,永遠也不可能碰她,讓她放心。
方晴吃驚了半晌,然後如釋重負地問我到底願不願意和她結婚。
我說結婚可以,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不想被人嘲笑,也不想被自己的父母干涉,所以我是個廢人的事,你不能說出去,而且生下來的這個孩子,你必須說是我的。
方晴爽快地答應了,我們就這樣糊里糊塗地結婚了。
幾個月後,安安就出生了。我開始爲人父,繼續做陳諾沒有做完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