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章惇就來了。
他已經很習慣與趙煦以及孟皇后在這樣的場合吃飯,敘話,行禮之后,就坐在趙煦對面。
魚鍋是炭鍋,魚湯翻騰,香氣四溢。
趙煦拿起勺子,自顧的盛一碗,道:“我先照顧下權哥,二位卿家都自便,無需客氣。”
趙煦盛的不多,有小心試了試,確定沒刺什么的,這才小心的喂到權哥嘴邊。
小家伙雙手抓著趙煦的衣襟,小嘴吧唧吧唧,每喝完一勺子,就大眼睛緊盯著趙煦,雙手用力。
趙煦笑著,不斷的給他喂,道:“咱權哥像我,喜歡吃魚,喝魚湯。慢點喝,等你長大了,父皇帶你去釣魚,你母后給咱們做,啊,想想,這畫面還真不錯……”
孟皇后在一旁看著,輕輕微笑。
沈括有些拘謹,倒是章惇自然的多,謝禮之后,就自顧拿起碗,盛了一點魚湯與肉,不茍言笑的自顧吃起來。
沈括見著,連忙跟上,只是動作十分拘謹。
趙煦喂了幾口,就將小家伙遞給孟皇后,盛了肉與湯,一邊吃,一邊笑著道:“朕親手釣的,圣人親手做的,這種機會,日后未必還有的,多吃點。”
章惇沒有什么反應,沈括連忙傾身,可不是,官家釣魚一次不知道得等多久,還得皇后娘娘親手做,天下人,有幾個人能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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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吃了一點,就道:“各項事情準備的怎么樣了?”
章惇聞言,放下碗,擦了擦嘴,直視著趙煦,道:“以大宋律為本的各項律法基本梳理完畢,過幾日,臣打算召開政事堂會議,予以通過,明年頒布。以田畝,賦稅,官吏為要點的各項大政,也已經相對成熟,具體政策只剩下一些細節還需要磨一磨。焦點問題是人事,支出,朝廷里還有一些分歧,臣正在努力彌合。”
趙煦對章惇的能力是信任的。
他其實一直在抓大方面,各種細碎,復雜的問題,以及各方面的反彈都在章惇在壓著。
章惇從來沒有向趙煦叫苦或者求援,在這般復雜的情況下,他還能壓得住朝局,本身就是能力不一般。
趙煦端著碗,道:“官位,錢糧,向來是焦點,不奇怪。必要的時候,要有揮刀的魄力,干脆一點。”
大宋官場原本很膨脹,虛職太多,但實權的一個蘿卜一個坑,現在削減就更是了,朝廷內部爭議實屬正常。錢糧那就不用說,手里的錢糧本是巨大的權力,還有難以言說的延生。
并且,‘京察’之下,朝廷要對全國的府州縣主官進行前所未有的調整,章惇用‘爭議’,已經是摟著說,這還沒有散開,要是散開,朝野得炸鍋。
章惇應著,繼而就問道:“官家,文彥博怎么說?”
趙煦一笑,道:“他會主動上書,攬下田畝與戶丁的事。并且,對于朝廷各項政策會鼎力支持。”
章惇嚴肅的臉上有些和緩,道:“是。那臣就將那些人撤回來。”
趙煦搖了搖筷子,道:“壓力要保持,就讓刑部,御史臺盯著他。”
章惇無所謂,余光看了眼沈括,道:“官家,另外就是江南西路,這件事,懸而未決,應當在年底之前了結。”
趙煦吃了塊魚肉,道:“文彥博會上書,要求嚴厲處置。王存那邊,有什么消息?”
章惇目光有些冷,道:“他免了一些人,臨時任命了不少,看似調和,實則也是暗藏了培植勢力。并且,對于賀軼之死,他沒有查出什么,建議朝廷以‘勞累過度’結案。”
趙煦眉頭挑了挑,繼而思忖著道:“他不應該是這個態度,是文彥博入京,刺激到他了?”
章惇道:“應該是。他去的途中,在蘇州,杭州等地停留不短時間,打著維護朝廷的名義,見了不少人。他奏本里,也舉薦了其中不少。”
西湖邊上,現在是那些被罷官的反對派的聚集地,蘇軾前不久還在那泛舟,吟詩作對。
趙煦哼笑了一聲,道:“私心重于公心,能辦好公事嗎?”
章惇道:“官家,臣打算將王存叫回來,令派人處置。”
所謂的‘叫回來’,其實就是一種‘無能撤回’,本身就是對王存的懲罰。
趙煦喝了口魚湯,又瞥了眼孟皇后懷里的小家伙,道:“時間上來不及。再等等,等王存的正式奏本,如果還是這樣糊弄,以政事堂名義,給予他警告,對于江南西路的官場,進行大換血。江南西路,要成為南方的開封府,改革的試點!”
這是趙煦與章惇等人謀劃已久的事,之所以拖到現在,其中也有想看看江南西路的水還有多深!
章惇抬手,道:“臣領旨意。”
沈括在一旁聽著,神情不動,心頭一震再震。
不說其他,單說給予王存警告,對江南西路大換血,這兩件都是會震動朝野的大事情!
趙煦看了眼沈括,與章惇笑著道:“剛才朕與沈卿家聊了不少事,大相公,太學要好好用一用,尤其是對于明年‘紹圣新政’的各種情況,要對他們宣講明白。年輕人,是我大宋的未來,他們的想法與態度至關重要,要認真對待。”
突然來這么一句,章惇有些不太明白,還是道:“臣明白。”
趙煦看向沈括,道:“對于‘紹圣新政’,要多對太學生員宣講,并鼓勵他們向那些不了解,不理解的人解釋。不止是太學,還要邸報各處學府。”
章惇一點就透,躬身道:“是。臣建議,政事堂以及六部尚書等,在太學掛課,定時前去上課,給太學里的年輕人答疑解惑,以使他們理解朝廷大政,支持朝廷政策。”
趙煦雙眼一亮,道:“這個想法很好,朕支持。剛才,朕與沈卿家討論了很多事情,事關太學的改革,待會兒,沈卿家再與大相公好好說說。”
沈括側身向章惇。
章惇與他微微點頭,與趙煦道:“工部那邊,上了幾道奏本,言稱要對工部的既定計劃進行改變,側重點放在土地整修,民渠灌溉以及開墾荒地等等,兩河以及官道的整修,無需耗費過多錢糧,徒耗民脂民膏。”
一旁的沈括聽著,神情多了一絲不屑。
當年的烏臺詩案,就是沈括揭發的。沈括與蘇家,或者說蘇家父子有著極其復雜的恩怨。
這種恩怨又不是私人而起,卻又沒在私人而終,著實難以言說。
但沈括對蘇家父子,蘇洵蘇軾,極其不喜,甚至是厭惡,這些事,可追述到二十多年前,王安石變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