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最終決定休息一晚上。畢竟,時間長了,很多困乏也是襲上心頭。雖然那酒可以補充體力,但如此寶貴的救命之物,當(dāng)然是能省則省。一共有三日時間,也不急在這一時。
而父母的尸體,也終于是被許允所找到。他將二人遺體放入有著廣闊空間的背包內(nèi),這個不存在微生物的世界可以保證尸體長期不腐爛(當(dāng)然如果腐爛就代表著靈異現(xiàn)象產(chǎn)生)。但是,二人的死,卻是充滿著疑點。因為兩人不但沒有分毫傷口,沒有流出一滴血,甚至臨死的時候都沒有露出太過恐懼的表情。這和奇羅羅,慕銘蓮以及朱少雄三人的死,完全不一樣。
最初他認為父母的死是血字造成的,但是現(xiàn)在看來,或許這其中,別有隱情?
當(dāng)然,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懷疑到含青的身上去。畢竟,他想不出含青有殺死他父母的動機存在。更何況,現(xiàn)在也不是父母的死亡日期,怎可能被人類的力量殺害?
人類的力量……
一念至此,忽然許允想到了一件事情。
當(dāng)時,綠曾經(jīng)親手將兩名雙s強者殺死,而那兩人的死亡日期顯然未到,否則許靜也不會如此驚愕。
難道……
大家現(xiàn)在都開始到各自的“家”中休整,不過也安排了不少人守夜。而許允更是主動要求輪值守夜。他有話,要詢問綠。
夜空下,此時的許允。和綠一起在山村村口的位置站著。而綠的蝴蝶更是遍布著這個村子的每個角落,有任何動靜都可以立即察知。
綠此時則是一直在翻看著劇本。而許允,也是在此時選擇開口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考慮了很多種問話的方式,但歸結(jié)起來的話,許允認為,這個問題是最為一針見血的。別說是他,就連李隱等人,也完全不知道綠的過去。這個女人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于埋葬魔王。甚至她為何會和永生墓園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一切都是謎。說她沒有什么驚世駭俗的過去,當(dāng)真是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
綠將視線從劇本移動到了許允的臉上。
“你不是說,對不是‘?dāng)橙恕娜耍粫兴[瞞嗎?既然如此,把你的過去告訴我。我和含青,背負那么悲慘的宿命。一切都是源于你。你說要我?guī)椭懵裨崮酰敲矗也皇怯辛x務(wù)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嗎?”
許允踏前一步,他知道,這個女人擁有著近乎超越人類的種種能力,他的生命或許在她眼里連草芥都不如。僅僅只是一個工具吧?但,他還是要問出一個答案。他絕對不能和含青走到那最后的一步!如果最終真的會變成那樣,他寧可就這樣死在這個女人手上。
“如果,最后活下來的是你。我會把一切,全部都告訴你。但。現(xiàn)在不行。”
綠給予了這樣的回答。
許允攥緊了雙拳。
“所以,沒有任何辦法了嗎?沒有任何的希望了?”
對此刻充滿痛苦表情的許允。綠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僅僅只是作出了回答:“是的。你和她,必須死一個。”
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對綠的強烈厭憎啃食著許允的內(nèi)心。盡管這個女人擁有著這般讓任何男人都為之炫目奪魂的絕世美貌,但是對許允而言,她只是一個橫亙于自己和含青之間的死神而已。
她根本就沒有作為人的心和感情!連哪怕殘忍的感情也沒有!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對愛和恨的概念,甚至不能夠理解生命對人類而言的意義!許允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就是一個精致的機械人!
“所以,就算你死去……這個結(jié)局也不能改變?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
“是的。”
無論許允詢問她多少次,她都會給予這樣的答案,不會流露絲毫的不耐煩。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無情宣判著這一殘酷的現(xiàn)實。而許允居然還不能知道,他為什么要面對這一切!這個女人和所謂的“永生墓園”究竟是什么東西!
如果可以嘗試,他甚至?xí)紤]去殺死綠。然而他連這一點也做不到。他很清楚,他無論用盡任何手段,也殺不了綠。
綠此刻看向許允,淚水已經(jīng)充盈了他的眼眶。這個男人,很少會哭泣。然而,這時候,淚水已經(jīng)灑下。他知道流淚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但是,那堆砌在心中的悲傷,已經(jīng)無法再去壓抑。無論是他,還是含青,都已經(jīng)無路可走。
綠就這樣看著許允。二人之間,保持著這種沉默。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許允已經(jīng)感覺到眼前視線都開始模糊,綠的身影,甚至都變得不怎么清晰了。
“把那縷頭發(fā)還給她吧。”許允終于再度開口了:“讓她……活下去吧。”
本就是靜止的時間,然而這一刻,似乎景象更加被凝固了起來。綠這般靜靜地看著許允,她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
“那樣你會死的。”她這般說道。
“我知道。”
“只要她死去,你依舊可以活下去。甚至?xí)纫郧坝懈叩拇婊羁赡堋!?
“我知道。”
“她甚至要殺你。”
“我知道。”
“可是你還是要為她犧牲自己?”
“是。反正,她不也是可以的嗎?你選擇我,只是因為我可以繼承先祖的墓碑而已。我的父母已經(jīng)死了,既然如此,我就隨同他們而去,在這個死后世界,繼續(xù)對他們盡孝吧。”
許允說的是真心話。
他并非是不怕死的人。他也想活下來,也想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但對他而言。在等待死亡的痛苦時光,夢境中被禁錮在永生墓園的痛苦生活。是因為有含青的陪伴才可以支撐下來的。
他要讓含青活下去。
“知道了。”綠接受了他的提議,“我就視為你放棄了‘最終靈媒’的競爭。雖然這樣會為將來增加變數(shù)。”
“好好守護含青。無論如何,請你,答應(yīng)我這件事情。”
滿臉淚痕的許允,對著這個他無比憎恨的,完全沒有任何感情的女人,說出了他最后的愿望。
“我答應(yīng)你。”
聽到綠的這句話,他就放心了。無論如何。綠都是個極為守諾的人,既然她答應(yīng)了,就一定會做到。
無數(shù)人,在睡夢中休息著。大約十多個小時候,大家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醒來。因為守夜沒能睡足的人,只好喝掉一點酒了。
接下來,大家開始準備拍攝新的一幕。
接下來的一幕。是機械師的“死亡”。只不過,在機械師面臨死境的時候,劇本的鏡頭,切換給了許允和綠這對黑衣姐弟。而第二幕后面有很多戲份都是集中在這對姐弟身上。而到第二幕結(jié)束為止,機械師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段時間了。
接著。大家都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上山。第二幕的劇情觸發(fā),條件是機械師的某個動作。大家會通過手機來約定,等到時間開始,進入演戲狀態(tài)。
上山的途中,許允看著前方的綠。開口道:“你很失望吧?對于我?”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問出這樣的話。其實他仔細想過了。這也不能責(zé)怪綠。最終靈媒的篩選,本身是永生墓園的詛咒造成的,她其實也可以算是受害者吧。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女人好像失去了所有作為人的感情。再怎么冷酷薄情的人,也不會表現(xiàn)得像她這個樣子。許允感覺到,這個女人,哪怕是對她自己的生命,恐怕都不會關(guān)心。也許就算全人類都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會有任何的觸動。想來想去,她應(yīng)該是因為在這絕望的地獄中活了幾百年,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一次又一次的血字工作,足夠把一個正常人逼瘋,如果她還是很正常的樣子,反而不合理了。
所以想到這里,他反而對綠從原本的憎恨,開始轉(zhuǎn)化為了同情。盡管不知道她為何執(zhí)著于封印魔王,也不知道她為何會被永生墓園詛咒,但幾百年前的她,肯定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吧。
綠停住了腳步,緩緩回過頭來。
“是你自己選的。我,不干涉他人的選擇。”
“頭發(fā)……給她了吧?”
“全部粘回去了。她沒有發(fā)現(xiàn)。”
的確。許允想道。綠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到這一點,辦法實在是太多了。不過,這么一來,也就意味著,許允的靈媒體質(zhì),會徹底地失去……
“能……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許允用苦澀的聲音說道。
“如果我能做到。”綠這般回答,依舊是波瀾不驚,不含哪怕半點情緒。
“我死后……如果你能回到人世,請……帶回我和我父母的尸體,給許氏家族吧。無論如何,我想葬在人類的土地上。”
艱澀的口吻下,許允知道,他做出了何等抉擇。
但,他還是那樣選擇了。
只希望……含青,她,能好好地活下去。能夠重新回到那充滿陽光的世界。
“你……能答應(yīng)我嗎?”
綠沒有遲疑多久,竟然是朝著他,點了點頭。
“好的。我會將你們的遺體,帶回人世。”
“謝謝……謝謝你……這樣,我就沒有什么值得遺憾的了。”
此時的許允,他知道,自己即將從靈媒變成一個普通人。接下來,他也即將迎來自己的死亡。
爸……媽……等著我……我很快,會來陪伴你們。
綠轉(zhuǎn)過了頭。
她的手,微微垂下,然而,她的手心中,此刻,卻緊緊握著……一簇用紅繩扎起的頭發(fā)。許久,那簇頭發(fā),被她放入了衣袖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