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豐就好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呆呆的站在旁邊,現在這種癥狀他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總不可能蹲下去直接安慰人家母親吧?
雖然蔣俊的母親情緒一度失控,可是喪禮的過程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旁邊的幾個男人將蔣俊的母親拉到了一邊,而司儀則是不斷的往下敘述的過程。
蔣俊的弟弟筆直的跪在靈臺的前面,重重地朝下磕了三個響頭,口中不停的嘀咕著什么,但到底在說些啥就沒有人能知道了。
就在司儀想要進行下一步的活動時,李豐突然抱著包裹來到了靈臺前面。
這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讓場上頓時一靜,就在大家都在猜測來人身份的時候,李豐突然直直的跪在了靈臺前,邦邦磕了三個響頭。
隨后李豐站起來,走到了蔣俊母親的面前,將手中的包裹遞給她。
蔣俊的母親呆呆的看著李豐手中的包裹,他并不知道這包裹里面到底是啥,但是他卻看到了在包裹上面印著他兒子的照片。
“兒子…”蔣俊母親的手顫抖著撫摸著包裹上面的照片。
在李豐的身后,江小福也做完了剛才李豐的那一套動作,然后默默的來到李豐的旁邊。
李豐強忍著心中的波瀾:“阿姨…我是這一次跟蔣俊一起執行任務的戰友,蔣俊…真的是一位偉大的戰士…”
面對著蔣俊的母親,李豐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他不斷的在心中擬定的草稿,但是卻又將這些草稿一遍又一遍的推翻。
他生怕說出什么敏感的話,又再次刺激了這個脆弱母親的心,也怕自己的用詞不當,無法形容蔣俊在這次任務中的優秀表現。
蔣俊的母親收住了哭聲,但與此而來的則是一種深深的沉默,她抬頭看著李豐,呆呆的問道:“你是我兒子的戰友?那你說…我兒子…是為國家做了很大貢獻死的么…他死的并非毫無貢獻,對吧…”
李豐的心頭頓時一酸,兩只眼眶也變得紅潤起來:“嗯,蔣俊他…他在邊關執行緝毒任務,率領著一個小隊干掉了上百個敵人,搗毀了數噸毒品,如果不是他的話,恐怕我們都得死在那里…他死的,是光榮的…”
蔣俊母親的嘴角微微抽搐著,他那略顯渾濁的眼珠里面閃過一絲光芒:“嗯…我的兒子…是為國家而死的,他死的光榮…”
蔣俊的母親放大聲音,將這句話重新復述了一遍,這句話好像是在說給那些一直站在旁邊說風涼話的人聽的,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掃過站在巷子之中的每一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與這名母親對視。
而此時李豐和江小福卻已經悄悄的溜出了人群,李豐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現場之中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
這種心情與當時看著隊友的尸體還不同,當時在看到隊友尸體的時候,他腦海中除了哀傷之外,其中更多的是憤怒。
可是此時,他的腦海之中除了悲傷之外還是悲傷,除此就沒有其他多余的情緒。
吉普車再次上路,這次車中的氣氛極為沉悶,兩個人一個開車一個發呆,都沒有任何話說,蔣俊母親的那種眼神深深的烙印在了兩人的心中,李豐輕聲道:“我真的能把這些東西全部送到家屬的手中么?我…感覺我有點后悔了…”
李豐說出這種話,江小福并沒有接話茬,經歷過剛才的那種場景,就算是他也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那種擔子突然重了幾分。
這才不過是送出去一份而已,手中可是還有八份要送的。
在接下來的旅途之中,并沒有之前的那么順利,就像之前所說的,并不是每一個烈士家屬在面對自己的兒子死亡的這件事情上面都能保持足夠的理智。
在之后的包裹里,李豐不止一次的遇到對他破口大罵的家屬。那種感覺好像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他頭上,單純的拿他進行發泄心中的那股郁結之氣。
可是就算是面對這樣的行為,李豐依舊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靜靜的在那聽著。
而那些家屬一般罵著罵著,突然之間就會開始痛哭起來。
分發完這些包裹,李豐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這整整三天的時間他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只要閉上眼睛,李豐就好像可以看到那些烈士家屬們絕望的表情。
這些孩子有的甚至是家里的獨苗,哪怕是拿到了巨額的補償款,可是孩子死了,要那么多錢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軍區的路上,李豐整個人都好像消瘦了一圈一樣,蘭坤指揮官早早的在軍區門前等著,等著李豐和江小福歸來。
綠色的吉普車由遠到近緩緩的駛向軍區,來到蘭坤指揮官面前,江小福和李豐兩人紛紛下車。
看著李豐那逐漸消瘦的模樣,蘭坤指揮官道:“怎么樣?有什么感想?”
李豐撓了撓頭,牽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意:“剛開始的時候,想著不然的話,自己也不要當兵了,尤其是每次都要執行那么危險的任務,萬一出點什么事情該怎么辦?可是之后仔細想想,好像我應該關注的點不應該在這里…如果大家都有這種想法的話,我們就不是華夏士兵,而是一群在戰場上只會往后縮的豬螺了。”
“蘭坤指揮官,以后我再做出什么決定的時候,一定會優先考慮戰士們的生命,雖然我知道只要是在這里面,身邊隊友的死亡就無法避免,甚至說有一天我自己也會躺在國旗的上面,讓白色的布緊緊的包裹著我的身體運回祖國,但是我會盡量讓這種事情不要發生。”
蘭坤指揮官拍了拍李豐的肩膀:“好,小子,有這份覺悟,不錯。好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李豐點了點頭,大步走進軍區,可是就在江小福準備回去開車的時候,卻被蘭坤指揮官一把拽住了衣領:“喂,小子,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江小福也是學著李豐的樣子,撓了撓頭:“我沒什么特別的想法…只是想用我手中的武器,把那些威脅我兄弟的生命,威脅我生命,威脅我祖國安危的那些人渣全部弄死,保護我的隊友,痛擊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