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子妃?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徐明霞驚訝無比的道。
“怎麼,這裡允許你來,就不能允許我來?”楊蓮笑著望了一眼軒轅啓誓打馬離去方向,回頭道。
徐明霞還沒有從乍然見到軒轅啓誓正牌老婆的驚嚇當中回過神來,楊連說了什麼,她沒有聽到,她的眼睛盯著楊蓮那張嬌俏的芙蓉面,
徐明霞從楊蓮轉頭向軒轅啓誓離去那一個方向望去的動作,想起自己剛剛就是站在這裡,用無限深情,無線哀怨,無限留戀的眼神目送著軒轅啓誓離去的場景……
徐明霞的臉轟的一下子全變紅了,她想到這位世子妃一定已經(jīng)將自己剛剛那副樣子全部看了去……
徐明霞羞的不敢擡頭去看楊蓮的臉色,她知道,楊連現(xiàn)在一定憤怒異常,這個件事情如果換在她身上,她同樣也會容不下那個窺測自己丈夫的女人。可是好半天她都沒有聽見楊蓮罵她或者是給她一巴掌,她不由得狐疑的擡起頭,卻看見平熙王世子妃正溫柔款款的望著她,彷彿她是一坨金光閃閃的大元寶……
徐明霞不自在的張口道:“不知世子妃有什麼事情?如果沒有的話,請允許我告退。”
楊蓮將徐明霞的休不可抑和忐忑不安看在眼裡,她目光閃了閃,笑道:“今日天氣很好,本夫人想邀請徐大小姐去那邊竹林一敘,不知徐大小姐可會賞臉?”
徐明霞一聽,就惶恐不安起來,這位世子妃將她叫去竹林,到底是要幹什麼?會不會是殺人滅口?想到這裡,她兩色慘白如紙,有心想說不,但是她知道,她沒有理由說不,這位世子妃也不會允許他說不。但那句有幸之至怎麼也說不出口。
徐明霞只得點了一下頭。她感覺自己的頭在一瞬間重達千金。差點將她的脖子壓垮了。
楊蓮看了一眼眼前惶恐不安的女子一眼,說實話,這位徐大小姐長得是美,但是比起那位徐六小姐來,還是稍遜一籌,氣質方面,可就差得遠了,那位徐六小姐在面對她婆婆的時候,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她知道那位聰明的徐六小姐早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婆婆對她的敵意,不然,在安國候府的時候,她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過婆婆的設計和陷害。說實話,如果不是那位徐六小姐剛好是自己的敵人的話,世子妃揚蓮還是有些欣賞這個女子的。
想到這裡,楊蓮輕蔑的看了徐明霞一眼,眼前這一位嘛,比那位徐六小姐差遠了看,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這位徐大小姐,不足爲懼,雖說她心中愛慕著自己的丈夫這件事情讓她心中不悅,但是拋開這些不談,她倒不失爲對付那位徐六小姐的一個好棋子,如果裡用得當?shù)脑挕?
楊蓮相信,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會掌控不了一個棋子?
楊蓮帶著徐明霞在護國寺後面的竹林裡慢慢轉悠,然後在亭子裡坐下來,等到楊蓮覺得徐明霞心中的忐忑不安達到一個頂點的時候,她開口了。
“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楊蓮直接單刀直入:“你幫我對付徐明錦,我?guī)湍慵奕肫轿跬醺鰝儒觞N樣?”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徐明霞剛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聞言,咕咚一下子全部嚥下去了,噎的臉紅脖子粗。看見她這副樣子,楊蓮有些厭惡的將自己身子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吩咐丫頭上前輕輕拍打著徐明霞的脊背,好讓她能夠早些緩過來。
楊蓮吩咐丫鬟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著,等著徐明霞慢慢消化自己所說的話。她身邊伺候的心腹丫鬟,也是輕蔑的看了徐明霞一眼,蠢成這樣的,還敢愛慕自家主子的丈夫,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徐明霞臉上的紅暈慢慢退散,她仔細思索著楊蓮剛剛那句話,臉上現(xiàn)出不可置信的狂喜神色來,她顫抖著聲音道:“世子妃剛剛所說的話可否再說一遍?我,我沒有停的很仔細。”
楊蓮一看徐明霞那副狂喜的神色,就明白她一定將自己的話聽得很清楚,只不過,她只是有些不太相信罷了。想到這裡,楊蓮又重複了一遍她剛剛所說的話:“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楊蓮直接單刀直入:“你幫我對付徐明錦,我?guī)湍慵奕肫轿跬醺鰝儒觞N樣?”
徐明霞真真確確的又聽了一遍,這才相信自己剛剛不是幻聽,她幾乎不假思索,毫不猶豫的道:“我答應世子妃的條件!”
楊蓮聞言,開心的笑了。
好,很好。她原本以爲要說服徐明霞對付自己的妹妹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這位徐大小姐和自己的妹妹徐明錦之間原本就矛盾重重,就算自己不說出這個條件,這位徐大小姐和徐六小姐之間,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這樣,自己更能置身事外了。
這位徐大小姐的手段還不行,不過有了自己暗中的幫助,想來,對付那位徐六小姐,不說是十拿九穩(wěn),至少也是不離十……
就算世子最後查出來了,那也是去找徐大小姐算賬,這件事情,可不關她楊蓮什麼事情,想到這裡,楊蓮的心情非常愉悅,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徐敏霞想了想,到:“那你什麼時候能讓世子答應擡我過門?”
楊蓮道:“這件事情,只要你幫我除掉徐明錦,立刻,我就能讓你嫁入平熙王府,做世子側妃。”
徐明霞一聽,點點頭。
楊蓮笑了,原本她許諾給徐明霞的那個承諾,就是個騙局。但是她現(xiàn)在看著這樣聽話的徐明霞,心中忽然想到:世子總是不入我房,時間長了,婆婆一定會急著抱孫子,我肚子毫無動靜,到時候婆婆自然而然的就要給相公納妾,我也沒有辦法阻止,納來的妾如果身份低微還好,如果出身再一高貴,我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倒不如讓相公納了這位徐大小姐爲妾,她幫我對付了自己妹妹,就有一個把柄在自己手上,以後,就只能對自己俯首帖耳……
這樣想著,楊蓮立刻站起來,親親熱熱的拉住徐明霞的手,道:“妹妹放心,事成之後,我一定親自讓世子娶你過門……”
徐明霞聽得心花怒放,原本有不可及的事情忽然間觸手可及,她除了高興還是高興……一點也沒有想到楊蓮在這件事情上的算計。兩人商議妥當,徐明霞悄悄返回自己的廂房,而楊蓮則是大搖大擺的出寺回平熙王府去了。
一直到下午睡過午覺,徐明錦才拉著軒轅靜琳一塊兒坐上馬車返回,當然,徐明霞是不動聲色的跟著的。
一路回到尚書府。徐明錦與徐明霞就心照不宣的分道揚鑣。
一進府門沒走幾步,徐明錦就感覺府裡氣氛不對,僕人們來去匆匆,個個面帶緊張,彷彿如臨大敵一樣。徐明錦看的納悶不已,連忙叫住一個路過的家丁問道:“府裡發(fā)生什麼事情了?”
那家丁一看是最受老爺寵愛的六小姐,不敢怠慢,連忙回道:“回六小姐,是夫人要生了!從昨日晚上就開始疼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天半了,還是沒有生出來,老爺急的請了好幾位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說胎相不好,恐怕要難產(chǎn)……”
徐明錦一聽,道:“夫人不是下個月才生的嗎?怎麼提前了?”
那家丁文聞言,有些瑟縮的看了徐明錦一眼,道:“回六小姐,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徐明錦聞言,招手讓他去忙,自己匆匆趕往楓院。那家丁在身後忍不住道:“六小姐!”
徐明錦狐疑的扭頭看著她。
那家丁上前幾步,想了又想,道:“六小姐還是不要去楓院了,昨日,夫人之所以忽然要生產(chǎn),那是因爲被翡翠園的大丫鬟春杏在翡翠園門口給撞了一下,老爺如今正在氣頭上,六小姐去了,可能會被老爺遷怒……”
徐明錦聽得緊張不已,她道:“春杏現(xiàn)在人呢?”
“老爺已經(jīng)將她打了一頓,打的出氣多,進氣少,已經(jīng)扔出府去了……”家丁生怕眼前這位六小姐會將怒火撒在他身上,他可是知道那位春杏姑娘,可是六小姐跟前最得力,最受寵愛的丫鬟。她被人打的半死,這位徐六小姐不生氣纔怪!
果然,徐明錦氣得眼前發(fā)黑,她根本就不相信春杏會是那麼莽撞的人,這件事情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只是,現(xiàn)在救春杏要緊,其他的以後再說好了。
“扔在那裡,你知道嗎?”徐明錦問道。
那家丁顯然早就知道徐明錦會這麼問,他道:“扔到城南那片亂葬崗了……”
“帶我去!”徐明錦打斷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
那家丁不敢遲疑,連忙帶著徐明錦奔出尚書府,就這樣,徐明錦從護國寺一路風塵僕僕的回到尚書府,連一口水都沒顧得上喝,就急匆匆的坐上馬車往城南奔去了。在馬車上,徐明錦問玉竹:“你身上的各種傷藥,續(xù)命藥都在嗎?”
玉竹點點頭,道:“都在,小姐不要太擔心了,小春杏她吉人自有天相。”
徐明錦煩躁的道:“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春杏從小服侍我……”
徐明錦忽然覺得不對勁起來,她道:“玉竹,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春杏這件事情我總覺得是有人不想讓我回府才這麼做的,府裡一定發(fā)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話沒說完,玉竹忽然招收叫停車。馬車停下來,她在徐明錦狐疑的眼神中,將手指放在脣邊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立刻霹靂啪拉的從四周落下來一羣身著黑衣的暗衛(wèi)來。玉竹對徐明錦道:“小姐,這些都是二皇子臨走時留給我用來保護小姐的暗衛(wèi),您有什麼吩咐,他們一定照做。”
徐明錦來不及驚訝,她對那些暗衛(wèi)道:“你們一半人隨著那個家丁一起去城南就春杏,玉竹,你去找靜琳公主,求她幫我叫幾個太醫(yī)院有名的太醫(yī)來,另一半人在暗中隨著我回尚書府見機行事。”
玉竹連忙答應著,很快就騎上一匹馬朝著皇宮的方向奔去。
那些暗衛(wèi)立刻分成兩撥人站在當?shù)亍?
徐明錦對其中一個暗衛(wèi)使個眼色,看了一眼那個家丁,那暗衛(wèi)明白,小姐這是要她將那家丁殺人滅口。她無聲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家丁看到徐明錦的眼神,連忙大叫:“我不是徐夫人的人!不要殺我!我是樊老闆派來的人!”
徐明錦狐疑的看著那個大喊大叫的家丁,他是舅舅安插在徐府的人?舅舅什麼時候也能有手段做這種事情了?
那家丁看徐明錦將信將疑,連忙從口袋中掏出一封信來,雙手遞出,他道:“要不是小的暗中作弊,春杏姑娘如今已經(jīng)去了!她可是栓子哥的媳婦,我怎麼不能見死不救呢?……”
暗衛(wèi)將那封信接過來,遞給徐明錦,其實不看新,光聽他說話,徐明錦就已經(jīng)相信了他的話。當那封信打開,她看到上面熟悉的字體時,她終於相信,這個家丁,就是樊毅臣安排在徐府的人,因爲,樊毅臣已經(jīng)在信上告訴了她這件事情。
“我相信你。你跟著這幾位大哥去城南去救春杏吧!”徐明錦道。
那家丁聽她如此說,連忙如同得到赦令一樣從地上爬起來道:“其實春杏姑娘並無性命之憂,小姐還是趕緊回府去吧!要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老爺一定會怪罪於您的。”他站起來時,徐明錦剛好看見他衣服下襬處有一個蔥綠色的荷包一閃,那荷包看著好生眼熟……
但是來不及多想什麼,徐明錦吩咐完,就帶著一半暗衛(wèi)與之分道揚鑣,快馬加鞭的趕回尚書府。
此時天色已暗,徐明錦趕到楓院門口的時候,只聽到裡面人聲嘈雜,時不時傳出來一陣慘叫聲,她知道那是徐夫人因爲痛而喊出來的聲音。門口進進出出的家丁下人多如牛毛。她沉著臉色走進去,就看見徐老夫人端正的坐在院子當中,神色鎮(zhèn)定如常。徐若逸坐在徐老夫人身邊怎麼也坐不住,神情緊張,就好像屁股上長了釘子,眼睛一直朝著那傳出陣陣尖叫聲的產(chǎn)房。從產(chǎn)房之中不時有丫鬟婆子端出來一盆一盆的血水……
葉姨娘坐在徐若逸身邊,看著他那緊張的神色露出諷刺的笑容。徐明霞就坐在葉姨娘身旁,神情莫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徐明英,徐明芳……這些徐家的小姐們全部都到齊了。徐明錦走進來的腳步聲驚動了他們,一個個都扭過起頭來。
徐若逸最先看見徐明錦,他一見到徐明錦,就想起害的徐夫人早產(chǎn)的兇手是他這位女兒身邊的大丫鬟的事情。不由冷哼一聲,道:“你還有臉回來?”
徐明錦裝作不解道:“父親,女兒剛剛纔從護國寺與大姐一起回來,發(fā)生什麼事情了?”
“發(fā)生什麼事請你還不知道嗎?你的丫鬟春杏,故意害的夫人跌倒,這才難產(chǎn),他是你的丫鬟,肯定就是受了你的指使。到如今這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夫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的起嗎?”葉姨娘冷冷道。
徐若逸也是痛心疾首的看著徐明錦道:“錦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徐老夫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徐明錦道:“沒有想到我徐家居然出了這等心狠手辣之人!逸兒,看來,要動家法了。”
徐若逸點點頭,徐明錦居然敢加害他的子嗣,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天知道他等待這個孩子等了多久了,卻偏偏被自己這個女兒的丫鬟給衝撞的難產(chǎn),這孩子要是不保……
那麼等待著徐明錦的就是家法。
徐明錦道:“我這兩天一直在護國寺……”
葉姨娘打斷道:“你在護國寺又如何?那丫鬟你敢說不是你的丫鬟?你敢說她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即便你這麼說了,大家會信嗎?”
徐明錦沒有說話。
葉姨娘得意的看了看徐明錦,對徐若逸道:“老爺,六小姐做出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來,你看要如何處置?”
徐若逸看這徐明錦,忽然道:“你是跟霞兒一起回來的,爲什麼霞兒早就到了,你卻現(xiàn)在纔來?這半個時辰的功夫你幹嘛去了?”
徐明錦聞言,連忙道:“父親莫怪,女兒原本是跟大姐一起回來的,但是走到門口那裡,女兒就聽說了此事,春杏那丫頭莽撞不知事,父親已經(jīng)將之處死了,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母親河她肚子裡的孩子平安要緊,女兒一知道這個消息,立刻就吩咐人去靜琳公主那裡,讓她幫忙請?zhí)t(yī)院幾位太醫(yī)來咱們府上,我相信,有了這幾位太醫(yī)的幫助,母親一定會母子均安。”
徐明錦這番話一說完,葉姨娘眼中就有恐慌之色一閃而過,徐若逸沒有注意到,徐老夫人沒有注意到,甚至這滿院子的人也都沒有注意到。但卻被一直盯著她的徐明錦看在眼裡,徐明錦心中冷笑一聲,看來,這件事情還真是葉姨娘從中做的手腳!
徐若逸一聽,有太醫(yī)來替徐夫人診脈,還不是一位,而是好幾位太醫(yī)。他的一顆心就放回肚子裡了。徐老夫人沒有想到徐明錦居然能夠青的動太醫(yī)來,也是十分動容。徐若逸看了徐明錦一眼,原本他還以爲春杏是受了徐明錦的指使來加害自己的子嗣的,但現(xiàn)在他卻有些懷疑了,徐明錦如果是真的要加害他的子嗣,那麼就不會請?zhí)t(yī)來……
徐若逸原本即將要說出口的‘家法伺候’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葉姨娘在一旁看得暗恨不已,只差一點,她就可以想辦法就算不弄死,至少也弄殘徐明錦了、卻被這丫頭輕易地躲過去了。真是可恨!而且她開始隱隱擔憂起來,這太醫(yī)一來,她暗中做的那些手腳豈不是就要暴露了?葉姨娘著急起來,現(xiàn)在在當務之急就是不能讓太醫(yī)進去產(chǎn)房…
葉姨娘正在焦急的想著對策的時候,太醫(yī)們來了。
徐若逸親自迎了出去,徐老夫人也站起來,由身邊嬤嬤扶著慢慢走到門口,徐明錦跟在徐若逸身後也出去了,葉姨娘實在是不想看見那些太醫(yī),可是所有人都去迎接太醫(yī)了,就她一個人坐在這裡豈不顯眼?葉姨娘懨懨不快的跟在衆(zhòng)人身後,暗地裡擦了一把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來的是太醫(yī)院三位太醫(yī),李太醫(yī),王太醫(yī)和許太醫(yī)。三位太醫(yī)都是人到中年的面容和藹的大叔,他們身後還跟著三位經(jīng)驗豐富的接生嬤嬤。李太醫(yī)對徐若逸道:“尚書大人,臣接到靜琳公主的吩咐,立刻就帶著這幾位宮裡經(jīng)驗豐富的接生嬤嬤一起來給徐夫人接生。”
這時候,產(chǎn)房中的徐夫人叫的聲音陡然拔高,淒厲無比。徐若逸的心都跟著顫了幾顫。
徐若逸一聽李太醫(yī)的話,大喜,連忙吩咐那幾位接生嬤嬤趕緊進產(chǎn)房。葉姨娘站在一旁,心提到嗓子眼,差一點就出聲喊道:“不,我不允許你們進去!”可是,她死命的忍住了,她知道,她要是真的那麼說了,徐若逸就會立刻懷疑到她頭上。
那幾位嬤嬤進到產(chǎn)房以後,就將產(chǎn)房裡原先的幾位接生婆統(tǒng)統(tǒng)趕了出來。
葉姨娘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一直的往下沉,往下沉,這該死的徐明錦,她計劃一年的事情看來要泡湯了,她的兒子,她的夫人寶座,丈夫的寵愛,她放佛看見這些她夢寐以求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插上翅膀飛走了……
那些太醫(yī)來了以後,徐明錦的心就安定下來,有這些太醫(yī)在,徐夫人就是真出什麼事情,也按不到她徐明錦頭上,反正這些事情她根本就沒有參與。她倒了一杯茶,正要喝,忽然看見躲在人羣中的徐明霞朝著她投來極爲怨毒的目光……
徐明錦愣了一下,就將手裡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徐若逸因爲那些宮裡來的嬤嬤進去以後,徐夫人的叫聲停歇下來,安心下來,他渴的厲害,一坐坐過來,見桌子上有杯茶,端起就喝,徐明錦連忙伸手將那杯茶水打翻在地。
徐若逸不解的看著徐明錦,道:“錦兒,你怎麼了?”
徐明錦微微一笑,道:“父親,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徐若逸聞言大驚,看看徐明錦,又看看那地上那灘茶水,不敢置信的道:“那茶水,有毒?”
徐明錦沒有回答他,只是叫來李太醫(yī),從地上撿起一片茶杯碎片來,那上面還殘留有一點茶水。徐明錦道:“李太醫(yī),麻煩您看看這茶水中是否有毒?”
李太醫(yī)小心翼翼的伸手接過徐明錦手中的茶杯碎片仔細端詳片刻,又拿出一根銀針,放到茶水裡,那銀針立刻變黑。
李太醫(yī)道:“茶水裡面下的,是砒霜。”
徐若逸一聽,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的人回來面色能好看的起來麼。徐老夫人在一旁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也是嚇得目瞪口呆,她唯一的兒子,差一點就要死在自己眼前……
徐明錦拿過桌子上那個茶壺,道:“那杯茶水是從這個茶壺中倒出來的。”
李太醫(yī)忙接過去檢查一番,道:“這個茶壺中的水也被下了砒霜,徐六小姐說的不錯,那杯毒茶就是從這個茶壺中倒出來的。”
徐若逸顫抖著聲音道:“這,這究竟是誰下得毒?”
徐明錦扭頭看了一眼徐明霞,發(fā)現(xiàn)她緊緊咬著嘴脣,臉上沒有絲毫害怕的神色,有的,只是濃濃的失望。似乎一點也不怕徐明錦拆穿她。
原來,這毒就是徐明霞下的,目的,就是要她徐明錦的這條小命。徐明錦十分不解,去護國寺之前,徐明霞對她可沒有這麼強烈的殺意。一趟護國寺執(zhí)行,究竟發(fā)生了什麼,讓徐明霞這麼恨她?徐明錦在腦海裡思索著,久久沒有答案。但她知道,一定和軒轅啓誓有關。
徐若逸什麼都問不出來,一氣之下,將楓院裡所有下人都抓起來審訊,揚言道:“如果你們說出兇手是誰,我就將其他人放了,如果不說,那就將這壺毒茶給每個人喂上一杯!”此言一出,所有下人都噤若寒蟬。但沒一個人都沒有出聲。
終於,一個下人弱弱的道:“老爺,那茶壺看著像是大小姐院子裡的……”
徐若逸一聽,連忙舉起那個茶壺仔仔細細的看,徐明錦在一旁插嘴道:“父親,就算這茶壺是院子裡的又如何?”
徐老夫人忽然道:“那茶壺的確是霞兒院子裡的,那一批同時買回來的瓷器,基本上都已經(jīng)碎完了,就只有她那裡還有一把。前些日子,我在她院子裡還看見呢。”她嘆道:“這些事情怎麼就這麼的讓人難以置信呢?”
徐明霞聽到徐老夫人的話,連忙哭著跑過來道:“祖母,那不管我的事!”
徐明錦兩眼望天,嘆息道:“壺是你院子裡的,你能說跟你沒有關係?這話說出來誰信?”將葉姨娘剛剛指責她的話一字不落的還回去。
葉姨娘原本一門心思都在產(chǎn)房內的徐夫人身上,她站在產(chǎn)房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跟徐夫人的關係是有多好。
當她聽到徐若逸差點被一杯毒茶毒死的時候,驚的她幾乎不能呼吸,當她再聽到那壺毒酒的茶壺是她自己女兒院子裡的時候,幾乎昏死過去。
葉姨娘連忙從產(chǎn)房門口跑過來,跪在徐若逸面前,替徐明霞求起情來:“老爺,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暗中陷害霞兒。她是冤枉的!”一擡頭,她就看見徐明錦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一看見徐明錦的這張笑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徐明錦,她的計劃早就陳成功了!還用在這裡擔驚受怕嗎?想到這裡,他對徐若逸道:“老爺,是六小姐!一定是六小姐陷害霞兒的!”
徐明錦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了葉姨娘一眼。沒有說話。這時候,徐若逸原本聽了葉姨娘的話心裡已經(jīng)開始憐惜徐明霞,再聽到葉姨娘這句攀咬徐明錦的話,那股憐惜就蕩然無存,他冷哼一聲,道:“今日這個茶壺是哪個丫頭拿過來用的?”
徐明霞正準備上前說是我拿來的,衣袖就被自己的大丫鬟巧巧拉住了,巧巧深深看她一眼,含著熱淚站出來道:“是奴婢。”
徐若逸立刻吩咐道:“拖下去亂棍打死。”
葉姨娘忍不住勸道:“老爺,今日是小少爺出生的日子,這殺生恐怕不太好吧?不吉利……”
徐若逸冷冷看她一眼道:“怎麼?剛纔提議我將錦兒那個大丫鬟亂棍打死的人不是你?剛剛你不說什麼不吉利,現(xiàn)在打霞兒的大丫鬟就不吉利了?”
葉姨娘一窒,說不出話來。
徐若逸又吩咐:“拖下去。”
立刻就有家丁上前將巧巧拖下去。巧巧一聲不吭,但是徐明霞忽然怨毒的將目光轉向徐明錦。
徐明錦絲毫沒有被她眼中的惡毒嚇到,她衝著徐明霞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的春杏還有命在,你的巧巧卻只能去死!
這件事情審到這裡,徐若逸已經(jīng)不想審問下去了,再說,他的心思都在產(chǎn)房裡的徐夫人身上,再說幾位太醫(yī)也在場,這畢竟是家醜,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因此徐若逸命人將徐明霞帶回她自己院子,軟禁了起來。
此時,屋內終於傳出一陣嬰孩的啼哭聲,徐若逸一聽連忙從椅子上站在起來,不住的朝那邊張望,不一會兒,一個接生嬤嬤滿臉喜氣的拋出來對徐若逸道:“恭喜老爺!夫人生下一個千金!母子均安。”
女兒?徐明錦聞言,很不厚道的笑了,徐明軒的危險解除了!
此話一出,徐若逸滿臉的歡喜蕩然無存,千金?不是兒子?他頹然的坐下來。
葉姨娘臉上也是一僵。她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謀劃這麼久,整整一年,得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結果。母子均安,葉姨娘僥倖的想,莫非,她收買的那幾個接生婆子並沒有將那些東西用到夫人身上?這樣就太好了,不用怕徐明錦請來的接生嬤嬤發(fā)現(xiàn)什麼。
然而,她高興地太早了。
不一會兒,兩個接生嬤嬤從產(chǎn)房走出來。其中一個嬤嬤懷中抱著一個襁褓,另一個手中拿著一些東西來到徐若逸面前。徐若逸儘管對於徐夫人給他又生了一個兒子感到不高興意外,對這個孩子還是很期待的,無論怎樣,都是他徐若逸的女兒。他伸手將襁褓抱過來看了一眼,又遞給徐老夫人看了一眼,就道:“趕緊將她交給乳孃吧,這麼小的孩子還是不要在外面多呆。”那嬤嬤聽了,連忙將孩子抱回自己懷中,尋奶孃去了。
另一個嬤嬤走上前一步,將手裡的東西呈給徐若逸看:“尚書大人請看,這些參片上面含有大量藏紅花,孕婦生產(chǎn)之時若是服用,就會造成產(chǎn)後血崩,嚴重的可因生產(chǎn)而死,我們進去的早,這些參片夫人並沒有吃下去,不然,夫人據(jù)對挺不過來將孩子生出來……”
徐若逸又是一驚。今天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fā)生意外,他都已經(jīng)麻木了。可是儘管是這樣,他心中還是不可抑制的產(chǎn)生了極大的憤怒,他感覺,像是有一隻極大的手在暗中操控著這一切,先是錦兒的丫鬟撞到夫人,接著夫人難產(chǎn),接著霞兒的丫鬟拿來的茶壺裡面下有砒霜,現(xiàn)在夫人吃的參片中又含有紅花……
將三位太醫(yī)與幾位接生嬤嬤送走以後,回來徐若逸就開始發(fā)落起那幾個先前的接生婆子了。
暴怒的徐若逸將先前那幾個婆子抓起來,惡狠狠道:“說!那些參片是誰指使你們換到產(chǎn)房裡的?之前的參片我檢查過,沒毒!你們要是說不出個緣由來,可要小心你們自己與家人的腦袋了……”
那幾個接生婆子又驚又怕,不由自主的,那眼光就朝著一旁的葉姨娘拋去。
葉姨娘此時已經(jīng)是冷汗順著後脊背順流直下,緊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她此時十分害怕那幾個嬤嬤將她招供出來,她不敢想象,如果徐若逸只知道這些事情是她做的……
葉姨娘不敢想要徐若逸會把她怎麼樣,所以,她在心裡拼命地祈禱:千萬不要將我招出來,千萬不要……
但是徐若逸今日已經(jīng)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氣的失去理智,他今日是一定要抓出這個在尚書府裡興風作浪之人的,這也是那一杯毒酒將他氣成這樣的,畢竟,要不是徐明錦將那隻茶杯打破,他如今說不定已經(jīng)死了。關乎自己的小命,徐若逸拿出了自己在朝堂之上的氣魄來。
徐老夫人坐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葉姨娘站在下首,極力厭食癥哈哈哈和自己的慌亂,徐明英幾個人目光茫然的盯著徐若逸,顯然不知道那個暗中下毒的人是誰。徐明錦站在角落裡,將這些人的神色都盡收眼底,她不禁自嘲的一笑,想到徐夫人剛剛從鬼門關被人搶救過來,這滿屋子的人,沒有一個人關心一下她,甚至就連那個剛出生的小孩子,就因爲是女孩子,得不到這些人的一絲關心……
這是一羣冷漠的人,在她們身上找不到一絲人氣,一絲溫暖。
徐若逸的手段不是蓋的,很快,那幾個嬤嬤就忍受不住責罰招供了:這一切是葉姨娘指使他們做的。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葉姨娘的臉色慘白如紙。她頗通一聲跪下來,哭道:“老爺!這幾個婆子滿嘴噴糞!他們不知道是受了何人指使,妾是冤枉的……”
葉姨娘這麼說,那幾個婆子急了,紛紛從衣服裡掏出銀票來,道:“這些就是葉姨娘拿來收買我們的銀票,如果我們說的有一句假話,就讓我們天打五雷轟!”
徐若逸接過那幾張銀票來,一張一張仔細地看,當他看到那幾張銀票都是出自某一個錢莊的時候,他“:啪”的一聲將那些銀票摔在葉姨娘臉上:“這些都是你葉家所開錢莊的銀票,你還想做何抵賴!”他恨恨道:“三千兩銀子拿來買兇殺人,葉姨娘,你好有錢啊!”
葉姨娘渾身冰冷,她著急道:“不是的,不是我!那些銀票有可能只是巧合……”
“巧合?巧合她們能夠異口同聲的指認你一個?巧合她們誰都不指認,就指認你?你是不是將我當做傻子?是不是將這真?zhèn)€尚書府放的人都當做是傻子?”徐若逸說完,就命令下人將葉姨娘身邊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押過來審問。
那些人經(jīng)不住徐若逸的大刑伺候,一個一個都招認了。
徐若逸走到如坐鍼氈的葉姨娘面前,嚇的葉姨娘不住後退,徐若逸怒道:“現(xiàn)在你還有什麼話說?你爲了繼續(xù)做這尚書府的主母,不惜加害同是葉家出來的夫人,你就這麼恨她?想讓她死?據(jù)我所知,她自從嫁到府裡,哪一次對你不是笑臉相迎?你有什麼要求她沒有答應的?她什麼時候在你面前擺過夫人架子?你不是住在主院嗎?她堂堂一個正室夫人住在偏院,說出去我都怕人家笑話!她什麼時候讓你受到委屈?中饋在你手中掌管,她從來沒有跟我提過要將中饋收回。這尚書府裡,你不是夫人,可是跟夫人又又有什麼兩樣!你爲什麼還要不知足的做這些害人的勾當?”
葉姨娘忽然憤怒起來:“她百般委屈又能怎麼樣?以爲這樣就是對我好了嗎?她奪走了我最在乎的夫人之位,我原本是葉家高高在上的嫡女,從小風光無限,我居然淪落到變成一個妾!”葉姨娘說著,眼中有淚珠滾滾而下,“她以爲不跟我擺夫人架子,不跟我爭主院,不搶中饋,我就該對她感激涕零嗎?那些原本就是我的東西!我爲什麼要做一個隱形的夫人?我只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她擋了我的道,所以,不要怪我,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徐明錦看著這一幕,不置一詞。她只是在心中冷笑,葉姨娘,你完了!
果然,徐若逸沒有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葉姨娘還是這副振振有詞的樣子,他心底說不出的疲憊,說不出的累,他搖頭道:“原來你是這樣的人!你在我身邊十幾年,今日我纔看清你的真面目!你就跟你那女兒一樣狠毒!你害夫人,你女兒害我,你們母女兩個難道是想在這尚書府裡隻手遮天嗎?”
葉姨娘聞言,愣道:“這關霞兒什麼事?”
徐若逸卻已經(jīng)懶得解釋了。他回頭對徐老夫人說:“娘,你看這件事情怎麼辦?”
依著他的意思,那就是休棄。但是徐老夫人道:“逸兒,這件事情不能傳揚出去,她身爲葉家女子,居然做下這樣的事情,你還是先告訴葉家一聲,看葉家有個什麼說法,如能不休,還是不要將她休了,就讓她在福堂中度過下半輩子吧,這樣,外邊也不會說我們徐傢什麼不是。”
徐若逸恨恨道:“這樣太便宜她了!”
徐老夫人道:“葉姨娘謀害徐家子嗣,當然要重重的處罰,請家法吧!”
此言一出,衆(zhòng)人神色各異,有幸災樂禍的,有看熱鬧的,有置身事外的,唯獨沒有求情的,擔心的。因爲,徐明霞已經(jīng)被徐若逸軟禁起來了。
葉姨娘聽到徐若逸和徐老夫人的話,好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她連忙以頭觸地,哀求道:“老爺,看在我們夫妻十幾年的份上,你就不能饒我這一回嗎?”
徐若逸還尚未回答,徐老夫人就冷哼一聲。
徐璈夫人這一聲冷哼,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徐若逸也不由自主的看向徐老夫人,等著她發(fā)話。
徐老夫人很滿意自己這一聲冷哼所造成的效果,她等所有人都望過來的時候,這纔不緊不慢的道:“葉姨娘,你嫁過來十幾年,不會不懂得,一旦觸犯家法,就必定要受到嚴厲的家法處置,這是嫁進來徐家的每一個媳婦都要學習的第一堂課,你已經(jīng)是老人了,這次還做出這種事情,現(xiàn)在你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讓逸兒給你寫一張休書,你拿著休書走人。第二,你老老實實的受家法,然後你還是葉姨娘。你自己選吧!”
徐老夫人此話一出,徐明英,徐明芳等人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張姨娘,辛姨娘她們雖說沒有露出那麼明顯的表情出來,可一個個嘴角上翹,無不在顯示著他們此時那愉悅的心情。徐明錦站在那裡,面上無悲無喜。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是徐明錦沒有想到的。
站在人羣后面,冷眼看著葉姨娘的狼狽,想起樊夫人去世的時候,她在心底發(fā)的那些誓言,當時她說,她一定要葉姨娘的命來祭拜樊夫人,可是今日徐明錦發(fā)現(xiàn),回到京城這麼久,她從來沒有主動去加害過葉姨娘,就算葉姨娘落到今日的地步,那也不是徐明錦害的她如此。原來,她從來也沒有去爲樊夫人報過什麼仇。
捫心自問,徐明錦不是不恨葉姨娘,可是,要她每日裡都將仇恨放在心上,整日的算計別人,她做不到。她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和自己在乎的親人,不要讓自己再去受到什麼傷害。她是不是太懶了?有一句話說的好,愛一個人是習慣,恨一個人需要不斷地鞭策自己,才能夠一直去恨那個人。
也許自己就是那種心太軟的人吧?徐明錦苦笑,別人傷害她的時候,那麼冷酷無情,可是要她去害一個他恨之入骨的人,她卻做不到冷酷無情。
徐明錦擡頭去看,這屋子裡的徐老夫人,徐若逸,徐明英,張姨娘……這些人應該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對待自己恨的人冷酷無情吧?
葉姨娘沉默了很久,徐明錦看不懂葉姨娘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是徐明錦卻想起某一日,與玉竹探討過徐家的家法。據(jù)說那是一根非常堅韌的牛皮鞭,上面生滿一寸長的倒刺,一鞭子抽下去,就能皮開肉綻,十鞭子下去,就能要了一條人命。葉姨娘不想被休,就只有一死。
如果我是葉姨娘,我就選擇休書。徐明錦心想。然而她知道,她不是葉姨娘,她的選擇不能代表葉姨娘的選擇,葉姨娘沉默的時間越長,徐明錦知道她選擇家法的可能性越大。廳裡其他人估計這會子也想起了關於徐家家法的傳言,不禁個個都變了臉色。那家法在傳言中間簡直就是能要人命的存在,雖然徐家從徐若逸的父親那一代起,就再也沒有實施過。可徐家每一個人都如雷貫耳。
想到了家法的厲害之處,衆(zhòng)人對於葉姨娘長時間的沉默都沒有了怨言,畢竟,這是個艱難的抉擇。
徐老夫人原本已經(jīng)等得我不耐煩了,只是她忽然想起徐明霞來,這個她最疼愛的孫女,今天,她就要親自下令鞭撻或者是休去她的母親,不知道,這孩子日後可會埋怨於她?可是她的母親做下這樣的事情,她不罰她不能服衆(zhòng)啊!這樣糾結著,徐老夫人就遲遲沒有催問葉姨娘的回答。
葉姨娘跪在那裡,她想了很多。從她嫁入徐家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這中間漫長的十幾年,她在葉家都是屬於呼風喚雨的地位,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事情有了變化的?又是怎麼一步一步變成眼前的局面的?好像就是從徐明錦和她那個弟弟回到徐家開始,先是入祠堂,再是她假孕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被貶爲妾,接著皇帝賜婚,徐若逸娶妻,夫人有孕,她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死夫人得到那個孩子的撫養(yǎng)權……
徐夫人忽然覺得想放聲大笑,她這一輩子想要抓到手裡的東西很多,但現(xiàn)在她卻發(fā)現(xiàn),她所追求的的那些,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我選擇家法。”葉姨娘道。不爲別的,就是爲了徐明霞以後能夠許配一個好人家,她都必須留在徐家!
徐若逸顯然沒有想到葉姨娘居然選擇家法,他朝著葉姨娘望去,卻看到葉姨娘臉上有著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他心裡一顫,想起了初次看見葉姨娘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剛剛高中狀元的少年郎,正是意氣風發(fā)的時候,恩師告訴他,狀元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想要在京城立足,就必須娶一門身份高貴的妻子,他知道恩師所說的都是爲他好,因此,當他在護國寺的山路上遇到葉家小姐的時候,特意在她面前表現(xiàn)了一番,終於得到葉家小姐的青睞,得以將之娶回來,之後,他得了葉家的幫助,這才一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到吏部尚書這一職位。
當年那麼溫柔害羞,心地善良的葉家小姐終於變成眼前這副蒼老的,心思毒辣的婦人……
徐若逸神情莫測。徐老夫人見他不說話,於是就道:“好,取家法!按例,鞭撻十鞭!”
徐若逸忽然道:“不!一鞭就行!”
徐老夫人不悅的道:“逸兒,這不合規(guī)矩!”
徐若逸道:“娘,如果您覺得不合規(guī)矩的話,那剩下的九鞭兒子替她受了!”
徐老夫人聞言大驚,道:“使不得!”
徐若逸道:“那麼,就鞭撻葉姨娘一鞭。”
徐明錦看著這一幕,嘲諷的想,徐若逸總算是做了一件他應當做的事情。不管葉姨娘曾經(jīng)做了什麼,她都是陪伴徐若逸時間最長的人,話說養(yǎng)條狗在身邊幾年還有感情呢,更何況是人?徐若逸要是絲毫不爲葉姨娘求情,那他的心是有多麼冷漠啊……
周圍那些姨娘們聽見徐若逸要替葉姨娘挨那九鞭,都紛紛目露不忿,老爺爲什麼對她這麼好?就連她犯了這麼大的錯都能原諒。
徐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兒子,只見他目光流露出一絲堅定的神色定定看著自己,徐老夫人知道,每當徐若逸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就是代表著他對那件事情是勢在必得。她知道,今日自己是不能令他改變主意了……
徐老夫人嘆息一聲,道:“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徐若逸像徐老夫人道了一聲謝,就坐了回去。
不一會兒,‘家法’呈上來了。
衆(zhòng)人都伸頭去看那傳說中的‘家法’。徐明錦隱在人羣中也朝著那根傳說中能夠一鞭子令人皮開肉綻的鞭子看去,心裡實在好奇它長什麼樣。只見一個黑漆盤子裡放著一個與盤子原色相差無幾的鞭子,鞭身佈滿倒刺,由於鞭子本身是黑色的,倒顯得它渾身上下佈滿的那些銀光閃閃的倒刺更加的耀眼。令人望而生畏。除此之外,什麼特證也沒有,徐明錦不禁微微失望起來,這個傳說中神乎其神的鞭子原來就是這麼一副黑不溜秋的樣呀!也太難看了,當下人將鞭子呈上來的時候,她以爲,至少應該是金光閃閃的吧?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副其貌不揚的樣子。
但是當徐若逸看見這鞭子的時候,眼中居然露出懼色來。這是徐明錦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對那根鞭子,她不禁更加好奇了。
徐老夫人道:“行刑開始吧!”,立刻就有下人走上前來,將那根鞭子從盒子裡取出來。執(zhí)在手裡。她眼角的餘光看到徐若逸又要開口,她立刻道:“逸兒,娘已經(jīng)答應你一次了,這一次你答應娘,就在一旁好好看著,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了,行嗎?”
徐若逸原本是想說,這執(zhí)行家法的人就由他來做,卻沒有想到,徐老夫人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已經(jīng)少了九鞭了,徐若逸要是再暗中放水,那麼,這次用家法懲罰葉姨娘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了多大的意義。因此,徐老夫人打斷徐若逸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還用語言逼的他只能坐在一旁。
葉姨娘原本以爲那十鞭自己挨定了,她知道徐家的家法厲害,十鞭子就有可能打掉一條人命,但是出了這條路,她別無選擇。如果她被鞭子打死了,那麼也就解脫了。徐若逸的求情是在她意料之外。她萬萬沒有想到,徐若逸居然願意替她挨這十鞭子,那一刻,她居然感動的哭了。
原來,他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
徐明錦看著這一幕,想了一下,覺得待會兒葉姨娘被鞭子打過去的時候,那個場面不會太好看,於是她就悄悄從人羣中溜出去,回到自己的翡翠園,反正如今已經(jīng)沒她什麼事情了。就是有事,那也是別人有事。
徐明錦溜走了,廳裡沒有人發(fā)覺。而那道鞭子最終還是以最狠的力道,高高揚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朝著葉姨娘的脊背擊過去,傳出“啪”的一聲巨響。葉姨娘應聲而落。
徐若逸連忙奔過去看,只見葉姨娘背上一道血淋淋的傷口足足有三四寸長,血肉模糊。葉姨娘已經(jīng)昏死過去。
徐若逸連忙一邊命人將也姨娘擡回玉屏院。一邊叫人去請大夫。他自己跟著擡著葉姨娘的轎子去了玉屏院。徐老夫人見他走的時候都沒有跟自己說一下,知道兒子這是埋怨上她了,徐老夫人長嘆一口氣,對衆(zhòng)人道:“都散了吧!”
衆(zhòng)人聞言,紛紛離開了徐老夫人的春暉院。徐老夫人擡頭去看,發(fā)現(xiàn)徐明錦並不在人羣中,她並沒有跟著自己父親走,那麼,她就要是在葉姨娘行刑執(zhí)勤溜走的。徐老夫人沉思起來。
徐明錦回到翡翠園,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來玉竹,問她春杏的情況怎麼樣了。
“小姐放心,她性命無礙。只是,恐怕要再牀上躺一陣子了。春杏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甦醒,就在樊老爺那裡養(yǎng)傷,閻小姐正在照顧她。小姐放心。”玉竹知道徐明錦想問什麼,索性不等她一個一個來問,自己直接一股腦兒全部告訴她。
徐明錦聽說春杏沒有事情,一顆心這擦放回肚子中。她叫過來翡翠園裡的所有丫鬟,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秋雲(yún)道:“小姐,春杏是冤枉的。”
徐明錦道:“我當然知道春杏是冤枉的,我要你們說的是被冤枉的過程。”
秋雲(yún)的一雙眼睛腫的像兩個核桃,神情憔悴,徐明錦一見,就知道這丫頭背地裡爲春杏掉了不少的淚,擔了不少的心。看來,秋雲(yún)與春杏的關係挺不錯的,比在柳城那一會兒多了,那時候,她可是記得,春杏和秋雲(yún)兩個人雖說沒有大矛盾,但小矛盾不斷。現(xiàn)在,秋雲(yún)居然能爲春杏哭成這樣,實在是難能可貴啊!
徐明錦的思緒跑到當初在柳城度過的那幾個月無憂無慮的生活……
秋雲(yún)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昨日,春杏一直唸叨著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她說小姐想吃她做的荷花酥,她都已經(jīng)做好了,小姐還沒有回來……”徐明錦想起那日臨走前,她的確吩咐過春杏,她想吃荷花酥了。原本只是隨口一說,說過以後她就忘了,沒有想到春杏居然連這件事情都記住了,還一絲不茍的做好了等她來吃。徐明錦的鼻子有些發(fā)酸。
“奴婢對她說,‘你不要著急,小姐最遲下午就能回來的,咱們也去過護國寺的,上一次不就是傍晚纔回來嗎?現(xiàn)在才正午過一點,時間還早著呢!’春杏一聽,大概是想起了上一次在護國寺裡小姐被平熙王世子擄走的事情,臉色變得緊張起來,她道‘這一次平熙王世子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威脅小姐去護國寺見他,不定暗中做了多少手腳,小姐去了一定會吃虧的!’奴婢安慰她道‘有靜琳公主在,小姐定然是黯然無恙的。’春杏根本不聽,她急的在屋子裡團團轉,口中一直喃喃念著‘上次靜琳公主不是也在嗎?不是最後還是發(fā)生那件事了嗎?唉,小姐這爲什麼不帶我去呢?’”
通過秋雲(yún)的描述,徐明錦彷彿能夠看見那時的情景,春杏站在這間屋子裡,擔心使得她的脾氣越來越不好,根本不聽秋雲(yún)的話,她的臉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奴婢怎麼勸,她都不聽,最後,她實在忍不住,就從屋子裡跑到院子裡,奴婢追出去勸她還是回去等先進,春杏道:‘屋子裡我呆不住,你回去吧!我去門口迎接小姐。’說著,她就一路走,一直走到翡翠園門口。在門前那條路上東張西望的。”
徐明錦能夠想象的到春杏焦急的心情,她也是等過人的。在現(xiàn)代,她等過夜不歸宿的弟弟,那種心焦,那種憂慮,那種害怕,在等待的那幾個小時中真的是度日如年,徐明錦知道,當時春杏和秋雲(yún)她們,就是這種心情……
“誰知道這個時候,夫人忽然出現(xiàn)在咱們翡翠園門口,她出現(xiàn)的太突然了,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當時連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更何況是春杏呢?等我發(fā)現(xiàn)夫人連忙給春杏提了醒,上前向夫人問安的時候,夫人身子忽然一歪,就倒在春杏身上了……”
“然後夫人身邊的那些丫鬟全部異口同聲的說是春杏撞到夫人了是嗎?”徐明錦道,她沒有想到,原來設計春杏的人是夫人,她原本以爲是葉姨娘乾的。這位徐夫嫁入徐家,她徐明錦從來都沒有招惹過她,兩人無冤無仇的,徐夫人這麼做,一定是與葉姨娘商量好的。看來他們兩人當時是達成某項協(xié)議了。只是,徐夫人恐怕沒有想到,葉姨娘要除去的人不僅僅是她徐明錦吧……
秋雲(yún)點點頭,道:“夫人當時捂著肚子就開始叫起了疼,大家連忙手忙腳亂的蔣夫人擡回她自己的楓院,府裡一直備著的大夫,穩(wěn)婆全部出動,大夫說,夫人這是動了胎氣,恐怕要提前生了!’這時候,老爺已經(jīng)得到消息趕過來了,老夫人也趕過來了。老爺聽到大夫這麼說,立時就緊張了起來,他吩咐大夫和穩(wěn)婆一定要儘量保住這個孩子,因爲他聽人說,早產(chǎn)的孩子存活率實在不高。”
徐明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秋雲(yún)接著道:“夫人被送進產(chǎn)房以後,產(chǎn)婆也進去了。這時候葉姨娘才趕過來。她一來就跟老爺告罪,說是府中事情太多,這纔來晚了。老爺沒有說什麼,讓她在一旁坐著。葉姨娘於是就問,‘夫人的生產(chǎn)日子大夫不是說是在下個月嗎?這是發(fā)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提前就要生了?’”
“夫人身邊的丫鬟聽到葉姨娘這麼問,就將春杏撞到夫人的事情講了出來,求老爺姨娘替她們夫人做主。葉姨娘一聽,就對老爺說,‘這個丫鬟居然做下這等事情!是不是背後有人指使?’老爺?shù)馈悴灰紒y想,這丫頭是無意中之中撞到夫人的,哪有你說的背後有人指使?’葉姨娘反駁道:‘偌大的徐府,有成千上萬的丫鬟婆子,怎麼就偏偏是這個丫鬟撞到夫人的呢?’老爺一聽,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看起來是相信了葉姨娘的話,這時候,春杏已經(jīng)被捆著帶去楓院了,奴婢跟著去了楓院,春杏跪在老爺面前,老爺一看見春杏就道;‘這個丫鬟怎麼看著這麼眼熟?你是那個院子的?’”
“奴婢躲在人羣中,聽見春杏答道:‘奴婢是翡翠園的。’老爺一聽,站起來又看了春杏一眼,看來,是相信春杏的說辭了。葉姨娘道:‘老爺,這是六小姐的丫鬟啊!看來這件事情跟六小姐脫不了關係。’春杏一聽就急了;‘這件事情與我家小姐無關!她昨日就與靜琳公主一起去護國寺上香了,今日並不在府中!’
‘葉姨娘一聽就笑了。老爺?shù)溃弧\兒昨日就與靜琳公主去護國寺,這件事情看來她並不知情。’春杏聽老爺這麼一說,這才放了心。沒想到,這時候葉姨娘又道:‘說不定六小姐就是爲了這件事情,所以才約了靜琳公主一起去上香。我可是聽說,這一次去護國寺,是六小姐主動約的靜琳公主。她自己離得遠遠地,就可以叫自己丫鬟來做這件事情,事發(fā)以後,還能推得一乾二淨,高,真是高!’葉姨娘不住的讚歎起小姐來。老爺一聽,忍不住就開始懷疑小姐了。”
徐明錦聽到這裡,已經(jīng)是將所有的事情明瞭了。她道:“那最後,下令將春杏杖斃的命令,是誰下的?”
秋雲(yún)恨恨道:“是葉姨娘。老爺和老夫人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就這麼看著春杏被拖下去打板子,奴婢溜出去,躲在院子裡,眼看著春杏被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丁按到板凳上,一下一下的打著板子,奴婢卻無能爲力,那時候,奴婢真的是恨死了自己。”秋雲(yún)說著,面露懊悔之色。
徐明錦安慰她道:“這件事情又不怪你,你不用自責。後來呢?”
秋雲(yún)道:“他們正打著板子,春杏痛的尖叫起來,後來,她就暈死過去了。那些下人看見她暈死過去,放下板子走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廝道:‘哎呀,打死了!’其實那時候只不過纔打了二十大板。他們之中就有人進去報告老爺,奴婢站在外面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但奴婢猜想他們是稟報老爺春杏已經(jīng)死了。因爲,那個下人出來以後,他們擡著春杏就去了後門。那時候我以爲春杏已經(jīng)死了,傷心的不得了。我就悄悄跟在那些人身後,我想,就算我救不了春杏,那總可以替她收屍吧?我就跟在那些人後面一起走到了後門,結果,守門的人不放我出去,我給他們銀子他們也不要。”
徐明錦道:“你說的那個年輕的小廝我見到了。”
秋雲(yún)驚訝的看向徐明錦。
徐明錦微微一笑,道:“我從護國寺回來一進府,他就跑過來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他說春杏沒有死。那幾個打板子的下人已經(jīng)被他收買了。打春杏的時候看著用力,其實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他還告訴我春杏被那幾個下人扔到城南亂葬崗了。我不相信他的話,他就告訴我,他是我舅舅的人。還拿出一封我舅舅的親筆信。”
秋雲(yún)道:“他竟然是樊老爺?shù)娜耍吭瓉泶盒記]有死是因爲他。”
徐明錦點點頭。
秋雲(yún)喜極而泣,道:“玉竹一回來就告訴我說,春杏沒有死,我還不相信。”
徐明錦道:
玉竹忽然道:“小姐。春杏現(xiàn)在在府裡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她傷好以後,恐怕不能再進來服侍小姐了。”
徐明錦道:“你說的很對,春杏是不能再回來了。這樣就很好。這個尚書府實在是沒什麼好呆的。她可以重新?lián)Q一個身份,不用再爲奴爲僕,她傷好以後,正好可以與張栓子成婚,留在舅舅的繡莊裡,這樣,我每次去繡莊,都可以看到春杏。”
秋雲(yún)和玉竹聽徐明錦說的有趣,都不禁面露笑容。
楓院裡,徐夫人昏昏睡了兩天才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坐起來,她就喊著:“孩子,我的孩子……”
一旁的嬤嬤聽見了,連忙吩咐奶孃將小姐抱過來,放到她懷裡,道:“夫人,你瞧八小姐長得多像夫人您……”徐夫人打斷道:“什麼,小姐?我生的是小姐?不是少爺?李大夫不是信誓旦旦的說,我這一胎,一定是個兒子嗎?怎麼變成女兒了?是不是你們抱錯了?”
嬤嬤連忙道:“夫人,您生的就是一位千金!老奴一直在產(chǎn)房裡伺候著,小姐自從出生,就沒有離開過老奴的眼!”
徐夫人如同喪失了全身的骨架一般軟綿綿的躺倒在牀上。那一日孩子生下來,她實在是太累了,顧不上看孩子一眼就昏睡過去了。連自己生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兩天以後,她終於接受了自己生的是女兒這件事情。徐若逸這兩天每天都來看她,在她房裡坐一坐,看看女兒,再說幾句噓寒問暖的話,就離開了。他這種態(tài)度,跟之前孩子沒有生下來時的熱情相比,截然相反。徐夫人無法說出抱怨的話,誰叫她生的是女兒呢?
因著徐夫人生的是女兒,也因著徐府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徐老夫人和徐若逸都很煩躁,因此,這位剛剛出生的七小姐的洗三並沒有大辦,只請了葉家與幾家比較親厚的同僚親來,草草了事。
徐夫人不高興,徐若逸安慰她道:“等到滿月的時候,一定大辦。”
徐夫人這才轉怒爲喜,她道:“女兒還沒有起名字呢!老爺,女兒叫什麼好呢?”
徐若逸擼著鬍鬚,想了想,道:“叫明燦怎麼樣?”
徐夫人在心中將明燦這兩個字法拉復去的念,半響後,笑道:“好,就叫明燦。”
於是徐家七小姐的名字就起好了,徐明燦。
徐明錦這幾日一有空就往府外跑。去玲瓏閣那裡去看春杏。
春杏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正躺在牀上休息,旁邊張栓子正手端藥碗正欲喂她喝藥。徐明錦進去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她不由咧嘴笑了一下,笑聲驚動春杏和張栓子。春杏擡頭看見是她,驚喜萬分的叫道:“小姐!你來了?”連忙掀開被子就要從牀上下來,張栓子連忙手疾眼快的一把按住了,道:“小祖宗啊!你不要折騰了,瞧,這藥碗都要灑了!”
春杏顧不上去看藥碗灑沒灑,她的整顆心都跑到徐明錦這裡來了。小姐來看她了,太好了,這是不是代表,小姐不怪罪她了?春杏想到自己被夫人冤枉,被葉姨娘說成是受了小姐指使,這纔去害夫人肚子裡的孩子,這件事情,小姐有沒有被老爺怪罪?小姐有沒有怨她……
徐明錦看著忐忑不安,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春杏,心底浮上一絲溫暖,這個傻丫頭,居然還在自責。徐明錦對張栓子道:“你接著給她喂藥。”
春杏這纔想起張栓子給自己喂藥的場面剛剛經(jīng)被小姐看見了。她羞紅了臉,說什麼也不要張栓子再給她喂藥了,她劈手奪過藥碗,一口氣將碗裡的藥全部都喝下去了。反正那藥溫溫的,早就不燙了。
張栓子只是愣了一愣,並沒有說什麼。春杏喝完了,他接過藥碗,讓開牀前的位置給徐明錦。
徐明錦在春杏牀前坐下來。
玉竹拿著一個好大的包袱上前打開來,一樣一樣拿出來給春杏看:“大家都很擔心你,這個補血的藥材是秋雲(yún)從管家那裡買來的,這個首烏糕,紅棗糕,雲(yún)片糕也是秋雲(yún)做的。她這次不能跟著小姐來看你,難過了好久,小姐已經(jīng)答應她下次出來就叫她跟著出來。”玉竹說著,又拿出來一堆的各式各樣的糕點,道:“這些是翡翠園的其他丫頭們知道小姐今日來看你,昨夜裡連夜做出來的糕點,她們知道春杏你愛吃這些個,因此,就做了叫我給你帶來。”
春杏聽得眼眶紅紅,她拿起一片紅棗糕來塞到嘴裡慢慢吃了,笑道:“還是她們瞭解我。呵呵。我剛喝了藥,嘴巴里苦苦的,這個剛好去去藥味。”
徐明錦笑道:“就算是好吃你也不能多吃,玉竹,你拿出來幾塊給她,其餘的都交給張栓子收好。”張栓子聽了,忙上前和玉竹一起收拾。春杏嘟著嘴巴道:“小姐,我是病人,就不能多吃一點嗎?”
徐明錦白她一眼,道:“你光吃那個了,還怎麼吃得下去飯?平時也就算了,這次在鬼門關上走一遭,還是剋制一下,多吃些對身體好的。”
春杏雖然想吃,但徐明錦這麼說了,她還是點點頭。
徐明錦道:“這件事情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你就在這裡好好養(yǎng)傷,等你傷好了以後,我就給你準備一副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春杏愣了一下,道:“小姐,你不想要我了?”
“怎麼會?你永遠都是我的丫頭,只不過,你不能回去徐府了。你也知道,要不是舅舅安排在徐府的人暗中替你求情,你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那裡了。反正徐家已經(jīng)已經(jīng)將你當做死人,你就在這裡好好的等著嫁人,等你家小姐我出閣的時候,你跟著我就行了。”徐明錦道。
春杏聞言,臉漲的通紅。好半天,她才道:“小姐,奴婢聽您的。”
徐明錦聞言,高興連連,看來在春杏養(yǎng)傷的這段日子,她與張栓子的感情突飛猛進,原本,春杏死活不答應呢,徐明錦可是記得之前她是不怎麼願意的。幾人閒聊幾句。春杏忽然道:“小姐,夫人生下的是公子還是少爺?”
徐明錦眨巴眨巴眼睛道:“公子與少爺這兩者有區(qū)別嗎?”
春杏不好意思起來,玉竹與張栓子等人都笑了。正說的起勁的時候,閻雨薇進來了。
徐明錦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她了,這次看見她,十分欣喜。衝上去就是一個熊抱。春杏在一旁弱弱的對玉竹道:“爲什麼我總有些錯覺,小姐看見閻小姐比看見我還要親熱。”玉竹笑道:“你也想要小姐給你來個熊抱嗎?你承受的起嗎?就算你承受的起,小姐也不敢上前抱你呀!這萬一要是將你弄散架了,小姐到哪裡找一個春杏陪給張栓子做媳婦呀!那張栓子不還得哭著喊著朝小姐要媳婦……”
春杏連忙投降,她道:“玉竹,我對你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呀!沒想到這才短短幾日,你就變成和秋雲(yún)一個德行了!你們倆數(shù)落我的時候特來勁……”玉竹撲哧一聲笑了。笑的徐明錦放開閻雨薇走了過來。
“小姐,府裡現(xiàn)在怎樣了?夫人她還有沒有找你麻煩?葉姨娘最近有沒有做什麼?”
徐明錦微微一笑,對玉竹道:“你把這幾天府裡發(fā)生的事情都跟她講講,我先去見一下舅舅。”說著,拉著閻雨薇就出去了。
春杏見徐明錦出去了,就可憐巴巴的求玉竹:“好玉竹!小姐走了,你把那糕點給我拿一塊過來。”、
玉竹看著春杏這副饞樣,覺得分外搞笑,她想起玉竹所遭受的罪,心下軟了,於是就拿出幾塊首烏糕來放放到春杏面前。春杏一見大喜,連忙拿起來一塊就吃。邊吃邊道:“你別閒著呀,跟我講講徐家這幾日的事情,我昏迷了好些天,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
玉竹嘆口氣,慢慢將這幾日徐家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春杏。春杏一邊吃著糕點,一邊聽。
“……葉姨娘被鞭撻以後,老爺就命人將她送回玉屏院,但是第二日,老夫人就以她一個觸犯家法的妾沒有資格住在主院爲由,將之從玉屏院攆出來,暫時住在了一個距離佛堂很近的偏僻院落養(yǎng)傷,準備等她養(yǎng)好傷,就讓她住進佛堂。老夫人將葉姨娘的管家之權奪了過去。夫人剛剛生產(chǎn)完,身子還敢很虛,沒有辦法在這件事情上說什麼。但是,楓院的下人都傳,老夫人掌家,夫人不高興。但其實,老夫人也很不高興,這是因爲夫人給老爺生了個千金的緣故。對了,還有大小姐,她那日居然在茶水裡面下毒想要害咱們小姐,咱們小姐機靈,那杯茶反而差點被老爺喝了。老爺最後查出來那個茶壺是大小姐院子裡的,這件事情與大小姐脫不了關係。老爺就將大小姐軟禁起來,至今也沒有放出來……”
春杏聽的後怕不已,她咂舌道:“大小姐居然連下毒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也虧得咱們小姐機靈。”、
玉竹道:“誰說不是呢!你這次的事情,就算是夫人設計你了,可是,那也是你自己疏忽,站在那裡,讓她有機可趁。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春杏聞言,羞愧的低下頭去。
玉竹嘆道:“小姐對你真好。”春杏不明所以的看過來,似乎正等著她說下去。玉竹這才道:“春杏,你的性子並不適合在徐家那樣的深宅大院裡生活。要是硬要你壓抑自己的性子,你反而不會快樂。或許你以爲小姐將你放在樊老爺這裡是小姐不想重用你了,其實,你這樣想是大錯特錯了。你看看少爺,小姐想盡辦法讓少爺去鹿山書院讀書,離他自己遠遠地,難道小姐就不想少爺嗎?小姐想,可是她不願意少爺生活在徐家這個處處陷阱,人人各懷鬼胎的地方。怕他受到傷害。你也是如此。小姐身邊的親人不多。她在乎的人就更少了,小姐就是在乎你,不想失去你,怕你在徐家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被人害了,所以小姐纔會藉機讓你呆在這裡。只要知道你是安全的,她就放了心,想你了,她就匯過來看看你。”
春杏一直很認真的聽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手中的糕點忘了吃,就那麼呆呆的舉在那裡。
玉竹又道:“其實小姐她自己非常想離開徐家。可惜,沒那麼簡單。”
春杏嘆道:“小姐想要離開徐家,那就只有嫁人一條路可走。可小姐如今才十四歲,離出閣還遠著呢!”
“總共就這兩年,很快就過去了。”玉竹道:“小姐煩心的是另一件事。以老爺如今的官位,他不可能將小姐嫁入門第太低的人家的,可是門第高的人家,與咱們家的情況都差不多。只要是深宅大院,就少不了勾心鬥角。小姐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
春杏聞言,也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喃喃道:“怪不得小姐不願意嫁給平熙王世子做側妃……”
玉竹原本想說,你沒事說平熙王世子做什麼?他跟咱們家小姐有什麼關係?但她想了想,春杏說的也對,小姐就是不願意嫁給平熙王世子,這跟他是世子有一定關係。因此,看在春杏受傷的份上,她還是少說兩句好了。
這邊玉竹正在給春杏展開深刻的思想教育工作,那邊,徐明錦拉著閻雨薇出了院子,來到外頭樊毅臣的院子,此時,他人還在前面繡莊處理一些事情。閆雨薇就與徐明錦坐在廳裡喝茶。
徐明錦看向閻雨薇,發(fā)現(xiàn)她這些日子成熟了不少,也更漂亮了,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濃濃的魅力。總是能輕易的吸引人的目光。剛剛她們一路走來,這路上,有許多路過的家丁頻頻回首張望,每一雙眼睛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徐明錦身邊的閻雨薇。徐明錦不由感嘆萬分,這閆雨薇跟在舅舅身邊,這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心……
“閻姐姐,你多久沒有回過家了?你父母家人不擔心你嗎?”徐明錦小心翼翼的問,這是因爲她忽然想起,這位閻小姐,當初可是私奔跟著她舅舅來到京城的。一眨眼,這都快一年了……
閆雨薇聞言,神色黯淡下來,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徐明錦一看,深感後悔,都是自己這張烏鴉嘴,明明知道這是個禁忌話題,偏偏還不識趣的問。她連忙補救道:“閻姐姐不要生氣,是我多嘴了。”但是好像沒什麼效果。閻雨薇就是高興不起來。
樊毅臣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閻雨薇神情懨懨,徐明錦神色懊惱,也不知道她在懊惱什麼。他出聲道:“雨薇,錦兒,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們沒事。”閻雨薇勉強笑著答道。徐明錦聽見她這麼說,無奈的看了看樊毅臣。
“錦兒,你上次畫的那張金陵十二釵賣掉了。賣了三萬兩銀子。繡莊這個月的收益非常好。利潤……”徐明錦打斷他,道:“舅舅,既然你已經(jīng)這麼有錢了,總可以娶到老婆了吧?我要舅母。”
樊毅臣驚訝的看著徐明錦,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又跟他要起舅母了。他咳嗽一聲,正要說話,閻雨薇居然站起來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說著,不等徐明錦和樊毅臣說話,整個人就如同一陣風一樣飛快地走出去。
樊毅臣不解的看著徐明錦,他道:“你惹著她了?”
徐明錦白他一眼道:“我可沒有這麼大的能力能讓閻姐姐這麼生氣,難道,你連她爲什麼生氣你都不知道?”
樊毅臣無奈道:“我纔剛進來,她就走了,我哪有機會惹她生氣?”
徐明錦站起來,看著樊毅臣的眼睛道:“舅舅,你今日就給我一句準話,你到底願不願意娶閻姐姐?如果不願意的話,趁早跟閻姐姐說個明白,人家這麼不明不白的從家裡跑出來跟著你一年多,你連個表示都沒有,你讓人家情何以堪?”
樊毅臣緊緊抿著嘴脣。
徐明錦說著說著,聲音就大起來了:“人家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你沒有父母牽掛了,可是人家還有!你能體諒一下一年多找不到女兒的父母的心嗎?”
樊毅臣道:“錦兒,不是我不願意給她名分,我已經(jīng)想過了,等到你外祖父祖母的大仇得報了,就八擡大轎將她娶回去,可是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