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關雅忍下心中的疑問和忐忑,立即打了車跟到了醫(yī)院。
醫(yī)院里,正巧厲睿明不在,病房里只有祁溪一個人正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一只肥頭肥腦的麻雀,這讓她想到女兒養(yǎng)的那個小肥啾,這么長時間沒見,南南和北北應該長高了吧?
那天她也沒能如約跟厲睿明飛回去給兩小只過生日,后來因為她重傷住院,不敢讓兩個小家伙知道,還是厲睿明替她解釋說臨時有急事回不去,想必這兩個小家伙現(xiàn)在一定在埋怨她了吧?
還有厲老爺子,周管家,趙大廚,蔣茜,小瑩他們都過的怎么樣?明明前不久才見過,但為什么她會有恍如隔世之感呢?
正在她發(fā)呆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她未回過頭只輕輕回了句:“進來吧。”
她還以為是每天例行檢查的護士過來便沒在意,但卻沒想到聽見了一聲略微顫抖的“孩子……”。
她扭頭看去,只見何家的三個人正面帶愧疚的看著她,就連一向高高在上的何明偉先生都帶著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
經(jīng)過這么多天她其實也想明白了不少,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母親這一層關系,她和何家本來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她之前心里有怨有恨,但現(xiàn)在一想其實也沒什么好恨的,總歸幾個字“不是一路人”而已。
本來在她醒來之后,厲睿明是打算起訴何家,她看得出來這次的事情是真的觸及了這個男人的底線,哪怕何家再權(quán)大勢大,他似乎也滿不在乎,勢必要為她出這一口氣。
是她攔住了他,到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母親。
她相信母親不愿意看到她和何家人反目成仇,所以她選擇了不追究,但至于認親,她卻始終覺得沒有多大的必要,畢竟除了血脈這條關系,她自認跟何家沒什么可牽扯的。
這么多年,她也已經(jīng)習慣了。
何老夫人見祁溪這次并沒有抗拒見他們,頓時喜上眉梢上前一步正想說話,然而卻被祁溪淡淡打斷:“何老夫人,何先生,何總,如果有什么事情,還請先坐下來再說。”
何老夫人嘴唇動了動,見她這幅冷淡又疏離的樣子心里難受不已,何明偉和何嘉誠卻冷靜的多,攙扶著何老夫人坐到了病床對面的沙發(fā)上。
這間病房是厲睿明特意為了能讓她能安靜的修養(yǎng)挑選的整個醫(yī)院最貴的VIP病房,此刻幾人坐在沙發(fā)上,外面走廊里的聲音傳不進來,頓時氣氛也有些微妙的凝滯。
三個人,一個是巴黎名流圈里地位尊貴的貴婦人,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何氏集團執(zhí)行總裁,而另一個人則是整個巴黎威名赫赫的何董事長,然而三人此刻擠在一方小小的沙發(fā)上,面對著祁溪這樣一個毫無背景和氣勢的人,卻都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何嘉誠看了二老一眼,轉(zhuǎn)而看向祁溪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們,但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世,那天在舞會上,你說你有外祖母,是故意騙我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我是故意的。”祁溪大方承認,迎向三人驚詫的目光,“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
“怎么會沒有必要!你可是我何家正經(jīng)的外孫!”何明偉忍不住跺了跺拐杖,顯然是有些急了,如果他早知道她的身世,哪里還會允許這些事情發(fā)生?
躲在門外偷聽的關雅渾身一震,指甲幾乎都陷進了墻里,怎么可能?祁溪是何家人?!她只不過離開了兩天而已,祁溪怎么就突然變成了何家的外孫女?!
她心里翻起滔天巨浪,緊緊咬著唇繼續(xù)湊近門縫聽著。
祁溪看著三個人,目光淡淡不為所動,“外孫?你們不是已經(jīng)認了個好孫女了嗎?”
何明偉頓時一噎住,何老夫人更是面色尷尬的很,說起來最初他們跟祁溪對上,大部分原因確實是因為關雅,想想當時他們?yōu)榱藗€外人迫害自己的親外孫,想想便覺得羞愧難當。
“孩子,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們的錯,但你身上畢竟流有我們何家的血,即便看在你母親的份上……給我們一個補償?shù)臋C會。”何老夫人哽咽道,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祁溪看著她那張跟自己和母親十分相似的臉,忍不住微微挪開目光,語氣仍舊淡然,“何老夫人,很多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我母親已經(jīng)去世多年,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你們這些年也過的風生水起,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我們今后也互不打擾,就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不好嗎?”
“不,不好!”何老夫人忍不住站起來踉蹌著沖過來握住她的手,看著這張跟她女兒像極了的面容,恨自己當初為什么沒有仔細看一看,不然也不至于犯下這種大錯。
她哭的心肝寸斷,“孩子,是外祖母錯了,外祖母以后會幫你疼你的,你想要冠軍就給你,你想要什么都行,跟外祖母回家好不好?我已經(jīng)對不起小月了,不能再對不起你了啊,孩子……”
祁溪只覺得雙手觸上那雙皺巴卻溫暖的手,滾燙懺悔的淚水低落在她的手背上,引得她的心臟忍不住的緊縮,這雙手跟她夢中母親的雙手何其相似,曾經(jīng)她在美國度過的那段最痛苦孤獨的時光中多少次幻想過會有這么一雙手來撫慰她的心靈,即便是剛來巴黎前她還期待過,但是現(xiàn)在她卻不敢要了。
母親,父親,祁悅,祁彩,叔叔,這些人從她生命中來了又過,可最終留給她的不是痛苦便是遺憾,這次也是同樣,她已經(jīng)沒什么勇氣再奢求這些東西了。
想至此,祁溪最終還是抽開了自己的手,對三人淡淡道:“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就請你們離開吧,我想休息了。”
何明偉見她還是一副抗拒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失落,但他比起妻子卻理性的多,便走過去和兒子扶起妻子,又對祁溪道:“你好好休養(yǎng),改天我們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