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齊整的萬鈞拋石機正在進行著最後的調試。
幾名接受了鄭國公兼工部侍郎楊寧一個多月的言傳身教，和反覆多次實彈射擊的工部官員。
此刻正聚攏在一起反覆的研討，確定大家的計算方案和結果。
“都對比過了，不會有問題。”
“諸君，我等皆是工部官員，得蒙楊公看重。
讓我們習得萬鈞霹靂車計算之法，讓我等以文弱之身，也有上陣立功的機會。
還請諸位一定要嚴謹計算，切切不可出現差池，壞了楊公的名聲。”
“胡郎中放心，我等一定不負楊公厚愛。”
“好了，請大家再重新計算一遍，以五十一丈到六十丈計算……”
一干官員，再一次各自來到了一張案幾之前，埋頭計算起來。
周圍負責護衛和看守著這些萬鈞霹靂車的士卒們，都好奇地張望不已，小聲地竊竊私語。
畢竟都不太明白，這些傢伙扔個石頭居然還得計算。
不過，他們的議論聲倒也不敢幹擾到這些工部的官員。
宇文述站在一臺高近十丈的巢車內，遠眺對岸那鬱鬱蔥蔥的密林。
宇文述終究也是戎馬生涯數十載的老行伍，說是身經百戰亦不爲過。
勝過無數，亦敗過不少，積累了豐富的指揮與作戰經驗。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那遼河對岸，那密佈的樹林，可以斷定那是最佳的藏兵處。
若是過往，面對這種弓箭無法穿透的樹林，宇文述唯一的辦法，那就是拿人命去試探，用人命去填。
但是現在，有了那可以將千斤巨石擲出百丈的萬鈞霹靂車。
準備強渡遼河的大隋，面對著這種篤定會遭遇突襲的境況，就多了另外一種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傳令親兵收到了下方傳來的信號，轉過了身來朝著宇文述稟報道。
“大帥，所有萬鈞霹靂車都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發射。”
宇文述擺了擺手示意道。
“好，姑且讓他們試上一試，本帥倒要看看，此物在戰場之上的效果到底如何。”
“諾！”親兵大聲地答應，轉過了頭伸出了手臂朝著下方揮手示意。
很快，消息就傳遞到了不遠處的萬鈞霹靂車車陣之中。
此刻，所有的萬鈞霹靂車都已經完成了角度的調整，而這一次，不再是演習，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次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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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有令，讓爾等發射。”一名將領快步來到了萬鈞霹靂車陣前，朝著那名負責帶隊的工部郎中道。
“下官遵命，傳令諸車，由甲號開始，五曲指依次發射！”郎中回聲高聲喝道。
“放！”隨著號令之聲，甲號萬鈞霹靂車旁的兩名大漢同時揮起了手中的大錘全力壓下。
伴著悶響，高懸起的配重箱開始陡然墜落。帶起那長梢彈向天穹，緊接著便是皮兜飛起。
之後，一枚重達千石的石彈就這麼躍向天際，躍向湖面……
東岸，潛藏在密林之中的高句麗伏兵主將乙支正光不禁有些愣神。
他看到了從河對岸升騰起了一個細小的黑點，高高的向著天空而去。
這是什麼鬼？不光是他，還有不少的高句麗精銳。
以及目光銳利的靺鞨射手都好奇地擡起了頭，向天空張望。
黑影變小，然後，又開始慢慢地變大，似緩實疾地朝著這邊墜落下來。
似乎是圓滾滾的玩意，色澤青灰色，沒有金屬光澤，反倒像是塊石頭打磨成的大石彈子。
只是，此似乎大得有些過於誇張了吧？
一名姓樸的武士，忍不住站起了身來，想要仔細看清楚，可就在這個時候。
原本作爲憑依的大樹陡然一震，並沒有給藏身於樹周圍的高句麗武士和靺鞨射手任何反映的時間。
碗口粗的大樹直接被砸得炸裂開來，石彈餘勢未消地墜落。
輕而易舉地將站在它正下方，一個披掛鐵甲的高句麗武士直接砸成了一堆碎沫。
然後繼續朝著前方蹦蹦跳跳地攆出數丈，又砸倒了一株大樹後，這才停下。
乙支正光亦被那巨大的聲響，還有那些大呼聲慘叫聲給嚇得不輕，趕緊快步朝著發生變故的方向狂奔。
“怎麼回事，樸參佐，怎麼回事？”
奔出了不到十步，乙支正義就再一次聽到了那可怕的樹幹炸裂的巨響。
下意識地一擡頭，就看到了身後一個巨大，覆蓋著近丈方圓的樹冠整體墜落下來。
直接就將下方的十數名精銳武士和射手壓在了下面，生死不知。
“這，這到底怎麼了？樸參佐！”乙支正光的臉色發白，繼續向前奔行狂吼。
看到了前方站立著一個熟悉的武士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語。
乙支正光衝上前去，狠狠地一巴掌掀在此人臉上厲喝道。
“高敏，你們的樸參佐呢？！”
“他在那，樸參佐就在那……”
高敏的臉色呈灰白色，手指顫微微地擡了起來，指向前方不遠處。
乙支正義扭頭看過去，瞬間，瞳孔縮至針眼大小。
他只看到一堆被擠壓在一個淺坑裡的不知明的玩意，似乎有肉，有骨頭，有鐵甲。
唯一可以讓人辨認的，是一隻掉落在淺坑邊沿，猶自在抽搐的斷手……
“嘭的一聲，樸參佐就沒了，就變成了一堆碎沫，就剩一隻手了……”高敏神經質地道。
轟隆之聲還在持續，大樹被砸得炸裂開來的聲響猶自在持續。
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歇，越來越多，原本埋伏得極爲巧妙的高句麗武士和靺鞨射手們。
乙支正義直勾勾的目光，向著那血跡，繼續看過去，他看到了兩名四分五裂的高句麗武士。
還有一名靺鞨射手趴在地面，腦袋已經沒了，或者說已經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碾壓成了碎沫，身體還在時不時一陣抽搐……
很少有直接被石彈命中的，但是，那被砸中炸裂開來的碎木，簡直比鵰翎箭還要可怕。
輕易地就刺穿了鐵甲和人體，更別提被砸斷掉落下來的枝幹造成的傷亡。
絕望的嗷嚎與嘶吼聲此起彼伏。不僅僅是在刺激著那些埋伏在密林之中的高句麗高士和靺鞨射手。
同樣也刺激到了那些此刻正在鋪設浮橋的大隋將士和工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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