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瀾笛承認,郭琪很美,她擁有白瀾笛望塵莫及的高挑身材和渾然天成的妖嬈。可即便是這樣,對於郭琪這種莫名咄咄逼人的語氣,讓白瀾笛對這個可能成爲她未來孩子姑姑的女人,沒有一點好感。
“不說?”郭琪補著豔紅的脣彩,從鏡子中瞥了白瀾笛一眼。
“你想讓我說什麼呢?”白瀾笛雖然不明白郭琪具體的意思,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狗血的家族倫理劇告訴她,這樣的家庭水很深,不深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家大業大。
“噢,那算啦。”郭琪輕輕合上脣彩的蓋,用無名指輕輕暈了一下嘴角,準備離開時,留下一句,“本來,我可以給你的更多。”
給我更多?可我偏喜歡從你手中“搶”更多。
郭琪前腳離開,白瀾笛後腳跟她來到郭家的客廳,郭家其他人都聚在這裡,白瀾笛直徑衝到郭譽身邊,郭譽自然的擡起身子,讓過半邊沙發。郭琪悠然的落坐在郭譽對面。
白瀾笛並沒有坐下的意思,而是直勾勾的問,“你要給我多少錢?”
話一出口,郭家所有的人都愣在當下,不約而同的看向他們。郭琪更是沒有想到,端茶杯的手不自覺的一抖,錫蘭紅茶溫潤的水面在華麗吊燈的折射下晃了又晃。
郭譽不明白,問道,“什麼錢?”
白瀾笛看了一眼郭琪,“郭小姐說——”
“哦,對對,你看我這腦子,倒把這事兒忘了,白小姐你稍等一下。”郭太太突兀的打斷了白瀾笛的話,笑吟吟的起身離開。不多時,郭太太回到客廳,牽過白瀾笛的手,將一隻色澤上乘的玉鐲輕輕戴在白瀾笛的手腕上。
“都是阿譽從小被我慣壞了,不懂照顧別人,一定也沒送你什麼像樣的禮物吧?阿姨替他給你補上,你初次上門,也沒準備別的什麼,這個鐲子我也戴了好些年了,送給你。”說著拉著白瀾笛到郭老爺子跟前給他看,“爸爸您看,多合適呀。”
郭正則笑著點頭,連聲道,“合適,合適,真是好看。”
白瀾笛也沒有推辭,謝過郭太太后,欣然在郭譽面前晃了晃手腕,對他炫耀,“我可以收下吧?”郭譽含笑拉她坐到身邊。其實她此時更想攀上郭琪的肩搖著鐲子對她說,“姐姐,姐姐,好看麼?”可是她沒有,因爲她腦門上隱隱透著四個閃光的大字——本性善良。
倒是郭信,像是什麼都明白似的,故意咳了幾聲,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郭琪。郭琪的臉色變了又變,不大一會兒便找了個藉口回去了。郭琪一走,郭太太見時間也不早,就遣郭譽送白瀾笛回家,郭信見家宴散了,也早早抽身而退。
郭譽讓白瀾笛在門口稍微等他一下,白瀾笛點點頭,不一會兒一輛眼熟的紅色跑車停在她面前。“呀,好久不見,nb110。”白瀾笛摸了一下車門,利索的坐了上來。
郭譽佯裝失望,“一點都不意外啊。”
白瀾笛無力的笑了笑,“意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哎,怎麼辦呢?”
“什麼?”
“你把也切都做的那麼好,那麼完美。而我卻不能爲你做什麼,我會愧疚的。”
郭譽冷笑,“哼,你知道就好。”
“不對吧,臺詞不是這樣的,你應該說,‘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夠了’纔對好麼!”
郭譽白了白瀾笛一眼,兩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待郭譽緩過一口氣,跟白瀾笛說,“你今天膽子真大,公然挑釁我姐,還理所當然的收了這麼一份大禮,你就不怕適得其反,讓我媽討厭你麼?”
“不怕,我……瞭解你媽媽的現在的想法,哪怕你帶回家的是個歪瓜裂棗,只要是個女的,她就會千方百計的留住她。”白瀾笛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白瀾笛又想起來胳膊上的手鐲,,“這個……也是價值連城吧?”她不自覺的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
郭譽望了她一眼,“那還是其次,更主要的是,這個鐲子是奶奶帶過的,後來給了我媽。”
白瀾笛結舌,“敢情是從上面傳下來的,我後悔了。”白瀾笛試圖取下鐲子。
“幹嘛?剛纔可是你耀武揚威的在我們家炫耀自己‘身份’的,現在後悔可晚了。”
“可是這東西的意義太重了,我……我還沒想好。”
郭譽沒說話,兩個人一下陷入沉默,白瀾笛以爲郭譽生氣了,她沒想去推翻現在的一切,只是……這樣的家庭,她沒法立馬適應。她也需要時間。至少,她和過譽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必須要先告訴遠在萬里之外的母親。
“其實你也不用有什麼壓力,這東西沒你想的那麼美好。”過譽突然開口說。
“啊?什麼?”
“這鐲子奶奶戴過,後來給了郭琪的母親,再後來纔到了我媽的手裡。”
“……是這樣啊。”早該知道的,在餐桌上,郭太太和郭琪之間並無過多交際,郭太太待郭琪頂多算客氣,而郭琪見郭太太連那點客氣都看不出。來。
白瀾笛沒有往下追問的意思,倒是郭譽,自顧自的開始講,“郭琪只比郭信大半歲而已。”
白瀾笛在心中默唸了一句,禽獸。
“小時候郭信和我媽一直活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直到我快出生時,爺爺奶奶才默認了我媽。後來我爸和郭琪的母親離了婚,又娶了我媽。”
賤人。
“那個時候郭琪已經記事了,所以……對我們兄弟倆還有我媽就不友善。”
活該。
“爺爺奶奶覺得虧欠了郭琪許多,或多或少的縱著她。我媽也自小告誡我和郭信,別和郭琪爭,也別搶。”
屁用。
“喂,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別憋著,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多擰巴麼?”郭譽忍不住笑道。
白瀾笛回過神,“嗯?哦,我、我、我沒想說什麼啊,你接著說你的。”
郭譽無奈的搖頭,“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可能就像你想的一樣,不過我媽終究是我媽。”
哼,還需要解釋什麼呢,不過就是爛俗的套路,放蕩不羈的闊少在妻子懷胎十月在外面偷腥,結果雙喜臨門。正房輸在生了一個女兒,被迫逐出婆家,小三上位。不過主角是郭譽的母親罷了。談不上光彩與否,在感情上,郭譽偏袒和保護自己的母親是應該的。詩人和智者永遠能用一個“愛”字詮釋一切。評頭論足的永遠是市井庸人。
“我曉得,這是你的家事,我不會多嘴。”
“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在意郭琪說的話。”
“因爲她恨你有理由?”
“是吧,郭信第一次向全家人宣佈會和異性結婚的時候,大概全家最高興的一個人就是她,她也樂得相信我也是那種人,她甚至給兒子改姓了郭。”
白瀾笛嘆了口氣,“那有怎樣?我不是也和母親姓麼……壞了,她現在一定恨死我了吧,是我終止了她的春秋大業對不對?”
“是啊,不過現在更要緊的是你的電話響了。”
“討厭,不早說。”白瀾笛幡然聽到自己的電話在包裡叫喚的厲害,連忙在包裡翻出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她笑了,“喂!你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啦?”
白芊聽到女兒聲音如此明朗,便舒了一口氣,“寶貝,最近好麼?”
“好,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打算結婚了,媽媽!……嗯,嗯我知道,我有認真想過的……他是……”
郭譽乾脆把車停在路邊,專心聽白瀾笛講電話。
“你說……什麼?!媽媽你在開玩笑麼!……不不不,我當然高興了!高興!乾脆定在同一天好不好?……啊……哦嗯……”白瀾笛用驚呼尖叫的聲音和母親通著電話,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她高興的手舞足蹈。
他看著她的手因爲興奮在中午胡亂的揮著,他本想勸她安分一點,卻發現她的手徒然停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駐了聲。
郭譽馬上明白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是未來的岳母不喜歡他麼?他沒有說話,安靜的等待白瀾笛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他溫柔的拍拍白瀾笛的肩,竟發覺她的眼眶微紅。
“你媽媽說了什麼?她不同意?”郭譽又輕聲問。
“嗯?不是。”白瀾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刻意別過臉去,笑了笑,那笑聲聽起來不太自然,“我媽媽說……她說……她也打算再婚了。”
郭譽扳過白瀾笛,“那不是很好麼,你不高興?”
“沒有,怎麼會,真好,這樣真好。”白瀾笛順勢一頭扎進郭譽懷裡,笑了起來,笑聲中又隱約夾雜了一些重重的鼻音。
郭譽不再問,輕撫著白瀾笛的背。她願意哭也罷,笑也罷,總歸他會陪著她,自此往後,無論何時何地。
白瀾笛並沒有騙郭譽什麼。白芊在電話那頭是說了自己要再婚的想法,白瀾笛是打心眼裡開心的,白瀾笛甚至覺得老天眷顧她太多了,幸福的事情接踵而至。
只是白芊說起的另一件事,讓白瀾笛有種剛飛上天堂又被打回地獄的感覺。
白芊說,“他回來了,他想見見你。”
白瀾笛當然明白這個“他”是誰。她不懂,母親怎麼會在這種氣氛中提到這個人。
白瀾笛本能的要開口拒絕,白芊像是明白她的想法似的,搶白道,“你不可以拒絕,去見見他,畢竟他是你爸爸。”
爸爸?這個組詞多陌生啊,若不是經初中的生物老師提醒,白瀾笛根本不懂這個稱呼背後的人在她生命中的作用。
白芊說,“寶貝,你記著,我現在對那個人沒有恨,沒有愛,什麼都沒有,我現在很好很幸福,你也是。所以你不要活在自己爲自己編織的仇恨裡,好麼?”
不好。白瀾笛在郭譽懷裡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