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檢查室，明明開著窗，此時卻像是一個牢籠一般讓人窒息。
沉默了許久，才傳來秦風苦澀的聲音。
“您……確定嗎？”
醫生嘆息了一聲，勸解道：“想開點，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這個孩子這麼早就已經能從彩超裡看出是畸形，肯定是不能留了。”
她頓了頓說道：“另外，我建議你們再去做進一步細緻的檢查，我懷疑……孕婦可能會有溶血癥。”
“什麼？”秦風猶如晴天霹靂，不可置信地說道，“怎麼可能？她一直很健康！”
孩子畸形已經夠打擊了，但溶血癥是會要孕婦命的！秦風死死地捏著拳頭，臉都白了。
這要他怎麼接受！
“我以前也看到過類似的病例，也只是初步猜測。安全起見，你們還是儘早檢查，儘早做決定吧。”醫生儘量用平常的語氣說道。
他們見慣了生死，也看過很多悲劇。但是醫者父母心，他們也替這些患者難過。
秦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檢查室的，整顆心都是麻的，就連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是麻木的。
那些只是在新聞報道里，只在電視上纔看過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他的小女人那麼膽小，又那麼喜歡孩子，他該怎麼告訴她……
“秦風……”溫玉珺看到秦風的臉色，心猛地抖了抖。還未說話，眼睛已經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秦風立即驚醒，上前抱住她。手指揩掉她的眼淚，柔聲說道：“哭什麼？”
“我……寶寶……醫生……”溫玉珺看看檢察室，雙手慌亂地摸著肚子，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沒事，沒事。醫生剛纔跟我說孩子偏小，說我虐待你，把我氣得話都不想說了。”秦風撒了個慌。
他恨自己剛纔那麼大意，明知道溫玉珺膽子小，還這樣嚇她。
“真的嗎？”溫玉珺不相信地望著他。
他也暗暗吸了口氣，點了點頭：“真的，你要不相信的話，再進去問問醫生。不過先說好了，他要是待會兒說我，你可得幫著我。”
溫玉珺頓時鬆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我覺得那醫生好可怕，我們下次還是換一家醫院吧。”
溫玉珺說著便拉著秦風往外走。
秦風看著自己被溫玉珺拉住的手，眼中閃過一抹疼惜和自責。
他們出去的時候，蘇詩詩那邊還未檢查完，秦風怕自己的情緒控制不住，便早早帶著溫玉珺先回去了。
“秦風今天很忙？”蘇詩詩聽說他們先離開了，不解地看著裴易。
裴易眉頭也是微微一皺，搖了搖頭：“工地裡的事情昨天就安排好了，今天王秘書盯著，並不需要過去。”
“裴易，我有些不放心，你去打聽打聽。”蘇詩詩說道。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真的很可怕。她先前跟溫玉珺約好了要去家裡吃飯，他們這樣突然走了，她心裡總覺得七上八下的。
裴易怕她著急，便叫了楊勇過來，讓他去查一查。
楊勇回來的時候，蘇詩詩正在車上休息。他不敢告訴蘇詩詩，只悄悄地告訴了裴易。
裴易聽完，整顆心都沉了。
“不許讓太太知道。”裴易沉聲說道。
“是。”楊勇點頭，朝著後面那輛車走去。
裴易在外面站了好一會，纔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
“什麼情況？”蘇詩詩著急地問道。
“說是胎兒有些偏小，看樣子吃太多，也不見得吸收就好。”裴易剛纔在外面就在想要怎麼告訴蘇詩詩，最後還是選擇了撒謊。
要說他跟秦風還真是兄弟，連撒的謊都是一樣的。
“胎兒偏小也並不是太嚴重的事情，可秦風……”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氣，死要面子。肯定不想讓我們知道這件事，怕我們說他虐待溫玉珺。”裴易摟過蘇詩詩，說道，“累了半天了，休息一會。”
蘇詩詩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確實也乏了，便沒有繼續追問。
裴易怕她看出什麼，一路上都在跟她隨意地聊著天，心裡卻很沉重很沉重。
等到了家裡，安頓好蘇詩詩後，他便出去給秦風打了電話。
“出來見個面。”裴易直接了當地說道。
秦風也沒問什麼，說了個地址，便掛了電話。
十幾分鍾後，兩人在暗汝碰面。
此時是白天，暗汝還未營業，很安靜。
秦風坐在頂樓的辦公室裡，一杯酒接著一杯酒的往嘴裡灌。
裴易看了他一會，走過去奪起酒杯沉聲說道：“你這樣子怎麼回去見她？”
秦風靠在沙發上，自嘲地笑道：“你說得對，我要怎麼回去見她？我要怎麼告訴她孩子不能要？”
秦風說著，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抓著裴易的袖子，說道：“你知道她有多喜歡孩子嗎？從知道懷孕到現在，家裡堆滿了孩子的東西。你說我要怎麼告訴她？”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眼淚無聲滑落：“她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爲什麼偏偏是我們？”
“秦風！”裴易看到他這樣子，心裡也很難受。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如果是他們自己有病痛，不至於如此。
但那個無辜的孩子……
“你不接受也沒辦法。如果真的有溶血癥，那麼大人也會有生命危險，儘早帶她去檢查吧。”裴易故作冷酷地說道。
這個時候他只能當那個狠心的人，讓他看清楚現實。
秦風陷入了沉默，靠在沙發上，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們都是那麼要強的性子，再大的壓力都不怕。可是對於這種無法改變無法抗拒的事情，再恨都沒用。
“我剛纔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以前太放蕩，所以現在纔會……”
“秦風！”裴易冷聲打斷他，“你現在是要當懦夫？你深愛的女人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你卻在這裡糾結這些？”
“起來，把你身上的酒味弄乾淨！”裴易一把將他從沙發上拽了起來，沉聲說道，“我已經託人到國外請醫學專家來，先做一個細緻的檢查。”
“裴易。”秦風抹了把眼睛，痛苦地說道，“我剛纔已經把片子傳過去讓一個這方面很有名的專家看過，他說……十有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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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孩子，已經被宣判死刑了。”
裴易沉默了幾秒，說道：“不能由著她，跟她好好說。”
秦風苦笑著搖搖頭：“孩子沒了，我跟她……也完了。”
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那麼牢不可破，他愛上的是一個膽小的女人。她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卻又固執的像塊硬骨頭。
裴易他們無法理解，溫玉珺對於孩子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