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在皇家票號巡察,聽著朱淺珍等的匯報,心頭也轉(zhuǎn)著念頭。
內(nèi)庫原本都是在大內(nèi),朝廷想要用錢,都得與皇帝求不知道多少次,能借出來還得連本帶息的歸還。
現(xiàn)在,內(nèi)庫走出大內(nèi),改頭換面成了‘皇家票號’,固然能讓朝廷更為輕松借到錢,但其中帶來的直接,間接的影響,蔡卞作為參知政事,不能不深入考慮。
大宋歷來的是‘官家與士大夫共天下’,除了太祖太宗,基本上都是‘垂拱而治’,但當(dāng)今這位很不同!
他在從各個方面,深入到朝廷的對朝政的處理,并且在當(dāng)前體制下,這種介入,會令朝廷走向有更多的不確定性!
等朱淺珍陸陸續(xù)續(xù)的說完,蔡卞等人又進入金庫看了看,這才出來。
蔡卞心里想了很多,臨走前,他看著朱淺珍,沉吟一聲,微笑著道:“朱掌柜,請教一個問題……這個票號,民間若是興辦,官家是否會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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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票號’是趙煦‘一意孤行’的名字,百姓間習(xí)慣性還是稱呼為‘交子鋪’,只不過這家更大,存錢還給利息,背景深厚。
朱淺珍連忙抬手,道:“不敢。這件事,官家倒是與小人等聊過,官家當(dāng)時說的是‘百家爭鳴,不可獨大’。”
蔡卞雙眼微亮,道:“那,朝廷要是辦一個,是否可行?”
邊上的梁燾,吳居厚靜靜的看向蔡卞,心頭十分詫異,他們怎么也沒想到,蔡卞會有這樣一個想法。
但仔細(xì)思索,如果朝廷也有一個,確實能省很多事,能更有效的掌控,畢竟,這個皇家票號是官家的,明面上的事他們可以小心翼翼的管,真正的管理權(quán)還在宮內(nèi)!
朱淺珍一怔,仔細(xì)想了想,還是謹(jǐn)慎的道:“蔡相公,這事,小人可說不好。”
蔡卞倒是沒有苛責(zé)什么,點點頭,笑著道:“我知道了。”
蔡卞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
朱淺珍連忙相送,這么多大人物,他一點托大不敢有!
蔡卞走出了皇家票號不多遠(yuǎn),就在一個茶樓坐下。
吳居厚‘有事告辭’了,只有蔡卞與梁燾在。
“客官,您的茶。”小二給兩人上了茶,十分有眼力的快速退出去,關(guān)上門。
梁燾見這個架勢,沒喝茶,看著蔡卞道:“相公,是有話說?”
蔡卞倒是喝了口茶,神色斟酌,片刻,道:“今年會有人入?yún)⒅拢挥幸粋€人,你覺得誰可以?”
梁燾看著蔡卞,心頭微動,轉(zhuǎn)瞬一臉釋然的笑著道:“下官沒這個奢望。”
蔡卞抬頭看他,微微一笑,道:“我不擔(dān)心你,你覺得,誰比較合適?私底下的話,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梁燾還是比較相信蔡卞的,便道:“下官之前就想過,不瞞相公,我原本認(rèn)為是林尚書,后來考慮是我,后來想過可能是許尚書,甚至于,我還想過是某個局外人,最終,我想明白了。”
蔡卞哦了一聲,笑著道:“你想到了誰?”
梁燾坐直身體,道:“帝心。”
蔡卞神色微動,笑容滿滿收斂,輕輕點頭,沉思了一陣,道:“皇后娘娘那邊傳出話來,要王尚書入?yún)⒅隆!?
梁燾神色微驚,繼而又飛速平靜,皺著眉,道:“這就是王尚書突然改變態(tài)度的原因?”
蔡卞搖了搖頭,道:“我與章子厚的想法是,他們多半是用這種方法,進行更堅定的阻撓。所以,王存入政事堂,架起來。”
梁燾嘴角動了動,心里暗驚。
即便是他,也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多的算計!
王存有王存的謀算,章惇也有章惇的規(guī)劃,在不動聲色間,暗暗的針對著彼此。
梁燾后背突然發(fā)冷,他不知道他暗中的那些小動作章惇有沒有發(fā)現(xiàn),亦或者,章惇已經(jīng)對他出手了,而他不自知?
蔡卞見著梁燾神情變化,倒是不知道他心底一瞬間想了那么多,道:“皇后娘娘不會貿(mào)然這么做,背后應(yīng)該是官家的意思。王存入閣,利大于弊,能很有效的應(yīng)對眼下的亂局,至少輿論上朝廷站到了有理有據(jù)的高處,官家這樣考慮,我與章子厚都是贊同的,我希望,找個時間,你來上書舉薦。”
梁燾還沒轉(zhuǎn)醒,忽然又一愣,道:“為什么是我?”
他這是下意識問出口,但立即他就后悔了。
蔡卞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骸耙驗槟阍诹恐斜容^特別,你不是變法派,與我們牽涉不多。”
梁燾臉角抽了下,有些僵硬。
梁燾不算是‘新黨’,至少不是像章惇、蔡卞、李清臣、林希、來之邵等經(jīng)受了七年考驗的堅定變法派,相對來說,他與‘舊黨’走的近。
拋開這幾人,剩下的就一個許將了,但許將是實干派,是趙煦的人,又是非常特別的兵部尚書,章惇、蔡卞都不能輕動,哪怕涉及一下‘斗爭’,也會有意將他排除,或者摘出來。
梁燾仔細(xì)盤算一陣,道:“好,下官記下了。”
蔡卞這才微笑,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不要聲張。另外,就是錢糧的事,大戰(zhàn)消耗了不少,官家?guī)Щ貋淼模粫r半會兒沒辦法完全變現(xiàn),明年要大規(guī)模減稅,深入變法,支出肯定更多,戶部要承擔(dān)起責(zé)任來。”
梁燾立刻收起雜亂的心思,沉色道:“各路的‘都稅司’以及各府州縣,都在加緊設(shè)立,下官計劃官家回京之后,輕質(zhì)巡查,用三個月時間,督促各地盡快建立,為穩(wěn)定的稅賦,打個基礎(chǔ)。轉(zhuǎn)運司目前還是要發(fā)揮作用的,吳侍郎能力出眾,下官會全力協(xié)調(diào),確保國庫財稅穩(wěn)固!”
大宋的財政其實還算富裕,但其中的問題更多,尤其這一年多的激烈變化,加上‘新法’令無數(shù)人惶惶不可終日,還需逐步建立制度,穩(wěn)住人心。
蔡卞嗯了一聲,又喝了口茶,道:“等官家回來,怕是又要拖延很久,我的想法是,你去迎一迎官家,將京里的事情,當(dāng)面呈報官家。”
梁燾一怔一怔的,今天蔡卞的話,怎么總令他意外又不安?
他去迎接官家,說說京中的這些事?
猛的,梁燾會意過來。
蔡卞這是要他去摸一摸官家的心思啊!
最大的變數(shù),其實就是官家!
官家御駕親征,前所未有的大獲全勝歸來,又在‘新法’復(fù)起的一個特別關(guān)頭!
偏偏,官家從慶州班師回京,這一路上,動輒‘體恤將士’,休息個兩三天,本來早就該到京的,現(xiàn)在還沒到陳橋!
完全沒有急著回京的意思!
怕是,章惇、蔡卞等人心里不安,要他去打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