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師太進入水潭不長時間,就見其中隱隱晃出一道青光,看來她也是準被充分,不知借了什么法寶,竟能照透那灰暗的潭水。緊接著那平靜幽黑的水面猛的涌起一陣波濤,隨著“轟”的一聲悶響,一股水花崩起十多丈高,混著大片大片的血色落下去,潭水才漸漸平靜下來。
還不等靈云四人松一口氣,忽然潭中水花翻騰,“哎呀!”一聲慘叫,一道青光從水中穿起,直朝紅花姥姥的洞府飛去。不遠處山間三道青灰色的劍光也飛天縱起,緊隨而去。若蘭心知飛龍師徒定是找她師父麻煩去了,卻也無可奈何,只希望速速將烏風草取出,才能回去援救。趕緊催促道:“時機已到,文姐姐!金蟬!還不快快下潭!”
金蟬和朱文也不敢怠慢,雙雙飛身撲入福仙潭中。朱文身懷遁天寶鏡,比那于潛琉璃強了何止十倍!只見一道金光揮灑而出,竟能一下照入水下三四十丈。見那水下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向潭底落去,周圍數(shù)丈皆被血色染紅。正是那肆虐多年,傷人無數(shù)的深潭神鱷。剛才被飛龍師太一劍懶腰斬斷。
金蟬曾見過這神鱷兇猛,心中暗道:“想不到那老賊婆還真有些本事,竟能將這等兇獸一劍斬死,只可惜我的鴛鴦霹靂劍卻無用武之地了。”見金蟬看那惡心的怪獸尸體發(fā)愣,朱文狠狠扯了他一把。她本來性子剛烈,也未必就比金蟬耐心。且自覺拖累了旁人,更想在取藥時立些功勞,聊以補嘗。見金蟬竟還有心看怪獸尸體,不由心中嗔惱。只恨水中難以說話,一指水下就先行潛下去了。
金蟬也趕緊跟了下去。不多時就看見水下映上一抹金光,想必就是前日若蘭落下的那于潛琉璃。想到來時若蘭囑托,如今那神鱷已死,潭中已無甚危險。金蟬索性一扭身。向那于潛琉璃游去。若蘭也知他心思,將寶鏡金光照過去,正好與于潛琉璃寶光相接。金蟬本有一雙慧眼,這下看的更加真切。只見一團金光臥在潭底淤泥上,將七八丈內(nèi)照地通明,不遠就有一簇黑乎乎的怪石,向上涌出陣陣氣泡。那怪石正在水潭中央,想來就是紅花姥姥口中所稱的毒石。
金蟬不敢耽擱,趕緊將于潛琉璃拾在手中。右手從懷里取出紫煙鋤,就奔那毒石過去。下來之前眾人早就商量妥當,由金蟬取藥,朱文策應(yīng)。但毒石乃是天生之物,在這潭底呆了何止萬年!雖然被紫煙鋤克制。但想要將其除去也并非手到擒來之事。
金蟬運足了力氣。猛地揮下紫煙鋤,只感覺如鈍刀子割肉。也并非是切不進去,就是怎也切不斷。在水中又無借力之處,金蟬刨了半天卻也不能將那毒石攻開,心中一惱,索性也顧不得其他,竟然雙腳踩在那毒石上!須知那毒石能被紅花姥姥如此重視,又豈能是凡俗之物。金蟬雙腳踏上那毒石,初始還不覺如何,有了借力之處,一下就刨掉了一大塊。但欣喜之后卻忽然覺得腳底一熱,竟不知何時靴底竟已經(jīng)化了!
金蟬也修煉了十來年,自然有些見識,心驚嘆道:“好厲害的毒物!”但如今已經(jīng)踏上毒石,卻也并不覺得致命,索性將真元納在腳下護著,手上加緊一鼓作氣就將那毒石鏟除。只見毒石后面一方細土上長著一株黑色地,仿佛蓮葉一樣的植物,只是沒有那般寬大。兩尺多高地莖身插在地下,閃著黑幽幽的亮光,一股靈氣源源不斷從地下匯入那草葉之中,竟比一個普通的修真者吸收真元還快,真是一株難得一見的靈草!
金蟬大喜收起于潛琉璃,就要伸手去抓,卻被朱文攔住,一指那紫煙鋤。他這才想起前日若蘭叮囑,原來這烏風草乃是靈物,根莖枝葉皆有奇用,遺漏一點都非常可惜。就要如取人參一樣,細細將其根系剝離開,盡量不要遺漏。只是這兩日飛龍師徒接連搗亂,這才忘了此節(jié),險些犯下大錯。感激地望了朱文一眼,趕緊將紫煙鋤揮起,索性連那一方細土也一同啟出。再用紫煙鋤輕輕將上面泥土敲掉,連根帶莖全都握在手中。二人相視一笑,趕緊向上游去,尚未到水面,就聽見一陣悶響,回頭一看那灰暗地潭底竟涌出了無數(shù)赤紅的火球!雖然一遇上潭水就被冷卻,成了一塊塊黑乎乎的石頭。但這福仙潭水畢竟有限,地下巖漿卻洶涌無盡,轉(zhuǎn)眼間金蟬二人就覺身邊水溫急速升高,若非有真元護身,早就成了兩堆熟肉。
待二人沖上水面,周圍早已經(jīng)地動山搖。這福仙潭本是個火山天池,地勢極高,北面的潭壁裂開了一條丈許決口,潭水洶涌泄出,恐怕用不多時這世上便再無福仙潭。直到此時金蟬方覺腳下火熱,竟不能忍!趕緊將那烏風草拋給了朱文,把搭在腳面上的鞋面甩掉,只見那一雙肉嘟嘟的小腳,竟腫的跟個肉包子,腳底赤紅一片,鼓出不下數(shù)十大燎泡。一股燥熱之氣順著腳下直向上涌,竟把金蟬疼得“哎呀”亂叫。
朱文不由大吃一驚,心知世間萬物皆有相生相克,民間也有類似說法,若是遇上毒蛇,那蛇穴附近也必有解毒草藥。她想既然那烏風草與毒石伴生,必能克制熱毒,就要拿手上的烏風草向金蟬腳下擦去。忽然聽若蘭喊道:“朱姐姐且慢!莫要壞了靈草!我這還有烏風酒,對這般毒火燙傷更有奇效!”
朱文也知烏風草珍貴,若是此刻用在金蟬身上,必會壞了草藥元氣,若再以之煉丹功效又要大打折扣了。見若蘭還有解藥自然歡喜,趕緊將金蟬扶起,迎了過去。靈云接過烏風草。還未等細看,若蘭就將盛酒的玉瓶遞給朱文,拉住她地袖子,道:“靈云姐!如今靈藥已經(jīng)到手。令弟小傷立時便好,還請姐姐與我回去看看師父。徐清師兄恐未必能擋住飛龍老尼!”
靈云也擔心徐清有個好歹,見金蟬腳上涂了烏風酒,登時去了紅腫。且有朱文在旁小心照顧,正可給他們二人留下單獨相處地機會。靈云便與若蘭急急趕回洞府。正看見徐清護著一個滿身紅光的嬰兒。與那飛龍師太對峙。
若蘭再往后一看,只見紅花姥姥的肉身躺倒在地,還以為被人害了。心中疼如刀割,拉著若蘭喊道:“姐姐快隨我上!我?guī)煾敢驯贿@老賊尼給害了!”說罷險些哭了出來,縱劍就撲了上去。靈云卻還要冷靜的多,一看那紅光中地嬰兒,就知多半是紅花姥姥修煉地元嬰。只是若蘭已經(jīng)怒極攻心,心神搖曳,恐她危險。肩膀微微一動,一道金光蛟龍般飛上前去,趕上若蘭飛劍,直向紅花姥姥打去。這才有了先前徐清回頭所見地一幕。
雖然靈云性子矜持,但前翻被堵在水中。也將她氣地七竅生煙。只是不好在外人面前發(fā)火。否則先前在福仙潭,又怎會平白借機訓(xùn)斥金蟬一頓!此刻一見飛龍師太正是怒從心頭起。還哪有留情的道理。那金色劍光名為青罡,乃是堪比肩紫青、七修的寶劍,靈云又深得父母真?zhèn)鳎簧砘煸鏆饩儫o比。近一甲子地苦工,早就將峨眉地玄經(jīng)練過第五重。就算遇上前輩高手,也決不遜色分毫。
飛龍師太見雙劍襲來,竟被敵人圍住,心知紅花姥姥成道已經(jīng)不可逆轉(zhuǎn)。索性不再糾纏,揮出兩道青光相迎而去。這老尼姑果然是成名百年的旁門高手,只見那青光一點,就將若蘭激怒射出的飛劍擊退。但靈云法力強過若蘭數(shù)倍,劍上金光一陣,仿佛泰山壓頂之勢,就轟砸下去,那青光登時就被泯滅劍下。
飛龍師太這才知對方果然修為不凡,非但一柄飛劍已屬至寶,法力竟也渾厚精純,一點不弱于她。至此她已毫無戰(zhàn)意,索性將僧袍一揮,轉(zhuǎn)身就像洞外遁去。靈云若蘭還待追趕,卻聽見一個清脆宛若黃鸝的聲音,道:“窮寇莫追!此番諸事已經(jīng)了解,過往恩怨只當煙消云散。飛龍也只是性情古怪,心思乖張,并非十惡不赦之人,索性就由她去吧。”
若蘭身子一僵,狠狠的一跺腳,眼中厲色卻不曾衰減。
紅花姥姥又道:“此處地脈已毀,不久就要崩塌,你等還是速速離去吧!若蘭就將我肉身拋入福仙潭地火之中分化,就算全了你我?guī)熗角榉帧G杏浫蘸笸度攵脶遥嘈男逕挘袀b仗義!只求早日功成圓滿,飛升仙闕,或許你我?guī)熗竭€有再見之期。”
“師父!”若蘭悲呼一聲,撲身跪倒,已是淚流滿面,難止嚎啕。
靈云和徐清換了個眼神,皆讀懂了對方之意,也未說話,只朝紅花姥姥一抱拳,便聯(lián)袂退去,留下若蘭與師父再續(xù)最后片刻。雖然四下亂石飛濺,徐清二人卻置若罔聞,仿佛逛花園般向外走去。徐清面帶笑意,道:“師姐真是好俊的劍術(shù)!剛才那一劍,堪稱嘆為觀止。”
靈云也略帶得意之色,稍微挺了挺胸脯,道:“師弟過獎了。”
徐清卻臉色再變,遙遙頭道:“只可惜師姐也太過吝嗇,相識數(shù)年,還不曾讓我見識一次。”
靈云笑道:“還要說我,你又如何?不知從哪里弄的碧目神針,又何嘗向我報告了!”此話剛一出口,她才忽然意識到不妥。人家徐清與你非親非故,得了寶物又何必向你打報告!靈云的小臉唰的一下紅個通透,又惱恨徐清故意引她說出如此羞人之言,狠狠瞪他一眼。卻不自知那一汪秋水般地眸子,如嗔似羞的望去,更有多少風月無邊的卿情。
徐清不由心神一蕩,心跳加速,臉頰充血,竟也有些臉紅。在這詭異的氣氛中,二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出了洞府也未曾再說一句話。外邊的芷仙白靈早就等急了,一見徐清出來立刻奔了過去。芷仙還有些矜持,見他平安也就放心了。白靈可不管那些。一下就跳到了徐清身上,前爪搭住他肩膀,伸出猩紅地下舌頭,把口水全都涂在了他臉上。
徐清早就習慣了這纏人地大貓。托著白靈肥嘟嘟的屁股,容它撒嬌片刻就放在地上。從袖中抽出一方絲帕擦了擦臉。一邊問道:“剛才他們又回來了?”
芷仙有些興奮地笑道:“師父果然神機妙算,那三個賊人果然想抓我要挾師父。您剛進去他們就回來了,嘴里還污言穢語,叫人好不生氣。開始我還有些擔心。卻不知怎么的忽然刮起一陣旋風。將他們?nèi)既ψ 2欢鄷r風消霧散,那三個妖人全都倒在地上不動彈了。我見那旋風刮地玄奇,也沒感過去細看。”
徐清眼神一掃洞口兩邊,不見金家姐弟三人,想來是剛才飛龍師太出來時,看見徒弟陷入陣中,已經(jīng)將三人給救走了。
就在這時忽然在福仙潭方向,猛地沖起一股十多丈粗的紅云,照地漫天透亮。竟比天上的太陽還耀眼!隨之而來的又是無盡的雷霆之聲,“嘭隆隆”不遠處一座足有百丈高地斜立山峰竟從中斷裂,轟然塌陷!福仙潭那邊動靜更大,只見煙火漫卷,遮天蔽日。四周山峰都要崩塌一般。
朱文攙扶著受傷地金蟬從無邊無際的火光之中沖了出來。所幸還有天遁鏡護身,二人都沒傷著。靈云趕緊迎了過去。撫著金蟬小腿,看他腳上燎泡已經(jīng)消去這才放心。金蟬卻小臉通紅,被個霸道的姐姐當眾抓著白嫩的小腳,這對一個自認成熟的男子漢,無疑是相當丟臉的事情。
忽然身后那雕鑿洞府的小山,再也受不住劇烈的地震,轟然倒塌。從福仙潭上流下的巖漿已經(jīng)到了近處,而若蘭卻還未能出來。雖然料定紅花姥姥必能保護若蘭周全,也難免為她擔心。再見那坍塌山脊之上猛地刮起一陣狂風,巖漿引燃樹木,頓時起了大火。火焰飛空,高起數(shù)十丈,照地半山通紅。
在那火焰之中,亂石飛渡,狂風獵獵,忽見從中生起一團畝許大的赤紅彩云。其中隱隱有一人型,在空中打了一個回旋,仿佛要再看看這一片熟悉的山水,隨即就直朝天際飛去。極目而望,已然遠不可見,只有一點紅星久久明亮,如掛在了天上一般。
靈云黔首仰望,忽然輕嘆一聲,低聲道:“這就是得道飛升嗎?”其中固然有羨慕之意,但更多的卻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悲涼。
徐清也有感而發(fā),淡淡道:“家毀人亡,孤身故去罷了!飛升?不過一笑話爾!”
靈云瞟了他一眼,也未予反駁,恐怕她那抹悲涼也正是來源于此吧!雖然每個修士都是為了那無上天道,白日飛升而奮斗,但飛升之后又會如何?真地得到永恒地極樂嗎?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理想,只不過所有人都認定了,這條路地未來至少會比人間美好吧。
“轟隆”一聲炸響,一團火球從那坍塌的山腹之中沖了出來,稍微收斂就露出了若蘭的模樣。見她神情悲戚,眼泡紅腫,已是哭成了一個淚人。如今早就聲逝力竭,只剩了弱弱的抽泣,單薄的雙肩隨著鼻音微微聳動。靈云見她可憐,更愈加愛惜,過去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攏了攏若蘭松散的云鬢,渾身都散發(fā)出完美母性的光輝。
雖然還想再多安慰安慰若蘭,但就在這時眾人只感覺腳下震動的愈發(fā)激烈。一轉(zhuǎn)瞬間,“轟隆”一聲巨響,那福仙潭上竟又噴發(fā)出一股更宏大的巖漿熱流,將聳峙的山峰都轟掉了三分之一!方圓數(shù)里之內(nèi)早被巖漿引燃,成了一片火海,更不知燒死了多少不及逃走的鳥獸。山上巖漿滾泄下來,洪流一般,正往這邊涌來,若再不走就要被火海吞沒。
經(jīng)靈云撫慰片刻,若蘭也清了神智,抹了兩把淚水,終于止住了哭聲。靈云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妹妹如此悲戚讓人家看著也怪心酸的!后日回了凝碧崖,入了母親門下,你我便如親姐妹般。妹妹如此模樣。若姥姥在仙界下望,也要心疼的!”
若蘭哽咽道:“日后若蘭就全聽姐姐安排,只要不離開姐姐,若蘭便全都去的。”
朱文也拉起若蘭小手。道:“也不要再姐姐妹妹地親昵了,眼看那地火燒來。有什么話都回家再說吧!”
靈云赫然一笑,輕輕彈了下朱文額頭,笑道:“你這小靈精倒是笑起姐姐來了!”不過那巖漿也真近了,眾人縱劍飛起直往數(shù)里外的桂樹屋飛去。待若蘭簡單收拾便要離開。卻只在天上飛了片刻。就聽見一聲鶴唳,遠遠看見一只足有丈許大的白鶴急速飛來。見那丹頂金喙,通身羽毛似雪,只有兩翼尖端,整齊列著七八片閃著寒光的黑色堅羽,仿佛每次扇動翅膀都要將天空給劃開了。尾下向后橫著兩只鋼鉤般地鶴爪,上面還附了一層鯉魚樣的鱗片,也不知是什么異種靈禽。
靈云等人都識得此鶴,知是髯仙李元化經(jīng)過此地。趕緊迎上前去。尋了一處寬闊地落下,李元化見是靈云姐弟,也露出喜色。又見若蘭一身根骨靈秀,雖然出身旁門卻一臉正氣,真元精純。也連聲夸贊。但他看見徐清時。卻不由微微一皺眉,多半是奇怪徐清怎會也同行一處。不過峨嵋派內(nèi)宗院分支。雖然他乃是徐清師叔,卻也不便過問碧筠院地事務(wù)。且平素李元化與醉道人交往清淡,也不會對其弟子多家指點。不過他那坐下仙鶴卻沒這般客氣了,一看見白靈立時“噶”出一聲高亢的啼鳴,忽閃翅膀就蹦了過去。
白靈也更不是個省油的燈,“喵”的一聲低吼,渾身白毛倒豎起來,四爪顯出兩尺多長地爪刃,低身據(jù)在地上,隨時要一躍而起,將利爪插入敵人心臟。這一鳥一獸對峙一處,仿佛有深仇大恨一樣,卻把眾人都給弄地莫名其妙。本來仙鶴靈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幾乎沒有交集,它們又怎會結(jié)仇呢!
原來這其中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辛密,過去白靈還沒跟徐清勾結(jié)在一塊,就已經(jīng)是凝碧崖上的一小霸。雖然不敢說在數(shù)百里仙境橫晃,也是動物界之中有一號的禽獸。偏偏那李元化的仙鶴自以為是峨嵋派長老的坐騎,就瞧不起其他靈獸仙禽。眾禽獸也恐傷了它,李元化還要為它出頭,索性也就繞道而行。而那仙鶴還真以為別人都怕了它,整日自鳴得意,驕傲的不得了。所幸它平日也就在飛雷洞附近禍害,倒也不影響其他強大的禽獸逍遙。
說也是天意,一天白靈想要打打牙祭,追蹤一只九色雉雞,就出了碧筠院的地界。而那仙鶴也顯得無聊在天上閑飛,正看見白靈在樹叢中疾奔。那九色雉雞肉味鮮美,正是山中兇獸地最愛,只是這些年毫無節(jié)制的捕殺,如今也難得一見了。仙鶴大喜過望,平素也專橫慣了,飛下去就要搶奪。白靈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小貓咪,交涉不成,就打了起來。一番龍爭虎斗也未分勝負,卻讓那九色雉雞給跑了,一禽一獸都在心中窩火,這仇恨就算是結(jié)下了。
那仙鶴一看竟在這里遇上了老對頭,心中大喜過望,暗道:“哼哼!這可惡的小貓,正好今天主人在這,我可要趁機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它自以為有李元化撐腰,就萬事大吉了,卻不知如今白靈也有主人了。
李元化見這邊竟要打起來,很是不愈的看向了徐清,道:“聽說這靈貓乃是你地私寵,還不好生約束,怎得如此放肆!”
徐清微微一愣,眼中寒光為不可查地一閃,心中老大不快。本來乃是那仙鶴挑起事端,李元化卻反說白靈無禮,讓人甚是不解。要說其小肚雞腸,也不至于拿兩個動物說事,而且徐清過去也未曾接觸過這位師叔,更談不上得罪。
不過常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李元化無禮在先,那徐清也不是個軟柿子。笑瞇瞇的道:“白靈過來!你乃是洪荒靈獸,怎能與那些未開化地扁毛畜生一般見識。它整日挖泥吃蟲,難道你也去學!”說著手指一彈,竟飛出了一顆琴著香氣的靈丹,直飛入了白靈口中。
“喵”白靈歡快的叫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還輕蔑地瞟了那仙鶴一眼,乖乖的回到了徐清身邊。它也知道那個藍袍的長須道人乃是峨嵋派長老,比徐清這后輩弟子可厲害多了,剛才生怕徐清不敢為它出頭。但如今語含譏諷。針鋒相對,白靈又怕徐清為此吃苦頭。
李元化臉色一變。卻也并未動怒,又上下打量面前這英挺少年,淡淡笑道:“有些昂當男兒的氣概啊!但你要記住……在這修真界并非靠幾分氣勢就能贏得尊敬。”
徐清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撫弄著白靈。道:“實力?與令佳徒相較。想必也絕不弱!”
靈云一聽此言臉色大變,她沒想到徐清竟然有膽跟李元化針鋒相對,就要上來打圓場,生恐徐清吃虧。其實靈云對于這師叔也不大喜歡,倒也說不出什么理由,也許只是因為他是孫南的師父吧。就在妙一夫人與她說起跟孫南地姻緣之前,正是李元化前來拜訪,還摒棄了閑雜人與妙一夫婦談了許久。雖然靈云相信父母不會為了權(quán)利,犧牲她的終身幸福。卻也不得不讓她想到政治聯(lián)姻。也正因此她才會對這段宿命的姻緣如此反感。
李元化忽然大笑,道:“早聽說五師兄新收了一個驕子,果然有些初生牛犢的勁頭!”
徐清忽然感覺李元化眼中閃出一縷神光,仿佛射入他意識海中,讓他竟有種俯首臣服地沖動!雖然瞬間就將此念頭壓了下去。但心中大驚難以言表。暗道:“這就是修真者地精神攻勢!果然犀利無比。若非我受過專門訓(xùn)練,又精修這些年道法。恐怕剛才那一下就要被他震懾,日后再生不出抵抗之
而此刻李元化的竟比徐清還要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徐清硬挺了他一記元神轟擊,竟還能若無其事的談笑風生。其實他也并非真想在徐清心里留下陰影,只是要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
徐清渾身殺機大盛,冷冷盯著李元化,仿佛隨時要出手搏命。不過僅僅一瞬間之后,緊繃的神經(jīng)又忽然松懈下來,躬身施禮,展顏笑道:“誰是虎,誰是牛,還待日后再看!師叔真是好手段!小侄領(lǐng)教了。”雖然心中憤怒,但徐清卻絕不會失去理智,與李元化翻臉。而且他還弄不明白,為何李元化會故意找茬刁難。而且若是與李元化發(fā)生沖突,總是他這晚輩的不是。但同樣的道理,作為同門師叔,李元化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對徐清下手,畢竟峨嵋派還有教規(guī)約束。
李元化也笑道:“師侄果然不凡,怪不得能得到了極樂真人的贊賞!不錯!真不錯!”
隨著二人顯出笑顏,剛才那種陰冷地氣息瞬時不見了,仿佛那短暫的對峙更本就不曾有過。靈云也松了一口氣,有些埋怨的瞪了徐清一眼,趕緊過來岔開了話題,問道:“不知師伯怎會到了這里?”
李元化也不再看徐清一眼,笑道:“如今頑石大師已經(jīng)托付在衡山白雀洞,由她好友金姥姥代為照顧。雖然白谷逸道友用了不少丹藥,性命總算無礙,痛苦卻未曾減弱,就等烏風草煉制丹藥。白道友推算你等取藥就在這幾日,又恐再返回凝碧崖耽誤時間。索性我也云游無事,就過來知會一聲,正可直接上衡山,為頑石大師療傷。”
靈云道:“承蒙紅紅花姥姥與若蘭相助,求取烏風草才有驚無險。既然師伯來了,就將此靈草交給師伯保管,靈云也就放心了。”說著就將那株烏風草取出來交給了李元化。
李元化接過烏風草,道:“既然如此你們也不用再跑一趟衡山了,我將草藥送去就是了。”說罷看了看徐清,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靈云道:“前日從成都出來,正好素因大師有封書信要交給你母親。恐怕這些日我也難得回去一趟,這信就交給你帶回去吧。”
靈云一看信封的書寫格式,就知并非什么重要地密信。其實平常妙一夫人就與許多著名地女修真有書信來往,這也是她們偏好的一種交流方式。有些私密之言不好當面直說,正可寫信表述,久而久之就成了風氣。素因大師拜托李元化代為轉(zhuǎn)交。卻并用飛劍傳書,可見此信也有些分量,生恐落在他人手中。
李元化又道:“但前日在成都分手之際,我聽你母親說。要上餐霞師妹那看看。雖然慈云寺之役,那許飛娘并未露面。但其中策劃組織卻多半拜那妖婦所為。如今群邪盡滅,卻要看看那妖婦還有什么計量。你們此時會凝碧崖恐還見不著荀師妹。”
靈云看了看若蘭,道:“前日也聽母親提起,要上餐霞師叔那坐坐。不如我等也同去黃山。也好讓若蘭妹妹盡早拜師。”
朱文也喜道:“好啊!正好還能順道看看師父去。”
雖然李元化說話仿佛無甚所指,但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他明顯就是要將徐清和靈云他們分開。早在慈云寺大戰(zhàn)之前,徐清就因追趕綠袍老祖,失蹤了不少時日。當務(wù)之急正是回山向醉道人報個平安,顯然沒有理由再跟靈云等人一道去黃山。
其實徐清還真不愿意在外邊瞎跑了,他也想盡早帶著芷仙回家,先把師徒名分頂下來。索性就順水推舟,對靈云道:“既然如此姐姐還是速速與師叔見面。莫要耽誤了若蘭地大事。我也須得回凝碧崖,向師父報個平安,便不與姐姐同行了。”
自從那日赤身露體地被堵在溫泉中,又被徐清解了困境,靈云也有些心煩意亂。想到那時徐清英雄救美的颯爽英姿。竟不由得有些心池搖曳。但她心中更不可能放下成仙大道。看見徐清更添煩惱。一聽徐清要走,索性也不挽留。淡淡道:“那師弟一路小心。”至于其他人也無太深交往,各自見禮之后便都離去。
髯仙李元化去往南岳衡山,靈云等人前往安徽,兩者都在東方正是一路,徐清回峨眉山則獨往北行。金蟬與朱文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母親師父,更加高興。若蘭雖然也心懷期待,卻不免有些忐忑,靈云待她隨和,但妙一夫人究竟如何卻還不知道。只有靈云直望著天際長云變幻形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眾人才飛出三四百里,就見前方火線般射來一道劍光,劍氣精純,速度驚人。待到近處才看清,來人一身白衣素帶,身姿挺拔,氣度傲然。模樣長的也英俊,棱角分明,劍眉虎目,鼻直口方,長發(fā)也用純白絲絳束在頭上,迎風而來,隨風舒展,真是好不瀟灑。
靈云一見此人不由一皺眉,原來這白衣素劍的英俊青年,就是髯仙李元化地弟子,也就是與靈云夙緣早定的那個白俠孫南。靈云惱恨地瞪了一眼飛在千頭的李元化,算是明白了,他為什么要將徐清支走了,原來是給他徒弟制造機會。只可惜李元化一生也未曾戀愛,又怎會至曉女兒家的心思!他此舉雖然是為了自家徒弟好,卻更惹得靈云心生叛逆,實是弄巧成拙之舉。帶著白靈和芷仙,與靈云等人分手之后,直接回奔峨嵋山凝碧崖。此番在外奔波月余,著實有些乏累,畢竟修真者還不是真正的神仙,有無窮地精力可以揮霍。身體倒也不覺如何,只是心力焦乏,也真需要好好歇歇。
人若流光,歸心似箭,眼看峨眉山已經(jīng)近在眼前,那皎潔地雪頂都出現(xiàn)在了地平線之上。徐清正要加速,卻忽然聽見下方傳來一陣“隆隆”巨響,仿佛地震了一樣。又見西方不遠處一個山坳中,陡然騰起一片濃重的霧氣,直沖天際,甚至將方圓十數(shù)里都籠罩其中。
徐清心中大訝,暗道:“這又是什么名堂,竟然有此等聲勢!”待他再一細看,卻恍然失笑,心想:“看來是這些日的壓力太大了,竟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態(tài)。”原來剛才乃是不遠處的一座雪山忽然發(fā)生了雪崩,沖天騰起的霧氣也并非真霧,而是陳年積雪被沖上天空的雪障。雖然雪崩聲勢如虹,山崩地裂一般,但在川西這山巒絕險,雪峰林立之地時有發(fā)生,早就算不得什么奇觀了。
不過這一次雪崩似乎并不尋常,但凡有在高原雪山居住過的人,都知道不可高聲喊喝。那陡峭的山峰頂上,積雪動則數(shù)千噸,下面根基松散,有可能一聲呼喊,就將山頂積雪震動,形成可怕的雪崩。但就在此時卻聽見那雪崩方向還傳來聲聲如梟地鳴唳之音,直能穿刺天際。如此肆無忌憚的在山間嗷嘯,還焉有不雪崩的道理!
徐清此刻意興闌珊,卻不欲多管閑事,觀望片刻就要離去。但有些時候越是怕麻煩,那麻煩還就越找上門來。看著那仿佛能震動天地的聲勢,芷仙一下就被驚呆了,緊張的抓著徐清地手臂,道:“師父!這天崩地裂般到底是怎么了?”那花容失色,驚駭莫名地嬌態(tài),更加惹人愛憐。
徐清笑道:“前日在桂花山,還曾親身經(jīng)過地火噴涌。那毀天滅地的威力,可比現(xiàn)在嚇人多了!怎見了雪崩反倒嚇成這樣!幸好此刻也無旁人,若是見了你這模樣,還不笑你膽小。”
芷仙也不以為意,驚嘆道:“這就是雪崩啊!原來只曾在書上看過,描述雪山崩地景觀如何宏大,但想來那輕盈的雪花有能有多大威力,卻不曾想到竟有如此威勢!可嘆,可嘆啊!”
徐清笑道:“這有何奇怪,那雪花雖然微小,積聚億萬一樣可摧枯拉朽。就如滴水雖小,卻可聚成大海,粒沙雖微,也能連成群山。”說罷又往彌漫天際的雪霧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