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三悅來
……
但段毓嵐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個丫鬟又匆匆進來,在他冰冷的目光里結結巴巴秉道,“王爺,威遠……威遠王爺來了,說這會兒……這會兒要您跟他去悅來……”
這個蠢女人還真是來問這個,呵……“你過來,過來我就告訴你。”那他不睡了,逗逗她吧。
如果不是實在擔憂九姐兒,她是打死也不來問的。
“我想……想問問小表嫂可有……消息了?”總告誡自己要鎮定,可是一對上這男人,她禁不住就又將話說的磕磕巴巴了。
他對她揮揮手,示意她免禮,“有事?”
又落在她那張淡然又謙卑的臉上,又似乎順眼多了。
還是這么不會打扮,不過……
目光落在段毓嵐身上,歐陽睿不由不屑的勾勾唇角。
很快身著一件酒紅撒金褙子的段毓嵐就被那丫鬟領了進來,當看見那松垮著衣服、支著手臂躺在床上的歐陽睿時,不由一愣,然后快速垂下眸,屈膝行禮,“見過王爺!”
再說,他還真有好些日子不見她了……
竟然舍得這么多銀子,他還是見見這個蠢女人吧。
“哦……”歐陽睿一愣,目光劃過眼前丫頭左邊那微微鼓起的袖子,然后笑了,也不起身,直接一句,“讓她進來。”
只因……
“王妃……王妃要見您……”但她還硬著頭皮道。
那丫鬟被他那雙桃花眼里的冷厲嚇得渾身一顫,近身伺候這位主子,她又怎么不知道他的德行,高興時將你寵上天,一旦不悅一腳就能踢死你。
“不是說不讓人進來嗎?”他猝然睜開眼。
但他剛躺下,一個生的妙曼豐滿、美艷嬌媚的丫鬟就悄悄掀簾進來。
回到府上,他沒去任何一位姬妾處,直接去了前院的聽風閣,準備瞇一會兒,然后晚上陪著心急火燎的表兄親自夜探那悅來客棧。
一切籌謀好后,歐陽睿回了府。
楊國豐也點點頭,然后兩人先派人過去,接著又開始針對搜捕一事慎重商議。
聽了他這話,歐陽睿點頭,“這呼延卜應該是想借明日的由頭暗度陳倉吧,我們還是先嚴密監視,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帶人過去當然好,但只恐這呼延卜狗急跳墻,傷到了妻子,她還有孕在身呀。
“當然!”楊國豐站起來,不過很快他又搖搖頭,“還是周密的部署一番吧。”
歐陽睿一愣,然后連連點頭,接著又問,“那眼下怎么辦?我們帶人過去嗎?”
“沒有……”楊國豐聽罷微微沉吟,然后一句,“一點不對都沒有不就是都不對嗎?”
“當然查過,不過從這輩到祖宗八代,一點不對的地方都沒有。”
“你讓人查過這家客棧沒有?”楊國豐反問。
“四表哥,你說這悅來客棧這會兒偏偏死了人,而且明日就發喪,是不是有什么貓膩呀?”歐陽睿一邊把玩著手中的杯蓋,一邊看向對面的楊國豐。
……
她一怔,然后秀眉緊緊蹙起……
正想著,忽然就聽外面傳來隱隱的鞭炮和喪樂聲。
不管怎樣,她都要他好好地!
她趕緊伸手撫上小腹,因為每當想到這一點,她就焦躁之際,只有感受到肚子的另一條小生命的存在,才能緩解。
難道她真的要被劫到西蒙去?
她聽過他后一次的話當然心驚,開始愈發盼望楊國豐來救她,只不過這都好幾日了,楊國豐卻還沒找過來。
至于呼延卜,應該也藏匿在這家客棧,因為有兩次晚間他曾經過來,一次笑問她可還習慣,一次則是告訴她他將請她去西蒙做客。
她當然不敢從那婦人身上打逃走的主意,因為關她進來那日,那婦人就曾經用單手掰彎鐵條的方式向她示威過。
每三餐都是那婦人開了外間那帶鎖的門幫她送進來,飯食不錯,有飯有菜,晚間還有湯。
外間有床,床上有被褥,可臥可趟,里間則放著恭桶洗漱之類的東西。
條件還不錯,這密室分里外間——
后來她被兩人帶到汴州城鬧市一家不大的客棧里,然后又被一個面容姣好慈祥的中年婦人帶到了這間地下密室里。
應該是在她落下的一瞬,就已經知道她最在乎的是肚里的孩子了吧……
怪不得楊國豐一直將這個男人引為對手,這個男人確實行事不凡,不僅膽大善謀,智慧超群,更是敏銳,善于洞察人心。
當終于與楊國豐擦肩而過,她禁不住閉上眼,因為她實在懶得看坐在她對面的呼延卜綠眸中那笑意。
可她不敢喊不敢動,因為那名被呼延卜喚作“哈赤”的鐵塔男子手中的長劍就抵在她的肚子上。
在城門口處,她聽見整齊的鐵蹄聲,然后通過晃動的車簾看見那跟著楊五飛馬而來的楊國豐。
他們在外面最喧鬧的時候,從那密道的另一個分支里到了后院的地窖,然后又從那地窖里出來,公然從后門出去,上了一輛馬車,然后直奔汴州城。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格外的乖巧和配合,那呼延卜除了一直讓她跟著走路之外,倒也并未為難她。
憑她,定是連這呼延卜的一根小汗毛都動不了嗎,更何況這呼延卜身邊還站了那個剛才假扮羅鍋掌柜的鐵塔漢子,而她還是一個孕婦。
九姐兒沒說話,因為除了這一點她好像無從選擇。
“呵呵……威遠王妃還是乖乖的做小王的客人吧。”而那呼延卜則又笑道。
她抬頭望,但不知何時剛才還能望天日的頭頂卻已經被遮蔽了,而那喧嚷聲也漸漸向另一側移去。
頭上傳來喧嚷聲,應該是水湘楊凡等人找下來了。
九姐兒禁不住在心頭一陣苦笑。
千不遠萬不愿落在這人手里,可是還是落在了這人手里。
高大健碩的身材,俊逸神秘的臉龐,還有那雙染著得意笑意的綠眸,不正是呼延卜。
她一愣,努力睜大雙眼來適應突如其來的幽暗,然后終于看清了面前那坐在稻草上的男人——
“呵……”但就在這時,忽然身邊響起一聲輕笑。
墜地的那一瞬她禁不住一陣慶幸,因為她的身子落在了一堆厚厚的稻草上,雖然頭和肩膀著地的她被摔得頭昏眼花,但到底無恙,肚子更是沒有絲毫損傷。
這已經是第五日了,那日在山下小鎮的鋪子里落下去的一瞬,她情知不妙,趕緊捂了肚子。
真是讓楊國豐思念憂心欲焚的小妻子——文九姐。
可是一張雪白細膩臉,溫雅清秀的五官,還有臉上那靈慧的神韻,還是暴露了她不同于市井婦人的那份氣質。
女子素面朝天,身著素樸的淺藍色撒花被子,頭上只別著一直雕花木簪子,一副十足的市井婦人打扮。
陽光照在密室頂那狹小的窗子上,有幾絲光線透進來,落在對面那發黃的墻壁上,也落在那墻壁下一個靠坐在一張不大的木床上的女子身上。
……
陽光慢慢的爬下蕪廊,落在窗臺,射進屋子,落在他那飽滿俊逸的鬢角上,竟然有幾絲銀白晃動……
撫著小妻子經常靠的那美人榻,楊國豐在心里反復默念著。
文九,文九,你到底在哪里呀?可千萬安好的等著我……
這兩日歐陽睿放下手中的事,親自指揮著手下的鐵鷹衛協助他偵查呼延卜在大越的細作據點,也確實破獲了幾處,只不過卻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已經第五日了……
楊國豐轉身回屋,卻在走進那清冷的屋子時,濃重的憂慮和思念席卷而來。
云映雪向他告辭走了。
楊國豐也就沒再說什么。
“這是映雪應該做的。”云映雪趕緊道。
聽了青桃的事,楊國豐先是蹙蹙眉,然后又對她感激的道,“辛苦了。”
云映雪趕緊上前給楊國豐見禮,然后又簡單委婉的說明自己過來四房的緣由。
任貼身丫鬟虛扶著,她轉身往回走,剛走了一段,就碰上了那從外面回來的楊國豐。
危難時刻能彰顯人的能力,但也著實費心。
出了門,直到站到陽光下,云映雪疲憊的嘆了口氣。
看她安靜下來,云映雪立刻對那兩個婆子道,“看好她!”說完又看一眼那青桃,轉身出門。
青桃聞言卻是一愣,連抽噎聲都瞬間止了。
“難道你死了你的主子就回來了嗎?再說你這般一鬧,就是你的主子回來了又怎樣?讓人都知道她被人綁了嗎?她以后還怎么做人?”云映雪立刻又疾聲厲色的道。
“可是王妃不回來,我又怎么有臉活著,四夫人……求求您,賜我一死吧……求求您……”披頭散發的青桃一邊掙扎著,一邊哭求。
原本這丫頭死不足惜,不過卻因為她是九姐兒的陪嫁,她到底還是沒處置她。
不過青桃卻留了下來,關在四房的后院,因為這丫頭情緒不穩,那日醒來后就因為愧疚尋死一次。
九姐兒失蹤后,她將水湘和青杏安置到莊子上,只說那日威遠王妃受了菩薩的旨意,要為未出世孩兒祈福,然后去庵里禮佛一段時間。
看一眼一邊落在地上的那把閃著寒光的刀,再看向眼前那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仆婦強壓著的青桃,云映雪一臉冷肅的道。
她聞言,當即蹙起眉,“走,去看看!”“……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根本于事無補?”
“五夫人,你快去看看,青桃那丫頭又要尋死呢……”但她正想著,就見一個婆子急急忙忙而來。
不過她的這個嫂嫂有一點不明白,沒有飛來橫寵,有些東西是一點一滴積攢的……
的確是很寵!
看著她的背影,云映雪禁不住暗想。
母親真是太寵文氏了。是想說這句吧?
但沒想到的是,“母親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五弟妹,我先走了。”說完,便示意身邊的大丫鬟扶著她匆匆走了。
云映雪想應該是要傾訴了吧,甚至還想好了該怎樣回復她。
相偕著一起向門外走,出了太和堂,到了除了貼身丫鬟沒外人處,小嚴氏終于忍不住一臉委屈的看向云映雪,“母親……母親……”
兩人聞言趕緊告退出來。
“好了,你們回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會兒。”這時孟老太妃又道。
云映雪和小嚴氏自然趕緊應了。
“有一個理你們要記好了,我們是一家人,都姓一個‘楊’,一榮俱榮一損既損,有了福大家一起享,但有了事誰也別想擇干凈。”而那端的老太妃又開口訓誡道。
小嚴氏這才直了身體,在一邊垂首立了。
聽罷她這句,孟老太妃并未再多說,只是輕輕地“嗯”一聲。
這一句嚇得她額頭直冒汗,趕緊又道,“母親放心,媳婦……媳婦會讓你省心的。”
“你們要個個通情達理,穩妥知進退,我自然就大安了。”孟老太妃又一句,邊說著,一雙厲目更是落到她的臉上。
小嚴氏訕訕,趕緊又賠笑道,“口誤口誤,媳婦是來看您的,您身體可好些了?”
“大后晌的,你請的什么安。”孟老太妃卻不陰不陽,不緊不慢。
“給母親請安。”不顧自己圓挺的肚子,她趕緊躬身施禮。
大家媳婦,亂打聽,亂嚼舌根,她正為這事著煩的婆母又豈會不生厭。
不過這會兒,看著上面孟老太妃那肅然的臉,她立刻發現自己來錯了。
шшш● t tkan● C O 小嚴氏本來是興致勃勃來的,不用猜也知道那文氏出了意外,不過到底是什么意外了,她很想知道,然后好好地幸災樂禍一番。
很快,小嚴氏就被羅媽媽領了進來。
大家的媳婦,要是真敢不知輕重,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讓她進來。”孟老太妃長眉一蹙道。
這兩日請安未見九姐兒,小嚴氏自然已經生疑。
不過瞞得了別人、震懾了下人,小嚴氏這里卻有些行不通。
為了這個,云映雪頗費了一番腦筋,甚至還用了一些特別的手段。
九姐兒失蹤之事,當然不能對外宣布。
云映雪禁不住趕緊看向孟老太妃。
“三夫人過來了。”就在這時,門外響起羅媽媽的聲音。
那日聽說了這事后老人就又急又憂病了,今日剛剛好些。
對于這件事,云映雪自然也后悔不已,要不是自己提議去那家鋪子,九姐兒又怎么會遭人算計,不過這會兒著實不是顧忌自己情緒的時候,當務之急必須先是勸慰老人。
“母親,保重身體呀。”
太和堂里,孟老太妃正遣退了左右,一邊對云映雪念叨著,一邊垂淚不已。
“都怪我……怪我,其實你四嫂又哪里愿意去那大覺寺進那勞什子的香,不過我卻硬要她去,如今好了,可憐我那未出世的小孫兒呀……”
威遠楊府這幾日真的極不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