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站在銹水街上想了又想,需要帶給肯特的工程學道具,自己的包裹中僅“OXX-17/TN定位器”一件,他把定位器拿在手中反復端詳,需要確保這東西是個完整的裝置而非缺螺絲少螺母的零部件。
工程學的店鋪叫做工程裝置店,或者說是工程店,位于阿徹魯斯廣場西南角落,蘇牧確定位置之后,合上地圖便沿著街道走去。
工程學是個頗為奇怪的副職業,特別是在這類似于中世界的設定下,冷兵器與魔法橫行,它卻和科技相關。工程學可以生產機械裝置、火_藥、槍械、火炮等奇奇怪怪的近現代物品,與游戲背景顯得格格不入。蘇牧當初在官網上看到工程學的介紹時候還曾吐槽過許多,如今在游戲里玩的久了,胃都快被吐空了。
蘇牧走在阿徹魯斯廣場上,遙遙的看著工程店的建筑,那建筑的造型也是另類,屋頂上架著龐大的仿佛蒸汽機械一樣的裝置,裝置上盤綜錯雜著亂七八糟的黑膠皮管道,更有一個煙囪般的直直豎起,上空還在“突突”往外噴著灰色蒸汽。跟現代污染環境的小作坊竟是一樣一樣的。
工程店前行走的眾多玩家已是見怪不怪,他們各自走著各自的路,看都不看一眼的。
蘇牧張著嘴,努力的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邁著腳步繼續走去。
“轟——”
一聲轟天巨響,工程店仿佛站在原地上下蹦跳了下一般,沖天的火焰順著屋頂的煙囪向上噴發,窗戶也被炸的四分五裂,半閉著的大門也脫離了門框向外飛了出去。接著從窗口、大門以及煙囪處都向外冒出了濃濃黑煙。
“我靠!”即將經過工程店門前的一個玩家急急閃躲,口中驚呼的喊叫著:“又特么爆炸了啊。”那玩家說著,腳下立轉了方向,避開大門朝遠處走去了。
也不止是那一個玩家,其他走在工程店附近的玩家看到冒出的濃煙都是連忙捂著鼻子,見怪不怪的朝遠處跑去了。
怎么,工程店經常爆炸么?
這情景讓蘇牧很是遲疑,這么大的爆炸,也不曉得剛才的店鋪中可有玩家,更不曉得若有玩家的話,他們可有幸免。
那自己還要不要繼續走進去啊?
看起來很不安全的樣子呢。
就在蘇牧猶豫的功夫,工程店大門處的地面上便爬出了個人來,那人的模樣簡直像是剛從爐火中爬出的烤乳豬一般,身上還帶著的火焰,他從門口爬出就立刻在地上翻起滾來,似乎是想要借此撲滅身上的火焰。
“我靠,居然還有能從工程店里爬出來的?這哥們厲害啊。”旁邊有玩家驚呼,說出了蘇牧的心聲。
“噓,別亂說話,那人可是...”他的伙伴在旁邊拉扯了一下,使了個眼色,帶著那人匆匆離開。
蘇牧還沒來得及想他要說的那人可是誰,跟著又從店里沖出了幾只地精,綠皮小個子的屁股上燃燒著火焰,他們沖到了廣場之上慌忙原地打轉,一邊轉一邊喊著:“啊——著火了——救命——”
蘇牧目瞪口呆,NPC居然怕火,NPC居然呼救,雖然他想不明白這又是什么情況,但明顯是個表現的絕佳機會。幫助了NPC,好處自然會是有的,只是情急之下他竟是想不起來任何的滅火方法。
蘇牧束手無策的干看著地精們在原地打轉,但附近的玩家是那么的眾多,人多之下總有幾個是精明的。
旁邊的兩個玩家不約而同的朝著這邊奔來,然后不約而同的朝著同一只地精揮動起了武器,“颯颯”的兩聲,兩股寒風裹著白色冰霜朝著那個地精飛去,打在了他的身上,瞬間將他屁股后面的火焰撲滅了。
“冰冷觸摸”,蘇牧看到技能效果就反應了過來。沒錯,物體的燃燒是需要溫度達到它的燃點,在沒有水的情況下只要降低物體表面的溫度一樣能達到滅火的效果。這是初中課本上的知識,自己竟然沒能早早想到。
蘇牧自問自己的反應夠快,但周圍還有反應更快的,就在蘇牧還沒將武器掏出的時候,就聽見耳邊傳來“颯颯颯颯——”的幾道聲響,接著帶著冰霜的寒風從四面八方飄來,將剩余的幾只地精屁股上的火焰都給打滅了。
搶在了其他玩家的前面出手幫助了NPC,握著武器的那幾個玩家臉上是美滋滋的。
沒了火焰在屁股上助跑,地精們都已是停了下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也是不約而同的說了一聲“扁他!”,然后一擁而上朝著離他們最近的那個玩家撲了過去。
“咚——咣當——噠——”
地精們拳打腳踢的威力和他們的個子嚴重不符,挨了圍毆的那玩家在沒來得及喊“救命”之前,就被揍成了尸體,軟趴趴的倒向地面。
“我靠!”其他幾個臉上原本美滋滋的玩家登時大驚,地精們奸詐狡猾他們有所耳聞,但這些不靠譜的綠皮小東西竟會恩將仇報,這就超出他們的想象了。不過那幾人剛才能搶在眾人面前出手,反應速度是超于常人的,就此刻的表現便是可見一斑的。蘇牧長大的嘴巴還沒合上,他們幾個就四散而逃了。
蘇牧默默的將摸向武器的手放下,此刻他是心有余悸的,好在自己只是聰明但并不是太聰明。
看著那幾個玩家逃竄,地精們也不追趕,只是將他們圍毆的那個玩家揍的死的不能再死之后,拍拍手轉身回工程裝置店去了。
工程店的黑煙此時已差不多散盡,而剛才在地上翻滾的那個玩家也早已爬了起來,對于剛才地精們的暴躁他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仰頭喝了一瓶藥劑,然后胡亂的擦了擦黑不溜秋的臉,跟在地精們的身后走進店中去了。
蘇牧看著那玩家挨了一炸還不長記性的模樣,似乎并不擔心會再次發生爆炸,蘇牧想了想,也是,不管爆炸是何種原理,既然剛剛發生了一次,再次爆炸總得需要些積蓄時間,這中間的階段應該可以放心的。這般想了想,他也不怕死的跟了進去。
工程店內一片狼藉,齒輪、螺絲、活塞、金屬管之類的東西滿地都是,幾個地精正推著一個雙輪小車,將地上的那些東西一件件撿起,一件件的扔進小車中。
在那滿地的狼藉中,還有些藥水、繃帶、礦石之類的道具,在周圍的墻角處還橫七豎八的趴著十多具尸體,都是玩家們的。
蘇牧有點后悔冒失的進來了,剛才那哥們是用事實證明了人家炸不死,但自己可未必。如果爆炸,墻上還掛著的那具尸體就很能讓蘇牧瞻仰一下自己應有的結局。
那玩家此刻也在彎腰撿著東西,他的目標是地上的那些裝備、礦石之類的道具,這些道具很明是那些個不幸的玩家死亡掉落的。
蘇牧的腳不小心踢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轱轆轱轆的滾了出去,似乎是一瓶初級治療藥水。他朝著藥水走去,想要彎腰將其撿起。
忙碌著撿東西的那玩家發現了蘇牧的舉動,連忙回頭抬手指著蘇牧道:“兄弟,且慢!”
蘇牧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直起腰來看著那人,指著地上的藥水問道:“這藥水,是你的?”
地上的藥水不可能是他的,因為他還好好的活著,蘇牧這么問,是這藥水可能是他死去的朋友們的,他要幫他們把爆落的東西收好,這無可厚非。只是死去的玩家如此之多,那十多具尸體他不可能都會認識,所以也未必一定是他朋友們的。
在游戲之中,落在地上的東西一般都會算作無主之物,或者說是遺棄之物,哪怕確定是從你包里漏出來的,但誰再撿起多半也就重歸了誰。不服的話,有能耐你就重新爆回來。
那十幾具尸體沒有復活的跡象,所以在這之間蘇牧把東西撿了去,失主都有理由阻止自己,那人也不成,何況他不也是在撿么。
不過蘇牧停下來,是因為他真的不在乎這25銅幣一瓶的初級治療藥水。
那玩家走來,撿起蘇牧原本要撿起的那瓶藥水,理所當然的裝進了自己包裹之中。
蘇牧看著他那被爆炸轟成炭黑的臉頂著遭了雷劈的鳥窩般的發型,覺得再在眉心來個月牙就堪稱完美了。更讓蘇牧佩服的不得了的是那人此刻還一臉正氣的對蘇牧道:“這里面的東西不能亂撿,誤撿了地精的東西,他們能打死你。”
蘇牧心中實在無語,你這人想要你就直說唄,何必彎彎繞繞?能在這場爆炸中獨自存活是你的造化,只是看你前前后后撿了半天,那些東西加起來能值幾枚銀幣,誰還會跟你搶是咋地?
蘇牧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口上還是客氣的說道:“啊,謝謝提醒。”
就在這時,門口沖進幾個玩家,又有幾個玩家原地冒出,墻角處的尸體也是變成了尸骸。不管是在復活點復活的,還是跑尸體復活的,那些爆炸中喪生的玩家多數已經歸來了。
這些個玩家回到店鋪之中,就急急的瞅著地面:“啊,刷沒了?怎么可能這么快!”
蘇牧也朝地面看去,原本地面上的物品此時也確實被清理一空,地精們推著小車正悠悠的朝柜臺走去。
“我的護腕!”
“我的繃帶!”
“我的藥水!”
......
一個個如喪考妣的哭喪聲傳來,蘇牧朝著剛才正氣凜然的那個玩家看去,他是知道玩家們掉落的東西多半都是被這人撿走的,雖然無關對錯,但他很好奇,想看看頂著鳥巢的這個黑炭接下來到底會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