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叔遞上了一封信。
宋梓輒伸手接過,坐在沙發(fā)上,順手拆開。
溫桐挨著他,想知道信的內(nèi)容到底寫了什么,紙張用的是很普通的宣紙,落筆的人寫的字,卻令溫桐不得不稱贊,字內(nèi)斂而透著蒼勁,行云流水間透著對世間萬物的領悟那般,這人對書法一定有不一般的領悟。
還有那墨香,清新飄逸,久久沒有散去,想必,墨水,一定是極好的。
溫桐輕輕呢喃角落的臉落筆人的名字,“德源大師?”
勇叔說了,“德源大師是華南寺一位得道高僧,歲數(shù)已過百,信佛之人都說他是最有仙風之姿的一名和尚了,華南寺跟宋家有些淵源在里頭,以前,太老爺很喜歡找大師卜卦說命感悟人生。”
華南寺,溫桐還是知曉的,是國內(nèi)五大名寺之一,跟A市的寒山寺齊名,香火一直很旺盛,受信佛之人的膜拜。
而這位受人敬重的德源大師要邀請他們上山。
宋梓輒看完,把信折疊好,“我會抽空帶小桐去一趟華南寺。”
勇叔聞言,點了點頭,“我今天的任務就是負責給大少爺你送信,大少爺跟大少奶奶剛游玩回來,想必累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先走了。”
溫桐起身,“勇叔,我送送你。”
一路送勇叔出門,她問,“勇叔,華南寺跟宋家有什么淵源?”
勇叔,“大少奶奶想必知道宋家子孫氣運極強這件事,百年前告知宋家那位道長就是出自華南寺的高僧,后來每當宋家的子孫迎娶了易娶的媳婦入門,婚后沒多久都會上一趟山,去拜祭那位高僧。”
“本來啊,前幾日太老爺就跟我提起,讓我跟大少爺提提上山拜祭的事,沒想到,昨日,便收到了德源大師名下弟子送來的書信。”
溫桐莞爾,“拜祭的事,我跟阿輒,不會怠慢的。”
勇叔點頭,有大少奶奶督促大少爺,他已放寬心了,隨后上車,離開了他們的住處。
只過兩日,一大早的,還有晨霧縈繞,溫桐與宋梓輒已經(jīng)準備出門前往華南寺。
饒姨做了飯團裝進飯盒里,“大少奶奶,給,餓了可以吃。”
溫桐結果,手里拿著一個,她咬了小口,香香的,“好吃。”
宋梓輒今天穿著休閑,一套運動服,穿著球鞋,英姿颯爽,很是干練,他拿過錢包鑰匙,“走吧。”
溫桐三兩下的把飯團吃了,洗洗手,跟了上去。
饒姨一路送他們到院子外面,“大少爺,大少奶奶,路上注意安全。”叮囑完,目送他們離開,等車子開遠她才回屋,開始準備宋寶早上要吃的粥食。
華南寺在比較偏遠的番禹區(qū),去到那邊,要花兩個小時左右。
有導航,一路很順暢的到了華南寺。
華南寺比之寒山寺,多了要爬山的一段路,它坐落于山頂,而來燒香拜佛的人,不管是自己開車還是坐纜車,都只能到達半山腰,在上面,就要自己爬上去了。
宋梓輒的車停在了半山腰的停車場上,不知是時間過早,還是什么別的原因,此刻,華南山,人很少,寥寥可數(shù)上山的人,很是清靜。
溫桐從車里下來,呼吸了下空氣,整個人心曠神怡,彼時,傳來一聲洪亮的鐘聲,十分悠遠。
兩人開始上山。
爬到山頂,對于平時經(jīng)常運動的他們而言,怕是氣都不用喘,就能到達山頂。
他們身影隱入了晨霧中,很快,有一輛白色的面包車隨后也停在了停車場的空位置上。
那么大一座寺廟,一派幽靜、肅穆氣氛,大門口,一位較為年輕的和尚正在掃地,放遠目光,古木參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風一吹,便有股香的味道,淡淡環(huán)繞,不曾散去。
華南寺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翻新過,但這里的一磚一瓦,都透著雅致的古風氣息。
宋梓輒立身于此,他干凈清貴的氣息,仿佛與這里融為一體了。
溫桐只能感嘆這里建筑的宏偉莊嚴,佛門圣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兩人一進去,便是有一位年長的和尚迎上前,“兩位施主,德源大師今日早上有個禪坐要講,囑咐我?guī)Ф幌鹊教庌D轉。”
溫桐有些訝異,他們貌似沒跟德源大師說過今日會來,他們也都沒有自報家名。
宋梓輒嗓音清冷,“麻煩師傅了。”
“不麻煩,應該的。”
寺廟內(nèi)還很幽靜,路過不少祠堂,許多墻壁和碑石上還保留著歷代名人的詩詞。每間佛殿門媚正中高懸金匾,門上雕刻著精美的神仙、花卉圖案,富麗堂皇。
跟著那位和尚,他們走進大雄寶殿,映人眼簾的是三尊大佛像,擔露胸膛,雙膝盤坐,雙手合著,面泛笑容,惟妙惟肖,生趣盎然。
既然走一趟,溫桐按照習俗,捐了香油錢,燒了幾支高香,每座殿堂,都有幾名合上盤腿打坐。
寺廟很大,隨著太陽騰起,不知不覺,已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溫桐笑的眉目清淺,像一顆明珠般,灼灼其華,觀之,并不覺得累。
最后走著走著,進了一座院門,院門口有一顆很高的大榕樹,榕樹下,是供人坐著休息的椅子。
和尚進屋端著一壺茶出來,待他們坐下來,給兩人倒了一杯清茶,“二位在此休息下吧,德源大師的禪坐快結束了。”
溫桐喝了口幽香的清茶,她手撐著桌面,支著自己的下巴,隱約間,她聽到了很多鳥兒再叫,真是十分的應景,她轉而看向了一路不怎么多言的男人,清雅的容顏在光暈的襯托下,更顯得凈白出塵。
一會,宋梓輒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目光輾轉落在了自己身上。
溫桐才醒起,自己又出神的在欣賞他了。
“我進去里面看看。”溫桐指著那座修建風雅的屋子,把茶杯里的清茶給喝光,起身,往里面走去。
宋梓輒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溫桐踏腳而入,恍然間,還以為自己走進了古代里的雅間,這兒,怎么看都像是招待客人的休息之地。
油然,還在外面院子,榕樹下靜坐的男人聽到屋內(nèi)有一股優(yōu)美的琴聲流出,他愣了幾秒,被琴聲吸引了那般,隨著聲音的根源,他悄然無息的進了屋內(nèi)。
他站在門口,視線一落,便看到了溫桐坐在一架琴前,十指修長白皙,她撥弄著琴弦。
宋梓輒是知道的,溫桐彈的一手好瑤琴。
記憶,恍恍惚惚,回到了圣安德魯斯,三十周年慶的那一天,他依稀記得很清楚,就在那一天,他見到她那一刻的,心動。
圣安德魯斯大學的周年慶,搞得很隆重,那次,很多校董事都前行參加了,他也不例外。
中午,他剛結束一個在西雅圖的會議就匆匆的趕去了英國,到達圣安德魯斯大學的時候,校周年慶,已經(jīng)開始了,跟校長和其他的校董打過了招呼,應了校長的邀約,留下來看會表演。
臺上學生在表演,臺下子,校董之間商談的話題他從來不會去參與,當時也快臨近畢業(yè),校里的導師都在推選自己坐下優(yōu)秀的學生,給他們爭取畢業(yè)后出來社會,能夠在他們名下的企業(yè)上班。
圣安德魯斯又是設計最為聞名,當時有不少的校董是有涉及時尚這一方面,他們便問了伊諾大師,有沒有推薦的學生。
伊諾大師當時已經(jīng)很出名,在時尚圈,早已經(jīng)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在設計上,他同樣有著過人的天賦。
都說搞藝術創(chuàng)作的,脾氣相當古怪,伊諾大師算在其中。
宋梓輒還記得,當時伊諾大師用著氣急敗壞的語氣在說著自己那位學生不識好歹,明明在國外發(fā)展的機會多,偏偏選擇回國,但不管如何,伊諾大師的話語里,充滿了對他這位學生的喜愛和容忍。
他當時并沒有太在意。
直到,她出現(xiàn)的時候。
那時在舞臺上,她穿著素白的旗袍,挽著頭發(fā),燈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似乎因為臺下太多人而稍微有些不適應,可依然保持著一抹很清淡的笑,淺淺的,很勾人心,還很舒坦,明明沒有很耀眼,卻讓他對她印象深刻。
她在異域的西方國家,演奏著在他們國家最古老的琴。
那是他坐在臺下,唯一入了心去看,去聽的才藝表演,像著魔了那般。
“她就是我學生wing,來自中國,她有很高的創(chuàng)作藝術天賦,可惜,她很快要回國發(fā)展了。”
“跟著我一起發(fā)展不好嗎,她為什么不留下來。”
一曲過后,他就聽到了伊諾大師跟別的校董事念叨。
而他,還對她在臺上演奏的曲子念念不忘,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居然因為一首曲子而關注其了一個女人。
于是,本該看一會就走的表演卻拖到了表演結束。
于是,再度被校長邀請上臺與那些表演才藝的學生留念合照。
他不喜歡多人的場合,那時很大的舞臺,卻因為太多學生,顯得非常的擁擠。
宋梓輒站在暗處,已有了離開的念頭。
突然之間,卻有個人影像是被絆了一腳,撞進了他的懷里,他當時穩(wěn)住了她,低頭隨意一瞥,本就不喜與人靠近碰觸的他,意外的沒把人推開,而是看著她,即便當時燈光很暗,他卻仔仔細細的看了她一遍。
她的眼睛很清亮,睫毛也很長,人看起來很乖巧,可又不好相處,不好相處這點跟他有些像,不過在宋梓輒心里,她始終有些像高貴的貴族貓。
還有她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接觸,沒一會就淡然的跟他保持了距離,帶著歉意的說了句對不起,沒入人群,走了,重要的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宋梓輒覺得當時的心情很奇妙。
宋梓輒啞然失笑,第一感覺,這個女人有些地方和他挺相似的,手摟著她腰的時候,感覺,挺柔軟的,想···在抱緊一些?
于是,他意識到,自己很順眼她。
活了二十幾年,肥環(huán)燕瘦,姿色傾城的女人都見過不少,但能讓他覺得順眼的,只有她,順眼到都有齷蹉的小心思了。
然后,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想要接近她的沖動,這股沖動一直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久久不息,非常強烈。
有校董事這個頭銜,他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她的資料檔案,知道她的中國名字,知道她,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知道她還沒有喜歡的人,還清楚的了解,她即將要回國發(fā)展。
那晚發(fā)生的事情,仿佛一抹云煙散的很快。
宋梓輒忘不了那股強烈的沖動。
之后他因為校內(nèi)的事,又去過了幾次學校,最后一次見到她,是他車子經(jīng)過校外咖啡廳的時候停下,當時,天氣有點差勁,下著雨,助理下車去給他買咖啡時,意外見到的,在他的助理買咖啡要出來的時候,雨勢突然變得很大,而她,似乎有事要離開了。
換做普通人,大概不會對他要沖向雨幕中的助理有半點要幫助的意思。
然而,他的助理很幸運,得到了她的幫助,一路被她的傘護送到進入車里,而助理給他買的咖啡,一點都沒有淋濕。
于是,第二印象,也很好。
······
“不好意思,讓兩位施主久等了。”溫和清明的聲音,響起。
門口,站了一個很仙風道骨的和尚,他雙手交疊在背后,眉目慈善,一雙眼睛,藏著笑意。
宋梓輒回過神,莞爾,朝德源大師微微笑著,“德源大師。”
德源大師目光落在了宋梓輒身上,眼里帶著贊許,“宋家人,果真都是器宇不凡,前途無量之人。”
溫桐聽到聲音,琴音斷了,她站了起來發(fā)現(xiàn)門口,宋梓輒在,還有,一名陌生的和尚,她猜想,他應該是德源大師,她上前,“不好意思,沒經(jīng)過同意便動了這把琴。”
德源大師,“無礙,施主彈得很好,再說這里本就是供人休息的地方,這把琴放在這里,雖說是供人欣賞,但若是會彈曲之人,想必都有彈一彈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