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
守玉的面色微微變了變,在鏡子裡瞧了小月一眼,小月忙又道:“姑娘,許是他們說錯了,像姑娘這樣端莊穩(wěn)重知禮的,誰不喜歡呢?”守玉的心情卻並沒有轉(zhuǎn)好,只是拿著一把梳子在把玩,昨夜到現(xiàn)在,丈夫?qū)ψ约赫f的話都很少,雖照舊合巹但卻透著一股不耐煩。
想起曾聽到的,風(fēng)流浪蕩哥兒,既是個風(fēng)流浪蕩的哥兒,還不曉得外面相與了多少別人?小香拿著首飾過來:“姑娘,戴這支鳳釵可好?”小月已經(jīng)拿起鳳釵往守玉發(fā)上戴去:“瞧瞧,這樣的鳳釵也只配我們姑娘戴,這樣更顯嬌美。”
守玉望著鏡中的自己,雖帶有點點愁容,但初出嫁的新娘,面上的羞紅是怎麼都改不了的,自覺容貌比起昨日還要美上幾分。小月笑著道:“姑娘,這纔是剛出嫁第一日,和姑爺還不大熟,等到以後姑爺和你熟了,也曉得姑娘你的好處了,那時姑爺定會把你放在手心的?!?
小月說的一臉肯定,守玉心裡也大安,是啊,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是顧家明媒正娶娶進(jìn)門的妻子,現(xiàn)在還不熟,自然和別人在他心裡不一樣,等到夫妻之間熟了,那時就不一樣了。
想著守玉對鏡中的自己一笑,鏡中女子明眸皓齒,笑意吟吟,正是新嫁娘該有的樣子。守玉又瞧一眼鏡中自己,打算站起時候顧澄走了進(jìn)來,瞧見守玉還沒起身,那眉皺成一個疙瘩:“怎麼這麼半天都沒收拾好,快些吧,爹孃還在前面等著呢?!?
守玉急忙起身,想和他一起走出去,誰知顧澄已經(jīng)自顧自走出,守玉急忙跟上。小月雖見守玉面色變的好一些,但看見顧澄這樣,心裡不由嘆了口氣,希望姑爺能夠像自己說的那樣,僅僅只是因爲(wèi)和姑娘不熟纔會這樣,而不是因爲(wèi)像旁人說的,姑爺在外風(fēng)流浪蕩,怎會把心放在家裡?
小香拉小月一把,小月忙追上他們,小香悄悄在小月耳邊說了句:“瞧現(xiàn)在這樣,姑娘日子只怕不好過,那我們怎麼辦?”陪嫁丫鬟的日子是和主人息息相關(guān)的,和別人不一樣的是,她們還不能換主人。
小月覺得小香這話問的著實奇怪,白她一眼:“你關(guān)心這個做什麼?難道是後悔,當(dāng)日可是你擠掉別人才能陪姑娘出嫁的?!毙∠隳橆D時一紅,昨日今早,這種種事情看在眼裡,小香和小月爲(wèi)守玉焦急不一樣,她更多的是爲(wèi)自己打算,聽到小月這樣質(zhì)問,小香強(qiáng)道:“我不也一樣是爲(wèi)姑娘打算,怎麼會是後悔?”
小月嘴一翹,纔不信她的,原本挑的丫頭就不是她,只是誰也不曉得那個丫頭怎麼就病了,才把她挑上來陪姑娘出嫁。
小香也不在乎小月的冷哼,這又不是當(dāng)初在褚家,沒必要事事捧著她,小香的眼突然一亮:“姚媽媽好,媽媽這是要往哪裡去?”姚媽媽是顧太太身邊得用的管家娘子,小月她們雖提前一日到,但還沒正式給顧家的主人們磕過頭,這兩日見的只有姚媽媽。
姚媽媽聽到招呼停下腳步瞧著她們:“還說怎麼不見跟著的人呢,原來是你們兩個丫頭走的慢些?也瞧不出你們這麼體貼,讓三爺三奶奶在前面走好說說話?!?
姚媽媽這話說的小香捂嘴一笑:“姚媽媽好會說話,侄女們不過是腳步慢了些?!币寢屵€想再說幾句,小月瞧見顧澄夫妻離這邊已經(jīng)有段路,忙對姚媽媽道:“姚媽媽,姑爺都要進(jìn)去了,改日再去尋您說話?!?
聽到姑爺二字,姚媽媽嘴一撇:“不要怪我老婆子多嘴,這都嫁過來了,總不能再似以前一樣稱呼吧?”小香忙道:“是呢,姚媽媽,我們還是去追三爺三奶奶吧,您老先忙?!闭f完還是等著姚媽媽先走,小月已經(jīng)有些等不得了,瞧見姚媽媽轉(zhuǎn)身就舉步往前走。
小香一直等到姚媽媽走出幾步才追上小月,低聲埋怨道:“你也不等姚媽媽走了就先走?”小月皺眉:“姑娘姑爺都快進(jìn)去了,我們還離他們好大一段路呢。”小香白她一眼:“那是三爺三奶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褚家了,姚媽媽可是太太的心腹,你啊,到時候別嫌我沒提醒你?!?
小月覺得腦子都亂了,怎麼這才一晚上,小香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過看見顧澄他們已經(jīng)快到大廳,小月也沒和她多說忙快步跟上。
守玉這一路走來,都想和顧澄說幾句話,可是不曉得說什麼,也只有低眉斂首屏聲靜氣跟在他身邊,一路遇到下人給他們行禮,都是顧澄在那說話,守玉只是面上帶著笑容,聽到別人稱呼自己三奶奶的時候臉上有微微紅色。
這樣一路行來,顧澄原本只有三分的鬱悶早變成了七分,這樣膽小害羞,只怕連謊話都不會說,怎麼指望她爲(wèi)自己打掩護(hù)騙爹孃好讓自己出去盡情玩耍?等快走到廳前顧澄纔對守玉道:“你也出了閣的人了,不要這樣扭扭捏捏?!?
這是顧澄從出來到現(xiàn)在第一次對守玉開口,話雖然帶著不耐煩,但守玉卻覺得他很關(guān)心自己,忙點頭道:“相公,我知道了?!苯谐鱿喙珪r候,守玉心裡又有些羞,瞧見她面上帶出的羞澀,顧澄覺得總算一張麪皮還不算差,伸手捏一下她的臉很快放開。
這舉動讓守玉一張臉羞成紅布,不但是大白天而且還是在外面,相公他怎麼這麼大膽?守玉咬一下脣,看來真是小月說的對,相公只是和自己不熟,等以後慢慢熟了就會變了。
顧澄已經(jīng)往臺階上走去,見守玉沒有跟上,顧澄回頭有些不滿地看著她。守玉回過神來又暗自罵自己怎麼沉不住氣,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人了,是大人了,哪還能時時發(fā)呆?
夫妻倆走進(jìn)廳裡,裡面已經(jīng)坐滿了人,拜見過顧家父母,又依次見過長輩,和妯娌們認(rèn)了,收了許多表禮。小月兩人又給顧家老爺太太磕了頭,瞧著這兩個丫鬟,顧太太點了點頭就對下面的顧大奶奶道:“這兩個丫鬟還是比著你的例放在三奶奶房裡,只是老三原來房裡那幾個丫鬟怎麼處置,你要問問三奶奶?!?
顧太太雖沒正式讓顧大奶奶掌家,但一些具體事故已經(jīng)不問,聽到婆婆說顧大奶奶忙站起來道:“三叔叔原本房裡共有四個丫鬟,有兩個年歲已經(jīng)有些大了也該配人了。另外兩個還小些,三嬸嬸要她們服侍的話就留下,不要的話就送去別人屋裡。”
這話進(jìn)了守玉的耳,守玉不料今兒才頭一日就要自己決定那幾個丫鬟的去留,還沒說話就聽到顧澄開口:“旁人罷了,怡人侍奉我十來年了,她要留下?!闭f著顧澄瞧一眼守玉:“怡人從六歲就來服侍我,換個旁人服侍我還真不習(xí)慣。”
守玉聽了這話,雖早已有準(zhǔn)備,但還是覺得嘴巴里面酸的不行,活似一缸醋打翻在心裡,忙整肅心神輕聲道:“相公既這樣說,那就讓怡人留下和那兩個小的留下,另一個就配人吧?!闭f完守玉覺得嘴巴里的酸味沒有褪去,但還要笑著對顧大奶奶道:“勞煩大嫂了?!?
顧大奶奶聽了這話,嘴角扯了扯,沒想到這還真是個老實頭,顧二奶奶瞧一眼守玉笑了:“三叔叔可真有福氣,娶了這麼一房賢惠的媳婦回來。”這話裡帶有點暗諷,守玉聽了出來手不由悄悄握緊。
顧澄卻沒出口爲(wèi)守玉分辨,顧太太也不管兒媳們各自怎麼想,只是按例說了幾句媳婦們要好好相處的話,姚媽媽就來報下人們還等著給三爺三奶奶磕頭道喜。
顧太太讓顧澄夫妻出去受了下人們的頭,放了賞錢,酒席也備好,男在外女在內(nèi)歡飲一番,等到回房時候已經(jīng)是午後。
小月服侍守玉脫掉大衣服換上家常衣衫,小香打來水洗了臉,外面就有個婆子進(jìn)來:“三奶奶,大奶奶吩咐小的把怡人這幾個丫頭帶過來。”
守玉本來已經(jīng)歪下,聽到這話又讓她們進(jìn)來。怡人瞧著十八|九的樣子,另外兩個小一些的也有十三四了,三個人行禮下去,守玉叫她們起來,不由往怡人面上瞧去,這怡人生的很美,一雙眼微微往上挑,聲音也似黃鶯出谷一般。
既然顧澄特意點名要留下她,那這人定是顧澄心愛的丫頭,守玉覺得心裡酸的一陣陣的,還要強(qiáng)自壓下去,溫和笑著道:“你們服侍三爺?shù)臅r候長了,自然曉得該怎麼做。以後大家要好好相處?!?
怡人已經(jīng)笑了:“奶奶這話說的是,別的不敢說,三爺想什麼,奴婢就能猜到。”小月在怡人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就變了,剛要出聲呵斥,守玉已經(jīng)道:“既能猜到三爺想什麼,還要常來問你?!?
說著守玉就讓小月拿幾樣首飾出來賞她們,怡人接過首飾時候臉上有輕蔑神色,勉強(qiáng)謝賞就走了。等人一走,小月就不滿地道:“姑娘,您怎麼能這樣?她接首飾的時候還有些不大情願,不就是個丫鬟,三爺再寵她也不過就是您一句話的事?!笔赜裼X得很累,用手撐著額頭道:“我這不是怕傷了夫妻間的和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