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窮水盡汀蘭茫然無措
遠離方姨娘,杜汀蘭才敢露出本來的焦慮來,思雨見了,便道:“小姐可是擔(dān)心方姨娘會故技重施,置小姐于不利境地?”
杜汀蘭道:“她是什么人我心里早就有數(shù),讓我難受的人是父親,怪不得從一踏進杜府的門,他就一直閃避我的眼睛,他定然也是覺得,這件事對我不公平,所以故意躲我吧!”
犯了那么大的錯,都已經(jīng)被送回金陽了,還能完好無損地送回來。想回金陽的路程,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的,從她待嫁到出嫁,前后也就是半年的時間,這么一計算,方姨娘就是在金陽住了三兩個月,說什么受罪,去逍遙了才是真的。看來她低估了方姨娘的本事,或者說,低估了方姨娘在父親心中的地位,同時也高估了父親對自己在意的程度,可真的是如此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之前父親送過來的地契并非關(guān)懷,而是致歉。父親啊父親,難道我娘親的命對你來說,就那般的輕賤么?難道我這個女兒對你來說,只是個累贅么?
綠影是氣得渾身發(fā)抖:“大老爺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這般偏寵方姨娘。”
思雨冷笑道:“男人的心,從來都是這樣善變。”
正說著,安姑姑從那頭走過來,一見杜汀蘭就上前幾步,道:“可算是把八小姐盼回來了,夫人在院子里等著你呢。”
綠影又感慨:“二夫人倒是對小姐真心的好,要是二夫人才是小姐的母親,那該是有多好。”
思雨道:“還嫌不夠亂么?說的是什么混話?要是被人聽到,小姐又要受罪了。”
綠影吐吐舌,忙住了嘴。
杜汀蘭走進院子,顧氏正認真地澆花,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道:“都知道啦?”
“我想你早晚會知道。又是新婚,就沒有派人掃你的興。如何了?”作為一個過來人,顧氏見杜汀蘭的面色也明白了七八分,她勸道:“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你剛嫁過去,彼此也都不了解,等到時日一長,慢慢地接觸了,才會發(fā)覺那個人的好。”她當(dāng)初不正是如此么?原本心系的是大表哥。無奈地嫁給二表哥,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對任何人動情,誰知還是在時間的緩緩流淌中,陷入二表哥的溫柔懷抱不能自拔。他在的時候她不敢告訴他,卻造成終身的遺憾。而那個她曾經(jīng)心心念念的大表哥,奇異的是即使如今同在一個屋檐,她也沒有對他存過半點心思。
見杜汀蘭無話,道:“你不會是還惦記……”
袁潤天幾個字她沒有問出口,安姑姑也適時地關(guān)了門。顧氏拉著杜汀蘭的手往內(nèi)室走,杜汀蘭道:“嬸母。我被人算計了。”
顧氏停下腳步,又聽杜汀蘭道:“新婚當(dāng)晚,昊表弟來過我房里。”
當(dāng)時她也驚奇,無緣無故地,昊表弟怎么會知道她在哪里,還那樣地指責(zé)她。那時候她一心想勸走昊哥兒,雖然隱隱約約聽到窗外的聲音,可是以為是下人路過,就沒有在意。現(xiàn)在想起來,會不會是夫君那時候已經(jīng)來過。誤會了什么?
顧氏對此猜測深信不疑,道:“你這樣推測也合情合理,不然如何解釋洞房花燭夜新郎不入洞房?又如何解釋他不陪你回娘家的?”新婦過門三日回門,夫君陪伴在側(cè)。才能顯示丈夫?qū)λ奶蹛郏菦]有丈夫陪同的,要么是小妾,要么就是杜汀蘭這種,還沒有得到丈夫疼寵的。
“還有一件事……”杜汀蘭猶豫著才開口說道:“我們來時遇到方姨娘,她說夫君是……”她都說不出口。
顧氏嗤之以鼻:“這個不難。找人一試便知。不過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小之又小,否則他也不會對你下那番令了。”一個不喜愛女色養(yǎng)男寵的男人,真的是風(fēng)王妃楊氏的兒子么?傳言都說風(fēng)王妃是個蓋世無雙的女中豪杰,顧氏想,除非那尹三爺是有三頭六臂,否則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他的這一奇異舉動。
“方姨娘的事情,你不要急,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顧氏說著,對安姑姑使了個眼色,安姑姑了然上前,簾子里面便走出來一個身段窈窕的女子,只是皮膚黝黑,一看就有些功底。
顧氏道:“她是當(dāng)年你二叔在攏北的親信,我們一直少有聯(lián)絡(luò)。這一次她也是有事才會上汴都的。前一段只管忙著你的嫁妝,還有梳理春兒留下的親信,也沒有注意別的事情。正好她來看我,我便讓她幫忙監(jiān)視竹園的一舉一動,有何人進出。結(jié)果還真的發(fā)現(xiàn)了些線索。”
那女子對著杜汀蘭施禮,道:“奴婢奉我們夫人之命,監(jiān)視竹園。其間除了送飯的仆婦進去過,就再也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就在半年前的一個晚上,奴婢發(fā)現(xiàn)有位夫人帶著一眾侍女進去過。”
“你有沒有看清是何人?”
那女子搖頭,深以為憾地說道:“除了夫人,奴婢并不認識府里的任何其他夫人。天色也晚,奴婢根本看不清楚。只是有一點奴婢覺得奇怪,當(dāng)時那夫人是帶著四個侍女進去的,奴婢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其中一個侍女,舉止很是奇異。進去的時候精神抖擻,可出來的時候,竟然是被另外三個侍女扶著的。”
按照常理來說,即便有人違背顏氏的令進去偷偷看那顏姨娘,也不需要帶那么多丫鬟。再者,就算突然腹痛等不適,也不需要三個丫鬟齊力攙扶。杜汀蘭微微一凝思,向顧氏看去:“嬸母你是說……”
顧氏道:“我懷疑有人偷龍轉(zhuǎn)鳳,將顏姨娘送了出去。”
杜汀蘭道:“六個月前,不正是方姨娘被送回金陽的時候么?”
顧氏道:“是啊!就是因為太湊巧了。”
“可是我們不能張揚。”杜汀蘭道:“誰都不知道那夫人是誰,萬一是祖母呢?”
這也正是顧氏最擔(dān)心的地方,如此一來,她們就失去掣肘方姨娘的機會,怪不得她今日會那么囂張。
顧氏道:“會不會是你母親?還是說,是方姨娘與誰達成了某種共識,才能一舉從金陽回來?如果,送走顏姨娘的真的是你祖母,那么我們還有什么希望?不就是走到末路,再也沒有指望了么?”
她們的目的是驅(qū)趕方姨娘,現(xiàn)今她還好端端地住在杜府不說,就連當(dāng)年的人證顏姨娘也被人送走,不是山窮水盡,又是什么?
“那也未必。”思雨忽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