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十一娘匆匆走了過來,徐嗣謹忙推開圍著他的人羣。
“娘!”他開張手臂要去抱母親,又想到父親反覆告誡他在人面前不可以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似的在母親面前磨磨蹭蹭的,他立刻改爲撩袍子,“我回來了!”
跪在了十一孃的面前。
滿屋子的人都或曲膝行禮,或彎腰揖禮,院子裡滿是霍霍的跪拜之聲。
因之前已經見過了兒子,十一娘少了幾分驚訝,多了幾份歡喜。
她上前攜了兒子,笑著問他:“獻俘禮後龔大人就交了帥印,你怎麼這今時候纔回來?祖母已經問了好幾遍了!”
徐嗣謹順勢站起來攙了母親,解釋道:“龔大人昨天離京,他原是貴州總兵,有些公務上的事要囑咐我,又對我有提攜之恩,我送了龔大人才回來!”
十一娘點頭:“我們先去見祖母。”
她任兒子攙著,一面和他太夫人那裡去,一邊和他說著話,“什麼時候上任?可以在家裡待幾天?”
吏部發公文的時候,會註明到任的時間,如看到期未達,輕則丟官,重則還要受牢獄之苦。
“皇上特恩準我在家裡住兩天。”徐嗣謹道.“七月二十二日之前要到任即可。”
朝廷有規定,離京二千里以上的,十五天之內到任,吏部讓徐嗣謹二十二以前到任,已很給面子了。
做官的,這幕僚、護衛、小廝、丫鬟、廚子、門房…….都得自己準備,而且還要忠心、能幹。要不然,跟著去了任上,打著主家的名義爲非作歹、欺壓百姓,壞了名聲,被御史彈劾是小,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丟了前程甚至是性命也是有的。
徐嗣諭那會,家裡平時就留了心,又有項大人幫忙,公文一下來,跟去的人立刻就確定下來。徐嗣謹任貴州總兵的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家裡根本就沒有準備。徐嗣謹雖然不怕得罪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人,可因此而害了百姓或是與人結下了仇怨,那就得不償失了……十一娘讓徐令宜幫著給謹哥兒拿個主意,徐令宜卻說要是要先問問徐嗣謹,還說,徐嗣謹離家在外,身邊要是連幾個可用之人都沒有,去了貴州也會折戟而歸,還不去貴州打個轉了就回來!
她有點爲徐嗣謹著急,正想問問他,跟在他們身後的銑哥兒突然跳了出來。
“六哥,我想跟著你去貴州。”徐嗣諄幾個因爲有母親的話沒有說話,不敢做聲,銑哥兒一向和十一孃親近,和十一娘隨意慣了,情急之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我也想像六哥一樣到衛所裡去摔打一番,憑著真本事建臣立業!”他說著,露出豔羨的表情。
誠哥兒早就躍躍欲試了,只是一直不敢開口,見哥哥說了話,他的膽子也大起來,“六哥,你把我也跟去吧!我也想去貴州。”
徐嗣謹有些意外,但很快笑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我當然想你們去!就怕五叔和五嬸嬸不同意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只要五叔和五嬸嬸答應了,我這就帶你們去貴州。”
兄弟兩歡呼起來。
“都這麼大的,怎麼還像孩子似的大呼小叫沉不住氣?”五夫人突然從太夫人院子裡走了出來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打,喝斥兩個兒子,“你們看看謹哥兒,不過大你們兩、三歲,卻比你們沉穩多了……”
銑哥兒和誠哥兒的表情變得有些訕訕然起來。
十一娘忙爲兩人解圍:“這不是謹哥兒回來了嗎?他們兩兄弟這也是高興嘛!”
徐嗣謹機敏地上前給五夫人行禮:“五嬸嬸,您還好吧?上次七哥給我寫信,說您一到夏天就睡不好,這又到了盛夏季節,您好些了沒有?我有個同僚,是湖南人,說他們那裡君山的竹子做的涼覃特別的沁涼,我下次讓他給一席回來,你試試,看能不能涼快些!”
五夫人不過是見徐嗣謹小小年紀就做了總兵,銑哥兒和誠哥兒還一團孩子氣,怕他瞧不起而已,並不是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真心的訓斥兩個兒子,徐嗣謹這樣一番溫聲細語,她倍覺有面子,那一點點小顧忌也就煙消雲散了。
她笑盈盈地說了句“讓你費心了”,然後對徐嗣謹和十一娘道:“娘聽說謹哥兒回來了,一刻也坐不住,非要去迎不可。天氣太熱,大家都不敢讓太夫人出門,我正唯備去看看謹哥兒過了沒有……”正說著,院子裡傳來一陣鶯鶯燕燕喧囂聲。
“糟了!”五夫人臉色微變,“定是二嫂也沒能攔住娘……”
她的話音未落,徐嗣謹已三步並做兩步進了院子。
衆人忙跟了過去。
二夫人和太夫人身邊的幾個丫鬟正站在臺階上攔著拄了柺杖的太夫人勸說。
“祖母,祖母!”徐嗣謹一溜煙地跑了過去.“我回來了!”
“哎喲,哎喲,”太夫人一把抱住了要給她磕頭的徐嗣謹,“我們的謹哥兒可回來了!”說著,像想起什麼似的,退後兩步,仔細地上下打量著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徐嗣謹,“聽說你捉住了朵顏,受傷了沒有?在軍營裡吃不吃的飽?長安有沒有好好地服侍你?龔東寧對你好不好?你立了這麼大的功,皇上見了你,都說了些什麼?”
一句接著一句,很是急切。
“祖母,我好著呢,您別擔心。”徐嗣謹說著,持了衣袖,露出結實的手臂,“您看,我這像是沒有吃飽的樣子嗎?”然後扶了太夫人往屋裡去,“吏部和兵部都已經下了公文,我這個月二十二日就要到任,最多能在家裡待兩天。我在外面的這幾年,做夢都想著家裡的紅燒獅子頭,你先讓廚房做碗紅燒獅子頭我吃了再問這些行不行?”
太夫人一聽他最多能在家裡待兩天,又做夢都想吃紅燒獅子頭,心疼得不得了,哪裡還去問那些,拉了徐嗣謹的手立刻高聲吩咐露珠,“快去,六少爺要吃紅燒獅子頭!”
露珠應聲而去。
太夫人滿意地笑了笑,由徐嗣謹服侍著坐到了宴息室臨窗的大炕上。
徐嗣謹自己去端了張錦機坐在了太夫人的面前:“祖母,我發現您有好多白頭髮了,您是不是沒有好好喝核桃糊啊?”
“胡說,我怎麼沒有好好喝核挑糊?”太夫人嗅著,眉頭微蹙,立刻變得憂心仲仲起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白頭髮越來越多了。你二伯母說,幫我染頭髮,可頭髮一染,長出來又是白的,反本文手打版首發於55ab社區而黑白分明,像個妖怪似的,我索性就隨它了。”說完,又擔心地道,“我的樣子,是不是很嚇人?”
“怎麼會?”徐嗣謹認真地道,“我看著就挺好看的。銀光閃閃的,一看就顯得德高望重。”
太夫人聽著眼睛笑成了彎月亮,連聲道:“我也這麼覺得。只是大家都讓我染頭髮,我只好隨她們了!還好你回來了,要不然,連個幫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大家面面相覷,不由苦笑。
徐嗣謹就拾軍營裡那些有趣的事講給太夫人聽,太夫人聽得笑不攏嘴,待徐令宜帶著徐嗣謹去拜了祖宗,三爺和三夫人聞訊帶著兒子、兒媳、孫子趕了過來,三房的人齊聚太夫那裡,分男女擺了六桌酒席,又由琥珀領著在太夫人的院子裡開了十桌打賞內院有頭有臉的管事媽媽和大丫鬟,由白總管領著在外院的花廳開了二十幾桌打賞外院叫得上字號的管事,酒過三巡,白總管和幾個年長的管事進來給徐嗣謹敬酒,太夫人隔著屏風笑著罵白總管不知道體恤人,白總管在那裡插科打渾地和太夫人打趣,惹來一片歡聲笑語,讓有這今晚風徐徐的仲夏之夜變得熱烈起來。
席後,太夫人要留徐嗣謹在她屋裡歇著不可。徐令宜自然不會反對,交待了徐嗣謹幾句,大家各自散了。
十一娘和徐令宜說起徐嗣謹答應銑哥兒和誠哥兒去貴州的事:“……不知道五弟妹舍不捨得孩子!反正我當時是捨不得的。”
徐令宜聽了笑道:“做母親的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打,哪個不希望把孩子相在褲腰帶上?丹陽自然捨不得。可這件事關係到孩子的前程,可不是她捨得,捨不得的事。何況還有孫老侯爺,而且定南侯世子爺也不是個糊塗人,不會任丹陽胡來的!”
“那您是要請侯老侯爺出面了?”
“明天看情景再說吧!”徐令宜道,“丹陽也未必就想不通!”
兩人說著閒話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琥珀悄悄告訴十一娘:“五夫人那邊,昨天晚上鬧騰了一夜。說七少爺和八少爺都要去貴州,五夫人說七少爺是長子,要留在家裡,只同意讓八少爺跟著去,七少爺不服,嚷著要去告訴孫老侯爺呢!把五夫人氣得夠嗆!”
這也是人之常情。
長子可以恩蔭,自然要想辦法給次子找出路。
思時間,徐嗣謹來給他們問安了。
“爹爹,您幫我找個幕僚吧?”他開門見山地向徐令宜求助,“我身邊也有幾個人,做護衛、小廝甚至是門房、廚子都不成問題,可就是做幕僚有些困難!”又道,“龔大人臨走的時候也問我這件事,我還以爲他有人推薦給我,誰知道卻只是問了問。我看他那樣子,到不是沒有人選,恐怕是爲了怕我多心而避嫌吧!”
“那你是什麼意思?”徐令宜悠閒地問他。
749章 驚訝(下)
徐嗣謹嘿嘿地笑:“我想和您討臨波!”
“臨波?”徐令宜愣然,“你怎麼想到了他!”
臨波和照影曾是徐令宜貼身的小廝,精明能幹、忠心赤膽自不必說,而且這兩個放出去後,一個管著廣州徐家的海外商行,一個管著寧波的海外商行,都做得很不錯,特別是照影,膽大心細,現在儼然寧波城裡數一數二的人物,就是寧波知府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
“皇上當時並不贊同我跟著歐陽鳴去追剿朵顏,後來因太后娘娘親自出面過問,皇上才勉強同意了,可見在皇上的心目中,我年紀太輕,還不足以擔當大任。”徐嗣謹說著,笑容漸斂,“機緣巧合,我捉了朵顏,皇上見到我時,直笑我‘運氣好’,說我是他的‘福將’。”
皇上說這話是金鑾殿上說的,徐令宜也在場。
當時還惹了羣臣一陣大笑。
他微微點頭。
“不管皇上說這話是出於真心,還是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按道理,皇上都不應該讓我去做這個貴州總兵纔是——整個大周王朝,加上漕運總兵,一共才二十一個總督,就算是我彎著腰,別人的眼睛也要看到我。”徐嗣謹正色地道,“送走了龔大人,我就去了趟雍王爺府。
聽雍王爺話裡話外的意思,我能做這總兵的位置,全靠江都公主的一句話……”
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徐令宜比徐嗣謹知道的還多,但他很想聽聽兒子會怎麼說。
“是不是誇大其詞了?”徐令宜頗有不以爲然地道.“這可是國家大事!”
“閣老們想和兵部爭總兵的位置,皇上原是知道的。”徐嗣謹,“後來兵部的人佔了上風,皇上就有些不喜了。正好江都公主覺得我受了委屈,找皇后娘娘說叨,皇上聽了臨時起意,就定了我做甘肅總兵,封閣老們推薦的那個福建都司同知做了四川總兵。說起來,這也是皇上的平衡掣肘之術。”
徐令宜驚訝地望著徐嗣謹。
兒子真的長大了,再不是那個讓他時時擔心,片刻也不敢放手的孩子了。
對徐嗣謹像同僚一樣和他說話,他既感受到不習慣,又感覺到新鮮。
“聖意也是你胡亂揣摩的?”他輕聲地喝斥兒子,語氣中不僅沒有怒意反而流露出幾分欣慰之意來。
徐嗣謹自然聽得出來。他嘻皮笑臉望著父親轉移了話題:“好幕僚可遇不可求,我就不強求了。先找幾個能寫公文的人湊和著先用了再說。當務之急是得找個能幫著管理銀礦的人——我年紀輕又是勳貴又是外戚,初到貴州,那些年紀大、資歷老的兵油子怎麼會服我?我要想坐穩貴州總兵的位置,少不得要殺雞給猴看整治幾個人。我要是天天盯著那銀礦,肯定會被那些人順藤摸瓜地揪出雍王爺來,那可就麻煩了。臨波這些年在廣州做得不錯,卻又比照影小心謹慎,讓他去給我管銀礦,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臨波也好、照影也好,是讓他們做廣州、寧波商行的管事,還是讓把他們丟到田莊上閒著全憑他的一句話。徐令宜更感興趣的是徐嗣謹所說的“整治幾個人”。
“哦!”他揚了揚眉,“這樣說來,對於去貴州怎麼做,你已經有了腹案了?”
“還沒有。”徐嗣謹“咯吱”、“咯吱”地捏著指關節,一副要和人過招的躍躍欲試模樣,“反正,誰也別想騎在我頭上。”又道,“這可是我第一個差事,要是辦砸了,名聲出去了,以後想幹點什麼事可就難了。”
大方向上兒子事事都有數,徐令宜暗暗點頭,不再過多的詢問,笑道:“你四哥現在管著家裡的庶務,臨波是廣州商行的管事,廣州商行這幾年的收益佔了家裡的十分之一,你想把臨波要過去,先跟你四哥說說!”
徐嗣諄是大哥,又是世子,這點上要尊重他。
徐嗣謹聽了呵呵直笑:“我來之前,先去了四哥那裡。四哥說了,不管我看上誰了,只要您同意,只管帶走。還給了我四千兩銀子,說讓我到了任上別刮那些下屬的銀子,吃相太難看了,會讓人輕視的。”說著,他涎著臉用手肘拐了拐徐令宜,“爹,您也是帶過兵的,四千兩銀子,在那些打過仗的同知、僉事眼裡跟毛毛雨似的,四哥一年就那點收益,都給了我四千兩銀子,您還是永平侯,多多少少也給點私房錢我吧!要不,娘又該嘮叨我亂花錢了。您也知道,娘要想幹什麼事,那肯定是能幹成的,說不定爲了這件事,會把萬大顯派到貴州去查我的帳。 我好歹也是一省的大員,下屬看到我這麼大了母親還想查我的帳就查我的帳,跟沒斷奶的孩子似的,我的臉誰裡擱啊?我又怎麼治下啊……”
“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我就不相信,以你的機靈勁,別人打仗都能買田置房的,你就空手而歸?你放心,我和你娘都不會要你一分錢,你只管留著去孝敬你祖母就行了!你就別給我在那裡叫窮了。”沒等徐令宜說完,徐令宜已忍俊不禁,“至於你娘,做事一向有分寸,怎麼會派了萬大顯去查你的帳?再說了,就算你母親派了萬大顯去查你的帳,別人看了也只會說你事母都恭,有誰敢笑話你!你要是好好籌劃籌劃,說不定還能得個孝廉的稱號……”
母親在銀錢上對他一向控制的很嚴,他攢了點私房錢,不想讓母親知道,當然就不能在父親面前承認——父親雖然不會主動告訴母親,但如果母親問起來,父親肯定也不會瞞著母親的,以母親的精明,那就等於是告訴了母親。
“爹!您怎麼能這麼說!”徐嗣謹佯做冤枉地跳著腳,他的確打算萬一母親派了萬大顯來查他的帳,他就想辦法讓御史攻訐他,這樣一來,他還可以得個孝名。“我有了錢,除了孝敬祖母,當然還要孝敬您和娘。”這一點小心思全讓父親看出來了,還是快點去貴州的好,那時雖然苦,可天高皇帝遠啊……“好了,好了!”徐令宜哪裡不知道兒子的心思,十一娘對兒子在銀錢上很嚴格也是怕他像那些紈絝子弟養戲子、逛賭坊,“既然臨波要跟著你去貴州,那正好,以後就由廣州商行那邊每年拔一萬兩銀子給你使好了!”
“爹爹,”徐嗣謹大喜過望,拍著父親的馬屁,“您對我真好!”又看著父親氣定神閒的樣子,靈機一動,笑著問徐令宜.“您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徐令宜沒有做聲,而是神色一正,嚴肅而冷峻地盯著他的眼睛:“家裡沒有指望你拿銀子回來使,你也要爭氣,萬萬不可與民爭利,要做到爲官一任,造福一方,讓百姓提起你,不滿口稱讚,也不能指了脊樑骨罵我們徐家的列祖列宗!”
徐嗣謹忙收斂了嬉戲之色,恭敬而鄭重地應“是”:“爹爹,您放心,我決不會給徐家丟臉的,更不會做殘害百姓之事的。”說完,語氣一頓,又加了一句,“也不會讓人指了我的脊樑骨罵您的!”說到最後,眉宇間又有了幾分促狹之意。
“什麼話到了你嘴裡都變嘻皮笑臉了!”徐令宜有些無奈地笑道,“我和你娘都是嚴謹之人,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一個兒子!”
“就是因爲您和娘都太嚴謹了,所以觀世音才把我送給了你們啊!”徐嗣謹和父親哈哈笑著,起身就要走,“我去向大哥要臨波去!”
徐令宜笑著頷首,十一娘撩簾而入。
徐嗣謹忙向父親使眼色,還摸了摸裝碎銀子的荷包,示意父親不要把他有私房錢的事告訴十一娘。
徐令宜笑著微微點頭。
十娘狐疑地看了父親子倆一眼:“打什麼啞迷呢?”
徐嗣謹嘴角微動,正要說話,徐令宜已搶在他前面道:“他這不是立了大功回來了嗎?又封了武進伯,做了貴州總兵,親戚朋友那裡肯定要走動走動,想把禮品準備的貴重些,多的銀子讓我給他貼。我答應他了,讓他去找諄哥兒商量。”
這種走動,公中也是有慣例的。徐嗣謹一向手面大,十一娘不疑有它,笑道:“你想送什麼,只管開了單子來,這銀子娘幫你貼。”
徐嗣謹大爲佩服,朝著父親投去敬佩的一眼,然後趕緊摟了母親的肩膀:“娘,您的私房錢您留著買花戴吧!這次我狠狠地敲爹爹一筆。”說完,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我還要去找四哥。”說著,他像想起什麼似的,神色微黯,聲音也低了幾份,“我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想去祭拜一下黃小毛和劉二武。”十一娘很高興,忙道:“你幫我也燒些紙銀。”說著,讓琥珀去秤了十兩銀子。祭拜的事,是要各出各的銀子以正名份的。
徐嗣謹默默地收了銀子,給父母行了禮,去了徐嗣諄那裡。
十一娘則對徐令宜道:“娘剛纔把我叫過去,特意問了謹哥兒婚事,說要我今天就遞牌子,她老人宗要親自進宮去向太后娘求這個特旨,我和二嫂怎麼勸也不行,侯爺,不如您去說說吧!”
因爲身體的緣故,先帝的時候就免了太夫人初一的朝賀,太夫人有些年沒有進宮了,有幾次太后娘娘想太夫人,曾悄悄地到府上探望。
兩人去了太夫人那裡。
750章 守望(上)
儘管徐令宜再三保證,也沒能打消太夫人的決心,最後大家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由徐令宜親自去遞牌子,訖請進宮覲見太后娘娘。
不管是內府還是慈寧宮,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中午遞的牌子,不過一個時辰,雷公公親自領了兩個身著從六品服飾的內侍來接太夫人。徐令宜和十一娘陪著太夫人進了宮。
孫老侯爺突然來訪。
“進了宮啊……”老人家有點失望。
昨天晚上五房鬧了大半宿,孫老侯爺的來意大家都猜到幾分。
白總管恭敬地請孫老侯爺到外書房坐:“…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宮裡有規矩,只吃膳不過午,下午一餐都是各宮在小廚房裡做些點心墊墊肚子,這種情況之下,自然沒有留膳之說,加上內宮要落匙,到了酉時就應該出宮了。
孫老侯爺看了看天色,由白總管陪著去了書房。
徐嗣詵立刻趕了過來。
“外祖父,您可來了。”他匆匆給孫老侯爺行了禮,急急地道,“我要跟六哥去貴州……他不過比我大一歲,如今已經是武進伯、貴州總兵了,我不能再這樣呆在家裡混日子了。從前射箭,他還比不過我呢!”
白總管聞言,立刻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還隨手幫這祖孫倆掩了門。
“你是長子,以後可以恩蔭。
你父親又不比你四伯父——先帝在時,他征戰有功,現在,推薦龔東寧有功……你弟弟以後怎麼辦?”孫老侯爺溫和地問徐嗣詵。
一向支持他的外祖父這次卻站到了母親那邊,徐嗣詵滿臉的驚訝。
他不禁低頭思考。
屋子裡陷入一陣沉靜。
徐嗣詵的神色漸漸變得沮喪起來。
孫老侯爺看在眼裡,不由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次,是他失算了。誰知道,就這一猶豫,就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dazi南下,範維綱戰敗,宣同城被破;歐陽鳴臨危受命,卻重傷昏迷;又臨陣換將,調龔東寧掌了帥印;皇上想救歐陽鳴一命,留兩萬大軍讓他追剿朵顏去撿個軍功,卻被朵顏打了個伏擊
結果徐嗣謹封了武進伯,歐陽鳴這個皇上一心想要扶起來的卻落了個全家流放。 跟著歐陽鳴出去搖旗吶喊的徐嗣謹初生牛犢不怕虎,叫了榆林衛三千守衛去追朵顏,那榆林衛的指揮使更妙,竟然就這樣把兵交給了徐嗣謹……事態的發展叫人眼花繚亂,他根本來不及佈置,就傳來了徐嗣謹活捉了朵顏的消息。
早知如此,當時一狠心把詵哥兒也送到貴州就好了!
徐嗣詵沒有想那麼多。
同樣的話,從曾高居廟堂指點江山的外祖外嘴裡說出來,就是比只知道一味溺愛弟弟的母親說的更讓他信服。
如果需要有人來做出讓步,那就只能是他這個做哥哥的。
“外祖父,”他擡起頭來,神色毅然地望著孫老侯爺,“我留在家裡,讓弟弟跟著六哥去貴州吧!”
徐令宜把徐嗣謹送去貴州的用意他是知道的,他原來也準備隨後把徐嗣詵送過去的。可看到徐嗣詵滿是稚氣的臉,想到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女兒也只有兩個兒子,心裡一軟,想著不如等過幾年,徐嗣謹在軍營裡站穩了腳跟,徐嗣詵也大些了,武藝學得更好了,再去也不遲。
這樣的時候還知道顧著弟弟……孫老侯爺欣慰地頷首。
門口傳來女人嚶嚶的哭泣聲。
兩人循聲望去,著見五夫人站在那裡抹著眼淚兒。
“娘,”徐嗣詵忙走了過去,掏了帕子給五夫人,“是我錯了,您就別哭了!”
五夫人聽著,哭得更傷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誠哥兒年紀小,她關注得多一些,並不代表她就不關心大兒子。大兒子一向比小兒子吃得開,能幹,現在讓大兒子把明明朗朗的前程讓給小兒子,她心裡怎麼不難受。
“好了,好了,你也別哭了!”孫老侯爺笑道,“這件事,我來和永平侯商量,你只管等消息好了。”
有父親出面,自然什麼事都會安排得妥妥貼貼。
五夫人哽咽著點頭。
白總管隔著簾子稟道:“老侯爺,五夫人,七少爺,太夫人和侯爺、四夫人回來了!”
五夫人忙把帕子塞到了衣袖裡:“爹,您在這裡坐會兒,我和詵哥兒去迎太夫人。”孫老侯爺“嗯”了一聲,五夫人去了垂花門,徐嗣詵往大門去。
二夫人和姜氏、英娘早在垂花門前候著了。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和娘怎麼說的?”五夫人笑著和二夫人閒話。
“什麼事都是有利就有弊的。”二夫人淡淡地道,“就算是皇上不答應,等過個兩、三年,我們也可以拿著這個做藉口把謹哥兒調回燕京來,未必不是件好事。皇上總不能讓人絕了後嗣吧!”她神態篤定,顯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五夫人聽了不由莞爾:“還是二嫂想得遠,我們就沒有二嫂這樣的高瞻遠矚。”心裡卻道,如果到時候皇上不讓調回來怎麼辦?聽說那些做總兵的,比在江南做縣令、知府還肥,到時候謹哥兒不想調回來怎麼辦?
這些話也不過想想而已,倒是姜氏,不由看了二夫人一眼,心裡大爲佩服。
各自思忖間,太夫人的馬車停在了垂花門前,十一娘先下了車,然後扶著太夫人下了馬車。
大家一看太夫人——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進了一趟宮,不僅沒有一絲倦意,反而精神抖擻,紅光滿面,顯然不虛此行。
衆人都露出笑容來,簇擁著太夫人進了垂花門。
“...真沒唯想到,就是宋太妃,也打起我們家謹哥兒的主意來了。”回到屋裡,太夫人一面由著二夫人服侍更衣,一面和五夫人、姜氏、英娘幾個頗有些得意地說著進宮的情形,“太后娘娘朝著她使眼色她都不走,坐在那裡非要十一娘給句明話不可,要不是皇后娘娘直言讓她先退下,只怕我們還要耽擱些時辰才能出宮。”
“宋太妃!”五夫人求證似地望向十一娘,二夫人卻道,“是八皇子的生母吧?我聽說,宋家原是彭城小吏,因爲女兒貌美,進宮得了寵才封的彭城指揮僉事。只怕不太合適吧?”她說著,目光落也落在了十一孃的身上。
十一娘唯有苦笑:“皇后娘娘親自送我們出的慈寧宮,我們跪別的時候,皇后娘娘囑咐我,有空多去周家坐坐,周夫人前些日子進宮來說起幾個堂妹的婚事,還說起我有些日子沒去周家串門了。”
有些事,只能意不能言明。
二夫人和五夫人俱是一愣。
太夫人卻不以爲然地揮了揮手:“用不著急,反正特旨過了年才能下來。這些日子我們好好給謹哥兒挑門親事就是了。”說著,太夫人臉上露出憧憬的表情來,“到時候再讓太后娘娘給謹哥兒賜個婚,我們熱熱鬧鬧地把謹哥兒的婚事辦了,說不定明年過年的時候我就又可以抱重孫了!”
這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就念叨起重孫來了!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太夫人已轉過頭去問二夫人:“你說,我要不要好好捯飭捯飭兩件新衣裳?到時候我也好跟著十一娘去給謹哥兒相媳婦!”
“當然要了!”二夫人哄著太夫人,“您路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謹哥兒的婚事有您幫忙看著,準錯不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太夫人很不謙虛地點了點頭,道,“我想過了,宋太妃是肯定不行的,周家也不好,中間有個皇后娘娘,倆口子過日子,哪有上嘴脣不碰著下嘴脣的時候,要是周家的閨女仗著這門親事是皇后娘娘促成的,我們家謹哥兒豈不是吃虧……”太夫人撫著頭,“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才成!”十一娘看著太夫人爲難的樣子,笑道:“娶妻娶德,只要女方的人品好就行了。我們家謹哥兒也不是一點毛病都沒有的人……”
“這又不是當著外人,還要客氣謙虛!”
太夫人有些不悅地道,“我看,我們家謹哥兒一點毛病也沒有。不僅長得英俊,而且又孝順體貼,性子溫和,待人彬彬有禮,爲人豪爽,去哪裡都不忘給家裡的人帶東西……”
孩子是自己的好,這一點在太夫人身上體現得猶爲明顯。
十一娘只好喏喏地應著,回去說給徐令宜聽。
徐令宜大笑,問她:“要不,讓仲然做個媒人吧?”
“大姑爺?”十一娘愕然。
“他以後要單獨開府的,最好找個將門之女。”徐令宜沉吟道,“不求媳婦家門第多高,但一定要能幹、品行好,兄弟多。”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將門出身,就意味著家裡的人都在軍營任職,只要不是那爛泥,徐令宜就可以幫著扶持幾個人,到時候徐嗣謹有舅兄幫襯,就憑著一個人多勢衆,別人看了也要忌憚幾分。
“就怕到時候姑娘家也是個舞刀弄槍的性子。”十一娘有些擔心,“謹哥兒性子急躁,又吃軟不吃硬……”
“到時候你和貞姐兒幫著好好看看就是了。”徐令宜見十一娘原則上同意了,笑道,“我等會就給仲然寫信,讓他幫著操操心。”
話音未落,有小廝跑進來:“侯爺,夫人,二少爺身邊的墨竹回了京。說是奉了二少爺之命來給您和夫人問安,順帶著給六少爺送點東西。人剛到,管事讓我來稟告侯爺和夫人。”
因北方戰事失利,朝廷怕福建那邊的倭寇趁機偷襲,對江南封鎖了消息,等徐嗣諭知道貴州都司的人奉命前往宣同而寫信來詢問謹哥兒的詳細情況時,謹哥兒已經捉了朵顏,然後消息纔開始暢通起來。
算算日子,徐嗣諭可能剛聽到午門獻俘的事。
751章 守望(中)
“快叫了進來。”沒等徐令宜吩咐,十一娘已急急地道。
那小廝飛奔而去。
“諭哥兒多半是猜著謹哥兒這幾天就要啓程了。”十一娘笑道,“前幾日諭哥兒媳婦差了人給我們送菱角、蓮子來的時候都沒有提起給謹哥兒送東西的事。”
兄弟間就應該和和睦睦,互相幫襯。
徐令宜點頭。
小廝領了兩個婆子進來,其中一個是項氏的貼身媽媽項媽媽。
兩個婆子恭敬地行禮,歡天喜地的給徐令宜和十一娘道喜。
“前幾天才知道六少爺做了貴州總督,我們二少爺不知道有多高興。連夜就差了我們進京,總算是趕在太陽落山之前進了城。”項媽媽笑著雙手棒上了一個用藍綢布包著的匣子,“這是我們二少爺送給六少爺的程儀,還說,祝六少爺前程似錦,一帆風順。”又捧了一包包袱,“這是我們二少奶奶給六少爺做的幾件秋衣,說是趕得急,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六少爺多多包涵。”
冷香上前接了,十一娘讓含笑搬了小機給兩個婆子坐下來說話.問起些家長裡短的事來。
知道徐嗣諭一家很習慣嘉興的生活,六月嘉興府暴雨,徐嗣諭組織壯丁護堤有功,知府對他漸漸器重起來,她也跟著歡喜起來:“時候不早了,你們今天就在府裡歇了,明天一早去給太夫人和二夫人也問個安,讓她們也跟著高興高興。”
兩個婆子笑著應“是”,跟著冷香退了下去。
徐令宜問起徐嗣謹來:“……怎麼還沒有回來?我還有事和他說。”
吏部雖然寬限了些時日,可要是再不啓程,恐怕也趕不到貴州。明天一早辭了祖宗,徐嗣謹就會啓程去貴州。十一娘正要去看看行李準備的怎樣,聞言道:“長安帶了話進來的。說是今天晚上謹哥兒要和孫遜他們聚一聚,會晚點回來。侯爺有什麼事和他說?要不,侯爺和我一起過去看看?”一面說,一面吩咐含笑帶上徐嗣諭夫妻送的東西。
“嗯!”徐令宜想了想,和十一娘去了清吟居。
阿金和隨風正在清點東西,看見徐令宜和十一娘,兩人忙收了冊子上前行禮。
“東西還沒有收拾好嗎?”徐令宜道。
“都收拾好了!”阿金笑道,“奴婢怕落了什麼東西,就和隨風又清點了一遍。”
這一次,阿金和隨風也跟著徐嗣謹去貴州。
十一娘看到那些箱籠,想到兒子馬上就要走了,情緒突然間就低落下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徐令宜安慰她:“他現在是三品大員了,每年都會進京考拴,比從前他在貴州的時候可是好多了。”
這樣一想,十一娘長長地吁了口氣,心情好了一些。
徐令宜和她坐到臨窗的大炕上等徐嗣謹。
“孫老侯爺今天和我商量,想讓誠哥兒跟著謹哥兒去貴州!”
換了自己,也會這樣樣選擇。十一娘早猜到了,沉吟道:“那銑哥兒呢?留在家裡嗎?”
“孫老侯爺想讓他去河南都司,”徐令宜道,“孫老侯爺曾經掌管過中軍都督府,有些老人情留在河南,加上河南總兵與我也有些交情……讓他去磨練幾年,學些真本領,然後再進西山大營。”
這樣也好。
十一娘微微頷首。
徐令寬夫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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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宜和十一娘不由對視一眼。
“恐怕是爲了誠哥兒的來而來!”徐令宜笑著,和十一娘去了廳堂。
“沒想到四哥和四嫂也在!”徐令宜笑吟吟和哥哥、嫂打著招呼,大家笑著坐下,阿金帶著小丫鬟上了茶點,五夫人委婉地問起徐嗣謹:“怎麼不在家?不是說明天就走了嗎?”
十一娘把情況說了一遍。
五夫人還欲問什麼,徐令寬卻覺得兄弟之間根本不用這樣客氣,沒等五夫人開口,開門見山地對徐令宜說了來意:“……誠哥兒不比銑哥兒,他今年才十二歲,就是在外院住著,也是三天兩頭的往內院跑,謹哥兒又是初到貴州,事情多,哪能天天盯著誠哥兒。我看,不如讓誠哥兒過了春節再去。
這樣謹哥兒也安頓下來了,誠哥兒也有個準備,我們也好先把銑哥兒的事辦了。”
徐令宜自然答應。
五夫人就長長地嘆了口氣,“……老一輩人的說,這吃苦也是輩子,享福也是一輩子,都是天註定的。這兩個孩子,放著大路不是非要去爬山。我也沒有辦法!只能求菩薩保佑天道酬勤,別讓他們白白奔波一番!”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幾分沮喪,幾分傷感。
十一娘想到當初和徐令宜爲謹哥兒的前途猶豫徘徊,和五夫人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的相似,她安慰著五夫人:“誰說不是!
當初,我也是不甘心,可現在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不僅能自己照顧自己,還能照顧家裡人了,又覺得慶幸,還好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五弟妹放心,銑哥兒和誠哥兒都是聰明伶俐的好孩子,再到外面見識一番,以後只會越來越懂事,越來越聽話的。”
“但願如此。”五夫人點頭,臉上到底露出幾分期望來,“誠哥兒去了,還要謹哥兒多多教導纔是。語氣很真誠,看得出來,是心裡括。
十一娘不免有些感慨。
五夫人骨子裡從來都透著幾分傲氣,如果不是爲了兒子,只怕也不會放下身段。可見這天下做母親的都一樣!
徐令寬覺得五夫人是杞人憂天,沒等十一娘應答,笑道:“謹哥兒是哥哥,自然會好好教導誠哥兒。你就不要說這些廢話了。”
五夫人爲之氣結。
十一娘怕兩人在自己屋裡爭起來,忙笑著對徐令寬道:“五叔明天有沒有空?要是沒什麼事,侯爺想請您幫著送送謹哥兒!”
徐令宜是做父親,不好去送兒子,想著兒子能從把朵顏捉回來,去個貴州不在話下,也根本沒有準備去送兒子,聽十一娘自作主張地這麼一說,不由瞥了十一娘一眼。
徐令寬明天本來要值夜的。禁衛軍統領知道他侄兒封了武進伯,做了貴州總兵,特意放了他幾天的假,說是讓他好處置些家裡的瑣事。
他很高興,覺得這是嫂嫂給自己面子。要知道,現在徐嗣謹可是三品要員,主宰一方的大吏,做爲長輩去送他,那些不管是比自己官階高的還是官階低的,都要給他行禮問好,看他的臉色行事,一想到那場面就讓有些飄飄然。
“我有空,我有空。”他哪裡還會注意到這些小節,笑道,“我明天卯初就過來,陪著謹哥兒一起去祠堂。”
徐令宜看著這樣一件小事就讓徐令寬高興起來,心裡不免一軟。
五弟要是有人好好的教導,說不定也會幹出一番事來。
他待徐令寬比平常寬容了很多。笑著和他打趣:“你到時可別睡過了頭!”
“怎麼會!”徐令寬見哥哥和他開玩笑,神色有些激動,“我大事上雖然有點糊塗,可小事上從來沒出過什麼錯。”
大家不由笑了起來。
氣氛不僅歡快,而且很融洽。
“這麼大的人了,還沒個正經。”五夫人笑著嗔怪著徐令寬,徐嗣謹回來了。
“這是怎麼了?”他喝得有點多,摸著腦袋道,“我,我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什麼也沒有幹!”
惹得衆又是一陣笑。
五夫人更是上前攜了徐嗣謹的手對十一娘道:“這也是在家裡,說出去了誰相信我們貴州總兵徐嗣謹大人是個樣子!”又叫了阿金快去煨盅濃茶來給徐嗣謹醒醒酒,把來意告訴了徐嗣謹。
徐嗣謹鬆了口氣,拍著胸脯應了:“只要七弟和八弟用得上我,一句話!”
五夫人對他的態度很滿意,笑瞇瞇地點頭,待徐嗣謹喝了茶,一行人本去了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早就準備好了醒酒湯,忙吩咐露珠去端進來。
徐嗣謹剛灌了一肚子的茶,現在又有一大碗湯.好不容易喝了下去,太夫人拉著他的手從有哪些人幫他送行一直問到什麼時候回的府。徐嗣謹一一答了。
徐令宜看著時候不早了,就提議大家先回去。
太夫人看著燈光下玉樹臨風般的謹哥兒,想到明天就要去那窮山惡水的地方,身邊還沒個正經女人服侍,跟十一娘說,十一娘總說他武藝沒成,再等些日子,心裡就堵得慌:“今天就在祖母這裡歇了,祖母也好跟你說說話!”
徐嗣謹看著幾年不見蒼老了十歲的祖母,心裡酸酸的,佯做歡快地摟了太夫人的肩膀:“我就是想和祖母說說話,又怕爹爹攔著……”
“他敢!”太夫人板著臉望著徐令宜。
徐令宜見兒子逗母親開心,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攔著,做出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起身退了下去。
太夫人開心地笑起來,低聲叮囑徐嗣謹:“你別怕,他要是敢說你,你就來告訴我。我罰他去跪祠堂去!”
“好啊!好啊!”徐嗣謹嘿嘿地笑,思忖著要不要找個機會到祖母面前告上父親一狀……回到家的十一娘有些疲憊地叫冷香打了溫熱水進來泡腳。
徐令宜就遣了身邊服侍的,端了個小杌子坐在一旁幫她捏腳。
“要不要緊,我瞧著你的腿好像有點粗!”
“是嗎?”十一娘讓徐令宜掌了燈過來,仔細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會不會是你眼花了!”
徐令宜還是保守地道:“明天你就不要去送謹哥兒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懷了身孕!”
十一娘表情一僵。
“怎麼了?”徐令宜關切地望著她。
“我,我還沒有告訴他……”十一娘嘻嘻地道,“一直找不到個合適的機會……”實際上有點不好意思。
徐令宜愣在那裡。
“要不,明天帶謹哥兒去祠堂給祖宗磕頭的時候,您告訴他吧!”十一娘望著徐令宜。
我告訴他?
這種事不都是做母親的事嗎?
徐令宜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