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今天因爲考慮到見沈約白的人太多，李晴天就沒有帶嫣兒，此時李晴天一回來，準備了一桌子菜的嫣兒就滿臉委屈地湊了上來。
“怎麼了這是？”
李晴天習慣性地點點嫣兒的腦門，嫣兒這次也沒捂著被點的地方，反倒還是往上湊。
“小姐，冬兒的事情……”
嫣兒有些畏縮地看著因爲提到冬兒而變了臉色的李晴天。
“冬兒她怎麼了？”
李晴天呼出一口氣，因爲可能會見到耶律隆緒這個設想而有些發熱的頭腦也冷靜了下來。走到桌旁端起涼茶，李晴天才問道。
“冬兒想回來，所以請小姐開恩。”
嫣兒騰地跪下，毫不猶豫地，而這一次，李晴天沒有阻攔。
“爲什麼想要回來？”
難道冬兒就不怕她回來會被李晴天責罵？
李晴天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在別人的眼裡也有聖母的潛質，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心裡其實是有些可憐冬兒的。
只是可憐，而不是同情。
同情雖少還有認同對方的意味，而李晴天只是同情她，憐憫她。
上香回來遭遇刺殺，鍾玲兒不願意談，不過李晴天心中也有懷疑的對象，這個對象便是柳氏。
只有柳氏纔有可能知道他們來回的時間，也只有回了孃家的柳氏才能脫離李家的掌控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畢竟柳氏是大，所以鍾玲兒不願意提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現在好不容易送走了柳氏，李晴天又怎麼會願意自己給自己身邊再埋上一顆釘子？
所以冬兒，李晴天實打實地不願意她再回到府裡。
“冬兒她……有了身孕！”
嫣兒突然磕起頭來，一聲一聲撞得地板砰砰作響。
那一聲聲卻像是錘子一下下地敲擊著李晴天的大腦。
懷孕了……嗎？
李晴天沒有問孩子是誰的，過了不知道多久，李晴天才輕聲道：“你爲什麼這麼想幫她？”
“當年，冬兒跟大夫人有聯繫的事情，我知道。”
嫣兒仰著頭看著李晴天，她蠕動著嘴脣，聲音卻瑟瑟而來。
轟隆一聲悶雷，晴了還不到一整日的天很快又陰了下來，風從敞開的窗戶吹
了進來，吹得窗紙呼呼作響，同時也吹得李晴天有些睜不開眼睛。
“你還有什麼……瞞著我！”
剛開始還很輕的聲音，到後來卻淒厲了。
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了下來，因爲沉默的主僕二人，屋內的氣壓更低了。
“其實，冬兒從來就沒想過要小姐死，她跟小姐是差不多時間進府的，當年二爺在攔路的強盜刀下救了冬兒，才讓冬兒沒被那些強盜給糟蹋了。”說著，嫣兒飛快地看了李晴天一眼，道：“可她進府以後，二爺卻沒再看過她，可當小姐進府了以後，二爺卻說信得過冬兒，所以安排冬兒在小姐身邊伺候。”
李晴天緩緩地坐下，聽著嫣兒繼續說道。
“冬兒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伺候二爺，可二爺將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姐身上，小姐也曾經答應過要讓冬兒去伺候二爺的。”
“爲什麼上次不說？”
李晴天疲憊地閉上眼睛，當上次嫣兒爲冬兒求情的時候，李晴天就有問過“她”當年究竟答應了冬兒什麼。
可是嫣兒怎麼說的？
是冬兒在撒謊嘛！可現在呢？
“爲什麼又要告訴我！”
既然騙了，那就隱藏得深一點，又爲什麼要告訴她，我騙了你？
爲什麼此時的嫣兒如此的心安理得？
李晴天曾經將嫣兒和冬兒都視爲妹妹，可現在呢？她們一個兩個卻全都欺騙她！
“當年小姐去太原之前，大夫人曾經給過冬兒一些藥粉，要她加在小姐的膳食裡。可是後來冬兒發現小姐的身子越來越弱，所以她沒有再用藥。小姐，冬兒並不想你死的，她只是被嫉妒衝昏了頭纔會受了大夫人的矇蔽，現在冬兒有了身孕還孤身在外，求小姐就讓冬兒回來吧，即使不能住在這個院子裡，最少也讓她就近住了，也方便我照顧她。”
嫣兒又磕起頭來，一下下，用力的聲音傳來，李晴天聽了卻想笑。
原來“李晴天”竟然是這樣死的！
跟嫣兒不同，李晴天卻是知道冬兒確實是害死了李晴天，冬兒良心發現得太晚了。
不過，李晴天已經不在乎了。
“罷了，你去接她回來吧，然後去照顧她。”
李晴天勾起嘴角，輕嘆一聲。
既然嫣兒每次選擇的
都是冬兒，那麼就成全她！
嫣兒一喜，擡頭笑道：“我每天做飯的時候多做她那一份就好，不會耽誤到伺候小姐的。”
李晴天看著笑容燦爛的嫣兒，剛剛磕頭太用力，嫣兒的額頭已經紅了，甚至往外滲血。李晴天從袖中拿出雪白繡梅花的手絹兒，認真且輕柔地將嫣兒額頭的灰塵和血跡擦掉。
然後手一鬆，任由那手絹兒飄落在地上。
這手絹兒是前幾日嫣兒幫她繡的。
嫣兒這才發現李晴天的反常，燦爛的笑容就那麼僵在臉上。
“小姐？”
她的聲音帶著不確定，明亮的眼中閃現著慌亂。
“你跟冬兒的月例我會給你們提高一倍，也會找地方給你們住，不過日後你就不必在來我跟前伺候了。”
“小姐，小姐！小姐你不要趕我走！”
嫣兒哭著抱住李晴天的腿，不肯離開。李晴天只是任由她哭著，一動不動。
誰又能看到她的心在疼呢？
直到嫣兒哭得嗓子都啞了，時日也不早了，桌上的飯菜早已經涼了，不過誰還顧得了這些？
“看來這雨還要再下一陣子，嫣兒還是早點回去收拾東西，二嫂最近剛生了孩子，我是不可能讓冬兒住進府裡的，所以我會給你們另外尋一處院子。至於冬兒的孩子，我也會一直撫養到他成人。這就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對你們兩個小妹妹唯一能做的了。”
“小姐，我不去照顧冬兒了，我要留在小姐身邊！”
嫣兒啞著嗓子，哭著。“我知道小姐對我好，所以纔會求小姐的，請小姐不要趕我走，我捨不得小姐！只是冬兒今天一大早便來找我，這些事情我也是今天剛知道的！”
“冬兒說她想死，我們也是姐妹一場，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冬兒去死？”
“小姐，我知道小姐一向待我們是極好的，嫣兒可以不要月例，請小姐不要趕我走！”
嫣兒哭嚎著，李晴天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一個情字害了多少人？
如果不是愛上了李繼和，冬兒又怎麼會淪落到此等地步？
不過可憐之人也必有其可恨之處，李晴天看著跪在她面前痛哭的嫣兒。
嫣兒這丫頭，終究是太心軟了。可是她李晴天不也對冬兒心軟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