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莫菲菲從宿醉里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她睜開眼,陽光亮的刺眼,用手擋了一下才算徹底醒來。
醒來之后,她不由打了個激靈,因為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實在陌生。她坐起來左看右看,正疑惑著,有傭人進來,對她微笑著說:“這位小姐您醒了?我們先生太太正問起您呢。”
莫菲菲皺眉問:“這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皇莆家。”那傭人耐心地解釋說,“昨天晚上您喝醉了,我們先生和太太把您帶回來的。您醉了一夜,現在總算是醒了。”
莫菲菲費力地想著,昨天晚上她本來在酒吧,后來和幾個男人起了爭執。好像是有個面容慈祥的中年人把她給救了,再后來的事她就記不清了,估計是醉倒了。
莫菲菲揉了揉刺刺發疼的太陽穴,擰緊了眉。
現在憑著這點印象,再看看這皇莆家四處的裝潢,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肯定特別有錢。雖然平常直率任性也不至于白目,對于這樣非富即貴的人家,莫菲菲沉下心,一改平時的野蠻無理,乖巧地說道:“真是抱歉,昨晚喝醉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太不好意思了。”
那傭人見她這樣客氣,忙笑著說:“小姐別這么客氣,我們先生太太都是很好的人,最喜歡幫助別人了。他們在客廳等您呢,您收拾好了請過去見見他們吧。”
“好,我馬上去洗漱。”
“那我先出去了。”
那傭人走出去之后,莫菲菲梳洗好了,露出素面朝天的一張臉,倒是顯出幾分本來的清秀來。她來到客廳里,沙發上果然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她走過去,溫聲問道:“皇莆先生,皇莆太太,昨天是你們救我回來的嗎?真的很謝謝你們。”
皇莆先生很和善地點頭,而皇莆太太還記著昨晚上她的出言不遜,所以態度不甚友好,聲音有些冷,“醒了?”
“是的。”莫菲菲似乎想起了昨晚的魯莽,摸摸鼻,自認倒霉地賠著笑。
皇莆太太見她現在態度倒是很好,怒氣也消散了一些,不禁問道:“昨天晚上,為什么在酒吧里喝成那樣?一個女孩子,晚上去那種地方多危險呢。”
莫菲菲心想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這樣指手畫腳。但是嘴上卻尷尬地賠笑著說:“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我昨晚……我也是一時心情不好,所以才忍不住去喝點酒的。幸虧遇上二位,不然我真是……”
她這樣欲言又止,讓皇莆先生起了好奇,“你這么年輕漂亮,是出了什么事非要一個人借酒消愁呢?”
莫菲菲準備了好多話,正要開口,大門一響,萬萬沒想到,進來的居然是皇莆擎天。
她曾經打傷過他妹妹,如今乍然見到,自然是心虛萬分。如果皇莆擎天把那事說出來,只怕這對老夫妻根本不會讓她出門了。
然而皇莆擎天看著她,目光里竟然也是驚嚇似的。他看她堂而皇之出現在家里,只覺得腦子里一空,心想難道父母這么快,就發現了莫菲菲的身份,還把她帶回家里來了?
他一時愣怔,皇莆先生看他們望著彼此,站起來介紹道:“這位小姐,這是我兒子皇莆擎天。”又對皇莆擎天說,“這姑娘是我們昨天晚上在酒吧里救回來的,當時她正被幾個混混欺負,后來又醉倒了。”
皇莆擎天聽見這樣說,倒暗自松了一口氣。
原來他們只是偶遇,看來父母還不知道這莫菲菲的身份。此時此刻,最好的法子就是裝作不認識,皇莆擎天點點頭,問道:“這位小姐貴姓?”
看他這樣,莫菲菲也放了心,看來他是不打算把自己打傷他妹妹的事告訴這二老了。她一時欣喜,笑著說道:“皇莆少爺您好,我叫莫菲菲。”
皇莆先生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是對國內的事情還是了如指掌。一聽她姓莫,他已經沉吟著問道:“是京城莫家?軍旅世家出來的?”
莫這個姓不算多見,而莫菲菲雖然昨晚言行無狀,但是看她渾身的穿著,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女孩。而且不是普通的有錢,是名門大戶。
莫菲菲聽他這樣問,頓時苦笑了一聲,假裝低沉地說道:“算是吧。”
皇莆夫人詫異于這種說法,好奇地問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叫算是呢?”
莫菲菲做出一副苦情戲女主角的模樣,低著頭,緩緩地說道:“我雖然頂著莫家小姐的名頭,但是……我其實不是他們的孩子,只是被收養的女孩。莫家有兩個孫子,我這個外人自然不被放在眼里,所以……實在不敢說是莫家人。”
皇莆先生皺眉問:“聽你這口氣……莫家人對你不好?”
事實上,在莫菲菲小時候,莫家人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來疼愛的。可她卻違心地說道:“我一個被撿來的孩子,還能怎么樣對我好呢?不過就是餓不死罷了。”
皇莆擎天明知道事實并非如此,咳嗽了兩聲,插嘴說:“我倒是聽說,莫家家風不錯,對孩子們很開明也很和善。我和莫家的二公子,莫東旭還有些交情呢。”
他這樣說,也是暗自警醒莫菲菲,他了解莫家的家事,叫她不要信口開河。
但是莫菲菲哪里管他這些,仍舊自顧自地訴苦:“皇莆少爺那些,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吧?豪門大戶里,誰是誰非,只有里面的人才說得清。”
“莫東旭總是里面的人吧?”
“二哥……二哥將來要繼承爺爺奶奶的全部財產,他當然不會說莫家的半句壞話。”莫菲菲搖搖頭,可憐兮兮地說道,“哎,不管怎么說,莫家也養大了我,我也不該在這里說他們的不對。還是不說了,已經麻煩你們太多,我也該走了。”
她這樣故意吊人胃口,皇莆先生和夫人還怎么能讓她走?
皇莆先生最是容易心軟,忙叫住她說:“哎,莫小姐別走,他們是怎么欺負你的,你告訴我們,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你呢。”
皇莆夫人看著莫菲菲這樣,心想是不是被收養的孩子都是這樣受委屈的?聯想到自己的女兒,馬上也心軟了,跟著問:“對呀姑娘,有什么事說出來,別悶在心里,更別去借酒消愁,那只會更傷害自己。”
見他們都被自己的說法蠱惑了,莫菲菲又放心地編造起來:“其實……其實他們對我,也沒什么不好。從前年紀小,我是女孩子,家里也總給我買零食買玩具的。后來長大了才知道,他們……他們不過也是拿我當玩具。”
“怎么說呢?”
“我是去年結的婚,我丈夫……我丈夫并不是自己選的。”
皇莆夫人皺眉問:“他們逼你去聯姻么?”
莫菲菲睜著眼睛說謊,抹著眼淚說道:“我丈夫原來的女朋友就是我現在的二嫂,我二哥為了得到二嫂,就從我丈夫手中搶到了她。為了平復我丈夫的怨氣……我爸爸媽媽,他們就讓我和他結婚。”
“什么?”皇莆先生怒聲問,“有這樣的事?這不是犧牲了你一輩子的幸福嗎?”
莫菲菲委屈地搖頭,“幸福……我哪里還有什么幸福?”
皇莆夫人也對她關切起來,“現在怎么樣呢?你丈夫對你好不好?”
“怎么會好呢?”莫菲菲搖搖頭,“我二哥搶走了他本來的女朋友,他就把這筆賬都算到了我的頭上。現在根本不回家,還和一個模特在外面同居。這件事現在都上了報紙……哎,我也覺得沒有面目面對別人了!”
她說得淚眼汪汪,一旁的皇莆擎天聽她這樣顛倒黑白,簡直聽不下去了。他早看穿了這個女人,如此惡毒而且沒有半點愧疚之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樣一個妹妹!
皇莆擎天開口說:“莫小姐,據我所知,事實不是這樣的吧?”
這次不等莫菲菲來反駁他,皇莆夫人已經勾起了舊怨,對兒子埋怨說:“擎天,你現在怎么變得這樣沒有同情心?對自己的妹妹那么淡漠,現在這位姑娘這么可憐,你還一味說風涼話?”
皇莆擎天完全沒想到會被斥責,臉色黑了下來,懊惱道:“媽,我……”
“好了!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說些有的沒的。現在也不想看到你,你去忙你的好了,還我們一個清靜。”皇莆不耐煩擺擺手。
話已經說到了這樣的地步,皇莆擎天只得暫時離開了客廳。
他走了之后,莫菲菲沒了顧忌,更是肆意地顛倒黑白,委屈地控訴道:“莫家有個廣告公司,超時代公司,以前一直是我打理。而我的大哥莫斯超很少去公司,常常是和外面一些模特之類的交往。但是后來,我父親和母親,把公司全交給了我大哥,我現在……我現在真的是什么都沒有了……”謊話說得毫無壓力,淚水彌漫。
聽到這里,皇莆夫人已經是無限感慨,連她昨晚的出言無狀都忘記了,嘆息著問道:“就是因為這些,你一個人跑去喝酒的?”語氣里甚至不自覺流露出幾分疼惜。
莫菲菲眸光閃了閃,哭著說:“我知道我不應該,但是真的很想醉一場。現在,我丈夫不要我,我父母不要我,兩位哥哥霸占了家里的財產,而我……我真的是什么都沒有了。”似乎說道傷心處,煞有介事抽了抽鼻。
皇莆先生一拍桌子,站起來怒聲說:“這也太過分了!孩子,你放心,我們一定給你討回一個公道。”
莫菲菲心中暗喜,嘴上卻唯唯諾諾地問:“我們萍水相逢,我怎么好意思這樣麻煩你們呢?你們救我回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兩夫妻看她這樣子,都想起了自己丟掉的女兒,對視一眼,皇莆先生望著她問:“好孩子,你愿意當我們的干女兒嗎?”
莫菲菲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但終于強自壓抑了喜悅,低低地答應:“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