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院,前廳裡大家的氣氛還是很熱絡的,小姐夫人們都在,使盡渾身解數就是爲了能博老夫人一笑。
一走進來,就聽見裡面聲音熱鬧,連帶著在外面伺候的丫鬟,也活絡了不少,不用繃著精神擔驚受怕的站著。
裡面,老夫人坐在主位,二夫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呵呵的跟老夫人說著。
旁邊三小姐殷勤的給老夫人添茶倒水,只是今日她穿的衣裳有點累贅,外衫的袖子比較寬鬆,放下茶壺的時候正好袖口包到了茶杯,手忙腳亂的一弄,這茶杯就掉落,正好一杯水全都潑在了老夫人的腳面上,把一雙五錦絨花繡花鞋整個澆上,頓時鞋子就溼了。
安落雲立刻跪在地上,也覺得誠惶誠恐,老夫人最愛乾淨,又喜歡勤快機靈的人,安落雲這一手,正好犯了老夫人的忌諱。
“洛雲,還不退下,毛手毛腳的讓老夫人遭罪。”二夫人第一個開口,也不維護自家閨女,就是怕惹來老夫人的怒氣。
原本好好的前廳,氣氛驟降。
安曉本來正要進去,這會也不知道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反倒猶豫的起來。
丫鬟們全都忙碌起來,進進出出的,倒是沒有太慌亂的情況發生,不然老夫人這心情怕是越發的低沉。
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凝香從裡面出來,要去取鞋子爲老夫人換上,結果被告知看鞋櫃的婆子肚子痛,這會子在拉肚子,沒在院子裡面,她只能先讓小丫鬟去找婆子要鑰匙,自己在院子裡也著急,總不能讓老夫人光著腳一直等著?
“凝香姐姐,可是出了什麼事?”安曉走過去,故作不知道。
“二小姐。”凝香隨便說了一句,因爲焦急實在是沒時間跟安曉多寒暄,倒也沒讓安曉進去,免得這個時候又有人裝在風口上。
“你是擔心老夫人沒有鞋子換吧,這是我親手做的,雖然有點粗糙,可應應急還是好用的,你快拿進去,別讓老夫人久等了。
說著,安曉就把手裡的錦緞打開,裡面是一雙棕黃色的鞋子,這是老夫人最喜歡的顏色,就連上面繡的圖樣也是松柏長青,更是能讓老夫人滿意。
事到如今,凝香沒時間考慮,看看大小也合適,快速跑著鞋子跑進去,正好趕上劉媽媽出來問鞋子怎麼還沒送上來,總算是沒有遲到。
老夫人今天穿著一身玫瑰紅的衣裳,用了金子飾品點綴,本身就有點老來俏的感覺,腳上原本是一雙綠色的鞋子,看起來稍微有點俗氣,可換上了這雙棕黃色的鞋子,那俗氣的感覺稍微被壓抑了一點。
原本老夫人是不願意穿這些新鮮顏色的,可想著要跟這些年輕的媳婦、孫女們在一起,也不願意被人比下去,好在這鞋子有了著落,不然老夫人這面子就要丟了。
安明是最精明的,看出老夫人心情稍微好轉,第一個開口說道:“老夫人,您這裡的東西都是好的,水果點心味道好,茶湯味道也很香,就連著隨便拿出來應急的鞋子,都是好看的,讓孫女好羨慕啊。”
這番話說的很高明,老夫人一向喜歡別人誇讚自己是高雅的人呢,畢竟入不了皇城中,可在市井之間想要攀比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明又是最會讚美人的,從小被大夫人點撥,就算是故意說出來的讚美之詞,也讓人聽起來很有真心。
其餘的人都一起附和,可惜說的晚了,也就落了下乘。
老夫人心裡高興,臉上還要裝作一片平淡:“這雙鞋子我以前也沒見過,凝香難爲你能找來這麼一雙。”
凝香笑著說:“老夫人,這鞋子可不是奴婢找來的,是二小姐特意繡了一個晚上,專門送給您的,奴婢不敢邀功。”
聽見這名字,大家都楞了一下,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二小姐一直沒來。看老夫人這樣子,怕是也不會怪罪二小姐來的太晚。
安明更是不滿意,早知道這鞋子是那丫頭做的,她何必在這裡帶著大家說了這些恭維的話,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什麼時候跟安曉這麼親厚,居然會趕在這個時機幫安曉說話?
外面安曉正好進來,算著裡面的氣氛應該差不多變好了,只是沒想到凝香會在老夫人面前爲她說話,而且效果還是那麼的好。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倒是讓她有點不自在,尤其是她們眼神裡怨恨的神色頗多,到底不是什麼好事。
瞄了一眼老夫人腳上的鞋,她也算明白是怎麼回事,老夫人應該是滿意的,不然現在也不會允許這雙鞋還留在腳上。
她的女紅並不好,仔細一看就會知道根本比不上府裡的繡娘,就算她繡了一夜,東西不行還是事實。
只是這種慌亂的時候,誰都不會有時間去細細查看這雙鞋,尤其是安明他們,就算髮現鞋子的做工不是很細緻,可爲了讓老夫人轉換心情,也會一個勁的誇獎,本來這鞋子只有三分好,現在也反而有了七分好。
這麼一來,老夫人反而不好對安曉太過挑剔,讓她坐在一邊,反而不挑剔她來的太晚。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安曉就是如此。
落落大方的坐下,身上倒是沒有以前那般唯唯諾諾的感覺,老夫人也是有點滿意的,女孩子若總是小家子氣,出去也是丟國安府的臉,這樣就很好。
“二小姐這女紅還不錯,只是沒聽說大夫人給你們請了教女紅的夫人,二小姐這繡工是如何學來的?”
二夫人笑呵呵的詢問,卻是不相信安曉能獨立繡出一雙鞋,認爲她是借花獻佛,要在老夫人面前揭穿她呢。
安曉低著頭,好似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這繡工是以前姨娘還在的時候,閒來無事教我的,只是一直練的不熟,就像這雙鞋也需要一個晚上通宵達旦才能趕出來,而且也不夠精細,怕污了老夫人的腳。”
說完她還害羞的低下頭,讓周圍的人臉色陰鬱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