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允炎相談完,彼此分開后,蕭瑾萱就直奔蕭鳳熙的院子而去。
作為對方的親生女兒,她前來給母親請安,自然無需下人通傳,直接便可進(jìn)入院子。
而等到蕭瑾萱推門要走進(jìn)蕭鳳熙屋子的時候,她就耳尖的聽見了親弟弟蕭允浩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砹恕?
“母親你也太偏心了,這云錦布料我北戎沒有出產(chǎn),難得大周使節(jié)團(tuán)送來幾匹,皇兄給您送來一些。可您倒好兩匹布除了給孩兒做套袍衫,你竟然給長姐做了兩套羅裙,剩下的布料還給姐姐拿去做鞋子。這云錦號稱寸金寸尺,長姐這一套行裝下來,那可是價值千金啊,孩兒光是想想都羨慕的很那。”
自打三年前蕭明珠伏法而死后,少了這個厭煩之人,蕭允浩也搬回了長公主府同住。
而適才他那番話,看似酸溜溜的,但語氣愉悅,明顯是在哄著蕭鳳熙說笑開心罷了。
可站在門外的蕭瑾萱,聞聽得蕭鳳熙竟然拿云錦給她做繡鞋,當(dāng)即她的眼圈不禁就紅了。
因?yàn)槭掕婧鋈幌氲搅耍瑪?shù)年前她從揚(yáng)州即將趕赴京師帥府時。
也是在屋門外,她無意聽到楊氏那番一雙繡鞋都不愿給她去做的話。
當(dāng)時還將對方視若生母的她,那種心寒仿佛被遺棄的酸楚感,至今蕭瑾萱也難以忘記。
而如今換了親生母親,這彼此間的待遇差別之大,叫蕭瑾萱在感恩的同時。更是一想到她若和親大周,在難與蕭鳳熙日日相見。
愧疚不舍的感覺,叫她就這般站在門外默默的哭泣起來,甚至沒有勇氣推開房門,將她下定決心返回大周的事情告訴給蕭鳳熙。
而房屋內(nèi)的蕭允浩卻是個功夫好,耳力不錯的的,
因此蕭瑾萱細(xì)微的啜泣聲,很快就被他察覺到了。
等他推開屋門,瞧見蕭瑾萱淚流滿臉的模樣,蕭允浩在一愣后,邊將這個長姐拉進(jìn)屋來,便焦急無比的問道:
“長姐你這是怎么了,誰人欺負(fù)了你不成。快告訴弟弟我,允浩這就幫你出氣去。”
看著蕭允浩說完,就一副憤憤不平,馬上要往外沖的架勢。
這種被親人維護(hù)的感覺,叫蕭瑾萱心里更覺溫暖的同時,眼淚不禁落得更多了。
至于這會正放下長公主之尊,親手為蕭瑾萱作著繡鞋的蕭鳳熙。
在呵斥住蕭允浩,叫對方安靜下來別這般毛躁之后。
她雖然心里也焦急,但還是拉住蕭瑾萱的說,輕聲柔哄的問道:
“瑾萱你快別哭了,受了什么委屈就和母親說。你這孩子性格要強(qiáng)的很,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著。我看你這次失態(tài),恐怕又和大周那個叫周顯御的小子脫不了干系吧。是不是允炎這孩子,把什么不好的消息送到你手里了。無論什么事還有母親給你撐腰做主呢,實(shí)在不行我干脆派人將那周家小子虜來和你完婚得了。只要瑾萱你愿意,母親為你做什么都是肯的。”
無助難受時,能得到家人的安慰陪伴,的確可以很好的緩解傷痛和壓力。
蕭瑾萱本就是個性格沉穩(wěn)的人,所以這會發(fā)泄的哭了一會后,她的情緒也慢慢平復(fù)下來了。
緊接著她就抬頭看向蕭鳳熙,嘴里帶著一絲愧疚的說道:
“母親您所料都對,的確是顯御出事了,而女兒這次來,就是想告訴您我要回大周去,恐怕今后都不能在您身邊盡孝了。顯御中毒了,究竟嚴(yán)重與否還不得而知。但皇兄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會從大周和親使者那里探明真相。女兒因蕭瑾萱這個身份,無法在大周出現(xiàn)。所以我準(zhǔn)備以長德的名義,頂替和親公主的頭銜,遠(yuǎn)嫁前往大周,如此絕對不會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懷疑。”
蕭瑾萱這個決定太過突然,蕭鳳熙一時根本無法接受失而復(fù)得的愛女,竟然即將又要和她分別,所以楞在那好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至于站在一旁的蕭允浩,他這三年和蕭瑾萱姐弟間感情極為親厚,想到和親公主的苦楚和不易,他馬上反對道:
“我看還不如按母親所講,把那周顯御虜劫來算了,這事弟弟愿意為長姐親自去辦。和親公主遠(yuǎn)嫁他國,到時姐姐若真這般做了,就要和我們這些親人難以在見上一面了。更何況就算姐姐想去大周,也完全可以換個身份,蟄伏在和親公主身邊。如此你想做的事情盡數(shù)辦完后,還可以回來北戎,這不也算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嘛。”
可是蕭瑾萱聽完這話,卻當(dāng)即搖頭苦笑一聲說道:
“允浩你不知大周政局的兇險和混亂,還有長姐與陳后等人的恩怨有多深。蟄伏在和親公主身邊不是不行,但如此我的身份和權(quán)利都將受到很大的制約。只有我親自頂替和親的位置,才能以北戎公主的身份示人,叫陳后一黨忌憚與我。”
就在蕭瑾萱說話間,也漸漸從錯愕里回過神來的蕭鳳熙。
她畢竟沉浮經(jīng)歷了太多,這會并未失態(tài),反倒是冷靜的問道:
“瑾萱我若沒記錯,此次大周是為文帝周顯辰前來和親納妃,而你一心喜歡的人是那攝政王周顯御。難道你這孩子為了名正言順的回到大周,竟然不惜將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也搭進(jìn)去不成。你要報(bào)仇,要相救心愛之人,母親也年輕沖動過,都能理解也愿意支持你。可是拿婚姻大事做籌碼,這一點(diǎn)我是斷然不會由著你胡來的。”
蕭鳳熙自打和蕭瑾萱相認(rèn)后,對待這個女兒,她可謂是千依百順,這還真是她第一次冷著臉和對方說話。
眼見得蕭瑾萱焦急的即刻想反駁,蕭鳳熙卻將手一擺,然后繼續(xù)說道:
“瑾萱,當(dāng)年我和你的父親也曾愛的轟轟烈烈,但有時無法相守的兩個人,強(qiáng)行糾纏在一起只會傷了彼此罷了。大周的過去已經(jīng)和你在沒任何的關(guān)系,就留在北戎忘了周顯御好不好。母親不會強(qiáng)迫你嫁人,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別的事情我都可以依著你的。”
對于蕭鳳熙苦口婆心的勸導(dǎo),蕭瑾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周顯御對她而言,甚至比她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因此深吸一口氣后,蕭瑾萱也不和蕭鳳熙爭論,只是平靜的喃喃說道:
“那母親您自己呢,女兒只是三年情傷難愈,可父親已經(jīng)故去盡二十年了,您就真的忘得了對方嗎。而您可知道,顯御和當(dāng)年的父親一樣,他也是因?yàn)檠分畾猓昧藬嗲榈牡に幬叶瞬疟黄确珠_的。如今得知他有危險,我縱使是不要自己這條性命,也要護(hù)他安然無礙的。我相信母親深愛著父親,定然能理解瑾萱的心情,所以還望母親成全,就叫女兒按自己的選擇去做吧。”
有關(guān)周顯御的事情,在北戎三年,蕭鳳熙問過許多次,但蕭瑾萱都不太愿意提起。
而在得知她的生父,北戎當(dāng)年的一代戰(zhàn)神百里墨麟。
就是因?yàn)檠分畾怆y以控制,心智被奪才從忠臣良將,變得嗜血好殺,被家族所操縱,險些將朝局徹底顛覆。
所以蕭瑾萱更不愿提起周顯御,就怕對方血煞之氣的事情,叫蕭鳳熙想起已故的父親,從而勾起傷心往事。
而如今果不其然,一聽得血煞之氣幾個字,蕭鳳熙的臉色都漸漸有些慘白,過了好半響,她才忽然苦笑一聲說道:
“難道這就是命數(shù),我與墨麟的情分毀在此癥之上,不得已只能將失去理智的他親手?jǐn)貧ⅰ6缃裎业呐畠海瑓s也因?yàn)檠分畾猓瑹o法和彼此相愛之人廝守終生。老天爺你為何要開如此玩笑,難道我蕭家女子的命數(shù),就該如此坎坷不成。”
話說到這里,蕭鳳熙的眼中也泛起濕意,她在望了蕭瑾萱數(shù)眼后,忽然下定決心的說道:
“瑾萱,既然那叫周顯御的小子,也身含血煞之氣,或許你二人牽絆在一起真的是天意。大周是主動要來與我北戎和親,那咱們提些條件也不算過分。你想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回到大周,母親也同意了,但你絕對不能下嫁文帝毀了自己終生幸福。要嫁你也得嫁給周顯御,其實(shí)你完全可以不點(diǎn)破身份,就默默的留在對方身邊。如此你也不必承受相思之苦,這可是母親最大的讓步了。你若還不同意,我便是將你關(guān)在公主府,也斷然不會叫你去和親的。”
蕭鳳熙這話,叫蕭瑾萱徹底愣住了,她因?yàn)楹ε轮茱@御動情血煞復(fù)發(fā),所以一直以來所想的都是盡可能離對方遠(yuǎn)遠(yuǎn)的。
但是如今蕭鳳熙的話,卻叫蕭瑾萱心里也是忽然豁然開朗。
沒錯,她就算不以蕭瑾萱的身份去面對周顯御,卻可以用和親公主的封號,留在對方身邊。
一想到她竟然有生之年,還能和周顯御再見,并用另一種方式和對方朝夕相處,蕭瑾萱激動的無以復(fù)加。
而蕭鳳熙眼看愛女這是同意她的建議了,當(dāng)即慈母之心下,她更是立刻說道:
“等到瑾萱你和周顯御那小子大婚后,母親縱使無法前往大周相幫你。但我會用二十萬鎮(zhèn)國軍團(tuán)做你的嫁妝,隨你一起奔赴大周。能平添如此兵力周朝必然同意,而有這股力量相護(hù),你的安全母親才能放心。并且孩子你要記住,若是受了委屈千萬別硬扛著,即刻返回北戎。母親已經(jīng)失去你十六年了,若你有個閃失,你叫我后半輩子可怎么活。別忘了這里永遠(yuǎn)是你的家,累了苦了一定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