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火光漫天,一股炙熱的力量劇烈膨脹,振聾發聵。
司慕川感覺身後如火山噴發般的熱燙灼燒,他深深地將雙臂的懷抱圈緊,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彈了出去。
他身後的廠房被炸藥一炸,加上裡面一些易燃的堆積物,自然而然的燒了起來,隨著風力越竄越猛。熊熊烈火之中的姚倩,不肖多說,必死無疑。她九死一生的活了下來,煞費苦心的想要報復折磨司慕川和白穎疏,卻終是賠上卿卿性命。
姚倩在臨死一刻,眼眸中仍帶著強烈的不甘。不甘又如何,她只能爲她所做的事付出性命的代價。
火勢竄得快,燃的也快,一個小時之後,差不多漸漸消退,滾滾的長煙瀰漫在上空。風肆虐,墨黑色的嗆人的煙隨風飄走,一直蔓延到方圓幾百裡。
彭起俊仰頭望著天空中瀰漫的濃濃黑煙,從西面飄過來的,難道是哪裡著火了?眉間緊鎖,他心中打算著該不該打個電話給消防隊。
經過唐文雋的從中斡旋,三個綁匪被他隨後通知的警方當場捉住。報警是一件冒險的行爲,因爲從他手裡出來的五千萬現金都是假幣,如果警方知道了,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幸好,警方並沒有把這些現金帶走作爲證據。
彭隊長在他們被捉的現場審問了一遍,沒想到這三個人嘴巴硬得什麼都不肯說。雖說他不否認司慕川的本事,但現在並不能確定他和白穎疏都平安無事,始終是放心不下。如果要進行大範圍的排查,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說不定等他們找到司慕川,他已經被活活餓死了。
唐文雋現下有些懊惱,果然是紅顏禍水,若不是總裁對白穎疏關心則亂,怎麼會輕易涉險,甘入虎穴?他當時應該跟著總裁去的,怎麼的也是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不至於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時,正要被推上警車的綁匪三人中的阿龍發出了一陣怪異的笑。
“哈哈哈……”笑的極爲恣意地張狂。
銬著他的兩名警員不禁面面相覷,這人是瘋了嗎?就要被判刑坐牢了這麼興奮和反常幹嘛!
阿龍不顧警員的制止和喝令,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最後眸底竟是染了一層嗜血的血光,他狀似瘋癲的對著穿警服的衆人罵道:“你們這些臭警察,誰讓你們多管閒事的!呵呵……你們看見了嗎,人質在剛剛已經被我們撕票了,你們以爲自己效率很高,很聰明嗎?錯了,大錯特錯,他們現在已經被我們事先埋好的炸藥炸的血肉模糊,親爹親孃都認不出來了……”
“你說什麼——”唐文雋臉色大變,表情兇狠的衝到了阿龍的身邊,雙手作勢掐上他的脖子。
如果不是兩個警員眼明手快,恐怕阿龍會被唐文雋活活的掐死!
“你先不要激動,讓他把話說清楚。”彭起俊看見這裡的騷動,馬上跑了過來,目光震懾著綁匪阿龍,“快說,你們把人質怎麼了?”
彭起俊隱隱心跳加快,綁匪指的好像就是天生的煙霧,難道是人質被關押的地方發生了爆炸?
反正已經被抓住了,古來成王敗寇,現在他只能自認倒黴。索性豁出去了,囂張地說道:“告訴你們也沒關係,人質就在往西一直過去的一所廢棄的廠房裡,你們現在去正好給他們幾個收屍。”
綁架、勒索、殺人樣樣都是死刑,既然走上了這條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態度誠懇認罪態度良好與否根本毫無影響。阿虎和豹子面如死灰,垂頭喪氣的低著頭,默不作聲。
阿龍話音剛落,唐文雋神情慌張動作迅速的上了他自己的車,此刻在唐文雋心中依舊不相信綁匪說的話,司慕川一直是他的信仰,無所不能的神邸。他從來沒有出現任何意外,相信這次依舊會平安無事。
儘可能的努力告訴自己,卻控制不住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顫抖,他必須儘快趕過去,總裁,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快,跟上他,你們兩個把這三個人給我先押回警局!”
彭起俊有條不紊的下著命令,他當然是被困的人質就是司慕川和白穎疏,說起來他們挺有緣的,差點成了……一想到白穎婷瘋癲的模樣,彭起俊眸色黯淡。“隊長?”被手下催促了一聲,他回過神來,勒令:“馬上出發!”
怎麼能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市民單槍匹馬的去滅火救人呢,這不是在胡鬧嗎?無奈唐文雋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他都尚未反應過來,一旦司慕川和白穎疏出了事情,他也不願意今天的綁架案再添一個受害者。
……
火勢減小,後面的熱氣不再那麼滾燙。
司慕川后背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睜開眼睛顧不得剛纔被火勢燒到的傷,立刻查看白穎疏的身體。一頭栽下去的時候,他用身體整個護住了白穎疏,一張安然無事的容顏映入了眸中,她的眉眼以及每一處似要深深的凝視在司慕川眼中,她的眼皮微微在動,司慕川心頭萌生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穎疏,你有沒有受傷,肚子呢,疼不疼?”
雖然摔下來的時候他的身體當作了肉墊,不代表幾十公分的高度對她不會受影響。他實在是懼怕,懼怕她出現任何意外。事到如今,他終於明白白穎疏對他是多麼的重要。重要到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司慕川焦急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穎疏腦子亂哄哄的,被晃得七葷八素,迷茫的擡開眼皮,滿是司慕川焦慮的俊容,他俊美乾淨的臉上此刻東一處西一處的黑灰,襯衣破破爛爛的,好不狼狽。
這樣的司慕川是白穎疏不曾見過的。
她擡頭處的大火提醒著她剛纔發生了什麼,是他救了她。白穎疏深深的明白,現在的司慕川並沒有耍什麼詭計或者是苦肉計,他和她真真切切地經歷了一場生死,可是,就算是他們劫後餘生,安然逃過,那又如何?
世上不是每一場死裡逃生之後都會有一個美好的新生活。
他和她,再也無法回頭了!
白穎疏神色淡淡的應了一句,“我沒事。”
司慕川的心驟涼,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們都活著,活著就有希望。他會等到她願意接受他的那一天。
“噝”後背撕裂般的疼痛,司慕川忍不住呻吟一聲。
穎疏錯過去才發現,原來司慕川一背的傷,血肉模糊,觸目驚心的在流著血。她不是個冷血動物,事實上她很像感動,卻無法說出口,她對司慕川的每一份迴轉便是對父親對自己最大的背叛。
她眸色糾結,表情煎熬,嘴邊終是輕輕一聲嘆息:“你的傷口需要馬上止血,你自己快去醫院吧。”
低頭的司慕川聽到了她勉強算是擔心的話語,驀地睜大了雙眼,湛藍的眸光中有一種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喜悅在蔓延,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他們冷戰對立之後,第一次得到白穎疏的關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賤,從前兩個人感情如膠似漆,他偏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選擇肆無忌憚的傷害她。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後悔不迭。
他忽然意識到白穎疏話中的瑕疵,“什麼意思,你讓我一個人先離開?”
白穎疏轉過臉來,司慕川卻是步步緊逼:“你覺得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還會離開你嗎?”
白穎疏不置可否。
他們不確定警察是否會來,也不確定唐文雋是否會找到這裡,根本耗不起時間等待。所幸門口停著的一輛麪包車未有損毀。白穎疏無奈跟著司慕川上了車,她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無法恨他,卻不能接受,一種強烈的矛盾佔據了她的全部,糾纏得她無法呼吸,坐立不安。
“我來開吧。”司慕川的右手受了傷,根本無法開車。穎疏無奈,她雖然不怎麼會開車,至少是曾經考了駕照的,只不過太久沒有碰過方向盤。總比一個傷殘人士開車要穩妥,司慕川沒有提出異議。
即便白穎疏想要和他同歸於盡,將車開向一條不歸路,他似乎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他平靜地看著白穎疏有些生疏的動作,圓溜溜的肚子快要貼上方向盤,狹窄的空間裡,他可以一動不動肆無忌憚的凝視著她的每一處。
他稍稍在旁邊指導一下,白穎疏上手很快,不一會兒,操作起來就似模似樣了。
麪包車平穩地行駛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這一片的路是沒有修過的,也沒有開發商願意投資,就這麼荒廢下去,周圍基本沒有什麼居民。
白穎疏和司慕川都不認識路,所以白穎疏是憑著感覺開的,大致是對著太陽的方向,東面,應該會馬上看見高速公路吧!
司慕川留戀於此刻默默無言卻異常和諧的氛圍之中,他處心積慮費盡心機,這麼多年以來,心何曾似現在這般安定過。
此心歸處是吾鄉,願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