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總是包不住火,且顧夫人也絲毫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顧文成同安家結親的消息也傳到了榆錢胡同,人人都道顧夫人對安姑娘很是滿意才不嫌棄其家貧,聘了她過來為自己的媳婦。
薛寧聽了話后笑吟吟地看著面色鐵青地顧文柏:“顧夫人倒是得了個好名聲。”
舍了一個庶子全了她賢惠人的名聲,順帶著送了眼中刺出去。整個顧府除了顧澤,其他人對于顧夫人來說都是礙腳。
顧文柏冷冷一笑。
“且看她能囂張到幾時?”
薛寧笑:“等二弟也成了婚之后,就只剩下二妹妹了。”
“你安排安排。”顧文柏想了想說道:“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薛寧點頭。
這陣子顧惠的表現尚可,做事也是規規矩矩地。對于薛寧來說出一份嫁妝不算什么事情,可首要的是要在顧夫人那邊拿了顧惠婚事安排的權利。
顧惠雖則只是個庶女。
但也不代表不可以拿來利用。
“二伯母那邊的事情?”
顧文柏笑著說道:“過兩日給你一個名單,正好二妹妹的也在里面找。不過你也斟酌一下他們家里的情況。”
一個嫡一個庶,到底也不能全一樣。
薛寧輕輕頷首。
顧惠聽說薛寧找她,先問了過來帶話的丁香。
“嫂子一個人嗎?”
丁香也是伺候了顧惠幾日,曉得她對顧文柏有些發怵。
“爺才出去了。”
顧惠聽了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丁香見狀也不笑了。
顧惠讓丁香先回去給薛寧復命,自己換了一身衣裳后,才帶著一絲忐忑地問雪梅:“你說嫂子找我會有什么事情呢?”
雪梅知道這二姑娘也是個明白人,怕是自己心里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就笑著說道:“夫人和二姑娘親近,總是沒錯的。”
顧惠想了一想也笑了。
“快來坐。”薛寧招手。
顧惠坐下看到一旁做了一半的鞋子。隨手拿了起來繼續做著。
薛寧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喝杯茶吧,別做了。”薛寧笑道:“讓你來客不是要你干活的,你平日在院子里整日埋頭做針線就算了,來了我這里還是清閑清閑吧。”
顧惠不好意思地抿了嘴笑。
她是做習慣了。
這陣子一直在用薛寧讓人送過來的那些布匹綢緞做針線,到了現在已經是看到繡活就拿起來放到手邊做了。
薛寧示意她喝茶。
“你哥哥拿來的,我是喝不慣,你嘗嘗看若是喜歡的等一下就帶走。”
顧惠輕啜一口,不由得眼睛一亮。
薛寧知道她喜歡,也沒等她說話就喊了月季。
“去把這茶葉包一包,留個兩、三兩的。其他都給二姑娘。”
顧惠趕忙道謝。
薛寧擺手。
青英笑著找了理由帶雪梅離開。
顧惠心中有些緊張,正襟危坐著,身子挺直。
薛寧輕笑一聲。
“你也是不小了。”
顧惠低頭。
“你哥哥的意思是讓我幫著看看。不過到底你的婚事還是那邊的人同意了方可以。雖是長嫂如母,可嫡母還在,也沒有到讓嫂子管著的道理。”
話音未落,顧惠已經是慘白著一張臉了,不自覺地伸手去端了茶杯低頭咕嚕咕嚕地往肚子里灌。
明明方才還覺得好喝的茶卻已經覺得滿嘴苦澀。從入口開始一直蔓延到心間。
終究還是不行嗎?
好不容易求得了這么一次機會,小意陪著說話,就想著有一日能……可也對,終究嫡母還在。
自己又不是哥哥的嫡親妹妹,不過是一個一年到頭沒說過幾句話的妹妹。怕是連個親近一點的下人都是不如把。
顧惠握著茶杯的指尖已經有些發白了。
薛寧等了一會兒不見顧惠回話,心里覺得奇怪。抬頭看去才見她臉色閃現著驚慌苦楚的神情。
“也不用著急,到底還要等你二哥那邊的婚事定下來……“
顧惠艱難地開口問道:“二哥哥不是和安家?”
薛寧蹙眉:“誰告訴你這話?”說著就想喊人。
顧惠忙道:“不是雪梅說的,是我無意間聽到的。”說著說著就地垂下頭。似乎害怕被薛寧看出什么。
“那安家的婚事?還得兩說?”
顧惠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大大的。
薛寧冷聲說道:“你二哥哥也是顧府的人,雖說只是個庶子可娶個好一點的也不是不能。就是嫂子我……當年若不是事出有因,和你哥哥的婚事也未必成行。”
這種話講得人不少。
薛寧也不在乎從自己的口里說出來。
本來嘛……
雖說父親是個當官的,可這人都走了五年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唯一能仰仗的就是長房的伯父和二房的伯父都是身上有官職,以他們的侄女找個好人家雖不是很容易卻也不是難事。可和顧文柏一起。到底是不太可能的。
只不過機緣巧合,加上推波助瀾,才使得兩人得了這份姻緣。
薛寧心里清楚也不在乎別人去講,更何況這婚事還是顧家上趕著來求的。
看到顧惠被自己的話驚得瞪圓了眼睛。
薛寧淡淡地說道:“覺得奇怪嗎?我會這樣說?”
顧惠點點頭又慌忙地搖頭。
薛寧輕笑:“算了,你還小呢。婚事也很不用急。”
顧惠卻是著急了。
如今長房就她一個人還沒有親事。
若是哪一天顧夫人突然想起來,那就晚了。
屋里砰地聲,隨之就是一陣壓抑的哭聲。
守在外面的青英和雪梅忙對視一眼,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往門邊靠近。走近一些,聽到里面薛寧柔柔地聲音。
“……你確定……可是顧夫人那……”
青英目光一閃,忙拉著雪梅往后退了幾步。
等聽不到里面的聲音了,才停下腳步。
雪梅低著頭。
青英輕聲說道:“等過陣子。你就會回來了。”
雪梅嗯了一聲。
她們幾個雪字輩的本來就是準備著日后接替青英幾個人的,里面出挑的人就是雪梅,這才先拔到顧惠那里去。
雪梅心思機敏,顧而總是想得多。
顧惠的想法,或多或少被她猜出一二來。
……
拖了一陣子之后,顧夫人心中已經有些急切了,對于顧文成的婚事想早早地定了下來。顧二夫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請了過去。
“嫂子果真看中了那安家?”顧二夫人頗有些意外。
顧夫人笑道:“多虧了二弟妹,不然我從那里找這么一個媳婦呢。”
顧二夫人也笑:“這可不算。我當日也不過是心血來潮那么一提,事后也是忘記了,沒想到嫂子這邊卻是已經有定論了。”
“……卉姐兒的婚事有消息了?”
這話不過是白問一句。
顧夫人生怕安家同顧二夫人有聯系。沒少讓人盯著顧家二房那邊的動靜。看顧二夫人帶著顧卉進進出出的樣子,怕是一時也頂部下來。
顧而見到顧二太太長嘆一口氣,搖頭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么意外。
“慢慢來吧。她眼下也才十四呢。”
過了年就是十五了,離過年也就三個月左右了。
顧二夫人心里急著,卻也拗不過顧卉的性子,幸好……
顧二夫人表情微斂,岔開話題說起顧文成婚事的安排。
顧夫人哪里有什么安排。
卻也是隨意找了個話題。兩人當下商量了起來。
顧夫人笑道:“我當時說了給他們家三千兩的聘金,到時候也就不用送回來了。”笑容里面是毫不掩飾的不屑。
顧二夫人微訝:“不是書香門第嗎?”隨之懊惱道:“大嫂,可怪我了。我盡是不知道安家人的行事,只聽著府里繡娘說過就覺得好。這豈不是委屈了文成。”
“罷了,最要緊的是那姑娘好。”
顧二夫人笑了笑。
就有晴月來說:“大奶奶來了。”
顧二夫人驚訝道:“嫂子你叫了侄媳婦來了?”
顧夫人心里也是疑惑,讓晴月去帶了薛寧進來。
薛寧低著頭進來。
一進屋就道:“夫人。二伯母。”
顧夫人和顧二夫人見薛寧眼眶發紅,一看就是哭過了,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里都有些不解。
顧夫人問:“是不是文柏欺負你了?”
薛寧不回話只是搖頭,眼淚卻是簌簌往下流。
這下連顧二夫人都忍不住問道:“侄媳婦,你可別怕。若是他真的欺負你了,有二伯母給你做主呢。”
嗚咽聲漸漸響起。
屋子里的丫鬟們見情況不對,早一步悄悄離去。
“難道真是他欺負你了。太不像話了。”顧夫人滿面怒容。
”……夫人可是給二弟定下親事了?”
顧夫人一聽更氣了。
“怎么了,我管不到他。還管不到一個庶子的婚事嗎?他就為了這個生氣?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
“我就看他根本是沒有學好,從前是個什么德行,滿陶安城的人都說他名聲不好?怎么可能甫一成親就好了呢?”
“果然沒有錯,這才多久,就露出馬腳了吧?你也是的一個大奶奶紅著眼睛從外面過來,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果然是什么人就……”
顧二夫人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嫂子,你且看看侄媳婦要說什么呢?”
薛寧可是還什么都沒有說呢。
可顧夫人卻是上來就一同亂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