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滂沱,洪水肆虐,在水里沉浮的人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凌瑾楓死死盯著前方,臉上布滿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顫抖著將空空的右手舉到半空,手背上有兩個很深的齒印。
藍玉緊緊抱住他的腰,沒有出聲。
“王爺,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暗衛們游到他們身邊,一左一右扶著他們,望岸邊游去。
暴雨還在繼續,北庭皓月舉著傘站在被摧毀的大堤上,目中透著傷悲,這里空曠一片,沒有一條人影,難道他來晚了么?得知她來到齊州,他便一路追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突然,隨從指著遠方大叫道,“王爺,您看那邊!”
水面上,一團金色的東西向大堤這邊漂來,細看會發現金色的是一道圓弧形的光圈,光圈里面,有一只白色的東西,嘴里叼著一個人。
那是,雪豹和蘇月彤!
已經冷卻的心,猛地一跳,北庭皓月毫不猶豫扔掉手中的傘,使用輕功向那團金色掠去——
茫茫天海,一片沉寂。悠揚悅耳的鳴叫劃破碧空,蕩漾開去。
一只個頭矮小,羽毛暗淡無光的小鳳凰展開雙翅站在高大的扶桑樹上,對著天邊徐徐上升的朝陽引頸高歌。
“離兒,怎的又獨自偷跑出來?”一只五彩的金鳳展翅而來,背上坐著一名男子,他金邊白衣,墨發披垂,顯得神圣而高貴,卻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小鳳凰鳴叫了兩聲,聲音里透著喜悅。
男子微笑招手,“離兒,快過來,師父帶你回去。”
“好啊好啊!”小鳳凰揮了揮翅膀,眨眼變成女童的摸樣,歡快地撲到男子懷中,指著太陽說道,“師父,今天的太陽可是被我召喚來的!”
男子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帶著三分戲謔,“離兒,不得頑皮,被太陽神羲和君聽見,只怕要打你的屁股了。”
女童歪著腦袋,甜甜地笑,“可是師父會保護我,不是嗎?”
“是,師父會保護離兒。”聲音里帶了笑意。
轉眼功夫,畫面已經變了,茫茫天際,白衣的少女背影纖細,跪在錦袍繡帶的男子面前。
“求師父成全。”
男子的聲音依舊溫和,“離兒,你應當知道,這是你的天劫,過不了這一關,永遠也不能修得真身,位列仙班。”
“離兒明白,但離兒愛他,只想與他一世終老!”急切的聲音。
男子黯然,嘆息,“人世不過數十年,你甘愿為他毀去百年道行,遭受輪回之苦?”
“離兒甘愿。”毫不猶豫。
沉默良久,男子拂袖轉身,“如此,便剔去仙骨吧。從此以后,你便非我族類。”
抽筋剝骨的痛襲遍全身,蘇月彤在睡夢里厲聲慘叫,恍惚中一只手拂開她被汗水打濕的頭發,用錦帕擦拭著她的額頭,聲音里透著焦慮,“神醫,有沒有藥能緩解她的痛楚?”
蒼老的聲音,“公子,老朽已經為這位小姐開了止痛藥,實在是她傷得太重,如果加大劑量,只怕對她的身體不好。”
“有勞神醫了。”
“公子若沒什么事,老朽就先行告辭了。”
“神醫慢走,翠兒,送客。”一陣腳步聲遠去。
神醫吩咐,傷口最好是敞開通風,別捂著,這樣才愈合得快。北庭皓月將蓋在她身上的薄被拉開,解開她身上的衣服,褪至腰間,露出受傷的背部。
蘇月彤雖然神智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他在做什么,感覺衣服一寸寸脫離身體,想要阻止,卻沒有力氣睜開眼睛,更沒有力氣出聲。
凝脂般的后背上,有一條二尺來寬的傷痕,又紅又腫,有些地方還化膿了,瘦削的肩膀也有幾道刮痕,隱隱帶著血跡。
北庭皓月心疼得擰起眉頭。
神醫配置的藥都是極好的,甚至留下了千金難買的治傷良藥白玉雪蓮膏。他仔細替她身上的傷口抹上藥,吩咐翠兒端來剛熬好的湯藥。
他坐到床頭,將上身的蘇月彤小心翼翼扶到懷中,讓她趴伏在自己的腿上,舀了一勺藥送至她的唇邊。
“彤彤,來,喝藥了。”
潛意識里,蘇月彤知道自己現在的姿勢有多羞人,她的胸部緊貼著他的大腿,他的手將她的頭微微抬起,她想掙扎,但是來自身體的痛楚讓她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她的睫毛顫抖著,很緊張。
感受到她身體的抗拒,北庭皓月胸腔里滿是柔情和心疼,即使她的身體暴露在他眼前,他也沒有絲毫邪念。
柔聲說道,“乖,吃藥,早點好起來,就不用這個樣子了。”
蘇月彤聽話地張開嘴,溫度適中的湯藥緩緩流入口中,努力咽了下去。
好苦,她皺了皺眉。
一顆很甜的小丸子送到她的嘴里,入口即化,不需要咀嚼。他用手巾擦去殘留在她唇邊的藥汁,又舀了一勺。
每喝完一勺,他便喂一顆糖給她,吃完藥,他溫柔地在她額頭映下一吻,就像哄孩子一般,“彤彤最乖了,傷會很快好起來,不會留下傷疤,仍舊漂漂亮亮的。”
記憶中那個人,溫柔的指尖落在她臉上的傷疤上,他說,“白玉雪蓮膏消除傷疤是極好的,早晚涂抹兩次,兩天便可消除。”心頭某處被觸動,蘇月彤的眼淚滑落下來。
北庭皓月憐惜地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小心扶著她趴伏在床上,被子只拉至腰間,沒有觸及到傷口。
幔帳垂下,遮住里面的光景。
早晚兩次換傷藥,又喝了湯藥,蘇月彤終于在第二日恢復神智。用北庭皓月調侃的話說,她總算是從鬼門關爬了回來。
陽光透過紗窗,斜斜灑在古色古香的房里,縷縷檀香自紫金香爐飄起,蘇月彤剛睜開眼,就看見活色生香的一幕。
北庭皓月笑容暖暖,修長的眼中閃爍著歡快的光芒,一縷黑發柔順的垂下,剛好落在她的鼻尖,癢癢的。敞開的衣領露出大片春色,而她緊緊抓著他的衣領,貼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上。
“彤彤,你總算醒了,再不醒來,我可要跑去地府向閻王要人了!”北庭皓月半開玩笑半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