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已經逼近,轟隆一聲驚雷,豆大的雨滴應聲而落。
大學校園的操場上本來是替廖鍾向我表白歡呼的人,此刻看到傾盆大雨隨即而來,便是個個尖叫著,一鬨而散。
操場上面的觀賞臺上,廖鍾和我並排站在一起,對面是還在喘著粗氣的言肅,言肅的身後慢慢上來的,卻是之前還在我房間的蕭輝。
我站在原地,任憑雨滴打在我的臉上,肩膀上,腳上……我的每一寸肌膚都被雨水淋溼了,我低下頭看著腳邊,那一束玫瑰本來很是安然地躺在地上,一淋雨,卻成了這個場景最狼狽的一個。
我看著腳下片片被打落的玫瑰花瓣,鮮豔欲滴,紅透了我的整個眼睛,我擡起頭來,看著言肅,他的眼睛幾乎也紅了。
我看著言肅,生怕他誤會,本來他就因爲廖鍾昨晚的事情耿耿於懷,現在一上來又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裡面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言肅,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直接朝著言肅跑了過去,我一起身,廖鍾本來搭在我肩上的衣服便直接掉了下來。
但是我根本無暇顧及這些,我只想著快點和言肅解釋清楚。
我走到言肅身邊,拉起他的手言肅的手很冰涼,他整個人似乎都是在顫抖,我從來沒有見過言肅如此激動過。
“親愛的,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廖鍾是在向我表白,可是我還沒有答應他,我是有著男朋友的人,所以我也不會答應他的!”
因爲雨越下越大,我幾乎是吼著說完這些話的,言肅的眼睛終於轉向了我,他看著我,眼神中竟然是無比的心疼。
忽然,言肅伸出雙臂,直接將我摟入懷中,本來我以爲他會生氣,讓我一直解釋的,可是此刻我們的身體相貼著,我便知道他懂我。
瓢潑的大雨從我們的頭上灑落,整個臉都被打的生疼,但是此刻我在言肅的懷裡,卻是感動到一下子淚水決堤。
愛情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你不喜歡的人爲你赴湯蹈火,你只是會覺得愧疚,但是你喜歡的人,即便是一個簡單的擁抱,都可以讓你翻江倒海。
“那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會聽廖鐘的話,來這裡嗎?”言肅將我分開,爲我擦拭著眼淚,實際上早已經分不清楚哪裡是淚水,哪裡是雨水了。
“我……我想……我想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情?”我的語氣很弱,因爲我害怕說出來之後,言肅會因爲我的不信任而憤怒。
“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你都忘記了嗎?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爲什麼不直接問我,而是要來問他!”言肅看著我,他的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
“是你不想要說的!你今天早上拒絕和我說話,你不想和我交流!”我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情緒也忽然有些激動。
言肅正要開口,卻聽見我的身後很大的聲音傳來。
“這麼長時間了,你都不告訴她真相,你這是真的愛她嗎?你一直瞞著她,就是怕我將她奪走
,你還是三年前那樣的自私!你放開她!”
廖鐘的聲音越來越近,知道最後一句時,同時很大的一股力將我的一個胳膊從言肅的手中拉開,言肅死死拉著我的另外一支胳膊,毫不放鬆。
“昨晚你自己也說了,三年前莫芙喜歡的人就是我!爲什麼現在你還是要糾纏不清,她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夠幸福!你告訴她,難道又要再毀她一次嗎?”
言肅隔著我,衝著蕭輝大吼,我在中間站著,聽著他們說的話看著他們兩個人都急紅了眼,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害怕。
“我不會毀了她的,所以我決定以前的事情就讓他過去,我是在重新追求莫芙,現在莫芙只屬於她自己,他並不是你的一樣東西,我告訴你!不僅僅是莫芙,就連你的夢想,我都會一點點的要回來,我要讓你知道,摯愛被奪走的感覺是什麼樣子!”
廖鐘的身子也在顫抖著,我試圖掙脫他的手,但是卻怎麼也動彈不得。
“三年前那次喝醉之後,是我的錯!但是我並不是故意要以那種方式奪走莫芙的!你在澳洲三年,到現在還是不能死心,不能放過我們兩個人嗎?”
言肅的聲音裡是滿滿的悲傷,我看著雨水順著言肅的臉頰滑下來,一直從下巴低落,每一滴都滴在了我的心裡面。
“澳洲!哈哈哈……你還有臉說澳洲,我被放逐澳洲整整三年,回來之後竟然是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樣接受,我最好的兄弟擁有了我最愛的女人!本來我是可以挽回的,即便是莫芙說她對我只是藝術的共鳴,我們也是可以挽回的,可是因爲你!她把我的一切都忘記了!啊……”
廖鍾抓著我的手忽然間放開了,他的整個身子低了下去,廖鍾直接跪在地上,仰著頭,朝著灰色的天空大喊……
轟……
我聽到自己整個世界坍塌的聲音……
同時我的身體也忽然一軟,直接倒了下去……
我似乎看到有好多個人影向我衝過來,最前面的是言肅,接著是蕭輝,然後我身下壓著的,卻是廖鍾。
我看著整片天空,沒有一絲的藍色,大雨密密麻麻地打在我的臉上,身上,從我的鼻口、眼睛,還有每一個毛孔中進入到我的身體裡面,我的五臟六腑都被這一場大雨沖刷著,毫無預兆,卻又徹徹底底。
我就是昨晚言肅和廖鍾喝醉以後提起的女孩,那個他們兩個人都深愛的女孩……
我果然是失憶了我,我失去了大學時光裡最美好的愛情記憶……
方芳恨我是應該的,因爲我就像是一個幽靈一樣,一直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掉到湖裡面都死不了……
昨晚我還很羨慕那個被他們兩個人深愛著的女孩,可是此刻我確實無比地討厭這個身份……
我只是想要一份簡簡單單的愛情,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有時間可以和戀人喝茶旅行,兩個人的愛情,無關乎他人……
現在一切都是奢望!
是因爲我,廖鍾纔去了澳洲整整三年,是因
爲我,他背井離鄉,只是爲了躲避我!
我們以前果然是認識的,我的畫畫是他教的嗎?
小的時候,家裡面不可能有多餘的錢讓我去學畫畫的,可是我爲什麼會畫畫?
“那你爲什麼喜歡畫畫?”
“畫畫,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那你畫的必須得是美得東西!”
這是廖鍾給我素描的時候我們的對話,當時便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真的發生過,這一定是我們在大學的某天說過的話!
言肅呢?
言肅也是喜歡我的,所以我記憶裡,我們第一次的見面,第一次的微笑,都不是真正的第一次,他都知道的,他認識我的,可以我卻像是一個傻子一樣……
我們第一次見面,言肅就知道我喜歡吃的水果是香蕉,還有我很多的習慣,他都知道……
言肅說過我們前世今生都註定在一起,那不是一句浪漫的話,他都是認真說的……
言肅是害怕廖鍾回來的,他害怕我知道這些事情……
所以面對廖鍾,言肅總是會緊張,會莫名其妙地有情緒……
兄弟變成情敵,這些都是因爲我!
可是……
可是,怎麼我就會無緣無故掉到了鴛鴦湖裡……
可是,爲什麼我偏偏只忘記了有關於言肅和廖鐘的記憶……
可是,爲什麼連蕭輝都在極力向我隱瞞大學的真相……
蕭輝既然將我來見廖鐘的消息告訴了言肅,那麼就說明所有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爲什麼連我最信任的朋友都要瞞著我!
忽然,一間小屋浮現在我的面前……
公司去培訓的海邊別墅,在樓頂上面有一個小屋,別墅是言家的,那麼言肅就是那個小屋的主人……
小屋有一面牆貼滿了貼紙,都是小屋主人對於一個不知名的女生偷偷的愛,整整大學四年都是……
寫紙條的是言肅,那些紙條都是寫給我的!
我的身體開始搖晃,我的思緒也隨著身體走走停停,我似乎是被誰抱著,我看不清楚抱我的人的臉。
我越是努力睜大眼睛,就越是有更多的雨水猛力地撲打過來,我的眼前都是灰色的,只有雨,沒有陽光的灰色!
我似乎聽到120急救車的聲音,是我被擡了上去嗎?
我的腦子是清醒的,可是卻沒有人理會,我想要大聲地喊出來,但是卻怎麼樣都沒有聲音,我想要極力捉住身邊的人,可是他們都比我高好多,怎麼樣都無法牢牢握住!
我有好多的問題要問,我想知道,我曾經經歷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子?我想要知道,我失去的愛情的記憶,到底哪裡去了?
我似乎被人一直推著,我一直緊握著身邊的一隻手,那隻手很大,很有力,讓我在驚恐中稍稍平靜下來。
我一定要知道,爲什麼我會忘記那些記憶,爲什麼都無法想起來?
就這樣,我沉沉的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