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幾天，梁捷放了學(xué)都和梁風(fēng)一起去魁元樓。

齊驍?shù)男睦锸呛芟矚g梁捷的。這個孩子白白嫩嫩的，五官長得很標志，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大大的眼睛里閃著好看的光。梁捷很聰明，小小年紀也很懂禮貌，最重要的是，他也愿意和齊驍親近。和那個木木的整天沒有什么表情的梁風(fēng)比起來，這孩子是太討人喜愛了。

梁捷穿著學(xué)前班的藍領(lǐng)白條紋的小制服，背著黑色的卡通小書包，甜甜地叫大廳里女服務(wù)生“姐姐”的樣子，也是秒殺眾多女員工。連二樓包廂里的服務(wù)生都會沒事找點事情下樓看看這個迷死人的小正太。

那個戴紅帽的小女孩到了第三天晚上才出現(xiàn)。

……

這幾天徐姐都讓在大廳彈琴的學(xué)生考試期間七點再來上班，在那之前都是梁風(fēng)頂著彈琴，兒子則借給齊驍用來和鬼溝通。

幾天下來梁風(fēng)是知道那個有好看酒窩的男人是多么喜愛梁捷。小捷放學(xué)就接來魁元樓，齊驍帶著小梁捷先去廚房讓大廚們做一堆好吃的，把孩子喂飽。然后牽著小梁捷樓上樓下走一圈算是巡視下工作。這幾天那個女孩都沒有出現(xiàn)，齊驍也不著急的樣子和梁捷在辦公室一點點地看拼音讀小人書。

大廳經(jīng)理徐小惠，包廂經(jīng)理李凱還有廚房里的大廚賀晉和齊驍一起工作很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過那個平時雖然工作時間異于常人，但辦事沉穩(wěn)可靠，做生意精明神武的主管，圍著個孩子轉(zhuǎn)悠，一副慈父的模樣。

“我覺得小齊主管有□□”李凱看著牽著梁捷笑出深深酒窩的齊驍總結(jié)了一句。另外兩位猛點頭。

……

那晚那個女鬼還是沒有出現(xiàn)，齊驍就如同之前每天一樣和梁捷在他辦公室的棉質(zhì)沙發(fā)上窩著看小人書。

梁風(fēng)下班敲門進來接孩子的時候，就看到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擺滿了一個巨大的果盤，里面紅紅黃黃白白的是剛切好的水果，果盤邊上是梁捷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梁捷見他來了，臉上有點不舍，把書合了起來，默默地放進書包里。之前他正和齊驍看少年福爾摩斯的故事，之前他一個人讀得挺費力氣，梁風(fēng)也只有每天睡前給他讀幾段，很是不過癮。這幾天齊驍每晚都和他一起看，兩個人一起探討在他看來非常復(fù)雜難懂的推理，很開心。只是時間過得好快，每天七點，梁風(fēng)都會來帶他回家。

齊驍也覺得每天時間都過得好快，又是七點了，他也是舍不得梁捷。他發(fā)現(xiàn)和小梁捷相處了幾天，他對那個帥氣有男人味卻距離感十足的梁風(fēng)反倒沒有太多的興趣，孩子才是天底下第一可愛美好的生物，和他們在一起好像做什么都是有意思的，時間也總是飛逝得很快。

齊驍拿了之前就從讓廚房準備好的紙盒把梁捷的蛋糕包好，水果拼盤是裝到了另外一個盒子里，遞給梁風(fēng)，叮囑道：“小捷晚飯吃得不多，晚上可能會餓，水果剛切的，趁著新鮮吃，故事書看到第三個故事的最后兩章，晚上給他講完，不然這孩子一定鬧心得睡不好。哦，還有，明天要降溫，出門前給他加件衣服。”

梁風(fēng)每天都聽齊驍?shù)哪钸叮簿忘c頭說了聲 “好”。牽著梁捷和主管告了別，下班回家了。

可愛的孩子和帥氣的老爸雖然走了，齊驍心里還是甜甜的，只是舍不得，明天梁風(fēng)休息，那么梁捷就不會來了。一下子兩個都見不到，還是會有點小失落。

兩人還走了沒多久，辦公室的門又響了，齊驍以為是發(fā)生了經(jīng)理大廚解決不了的顧客糾紛，想著自己一和梁捷玩，就完全變成一個不務(wù)正業(yè)的主管，心里也有些愧疚的。

去開了門，卻還是那兩父子。

“齊叔叔，琪琪回來了。”小梁捷滿臉高興的模樣，他沒忘齊驍和他說的事：“琪琪說，她有個娃娃落在了二樓的包廂里，她不記得是什么時候落下的了。”

齊驍看了眼一直看著兒子說話的梁風(fēng)，回去辦公桌下拿出一個紙箱子。里面是一年來客人落在魁元樓里的各種小東西，小到發(fā)卡，大到幾十厘米大的玩偶。齊驍把所有可能是小女孩會丟失的物品都挑了出來，就等她出現(xiàn)，可以物歸原主。

三人一起來到了大廳，那個小姑娘果然在那里，看到梁捷出現(xiàn)，立馬開心地從椅子上蹦了下來，笑瞇瞇地想要過來，但一看到齊驍，就皺起眉頭，轉(zhuǎn)身要走。齊驍見狀，趕忙讓梁風(fēng)帶著兒子去留住小女孩，自己離得遠些，遠遠地看著父子兩和一個女鬼。

梁風(fēng)是什么都看不見的，只是拿著紙盒被兒子拉著到了女鬼的身邊，放下盒子，一個人就站在一邊，安靜地看著兒子和空氣說著什么。

遠遠地看過去，齊驍不得不承認，梁風(fēng)的身材真的很好，腿修長筆直，肩膀很寬，隨意的站在那里，就幫梁捷擋住了周圍人好奇的視線，讓人很有安全感。

梁風(fēng)是個很可靠的男人，而且是很溫柔的那種可靠的男人。齊驍心想。

小女孩看到一盒子的東西，往齊驍?shù)姆较蚩戳丝矗缓蟮皖^一點點地翻找。長卷發(fā)從背后滑到了胸前。齊驍站得那么遠都能看到，那個側(cè)對著自己的女孩后背原先被頭發(fā)擋住的部位，衣服是撕裂的，上面有個很大的血口子，像是什么東西斜斜地切開女孩的身體，卻沒有多少血溢出來。

梁捷也看到了女孩身后的血口，卻不怎么害怕，還笑著指了指那個方向，像是在問女孩傷口是怎么來的。女孩這時正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個很舊很舊的兔子玩偶，朝梁捷笑得很好看，又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說了些什么。 wωω⊙ тt kǎn⊙ ￠O

女孩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指了指在遠處默默看著他們的齊驍，和梁捷道了別，抱著那個兔子玩偶，是一蹦一跳的離開的。

……

女孩子叫薛琪，和齊驍一樣，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離異。她是爸爸帶大的，那個兔子玩偶，是媽媽幾年前來找他爸爸離婚的時候給她買的最后一個玩具。

薛琪喜歡吃魁元樓的糖醋藕，每次她哭著要媽媽的時候，爸爸都會帶她來吃這道菜。

薛琪的爸爸去年認識了個也離異了的女人，兩人情投意合，想定下來結(jié)婚。薛琪落下這個小兔子玩偶的那次，就是爸爸帶來一個陌生的女人告訴她，他想和那個阿姨結(jié)婚，以后琪琪就有媽媽了，家就會完整了。

薛琪是不明白爸爸說的結(jié)婚，自己會再有一個媽媽的意思是什么，只是問了問一起吃飯的女人會不會也給她買兔子玩偶。女人點頭說會，薛琪就很高興地接受了。

可是第二天，薛琪在去上學(xué)的路上被路邊年久失修的廣告牌砸到，鐵質(zhì)的廣告牌斜插進她的后背，當場就死了。

齊驍是看過這則新聞的，因為這件事就發(fā)生在城西離清河區(qū)不遠的小學(xué)附近，一個月前，到處都被報道。齊驍聽著梁捷和他說著薛琪的故事，心里涼涼的。他也是單親家的孩子，他明白要有一個完整的家是多么不容易，薛琪終于等到了那一天，卻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梁捷把薛琪留給他的小紅帽給了齊驍。他看得出齊驍?shù)难劾镩W爍著悲傷的心情：“齊叔叔，這是琪琪送給你的，她說鬼都怕你，但你是個好人，她說謝謝你幫他找到了媽媽留給她的玩偶。”

齊驍?shù)难劾锛t紅的，接過那頂過去半個月來他經(jīng)常能看到的小紅帽。小紅帽的顏色已經(jīng)慢慢地變得透明了，不再那么鮮艷，齊驍知道，這說明琪琪最后的心愿完成了，是真正要離開這里，安息了。

雖然齊驍?shù)拿€，連鬼都怕他，卻有個小女孩，是知道他的好的。

齊驍摟過梁捷狠狠地親了下小孩的臉蛋，至少在這個孩子面前，他得堅強地笑。

……

等候區(qū)的客人都進大廳用餐了，那里只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孩子。梁捷被齊驍抱得快喘不過氣來，男人才放開他。

“梁風(fēng)，我喜歡你兒子，沒事就帶來餐館，讓我多看幾眼我就開心。”周圍就他們?nèi)齻€人，齊驍特直接地說著自己對孩子的喜愛，也沒有什么忌諱。

梁風(fēng)從頭到尾都看著一大一小為了一個他看不見的女孩忙了很久。他從小就淡定，于是，心里覺得不可思議，也就心里掙扎了一會兒，就接受了。畢竟齊驍是個成年人，一個成年人和一個孩子一起發(fā)瘋的可能性不太大，那么他們說的就是真的了。

梁風(fēng)是看到齊驍聽著薛琪的故事的時候暗淡的眼神，后來像是為了安慰梁捷似的，強迫自己笑著一副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其實齊驍不知道梁捷從小就能見到很多奇怪的鬼，有一個鬼像是陪了他小半年，最后鬼消失的時候梁捷哭了好幾天，倒是那以后那孩子對鬼的出現(xiàn)和離開都看得很淡，也不再為鬼恐怖的外貌和突然的離去而哭鼻子了。

只是齊驍抱著小梁捷的樣子，也像個孩子似的，那個酒窩，是真的很好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梁風(fēng)就是能看得出來。

……

“爸爸，我喜歡和齊叔叔玩……”回家的路上梁捷坐在地鐵里一直念叨齊驍?shù)暮谩３藥讉€成年的鬼朋友以外，梁捷第一次說喜歡和一個成年的人類玩。連梁風(fēng)自己，梁捷都是不怎么喜歡和他玩的。“爸爸呆呆的一點也不好玩。”梁捷很小的時候就給自己發(fā)過紅牌。

“齊叔叔哪里好玩了？”梁風(fēng)只是接著梁捷的話問下去。

“齊叔叔也能看到薛琪呀，而且，齊叔叔是個好人，琪琪就是這么告訴我的。”小梁捷平時什么事都會和梁風(fēng)說，今天也不例外，把和齊驍今晚一起讀的故事和梁風(fēng)重復(fù)了一遍，中間提到了好幾次齊驍?shù)拿帧?

說著說著，小孩就靠在爸爸的身上睡著了。

環(huán)城的地鐵把兩父子從城西送到了城北。回到家，梁風(fēng)背著梁捷上了樓，還是把人弄醒了，讓孩子刷了牙洗了臉才讓他繼續(xù)睡。

而依舊在城西魁元樓里上班的齊驍，看著那頂小紅帽慢慢地一點點變得透明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了，臉上對那個孩子的憐惜的神情，也不用藏起來了。只是突然，他的胸口一陣絞痛，把他生生疼到連坐都坐不住，摔倒在辦公桌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