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此人,青蔓與青蕪立刻便上前擋住了傅珺。
程甲卻仍是上前兩步,待離得傅珺近了一些,方才十分風雅地揖了一禮,道:“珺表妹好。”
傅珺見又是這位程甲攔在路上,心下微有些訝異。
怎么這程甲倒像是知道她會過來似的,竟像是專門守在此處一般。
因傅珺今天有事在身,不欲與程甲多言,便略略側身避過了程甲的揖禮,又蹲了蹲身,卻是一言不發(fā),帶著人便繼續(xù)往前走去。
程甲一時心下大急。
他可是緊趕慢趕才算趕到了這里,方得與朝思暮想的佳人見了一面。誰想這一回,佳人不只戴了帷帽、不露真容,更是連那一聲清淡若山泉般的“見過程公子”都吝于說上一聲,你叫程甲這一顆萌動的/春/心/該往何處安放哪?
因此,這里傅珺方一挪步,那程甲便也顧不得了,直接便迎了過去,想要攔住傅珺說幾句話,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一旁的涉江見狀不由便怒了,橫眉斥了一聲“登徒子”,與綠萍扶著傅珺便往后躲。
青蕪一聽涉江此語,立刻便伸出一足來向程甲腳下一絆。可憐程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俏書生,如何當得起青蕪這一腳,當下便是立足不穩(wěn),張著兩手便向前撲去。
青蔓此時恰好便在程甲身側,見狀立刻口中驚呼道“程公子小心”,手下則是順手一推。
程甲“啊呀”大叫一聲。整個人收勢不及,一個馬趴便摔倒在了地上,跌了個嘴啃泥。
還不待程甲起身,青蕪與青蔓二人早已沖到了程甲面前,一個驚聲叫道“公子快些起來”,另一個柔聲道“婢子扶著您”,兩個人四只手卻是又拉又拽,硬是將程甲給按在了地上。而涉江與綠萍則扶著傅珺速度離開了案發(fā)現場。
傅珺見程甲大頭朝下,整個一擁抱大地的姿勢,被自己的兩個丫鬟“殷勤”地服侍著。忍不住地就想笑。腳下卻是片刻未停,一陣風似地被涉江她們拉著往外書房而去。
此時,行舟正候在書房門口,遠遠地便瞧見傅珺被兩個丫鬟簇擁著走了過來。他連忙趕前幾步躬身道:“姑娘來了。老爺正等著您呢。”
說完了這句話后。他一抬頭。卻見那兩個青字打頭的丫鬟氣喘吁吁地從后面趕了過來,額上還有汗,看上去倒像是一路跑來似的。
傅珺見狀。便略略側首看了涉江一眼。
雖然有帷幕擋著,但她的這個動作是何用意,涉江立刻便即知曉,于是她便含笑道:“來的路上遇見了程家公子,耽擱了一會。”
行舟聞言神色微微一動,復又恭聲道:“姑娘請進。”
傅珺便提步走進了書房。
傅庚此時正端坐于書案之前,一臉沉思地望著房間的某一處,直到傅珺進來見禮,他才回過神來,站起身道:“棠姐兒來啦。”
傅珺便含笑道:“不知爹叫我過來有何事?”
傅庚向四下看了一眼,揮了揮手,那屋子里的幾個仆從便皆退了出去。待書房里只剩下了他們父女二人,傅庚便和聲道:“為父叫你過來,是想叫你見一個人。”
傅珺心下微訝,便問道:“卻不知是何人?”
傅庚淡淡一笑,道:“你且隨為父來。”說著便當先往里間屋子走去。
傅珺滿心狐疑,跟在傅庚身后進了里間。
那書房的里間原是傅庚處理公務的地方,布置得極為簡致,唯一案一椅并一具大書架而已。
此刻,便在那大書架前,正有一人背向傅珺而立。那個背影卻是傅珺萬分熟悉的。
正是多日前出門辦事的許娘子。
“許管事!”傅珺忍不住輕叫出聲,聲音里有著難掩的驚喜。
許娘子轉過頭來,對傅珺微微一笑,道:“四姑娘好。”
傅珺含笑看著她,提步便要走過去。
然而,她才只向前邁出了一步,便又驀地頓住了。
傅珺突然發(fā)現,許娘子有些不一樣了。
她居然穿著一身玄色大服。
傅珺不由駭然。
這玄色大服可以說是貴族才能穿的服飾。雖不是正式的禮服,卻也是貴族女子出門見客或家中舉辦某些儀式時方可穿著的。依大漢朝律法,庶民著玄色大服是一種違法行為。
許娘子出身寒微,如何能著玄色大服?
傅珺心中萬分訝異。她看了看許娘子,又轉首看了看一直在旁不曾說話的傅庚。
傅庚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對傅珺道:“棠姐兒,往后不可再叫許管事了,而應稱許姑姑。”
姑姑?此乃宮中掌事宮女的稱呼。難道說,許娘子居然又回到了太后身邊不成?
傅珺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那雙慣是沉靜安寧的眸子里,此時蘊著明顯的訝然。
看著傅珺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就這樣遠遠地凝視著自己,許娘子的心里,驀地便泛出了一絲心酸。
曾幾何時,眼前的小女孩便窩在她的懷里,被她從靈堂里抱了出來,那哭得出不了聲的模樣,直叫她也跟著剜心一般地難受。
她原以為,她能夠一直伴在這小女孩的身旁,看著她漸漸長大,漸漸美麗,看著她的生命如鮮花一般次第盛放,看著她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未來。
可是,這樣的憧憬與期盼,如今看來,卻終是落了空。
許娘子的面上現出了一抹淡淡的惘然,她向傅珺招了招手道:“到這里來,我與你細說。”說著她又轉向傅庚,輕聲地道:“傅大人,可否容我與姑娘單獨說幾句話?”
傅庚情知許娘子對傅珺的情誼非同一般,便頷首道:“我先出去看看,你們也別耽擱太久。”說罷他便返身出了屋子。
傅珺此時已經走到許娘子身邊,許娘子便輕輕攬住她的肩頭,低聲道:“我回到宮里去了,往后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了。”
聽著許娘子那微有些低沉的聲音,傅珺驀地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她凝了凝神方輕聲問道:“您怎么又回宮里去了?是太后娘娘召您的么?”
許娘子搖了搖頭,柔聲道:“不是,是我自己要回去的。”(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