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見陛下。”龍舟之上，楊謙推金山倒玉柱地拜倒在龍舟頂層，朝著那居於御案後方的楊廣恭敬地大禮。
楊廣受了一禮之後，這才起身繞過御案，親自扶起了楊謙，打量著這個自己最信重的年輕人，不禁大笑道。
“免禮，快快起來，讓朕好好看看……想不到，一別數載，可是小楊卿家，容顏半點不改，還是那麼的面如冠玉嘛，哈哈……”
“可惜朕這鬚髮上的星霜，可是越來越多嘍。”
“……”楊謙一臉吡了哈士奇的表情，皇帝大佬，久別重逢你能不能好歹留點口德？
神特麼的那麼面如冠玉，不提還好，這龍舟之上，面如冠玉的，要麼是翩翩美少年，要麼就是那些菊花老臉的死太監。
你老這是嘲諷我裝嫩還是咋的？
“哈哈，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下次來見朕，記得要蓄鬚纔好。身爲堂堂七尺男兒，若無鬢須相襯，怎顯威儀？”
“臣多謝陛下掛懷，一定謹記於心，明日起就蓄。”楊謙只得老老實實地認命。
不過話說回來，楊謙對於蓄鬚自然也沒什麼反感，只是現如今他覺得自己這纔剛剛二十郎當歲的小年輕。
就開始蓄鬚裝逼，怎麼都有一種小地痞裝大佬的惡俗。
自己身邊年紀相仿的長孫無忌那個死胖子，圓滾滾的，蓄了須，結果須細且長，倒真有太乙真人的七分風範，一看就讓人覺得是搞笑擔當。
楊廣詳細地詢問起了楊謙這幾年來在江都郡的所作所爲，一直從正午時分，聊到了日暮來臨，又讓人上來了酒食，一直到將近子時。
這才帶著一臉酣暢淋漓的醉意，讓人將楊謙送下了龍舟。
“陛下這兩年，常常對楊小官人念念不忘，便是前年楊小官人派人所繪的江都宮圖和揚子宮圖，亦被陛下懸於寢宮之內……”
王忠這位與楊謙相熟的大太監將一干小宦官驅到了千里船的船尾之後，與楊謙同站船首，頗爲感慨地道。
“陛下久思江南，終於得行，這一路奔忙，辛苦王公公了。”
“咱家辛苦什麼，如今咱家好歹也算是做出頭了，咱家只需要呆在陛下身邊，大小雜務，皆交給那些子子孫孫們去做，倒也算得鬆快。”
閒扯了幾句之後，楊謙這才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何以今日未見那宇文老將軍？”
王忠壓低了聲音道。“宇文老將軍剛過了滎陽，受了風寒，臥牀不起。一開始還能勉強走動幾步，可是越近江南，就越厲害。”
“御醫那邊遞的消息，怕是宇文老將軍，撐不了月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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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也跟來了是吧？”
“這是自然，這二位啊，自打雁門之後，倒也老實了不少，不過咱家倒覺得，他們兩人根底秉性在那，又能好到哪裡去。”
“等到老將軍一死，日後無人護佑，再惹出天大的風波，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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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王忠公公之言，楊謙心緒不由得一沉。
就連王忠也能夠看得出來那兩個混帳狗改不了吃屎，如若楊廣能夠聽人一句勸，他也就不會是那樣的下場。
只可惜，今日與楊廣這一番秉燭夜談下來，讓楊謙意識到，楊廣，仍舊是那個偏執的大隋天子，我行我素，喜惡憑自己心性的楊廣。
就算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楊謙無可奈何地微微搖頭，朝著王忠一禮正色道。
“王公公，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楊小官人，咱們也算是相識起微末之時，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
“還請王忠公公，小心那兩人，我總覺得若是沒了宇文老將軍，這二人，定然會惹出風波，這風波之大怕是……”
說到了這，楊謙不再說下去，而是把目光落向了龍舟。
王忠等了半天，卻沒能聽到下文，只是下意識地順著楊謙的目光看了一眼龍舟，有些疑惑，有些茫然。
“楊小官人的提點，咱家記下了，定然不敢有忘。”
“另外，咱家聽聞，怕是陛下此番到了江南，存了長住的心思。”
“……陛下要長駐江南？”楊謙心頭微微一跳，看向王忠。
“張須陀已隕，中原糜爛。滎陽亦失半壁，東都局勢堪危，天下唯有這江南之地寧和興盛，歌舞昇平。”
千里船終於緩緩地靠岸，楊謙朝著王忠道別之後，緩步上岸，這纔回首與那王忠道別。
有些時候，只有點到即止，對方能不能有所領悟，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看來今日，秦某是見不了天子了。”
已然得到了實授吳郡通守的秦二哥穿著一身合身得體的官服，緩步上前來，朝著楊謙一禮道。
“沒辦法，誰讓賢弟你獨得天子寵愛。”
“……”這話楊謙可不樂意聽，你個秦二哥也學壞了是吧？
自己特麼的可是堂堂的鋼鐵直男真漢子，而且還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看到楊謙那副表情，秦二哥哈哈一笑，趕緊賠罪。
“行了，秦二哥你暫且隨我到府中歇息。陛下要詔見你，也應該是明日了，正好咱們哥倆也得有幾個月沒見了，正好好好聊聊……”
嗯，就在數日前，李秀寧小姐姐終於被江都名醫確診是懷了身孕。桀驁不馴，睥睨天下的女巾幗即將要成爲英雄的母親了。
楊謙自然是十分的高興，樂得這些日子，看到肥頭大耳，滿肚子壞水的長孫無忌，還有那面目猙獰，人憎狗嫌的綠林四敗類也覺得喜慶吉祥。