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天已不再下雪,似乎在那個最冷的雪天里,所有的雪都飄完了。春天來了,盡管上海的季節邊緣變得越來越模糊化,忽冷忽熱的天氣早已辨不清究竟是什么季節,但當徐筱雨在某一天的清晨透過窗口看見不遠處那棵擁有龐大支系的老樹枝椏上冒出了點點嫩綠色的小生命時,她知道,春天真的來了。
告別了那個沉重的令人絕望的冬季,她似乎像是看見了希望一般。春天,多么美好的季節。無論古今,這個季節總代表著生命。生命的盎然蓬勃,它恒久不衰的延續。
那么林宸,你是不是在另一個世界找到了你生命的延續呢?
徐筱雨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還有八天就要準備生產了,她并不覺得害怕。她有的只有期待,她想看看他們的孩子究竟長什么樣子。會不會和他的爸爸一樣?
“準備出去?”秦梓浩還是雷打不動出現在病房門口,見徐筱雨情況轉好之后才去了公司處理落下的一堆事物,只是每天他都會按時在五點前拿著李管家特地準備的滋補大湯親自來醫院照顧徐筱雨,并且在她睡著后才離開。
這或許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所以徐筱雨也就沒再拒絕他。
秦梓浩看見徐筱雨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有些詫異。這幾天來她的情況出乎意料的突然好轉起來,再也沒見過她那副精神恍惚的模樣。能夠正常對話,思路十分清晰。她已經可以坦然的提起之前的事情。甚至有一次在接到嚴炎的遠洋電話時,不知道嚴炎說了些什么,她竟然笑了。
從那之后,徐筱雨似乎又變回了從前的模樣。似乎一切都過去了,她還是她,她的靈魂終于又回來了。
秦梓浩一直以來緊繃的心暫時放了下來。在和醫生再三確認下,終于確保徐筱雨已經從憂郁癥里慢慢走出來了,只是他還是不敢怠慢,所以每天都會來陪她說說話。秦梓浩忽然覺得自己的改變真的很大。
從不可一世變成現在溫柔體貼的男人,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本就清冷寡言而現在卻時常為了找話題和徐筱雨說話,三五不時的打電話給嚴炎“虛心求教”。經受了嚴炎一頓冷嘲熱諷后他也不動火,后來嚴炎被他煩透了,咆哮著把電話關機了,秦梓浩竟然還讓人黑了嚴炎公司的系統,嚴炎才哭著打電話來認罪。
秦梓浩將手里的保溫杯放在床頭,走到徐筱雨身邊,他漂亮的眼睛隨著她的視線朝外面望去。春天到了,是不是他們的故事也像是這個季節一樣,最難熬最嚴寒的時刻已經過去,而迎接他們的未來是充滿對著新生命的期待呢?
(2)
“今天宣判了吧?結果怎么樣?”徐筱雨將披肩裹緊些,目光柔和的看著院子里到處打鬧的孩子們。
“李蜜判了20年,劉陽判了3年。”秦梓浩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
徐筱雨只是簡單的哦了一下,便沒再說話了。
“聽說李家托人找了不少關系,可以讓李蜜的減刑10年,不過好像她本人拒絕了?!鼻罔骱颇┝耍盅a了一句。眼神瞄了一眼徐筱雨的側臉。
誰知徐筱雨很平靜,并沒有任何的驚訝。她紅唇微啟。
“是嗎?!彼穆曇艉茌p,沒有任何起伏,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八查L大了啊。”她說罷就沒有了下文。
秦梓浩低頭看著面前這個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女人,心底卻為她
骨子里的堅韌驚嘆。這么大的仇恨在她這里卻只剩下這么無關痛癢的一句感慨。他看不見她身上的任何恨,說不會恨是假的。換做是他,如果誰曾經這般傷害過自己,到最后還間接的害死了自己的愛人,他定叫他挫骨揚灰。
其實他并不知道,她不是不恨,只是再也恨不起來。經歷那么多是是非非,到最后就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醒了,物是人非。這種讓人惆悵空虛的落寞感讓她不愿意再將一顆心投入到任何感情中。
只要不曾在意過,那么所有的得失都不會再讓自己心痛。
“不恨她嗎?!鼻罔骱谱叩剿砗螅焓痔嫠龑⒌粝聛淼呐缋死?,聲音沉沉的。
徐筱雨忽然嘴角微微揚起一抹釋然的笑,目光帶著一種看透了的光亮看著窗外。
“她今年20,和我一樣大。她為自己曾做過的事付出的代價是20年。”她的聲音很好聽,在這個乍暖還寒的季節里,讓人如沐浴春風一般。
“用一個女人最珍貴美好的歲月來償還,還不夠嗎?凡是因果報應,都是注定了的。逃不了避不掉。我為什么還要去恨她徒增煩惱?!毙祗阌旯雌鹨荒\淺的笑,轉身仰起頭看著秦梓浩。
徐筱雨漂亮明媚的眼里帶著一抹通透。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透著她的釋然。她的一生經歷了太多的痛苦,這個殘酷的世界磨去了她的棱角,消去了她的鋒芒,然而卻依舊毀滅不了她骨子里滲透著的驕傲。
秦梓浩看著她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他漆黑狹長的眸子里慢慢暈染開一抹淺淺的笑意。她這般的女人不該繼續在仇恨骯臟的世界里糾纏不休。
愿她的余生。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